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影去,剑来

真元从灵府暴涌而出,顺着经脉汇聚在右掌。

千钧一发间,远处突然传来浑厚疾喝:“住手!”

声起,六人六熊同时收手退后,陆宇的攻击落空。

声落,高台上站着一名黄袍中年。

黄袍中年魁梧挺拔,胸膛宽阔,五官端肃,凛凛正气。

此人正是执掌王律司刑、六神捕的顶头上官大司寇史公明。

“大司寇!”六神捕齐声参见。

“收工回家。”史公明大袖一挥。

“遵令!”

六头黑熊整齐跃上高台,六神捕跃上熊背离开。

惩奸回首,对陆宇轻蔑道:“你很走运!”

“你也一样。”陆宇冷冷道。

“哼!”惩奸冷蔑一笑。

在诸人看来,陆宇是真的走运。

而陆宇的回话,明显是一句面子话。

只有唐风不这么认为。

他身躯微颤,无神的瞳孔里有一抹惊恐一闪而逝。

那股令他畏惧的气息,来自陆宇掌间真元。

他就是被这股力量毁掉了灵府。

唐太玄隐藏在袖子里拳头咔咔作响,望着烟雨楼方向,还剩最后一炷香时间便过黄昏。

“等等!”唐太玄道。

“哦?唐神将是要请我吃饭吗?”史公明回身,笑容可掬道。

“大司寇明知陆宇是刑天狱逃犯,为何不捕!”唐太玄冷声道。

“嘿嘿,演武台前谈公事不妥当吧?唐神将若是对我的做法不满意,大可向牧王参奏一本。”史公明笑眯眯道。

“大司寇言重了。依律依理依民心,陆宇也该当缉拿。”唐太玄道。

“敢问唐神将,陆宇犯了那条王律?理又从何说起?民心就更好笑了,我衙堂办事,讲的是人证物证铁证,与民心何关?”

史公明笑了笑,又道:“他们几个一根筋,听风是信前来抓人,莫不是你当我也傻?”

六神捕面无表情,仿若没听到上级的贬责。

唐太玄还想再说什么,史公明摆摆手,截口先道:“唐神将,天未尽暗,有些话不太适合在光明底子下说,你若再妨碍我办公事,可别怪我一时嘴快。”

唐太玄把想说的话憋回肚子里。

史公明是朝臣中出了名的臭嘴,什么话都敢说,无所顾忌,连牧王都怕了他这张口无遮拦的臭嘴。

说臭吧,他又从不造谣,所言尽属实,尽说阴暗的事情。

久而久之,史公明说的话,人人皆信,而且很愿意听他八卦黑暗事情。

人活一世,谁还没点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而衙堂最擅长的,便是把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刨出来,呈现在世人眼前。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唐太玄可不想心里头的阴暗秘密暴露在光明下。

“唐神将,再奉劝你一句,衙堂只忠于天理,不干涉任何人之间的私冤,如果你再试图利用衙堂的力量来达到某些私人目的,休怪我办了你唐家!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史公明说完就带着六神捕离开,城民怀着敬畏颔首相送。

唐太玄脸色铁青,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得生紧,指甲都陷进掌肉。

第二套计划落空,只能使用最后一套计划。

十五名出自暗影阁的死士刺客,早已埋伏在四周。

只待一声令下,陆宇必死!

谁都知道,暗影阁弟子所学只与一件事有关:死亡。

刀枪棍棒戟叉锤,十八般兵器,无一不精。

酒茶桌枝羽泥纸,世间万物在他们手里均是夺命利器。

大陆广为流传一句话:“被暗夜影子盯上的人,通常会莫名其妙死去。”

惊悚,诡异,恐怖,但是真实。

唐太玄安排的死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潜伏在何处。

也许是远处那名卖冰棍的老伯。

也许是演武台边缘满脸惊讶的胖妇。

又或许是孩子堆里手持木剑的青衣孩童。

唐太玄非常不愿使用这套计划。

因为暗影阁杀人注重效率,一击必杀,这样太便宜陆宇。

他不甘的抬起手,同时望向烟雨楼屋顶的红日轮廓计算时间。

然后。

没有暗号手势,手颤抖。

烟雨楼屋顶坐着一个影子。

三里距离,遥遥对视。

一个在空旷房顶,一个在拥挤地面。

唐太玄知道,这个人既然出现,那么第三套计划已经提前失败。

老伯,胖妇,孩童……在场所有人均不是暗影阁死士。

因为暗影阁死士都已经死了,死在烟雨楼顶的影子手里。

影子叫陆显,陆家老三,暗影阁天字间弟子。

一个光明的名字,一道地狱的影子。

陆显坐在屋顶,长发和髻带随晚风飘扬。

他身前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城民,身后有一轮红透天的落日。

唐太玄以为陆显抬手平肩是在得意炫耀战果,也许还在做鬼脸。

实际上陆显只是嫌手上的血恶心,怕沾脏新买的干净衣裳。

他不喜欢血,又很喜欢杀人,所以他杀人从不见血。

但是今天的对手是十五个暗影阁地字间叛徒,他不得不沾血。

幸好他是个防患于未然的人。

他不喜欢酒,又很喜欢用烈酒洗手,所以他空间戒里一直存有两坛陈年刺马酒。

那么问题来了。

取酒,会弄脏新买的干净衣裳。

不取,无法洗手,就得忍受血腥和肮脏的不适。

他是个讲究卫生的人。

这很纠结,到底该怎么办?

沉思良久,他决定离开。

比起陆宇无关紧要的生死问题和乏味的战斗,干净卫生更重要。

然后,陆显跃下房顶,被红日吞噬。

紧着,红日下沉隐去,黄昏已过。

便在此刻。

东方挂长虹,一剑来。

剑至演武台,斜入石面,嗡嗡颤鸣。

那是柄普通的长剑,样式常见,价格低廉。

却散发着一股浩**威压。

婉如一座山。

事实上剑至一刻的确有一座剑山的虚影浮现。

那座山是天剑山。

剑来,山现,人至。

邱白飞站在剑旁,立于天剑山前。

他白衣胜雪,衣诀飘飘,神情冷漠,眼神威严,傲然,君临天下。

这便是天剑山弟子的气势。

这便是化羽境强者的威仪。

场间瞬然寂静,鸦雀无声。

所有人才恍然明白过来。

邱白飞才是今天的主角。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插曲,是闹剧,是压轴大戏的前缀,是大餐前的开胃小汤。

所有人屏住呼吸,望着演武台,望着那座山,仰视那位天剑强者。

所有眼神聚集到邱白飞身上,万众瞩目,无光而华。

邱白飞昂起高傲的头颅,眼睛婉如两道凌厉剑光刺向陆宇。

刚想说些什么,忽闻台下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师傅,剑鞘您还要吗?”

邱白飞怒瞪柳辞一眼。

柳辞头一缩,无辜嘟囔道:“那个,我刚才问过了,一把剑鞘能值二两碎银呢。”

邱白飞真想一掌扇飞愚蠢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