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习惯
老人说到这里，在村子里的这几十个老人，也纷纷的抹起了泪来，那段地狱般的回忆，似乎是一个深深的烙印，就刻在了每个人的心中。每每想起来，那都是一种水深火热般的煎熬。
“高大人，还从土匪的手里，把抢走我们的人，又追了回来。他身先士卒，在和土匪搏斗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
有了高大人，那时土匪也就不那么猖獗了。虽然村子被屠了，但是活下来的人，还是要继续活着的，我们也只能暂时搁下自己的痛，一砖一瓦的把自己的家园重建了起来。那时高大人还派自己的官兵帮我们一起重建村子。”
老人说道这里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下，他喝了一口放在案几上的茶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然后才继续讲到。
“我重建家园之后，又过了一段比较太平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当村子里的人从县城里回来的时候，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那消息说高大人被关进了监狱中，是因为他私通外贼土匪，所以被打入了死囚牢中。
天地良心啊，那么好的官怎么会私通匪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人说到这里时，浑身都在颤抖，众人也都是在愤怒声中紧紧的攥紧了拳头。
听到这种陈述沈谭也不禁有些惊骇，难道这郎朗的乾坤会真的这样混沌不堪吗？
“高大人是好官，他帮我这个孤老太婆把家中唯一的女儿从土匪中抢了回来，他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是菩萨派的人来拯救我们的。”坐在那个老丈身边的一个耄耋老人垂着泪说道。
“是啊，我家男人在那次和土匪厮杀中死了。他还给我家钱，让我们继续活下来，还要我家孩子继续上学。
高大人是好人，他不会做出通匪的事情，那些山上的土匪听到了高大人的名讳纷纷都是闻风丧胆的，他们恨高大人，因为只有县尉大人是真正的剿匪。那些土匪怎么会和县尉大人串通呢？”另一个站着的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声泪俱下的说道。
“那些狼心狗肺的贪官污吏，就是要残害这样的清官。往他们的头上扣上这种天理难容的帽子。
天如果有眼的话，为什么不下一道天雷劈死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污吏，却要活生生的把我们敬仰的大人要了去。天道不公，该是六月飞雪啊！”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举着手杖气得顿足摧胸。
“这样的好官，居然蒙受了这种不白之冤，请两位大人，还高大人一个清白。”
老人们纷纷的摸着泪，阐述这一切。沈谭的心难以平复，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这样说的话，他还不至于是这个样子，但是这一村老老小小的人，对这个已经不再人世的高县尉如此的动情，实属让人心潮跌宕。竟是一直沉默坐在椅子上的林慕枫他也默默的擦拭了几次眼角弹出的泪。这种场面无不让人心中难掩的悸动。
“乡亲们，你们今日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但是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还需要听你们细细道来。”沈谭应该是这里还一直保持镇静的人。
“那就先等吃了饭再说吧。”那个老丈说道。
他家的老妇人就从厨房里端来了一大碗的东西，等把碗打开之后，里面居然炖着的是鸡肉和土豆。
这一打开，院子里的一些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还有几个孩子也都眼巴巴的瞧着，在努力的嗅着空气中的肉香味，他们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看得出这些人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肉了。
沈谭望着他们，又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老丈。
“见笑了。这村子里剩下的大多都是鳏寡的老人，和一些肩不能扛，是不能提的孩子。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近大半年都没有吃到肉了。如果今天不是你们来，我也不会把家里还在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真是没有东西能招待你们的啦。”
“老丈，你们太为客气，客随主便，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使不得，使不得。”老丈和众人都慌忙的摇手，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愧色。
“有何使不得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那妇人从里屋端来了一大钵东西，上面用一个盖子盖着，拿出来之后，她才把那盖子给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些野菜伴着几个只退一层壳的麦子粒。沈谭抬着头看着他们，眼神中显出了惊异的目光。
他当先的夹了一片菜叶，那不知名的野菜叶，嚼到嘴中仿佛是在嚼着线一般的，毫无水分可言，实在是难以下咽，还有一些微微的苦涩感。
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吃了下去，野菜划过了嗓子之后，那种像锯齿一样的东西，划过了喉咙，让他的嗓子感觉无比的灼痛。沈谭和林慕枫都是出生不愁吃不愁穿的家里，这些食物，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老丈，你们一天就都吃这些吗？”沈谭的筷子放了下来。
“没办法啊，我们在这里，没有青壮男人了，耕不了地，又没有钱，活着都是一种奢望了，能吃到这些就很不错了。”
沈谭又看了看这些正在成长的孩童，他们的脸上都蒙上了一抹灰黄色不健康的颜色。因为长期吃这种食物，他们的气色都不好，病恹恹的样子，而且发育也都不好。
林慕枫看到站在最前排的一个小女孩，她很瘦，样子也就不到十岁吧，还没发育。
“小妹妹，你几岁了？”林慕枫走过去，用极其温柔的语气问道。
“我？人家都已经二七年华了。”
林慕枫看着她那个样子，心中一经，有些尴尬了，这孩子明明看着不到十岁的样子。却没想到是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大的。
沈谭也看了过去，确实那女孩长得又矮又瘦，怎么看也不像快要及笄的样子。只有那女孩脸上微微泛红的样子，与她那未发育的身体倒有几分相驳。
“那为什么村子的人不出去呢，和外界隔绝的话，确实也不好发展，只会让村子的人，越来越穷的。”林慕枫回过头不解的问向了老丈。
“他们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沈谭把话题接过来，老丈肯定的点点头。
“难道高县尉的案子，也把你们给牵扯进来了吗？”林慕枫费解的问道。
“不是牵扯进来了，这件事就和我们有很大的关系，我们都是证人，如果他们硬是想要黑白颠倒的话，我们就不能活在世上。”
听到这样的话，仍是令沈谭和林慕枫感觉一阵的胆寒。一个村子里几百口的人，即使在土匪屠村时死去了一些人，可剩下来的还是大部分的人，这些人被高县尉带领的官兵救了，却后来又要受这些当官的威胁。果然世事难料啊。
“这真是，这些贪官没有成为父母官，为一方百姓造福，却要祸害无辜的百姓，欺软怕硬的一些可恶的家伙。”林慕枫握紧了拳头恨恨的说道。
“我们先开饭吧。”老人提醒道。
林慕枫走了回去他把那一钵鸡汤分给了其他人，他、沈谭就和老丈一家吃起了野菜。虽然野菜味道不好，但是他们竟真的比吃那些山珍海味还要舒坦。并不觉得难以下咽了。
吃完饭之后，他们就开始聊了起来，沈谭一边询问，一边喝着那淡如白水的茶。
“老人家，能不能把高大人前后被冤枉入狱的事情，再详细的给我们讲一讲。”
“嗯，你们先等等，我叫一个人过来。”
那老人还未说话，他先站了起来从人群中，找到了一个人。
“宋家的闺女。”
“长老，奴家在。”
从众多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女子，她的粗布素衣上还打着一些补丁，看着面色也呈现出一种不太健康的颜色，微微泛黄。她轻轻的俯了一下身子，微微一行礼，每一个动作做得大方得体，并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那么羞涩。
“这个宋家的姑娘，在高县尉家里做过佣人，有什么事情，你们问她就好了。”
沈谭感激的点点头，然后就转过头来问那个女子。
“宋姑娘，你请坐下来说话吧。”
“大人，民女姓宋单名一个芳，您就称呼奴家名字吧。”说着她便坐了下去。
“嗯，那请问宋，宋姑娘，你在高县尉的府中做了多长时间？”
“大概能有两年吧。”宋芳说道。
“你知道这高家都有谁吗？”沈谭又问道。
“高县尉的妻子、还有几个婆子和丫鬟，高县尉一直没有纳妾，也没有子世，所以他的内宅都很少人。”宋芳说道。
“啊？有没有一个叫李彩霞的？”林慕枫这个时候问道。
“啊，对了，有这个人，她后来的。她是夫人的娘家妹子。”宋芳如实回答。众人听到了以后，心中也肯定了当时的猜测。
“他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是在今年年初吧，对，就是过年的时候她来的，她说是过来给拜年。然后来了高家就没有走过。”
“她一直待在这里是做什么？”沈谭问道。
“这个，我曾听几个内宅夫人身边的人议论，他们说是为了给老爷纳妾的。但是当时老爷也没有这个想法，他一心都放在了公事上，对家里的情况，老爷不太管，这些也都是夫人一手操办的。”
“高县尉出事之后，高府其他的人呢？”
“奴家只是听说了老爷那时出事了，高府其他的人，都被控制了起来，很多人都没有出来。而我只是凑巧那天回家照顾了生病的娘，才逃过一劫。”
“你是说那些人都遇害了吗？”
“奴家真的不知道，当时奴家还回去过一趟，但是高家已经被查封了，里面进不去，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以后就没有夫人他们的消失了。
可怜那夫人宅心仁厚的，从不打骂我们下人，她和老爷一样都是心善的人。”说着宋芳便有些伤心。
“宋姑娘，那个李彩霞你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
“李小姐，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她和夫人是一奶同胞，她从没有架子对人和善。还很有才学，经常能得到老爷的赏识，不过奴家感觉李小姐好像不太中意老爷，她好像有自己喜欢的人。”
“那人是谁，你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