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不可以离婚(下)

几乎与此同时的,长臂一扬,就将她远远地扔了出去。

墨幽青落到宽大绵软的床榻上,发出闷闷一声响,因为惯性连滚了几个圈儿,才扒住被褥钉住了身形。

他不徐不疾地问:“为何踢我?”

墨幽青理亏在先,一时语塞,强行找了个借口:“心魔大誓劈得我腿麻,我活动活动……”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少昌离渊嗤笑一声,“兔子一样,弹跳力惊人,杀伤力大得很。”

她倒不如,把这一身杀伤力用在别的地方。

睡着了的墨幽青带了几丝平日所没有的顺从,好像某种毛茸茸的宠物一般紧紧地抱着温度的来源。

少昌离渊那莫名的心痛和狂暴的情绪,仿佛也平息了些许。

墨幽青这一觉睡下,就已经去了婚假的一半。

眼见只剩下了另一半,帝后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少昌离渊侧身端详了半晌,凑过去轻轻舔过睡梦中微微颤抖的睫毛,委屈撅起的嘴唇。

墨幽青觉得瘙痒,“嘤——”了一声,侧转背过了身去。

于是他殷切的温柔便就此僵住。呵,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翻脸无情才是真啊。

少昌离渊叹息一声,明日又要上朝了。

一向以严苛御下著称的东方神帝,第一次萌发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想法。

墨幽青直到第四日朝会结束后才回到自己的府邸中。

神使神女们本想对墨幽青道声恭喜,但见云浮神君面色不善地慢慢地走着,忧郁而疲惫的姿态类似于他们初见她的那一天。

莫非是神君上朝太久伤了腰?

墨幽青目不斜视,一路径自走到星尘面前,也不懂甚么委婉含蓄,直接出口便问:“星尘,你可是被帝君收买了?”

星尘闻言大惊,“噗通”一声跪在了墨幽青面前,“冤枉啊神君,我对您向帝君请婚一事一无所知……”

她向帝君请婚?

外面的流言已经变成这个版本了么……

“你起来,”大势已去,发火也是无济于事,墨幽青耐着性子究清真相,“且告诉我这请婚书是怎么来的。”

“回神君,”星尘竭力回想着少昌离渊当时的反应,“帝君说您初掌大世界,定然要查生灵所苦,为生灵服务。因此特意叮嘱属下将祈愿筛选标准放低,大至斩妖除魔,小至偷鸡摸狗。一律要给神君送来,以促使神君尽快熟悉业务……”

只听星尘又说:“祈愿多了,难免主题抬头也多种多样,什么请婚书,请杀书,再世缘书,续命书不胜枚举,大浪淘沙,如何选得过来!”

墨幽青一口气没缓过来,险些又厥了过去。

第五日下朝后,墨幽青被少昌离渊招到殿中,只见各界神君均挑着紧要的奏折送给帝君,全数加来体积也远不及她那几天的庞然小山。

几天的时间观察下来,墨幽青心中隐隐得出了结论,少昌离渊好像一开始就给她布下了套。

在那样繁重的工作量之下,她哪怕不是那天遭,早晚也是要遭的。

可是少昌离渊走的还是正常流程,她拿他居然没有任何办法。这件事情追根溯源起来,黑锅早已在她的头上按死了,毕竟他还说过“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般开明民主的话。

少昌离渊作为才新开了荤腥的万年老铁树,初尝了一丁点儿新婚燕尔的滋味,自然不会就此轻易地将墨幽青放过。虽墨幽青腿脚极快,然十次之中也不过逃得了二三次,剩余七八次终归还是要受到他辣手荼毒的。

墨幽青正在懊恼着,正在自责着,正在悔改着。

忽听“啪——”的一声,少昌离渊合上掌上的一本奏章,一只星光璀璨的美目在奏章旁露出,“为何一直看着本君?”

墨幽青无奈地信口开河,准备着说完过渡台词便打道回府,“帝君风姿绝美,哪怕看奏章也是美的。”

“既然如此美,”少昌离渊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开一本新奏章,不徐不疾地道,“帝后就别忙着回去,在这一直站着,好好看着本君。”

他看着神情惊愕的墨幽青莞尔一笑:“别走神,待会本君要问你,这期间本君做了些什么,答错了……”他特意咬重最后三个字,“要罚的。”

墨幽青心中暗自叹息,少昌离渊竟自恋至斯了。既然如此,就勉为其难地看看他罢。

免得他威慑力过强没了观众,心中又生出几分失落怅惘。

只见他那只修长洁白的手握着笔,有时迅疾下书,有时又悬停空中。眼神随着奏章内容而游弋,墨字倒映于他的瞳孔中,让他看起来心无杂念。

薄薄的唇紧闭时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微微勾起时却又带着几分天真的邪气。即便是在没有朝臣的内殿中,他颀长的身躯也坐得笔直,华美的长袍一丝不紊。

墨幽青原本是心无旁骛百无聊赖地随意看看,谁知看着看着,少昌离渊果然如此之美,不由自主地就看得留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