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群丑跳梁（一）
“放心吧，这些鸽子压根就不是什么信鸽，都是些被剪伤翅膀的肉鸽而已。本官虽然杀人无数，却也知道祸不及家人的道理。”
待舟李二人消失面前，李济的话语却从楼下悠悠传来，这让洪云定大吃一惊，连忙对刚捉的几只鸽子仔细观瞧，果见它们的翅膀都被剪过，断然没有长途飞行的能力。这才知道对方所言非虚。但他的安心并没维持太久，因为接下来李济的一声话语却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本官总是不甘心将你这样的人才放弃，这样吧，本官还是再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洪云定心中打了个突。
“你只要活过三天，我便不再与你纠缠。不过你可要做好准备，今后的遭遇或许会让你终生难忘，也可能会让你抱憾终身。总之，最后还是要看老兄的造化喽。”李济的声音越来越阴沉，却依然清晰可闻：“哦对了！这屋子里头有两口大箱子，待会儿或许能保你性命……”
“你说什么？”洪云定仿佛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连忙向塔下跑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不知何时，通往顶层的楼梯上已站满了手持刀剑的江湖豪客！
很显然，三万两白银的**使得眼下的这些亡命之徒变成了真正的野兽！
他们咆哮着向楼上冲来，恨不能立时便将洪云定大卸八块！
洪云定此番再陷险境，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并无丝毫的慌乱。
凶徒虽然众多，但所幸都在楼下，更可喜的是这唯一的木梯口子当真狭小无比，一个人上来还嫌膈应，更何况是楼下的近百名壮汉呢。洪云定算准了自己只要守住楼梯口，永远都是一对一的局面，支撑个一时半会儿绝无问题。于是他飞起一脚便将为首的凶徒踢翻下去，那人连带着身后的几名壮汉一同跌落，又带动了后面更多的强人连环倒地……。
一时间，对方竟无人能够冲上塔顶。但缠斗片刻之后，洪云定便觉自己有些气力不济，料想再这么蛮打下去迟早油尽灯枯。正在暗自着急之时，忽见塔顶通道口旁放着两个木箱。他不及细想，便用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飞腿，暂时打退了敌人的攻击；随即反身将一个木箱从楼梯口处推了下去，正好塞住了原本就狭小不堪的通道。群匪齐力想将箱子推开，无奈这佛塔楼梯不仅狭窄，且状若盘龙。众人无法施展群力，再加上木箱十分沉重，要想推开箱子又会遭到对方铁尺的偷袭，一时间竟无计可施。
但只僵持了盏茶的功夫，狂暴的凶徒们便想到了破解之法，他们从塔下调来了一把铁杵，只听得砰砰几声，厚重的大木箱子被人砸得粉碎，木箱中忽然落出无数黑色的粉末，一股硫磺的怪味充斥着所有人的口鼻。
“是火药！”
一个凶徒的呼喊恰好提醒了酣战中的洪云定，他连忙返身从佛龛上拿来了一根火烛，在掷下楼梯的同时窜回了塔顶……。
***
李济和舟自横缓缓从佛塔走出，走入了对面一个临时搭建的凉棚，两人气定神闲的坐了进去，抬头参看着佛塔上的动静，依稀仍能听见无数党徒的喊杀之声和洪云定那不屈的怒嚎。
“这洪云定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蠢人，大人对他如此礼遇，这厮却偏要与我等为难，唉，这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呐。”舟自横不无感慨的说道。
“呵呵，洪云定此举，正如蝼蚁之力，欲撼泰山，何其愚耶！”李济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舟自横，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察的坏笑：“不过那厮号称沧州铁骨，绝非浪得虚名之辈。此番恶战，你的这些手下未必能够得逞。”
“他洪云定即便是一身钢筋铁骨，也难逃本会八十九员死士的围攻。他是必死无……”舟自横显得自信满满。就在他自鸣得意的当口，一声惊雷般的轰鸣却几乎将他震倒在地。
“怎么样？本官说的不错吧。”李济看着已然震塌两层的佛塔，笑声中恶意渐浓。
“怎……怎么会……会这样？”望着会中这些骨干刹那间灰飞烟灭，舟自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洪云定这……这厮，哪……哪里弄……弄来的火药？”
“自然是本官一早让人放在塔顶的。”李济目光灼灼的逼视着舟自横的眼睛，仿佛要从对方的惊骇和愤怒的脸上“吸取”莫名的快意。
“就是那两个木箱子？”舟自横不是蠢人，很快便反应过来，但随即眼中又是一片迷茫：“大人为何要如此行事？咱们长青会可从没得罪过您啊？”
“听舟会主的口气，似这堂口真是阁下的囊中之物一般。”李济冷然道：“让你们这些江湖喇唬在会里充充数，你还真把长青会当做自家的私产了？”
“是是是，小的心里明白的很，咱名义上虽是长青会的会主，实则只是上头老爷们的马前卒而已。”舟自横心下愤恨，但脸上还能讪笑连连。
“上头的老爷们？”李济的脸孔显得越加不悦了：“你可知道长青会真正的主子是谁？”
“小的原本只是个江洋大盗，幸得大人的抬爱，这才被招来当了个头目。至于上面吩咐下来的事情，小的只知道尽力办差，从不敢打听那些来龙去脉。”舟自横的讪笑变得苦涩。
“这话说得倒是乖巧。今儿个本官见会主损失惨重，也不能让你太过亏本。”李济说到这里，看了看四周，见那些在旁伺候的下人尽皆会意的走了开去。这才接着说道：“知道当年靖难时，开城投降的那些文臣吗？”
“听说当年还是燕王的圣上攻下南京之时，兵部尚书茹瑺曾带领一帮文官，手举降表，一步三叩首地出来迎降，不过他们人数很少，只有二十多个，也有个别人说建文朝迎降大臣有百十来个……”舟自横一边思索着一边小心答道：“难道长青会就是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