第十八章 雪夜杀人

时节已入隆冬,天空飘着小雪。

穿着一件破布棉袄,下身单薄裤子,狗皮帽子遮住他那明显穿帮精心打理过的黑发,就和普通讨生活的短工一样,低眉顺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着入城。

他没有那么冷,衣衫下掩盖的是坚实的肌肉。

昨日入城打扮太过显眼,今朝他却是为杀人而来,最宜低调。

打探蔡志杰的消息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整座泰安城六成都是蔡家的私产,一个陌生面孔打听蔡家嫡孙的消息,不等陈无忧动手蔡家蓄养的武士就要找上门来。

点了一壶茶,一盘干果在酒馆里坐下,酒馆里暖和,东西也便宜,没找到活的短工就在这里打发时间。

等了小半天,话题终于偏移向那位风流成性的蔡家大少。

陈无忧顺口提了一嘴:“也不知道咱们蔡大少又跟谁好上了?”

挨桌续热水的小厮看了陈无忧一眼,见是陌生面孔会心一笑,并没有理会,在心里感叹一声这世道越来越艰难了,这样年轻的少年都没地耕种来城里讨食吃。

酒馆里的常客,街头厮混的浪.**子张三嬉笑道:“哈哈,还不知道吧,丽香苑新来一位头牌,花名楚娇,爷们有幸见过一次她的背影,那真是前凸后翘,没看到正脸我的老二都邦邦硬了。把蔡大少迷得是乐不思蜀,天天晚上在丽香苑和楚娇姑娘相会。”

花边消息,桃色新闻总是最容易激起人们好奇心的,三言两语陈无忧就打探清楚蔡志杰的具体消息。

“可惜张馆主那如花似玉的夫人独守空房。”青衫打着补丁,手执白扇的落魄书生感慨道。

“小秀才,你就别想了,贺夫人那骚媚入骨的浪货还能独守空房?怕不是夜夜笙歌。可惜老子没钱,进不去威远武馆,要是能和贺夫人同床共枕,折寿三年也心甘。”

......

酒馆不愧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除了得知蔡志杰的消息,陈无忧还探听到一个重要信息,蔡县尉年底要过六十大寿,大操大办,采买鸡鸭鱼肉,邀请各界名士都已经在准备了。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白日里门户紧闭的丽香苑再次热闹起来,穿着轻纱宫装,曼妙身体若隐若现的女子在门前迎客,遇到穿着华丽的富人,武者便抛着媚眼,笑意盈盈。像陈无忧这般穿着破衣烂衫的穷汉是连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在远处驻足看了许久,陈无忧终于等到蔡志杰了,他穿着一袭白衣,腰佩长刀,迎客的女子离得老远见到他都跑过去相迎,一人抱住他的一直胳膊,塞到胸前的柔软‘山谷’之间,曲意逢迎,哄得蔡志杰哈哈大笑,满不在乎的在两名女子胸脯之间一人塞了一张价值十两的金票。

“狗大户!”陈无忧看得眼热,看来他这番不但能害命,还能劫一笔横财。

确认蔡志杰已到,陈无忧加快脚步来到后院,两盏粉红的灯笼释放着暧昧的光芒,脚在墙上一蹬,双手抓住墙头,一翻身跃入墙内。

后院亦是厨房所在,好巧不巧,正见一青衣小厮端着红木方盘,上承一壶酒,脚步轻快也平稳地朝前方走去。

“来得好!”见那小厮体型和他差不多,陈无忧一喜,两步上前先抢过方盘,就在他惊愕的时候一掌将其打晕,拖着放在树后的阴影里,快速的换装之后,端起方盘,神色自然地走入正厅。

里面可就热闹了,一楼的客人欣赏着歌舞,饮酒作乐,衣衫艳丽的舞姬穿梭其中,如蝴蝶畅游在花海。

拿眼睛一扫,蔡志杰不在此地,迈步就往二楼走,迎面正撞到一个龟公,龟公眉头一皱,这人的面相好眼生啊,问道:“你是新来的?”

“这个问题要是让他深究起来肯定要露馅。”陈无忧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做出一副慌张的面孔道:“是,我白天才来的。这壶酒是蔡公子点的,我一时迷了路,忘了蔡公子在哪,只怕送晚了蔡公子会不高兴。”

“三楼左手第一件兰芝阁啊,怎么办事的你!真是个猪脑子。”给陈无忧指明了方向,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训斥两句,刚往楼下走几步,龟公猛地发现异常。

“蔡公子从来都只点本店的百年竹叶青,何曾点过这么普通的酒水。”龟公抬头再一望,陈无忧已经不见了,再联想到他那张陌生的面孔,他心中一阵恐慌,快步去找高价聘请来的护院统领。

陈无忧做事从来都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已经有了被识破的准备,三步并做两步,运起内力登上三楼,奔到兰芝阁推门闯入。

蔡志杰正对着那位楚娇姑娘上下其手,那罗衫半解,欲拒还迎的样子正勾起他心中欲火,忽听到开门声,忍不住喝骂道:“好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不知道大爷正在办事吗?滚出去。”

这边骂骂咧咧,转过头想要和楚娇继续亲热的蔡志杰没看到陈无忧抽出短剑。楚娇却看得一清二楚,花容失色道:“蔡公子,小心!”

“小心什么?”迟钝的蔡公子还不觉得有异常,只听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暗道不妙,侧身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半截手臂长的短剑径直刺穿了他的肩膀,痛得他哇呀一下,抓住楚娇朝着陈无忧丢过去。

事关性命,他已经顾不得怜香惜玉了。

肩膀的剧痛严重影响了这位富家公子的判断,他已是通了四条正经的通脉武者,却连只有气海境的陈无忧都不敢一战,慌忙寻找他的佩刀,却找不到刀丢到哪里去了。

“丹凤朝阳!”陈无忧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先一剑杀了楚娇,留她活口放任她大喊大叫不利于脱身,随即使出他最纯熟的剑招,虽是短剑,却锋芒更甚!

一声凤唳牵扯了蔡志杰全部心神,剑尖处金光闪烁,像是一轮大日,而陈无忧就是追逐着太阳的凤凰,这一点金光,成了他生命最后的光亮,徒劳无功地伸手抵挡,却被这一剑丹凤朝阳整个贯穿了。

一剑毙杀,这还是陈无忧第一次越级而战,却被上一次对决捕快薛霸还要容易得多。陈无忧变得更强了,也和蔡志杰是个只会玩女人武道境界全靠资源堆砌的废物有关。

割下蔡志杰的人头装在早准备好的皮口袋里挂在腰间,在蔡志杰的身上搜刮一番,只翻出了五张十两一张的金票,本以为有多阔,结果是个摆阔的。

反而是在楚娇的闺房之中搜刮了大批财物,金银首饰加在一起估摸有近千两,只拿了金票和两件贵重首饰,耳听得楼梯口脚步声密集,知道已经暴露,时不我待,陈无忧沉肩从三楼撞了出去,内力灌注双腿,重重落在地上,踝部关节都感到一阵刺痛。

筋骨有所挫伤,陈无忧感慨道:“要是有轻功何至于此。”

不禁开始怀念起那本逍遥游来,他已经选择了要和蔡家刚正面,将会获得硬打硬拼更胜一筹的金钟罩,却要和目前唯一有机会获得的一本轻功说再见了。

抬头望天,杀人的片刻功夫天上突然下起了雪。

兰芝阁中,赶来的龟公和一众护院看得目瞪口呆,龟公更是难以承受极大压力当场昏迷过去,随后赶来的妓院东家齐夫人见到蔡志杰死去的尸体也是一阵眼冒金星,胸闷气短,指着窗户的破洞对通脉境的护院统领道:“快追上去,万不能让贼人跑了。”

统领领命,硬着头皮从三楼跳下去,可夜色茫茫,哪里还找得到陈无忧?

“完了,天要塌了。”齐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颤微微坐下,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蔡家嫡孙被人刺杀将在泰安县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而在风暴的起始点,丽香苑将遭遇什么也可想而知。

县中,蔡氏宅邸,五进五出的大宅子灯火辉煌,牛油大蜡烛插满了路上的烛台,家奴护院足有数百人,来来往往为主家服务。

主宅,蔡氏家主的书房里,蔡文和脱下一身县尉官服,他今天回来的晚了些,新县令今日上任,蔡文和与他多商谈了一阵。和上一任那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心想在泰安县改革,均分田地做出一番政绩的童知县不同,这位新来的卢知县就是为了捞钱来的,两人四四六六一分账,宾主尽欢。

将县上政务忙完,蔡文和终于有时间处理一些小时,问半跪在案前的捕头李南道:“那个小杂种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禀家主,事情...出了点意外。”作为捕头,李南应该成为蔡文和为县尉,家主是作为奴仆的称呼,从此处便可见整个泰安县的武职系统全被蔡家攥在手里,唯蔡家之命是从。

“意外?不过是个被圈养的废物,能有什么意外。”蔡文和不以为然,却不知道,他视为废物的陈无忧刚刚杀死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孙。

“此子暗中练武,去死囚营当天就把我的部下牢头张大勇杀了。而且在昨天,捕快薛霸失踪,似乎也和他有关。”李南一五一十道。

张大勇是谁蔡文和早已忘了,对薛霸还有一些印象,那是个他很看好的青年,不光传授了蔡家内功,连追风三刀也传授给他,未来有希望接任捕头。

“此子心机很深啊,不声不响的在没有任何资源的情况下竟然武道入门了,此子断不可留。李南,明天你亲自...”

话正说道一半,服务了蔡家三代的老管家泪奔而至,跪在地上哀嚎道:“老爷,不好了,长公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