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红尘往事

“怎么?”

宫魅千挑了挑眉,要是他不说话,她倒是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石像”是裴子川。

“公主留步。”

裴子川还是重复这句话,目光直视前方,眨都不眨。

“嘁。”

宫魅千倒也识趣,不再为难他。

不过也没什么地儿可去了,宫魅千便站在门口反反复复地徘徊着。

“哎,裴将军,你这眉毛旁边的刀疤怎么落下的?”

没什么好观看的,宫魅千便开始把视线落在了身前这个裴子川身上。

裴子川抿着嘴,一声不吭。

宫魅千倒也不恼,又好奇地打量他手上的刀剑,问道:“裴将军,这把刀是不是夜九卿赠与你的?

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仔细看看,其实还挺好看的嘛!”

话说着,宫魅千就好奇地想要伸手去摸。

裴子川还是没说话,只是在宫魅千就要碰到剑鞘的时候,微微躲开了。

“真小气。”

宫魅千心里默默嘟囔,“我又碰不坏!”

这不是碰不碰得坏的问题。

裴子川心里苦,这个公主太烦人了!

“裴将军,”宫魅千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个八卦的表情,“你说,夜九卿是不是母胎单身20年?”

说到关于夜九卿的事情,裴子川终于有了一丝神色变动。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宫魅千的脸上,看到她那副“我真的很好奇”的模样。

“母……母胎为何……?”

裴子川沙哑地开口,“单身……又为何?”

“啧,”宫魅千拍了拍大腿,“母胎单身是连在一起的!

意思就是……意思就是……”还想要说什么,想了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词语去解释时,又被打断了。

“在说什么?”

夜九卿负手走出殿门,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宫魅千的身上,低低问道。

“咦?

你好啦?”

刚刚想好的解释突然被抛之脑后,宫魅千眼睛一亮,一蹦一跳地跑到夜九卿的身侧,笑嘻嘻地说:“在讨论你呢!”

“哦?”

看着宫魅千的笑颜,夜九卿也不禁嘴角微微弯起,语气中也添加了有些愉悦,“论些什么?”

“呃……”这下轮到宫魅千卡壳了,总不能真的告诉他,她刚刚在八卦他母胎单身的事情吧?

“嗯?”

夜九卿微微挑眉,看着宫魅千。

“哈哈……”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宫魅千勾住夜九卿的胳膊,随意地扯了一个借口,“没什么,就是和裴将军讨论,你喜欢吃什么啊!”

“当真?”

看着宫魅千有些心虚的模样,夜九卿也不恼,又问道。

“当真!”

宫魅千对着裴子川挤眉弄眼,生怕这个直男真的把“母胎单身”这句话说出来。

“不许看别的男人。”

夜九卿抬手捏着宫魅千的下巴,迫使她转头看她,“你若真想知道,直接问我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

宫魅千手心冒汗,面上倒是装得若无其事,“你看,你出来了,我这不就要问你了吗?”

夜九卿觉得宫魅千这个模样倒是可爱极了,他有意逗弄她,微微弯腰凑近她的耳畔,带着沙哑的嗓音道:“我喜欢吃……你。”

脸蛋“噌”地一下就红了,虽然夜九卿只是用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来说出这句话,但是她还是禁不住他的挑逗。

“你干嘛……白、白日**……!”

宫魅千扭着身子远离一些夜九卿,捂着脸不看他,又自顾自地嘟囔着:“一点大boss的样子都没有!”

夜九卿心情不错,没有追问宫魅千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只是轻轻地扬了扬袖口,上前两步,熟练地拦住宫魅千的腰肢,道:“我话没说完,我只是想说,我喜欢吃你……给我做的饭菜。”

“喂!”

宫魅千伸手捶了捶夜九卿的胸口,不过对于后者来说,简直就是棉花一般,毫无力量。

“我才不会给你做饭菜,而且……”宫魅千眼神飘忽了一下,“我也不会做饭啊……”“不会可以我教你。”

夜九卿笑了笑,凑近宫魅千的耳畔,轻轻道:“而且,我很有耐心。”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夜九卿特别终于逗弄宫魅千,于是,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宫魅千带着一些娇嗔的语气,丢下这么一句话——“哼,不理你了。”

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宫魅千离去的背影,夜九卿嘴角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主君。”

一旁吃了一嘴狗粮的裴子川发话了,他开口,竟是带着一丝欣慰,“很久没有见您这么笑过了。”

夜九卿闻言,笑容稍稍收敛,看着裴子川,缄默半晌,也道:“她不一样。”

她什么不一样?

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裴子川一时间没理解夜九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没有多问,只要他的主君开心,那他就放心了。

宫魅千气鼓鼓地跑到一个小池边,**着嫩白的小腿儿,吹着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凉风。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了?”

夜九卿站在宫魅千的身后,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宫魅千的身上,“会着凉的,跟我回去。”

“我不。”

宫魅千犟着脾气,没搭理夜九卿,继续**着腿儿。

夜九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她披好衣服,也随着她坐了下来。

不过,大长腿就是不一样,学着宫魅千**腿,脚尖能够直接碰到池面……“生气了?”

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悄悄地转头看向身侧的小娘子。

“没。”

宫魅千回答得精简,不过视线还是没有留给夜九卿。

“还说没有?”

夜九卿伸手想要抚摸宫魅千的脸蛋,但是被她躲开了。

无奈中,他拉起宫魅千的小手,带着掌心的暖意,半晌道:“我只是太喜欢你。”

这句话就像是如沐春风一般,连同身侧的凉风都变得温暖起来。

他说,带着真诚的语气,他说,我只是太喜欢你。

宫魅千这才缓缓地转头看向夜九卿,只见他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一眨不眨,那样动人,又那样摄人魂魄。

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宫魅千说:“哦。”

“好了。”

夜九卿又将宫魅千的另一只手也拉过来,一起捧在手心,道:“下次不逗你了。”

其实也没什么生气不生气的,就是觉得太闷,一时把小脾气归在他身上而已,让夜九卿实打实地背了锅。

“也没有啦……”宫魅千努了努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不过,你也下不为例。”

“好。”

夜九卿温柔地笑笑,目光深深地凝视宫魅千,惹得宫魅千总觉得这目光太过于炙热。

“你……你看我做什么?”

宫魅千想抽回手,但是夜九卿力气还是太大。

“千千,”总在这种时候,夜九卿就会叫她“千千”,带着无限的眷恋一般,那样柔软,“你知道,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什么?”

宫魅千有些疑惑,不知道夜九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好像有一些失落,他的视线微微下垂,落在一旁的衣袂上,“不过,你本就那样高贵……”“夜九卿?”

宫魅千觉得哪里怪怪的,什么记得不记得,什么高贵不高贵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那日,在杀戮之后。”

夜九卿的目光又对上宫魅千的视线,只是他好似在回忆,语气缓慢,“而是四年前。”

“啊……?”

宫魅千又有些惊讶了,这……原著里没说啊!

敢情,这个炮灰宫魅千,还是大魔王夜九卿的心上“白月光”?

不过说不通啊,如若真的是白月光,那为何在原著中,炮灰宫魅千被他的手下折辱而死,他却那样无动于衷,甚至只字未提关于宫魅千的事情?

看着宫魅千一脸的迷茫,夜九卿也只是淡淡地笑笑,又说:“你不记得,是应该的。”

“其实……我……”宫魅千尴尬地想做解释,但是她也没法告诉他,她脑子里的记忆都是21世纪活了20年的过往,对于这个原宿主,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往事。

“那日你站在高台上,春风吹起你艳红色的裙摆,你轻轻地回眸一笑,那样夺目丽人……”夜九卿笑着,像是往事犹如昨日历历在目一般,“我站在城下,只是刚满十六而已,你的一眼,便是落入了我的心头。”

“你……记了我四年……?”

虽然这并不是重点,但是宫魅千还是好奇地发问了。

夜九卿淡淡地笑笑,看着宫魅千的眼神变得温柔又缱绻,哑着嗓音道:“或许……不止。”

宫魅千不说话了,她只是有点蒙,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解锁剧情还带着新剧情的?

夜九卿也不再发话了,他就这样看着宫魅千,心底踏实,手上温软。

如果说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心动的话,那么夜九卿或许心动了好多年。

四年前的宫魅千就已经出落得一副美人模样,浅浅一笑就能够俘获大批公子的芳心,就连夜九卿也不例外。

故事到底该从何讲起?

如若非要深究,那么连根拔起的结果,那一定是鲜血淋漓。

那天夜九卿和其他世子一样,随着他所谓的“父王”来宫国赴宴,那是他第一次出城门,第一次见识了除了那一方小小的居室外,还有这么大的一个世界。

夜九卿没有被请在马车内,也没有被允许骑在马上,而是跟着普通的士兵一般,一路上徒步走着,就这么从夜国走到了宫国,索性二者为邻国,只是走了一天一夜。

不过其实他已经习惯了,本就没什么特殊的权利,能够活到十六岁已经是他的命大而已。

抵达宫国时,正值午间最热的时候,夜九卿随着一众士兵等城门打开。

他堪堪一抬头,入眼就是那美丽的俏人儿,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身着红得鲜艳的罗裙,宫绦散散地系在腰间,如同精灵一般从高台跑过。

“公主——公主您慢点儿!”

宫魅千的贴身丫鬟吭哧吭哧地追在她的身后,喘着气想要宫魅千小心一点,切莫摔着了。

夜九卿心头如同被击中一般,他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宫魅千,她脸上的笑容,牢牢地印刻在了夜九卿的脑海中。

早就略有耳闻,宫国的主君与王后诞下一女,名为宫魅千,这位公主从小便生得漂亮,他们对她百般从爱,没有人不喜欢这个讨人喜的小公主。

夜九卿听说过她,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除了在夜国中的女人外,第一个他国女子的名讳。

“哈哈……冰兰,你不要跟着我啦!

和父王去说,我才不管有什么使臣不使臣的,我就要在这儿玩,摔倒了不关你的事!”

宫魅千嘻嘻地笑着,笑声悦耳动听,眼睛闪亮有神。

“公主——不可啊公主——来,我们回去,莫在这里耍了!”

冰兰急得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细汗,她哆嗦着双腿,不太敢靠近。

“你自己回去吧冰兰!

你莫要担心我……啊!”

话还没说完,宫魅千正好跑到高台的一角,说话间没留神,另一只脚竟然踏空了,就这么直直地摔了下去。

“公主——”冰兰要被吓得魂都没了,她大声尖叫,声音比宫魅千的叫声都大。

就这么一瞬间的感受,宫魅千没有体验到四肢摔落土地的疼痛。

她害怕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漂亮的双眼。

蓝色的,很特别,眼底的波动流转,好像**起微微的涟漪。

“吓死我了……”宫魅千喃喃地开口,双手下意识地搂紧了这个少年的脖颈。

“公主……”夜九卿有些艰难地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脸涨得通红,抱着宫魅千的手也莫名其妙地出了好多的手汗。

半晌,他又补充道:“您没事吧?”

“哦……没、没事……”宫魅千还没回过神,一方面是自己刚刚掉下来,差点被吓死,另一方面……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长得很漂亮,肌肤很嫩,也很白,但是是那种苍白的白,很不健康,像是许久没见过阳光一般。

他长得很漂亮,漂亮得让宫魅千都觉得自己没有他怎么好看。

“那、那便好……”夜九卿磕磕巴巴地说着,一时间竟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抱着。

“公主——公主啊——”身后传来冰兰的大叫,她简直是被吓破胆了。

这个小祖宗,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不用主君开口,她也就随她去了。

回过神,夜九卿下意识地松开手,将宫魅千放了下来。

“我这儿不是好好的吗?”

宫魅千笑着,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儿,又转了一个圈。

宫魅千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方才夜九卿脸红也是因为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他从未接触过女性,十六年来,除了自己的生母,他对女性一无所知。

轻轻地转个圈,红色的罗裙飘扬起来,带着淡淡的清香,夜九卿又脸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因为自己还只是个孩子,当时的夜九卿是这样想的。

因为冰兰的着急,方才等了半天的城门终于打开了,当宫魅千被冰兰拉走之后,夜九卿他们也跟着进去了。

宫魅千一路上都被冰兰数落着,不停地说:“公主如果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宫魅千眼睛飘来飘去的,压根儿没把冰兰的絮叨放在心上。

身为宫国唯一的公主,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宫魅千从小便娇生惯养。

她调皮,小时候趁着教书的先生睡着,会偷偷扯他的胡子,以至于第二天先生来上课,都是缺了一半的胡子,滑稽得很。

先生敢怒不敢言,谁让她身为宫国唯一的公主呢?

宫魅千嘴刁,很多东西她都不爱吃,要吃就要吃上好的,次一点的她一律不碰。

父王母后对她百般宠爱,捧在手掌心细细照料,原以为她会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但是美人总有一祸,那便是心疾。

心疾,在现代说就大约是心脏病之类的疾病。

宫魅千从小便患有心疾,很多时候她不能做剧烈的运动,或者受到很大的刺激。

不过宫魅千调皮,她就是喜欢东跑西跑,恨不得飞檐走壁。

身为宫魅千的贴身丫鬟,冰兰总是时时地提心吊胆着,生怕这个小祖宗出了什么差错。

宫魅千从小便一直要服药,一种很苦很苦的药,吃下去咽喉都能感受到那股苦意。

每每喝完,冰兰总会递上蜜枣给宫魅千吃下去,不过还是能苦得宫魅千表情不能自理。

“我不想喝了!”

小时候的宫魅千脾气大,她狠狠地摔下那碗黑漆漆的中药,撒着泼不想面对这苦东西。

“不行,公主,您一定要喝下。”

冰兰苦口婆心地劝慰着,把蜜枣放在宫魅千的嘴边,“公主,您喝完,奴婢就把这儿给您吃!

可甜可甜了,月都带来的呢!”

宫魅千知道月都盛产水果,她吃的水果都是从月都运来的,但是这次不管用了,她拒绝道:“我很少犯心疾,为什么要天天喝这苦药?”

“公主,一旦犯了心疾,到时候就晚了啊!”

医官说过,这种心疾,随着宫魅千越长大,心疾犯病之后的程度就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危及生命。

主君和王后都急坏了,一定督促冰兰看着宫魅千老老实实地喝下去,这才安心。

不过,即使宫魅千真的每天每天都喝,终于有一天,她还是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