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故事

日头西斜,夕阳漫洒金辉,海兰江面波光粼粼,这条发源于龙山的大河正在劈入千山之中。不复流经三江平原时的缓和宽大,急拐后端的是一个湍急细长,离千山愈近,轰鸣声越响。

骑兵们在河边饮马,沈如松望到马元国往一个没牵着马去尿尿的新兵屁股来了脚,给人家踢进了河里。惹得旁边几十号人哈哈大笑。

“那一年打得惨啊,比去年还要惨,据说打到基建兵师的人都补光了,全团打到最后,快两千号人,只有七百多人回来了,一整个连一整个连打光。好多班里只活了一人,原地授了个下士就能成班长喽。”

“老马那时候就这样混到了下士,当兵第一年就成下士了,当年冬天补新兵来了四五个,他就顺理成章成了班长。本来这样下去,就算少了个师长的二等功,凭着身上的军功,绝对是能提干的。”

“结果你知道怎样?”见邱铁军一副想抽烟想疯的样子,沈如松摆摆手,表示算了算了你抽吧。

“他差点……差点就判……判枪毙了。”邱铁军惬意地吐了个烟圈,话里不无惋惜。

“别人想妞,就休假回家,回程火车故意绕两圈,专门停两站还是三站的地表村子,那玩就是了。结果这个混球吧,临休假前还是放假后,哎,记不清了。反正有天晚上喝大了,回晚了不知道走哪里去了,在旮旯头撞到两个**的基建兵小情侣。那两个以为他要报宪兵,一急就要动手,但哪里是老马对手?三两招就整结实了。”

“要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坏就坏在他喝大了。”

河里的新兵一副狼狈地爬上岸来,湿淋淋地吹了风冻地哆嗦,又要在继续骑马挨冻,着实有点可怜。

沈如松示意邱铁军继续说,他也好奇什么能让这个本可以提干,去步兵学院速成一年,然后改授少尉当排长的人栽了。

“喏,和杨旗、刘子旭这混小子有点类似。老马喝大了,又动了手,火气起来了,竟是当场按着人办了事!后来混不吝拍拍屁股走了。这两个基建兵也是惨,一个打昏了,一个剥了衣服冻昏来了,后面双双冻死在野地里了。第二天宪兵去抓他时,老妈还在睡觉,哦,我记起来了,就是休假的那天!我那天背包都打好了。”

“两条命,而且验出来又是那个,本来是判枪决立即执行,最后是被老马救过一命的营长求到了团长那里,让法官采信了老马的说辞,变成了**杀人,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丢去惩戒部队,按说他是真命大,三年惩戒部队没弄死他,现在升到团参谋的营长又给他捞出来了,放回原部队戴罪立功,但这辈子肯定是别想升了,到退伍估计都撑死是个班副了。”

这故事确实离奇,沈如松对惩戒部队略有耳闻,是部队里犯了死罪的重刑犯、战场逃兵待的地方。干的是填埋核废料、做清剿兽潮的诱饵之类的死活。进去了就是掰着指头过日子了,但这个马元国不仅全须全尾活着出来了,还官复原职,属实本事极大,不是说光有关系就能解释得通,真是个狠人。

说到这个,沈如松就想起陈潇湘,连这种滚刀肉都不敢在她面前吱声,她又是什么样的狠人?

沈如松越想越觉得不招惹她是对的。想着想着,天色渐暗,沈如松也无心继续欣赏海兰江景色,叫过班里众人点亮马灯,注意周围。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时,已能遥遥望到前方微小但极显眼的营火。

宿营地选在离江边数百米的土丘旁。骑兵班确实没给其他人搭帐篷,他们一个个都蹲在营火边烤手,这不是说他们喜欢冻着,而是他们准备等睡帐篷里的马休息够了再回去。

到了点,沈如松安排一部分男兵去打帐篷桩基,额外嘱咐他们务必要把长钉打到底为止,不然晚上江风一吹,掀了顶盖大家睡个棒槌。

女兵们把马匹带去饮水喂料,驮马远没有战马娇贵,毛长皮厚,零下二十多度、积雪半米的情况都能安然无恙。

沈如松提回两铁皮桶水,倒进简易净水机里,烧开了灌进水壶里。现在所有的地表水全部污染超标,光烧开都不能直接饮用,一旦长途跋涉就必须带净水机。现在有的人喝了以为干净的地表水,然后半夜犯急性肠胃炎送命的例子。

附近有林子,就先不用自带的固体燃料。沈如松一边劈柴一边心说这群骑兵真的是一群大爷,劈柴都只劈自己的份,半点没多的给友军用。

本着能吃新鲜的就不要吃罐头的道理,这一顿晚饭吃的是饭盒里盛着的肉丝面条,全是从农场中午带来的。

口粮照着二十天配,一天一个肉罐头加一份,多吃一天农场带出的饭,就能省一份口粮,到时候回去了,单兵口粮里的香烟、罐头、糖果可是能拿去换钱的。

吃完饭,沈如松就赶众人去休息,随手扔了两片维生素片进嘴,嚼碎了吞下肚,然后去找排长报到。

“明天开始爬山,注意马匹保护,有些地方山道窄,不会骑马的让骑兵班的同志看顾着。”许排长朝陈潇湘说道,后者颔首。

“我们绕着山峰走,后天中午左右能到第一个维护目标,1148.7通信基站,在那里宿营,之后每两天查一个目标,在第九天登顶,一样的绕着下,查猎兵留下的储备点,第十五天赶到硫磺泉旧营地,接着查沿途的废村,第十九天到甘井子兵站。”

“这趟任务不危险,重在增加野外经验,培养班组默契,唯一可能的情况是天气变化,这个季节山上有积雪,一旦天气突变,山道状态不容许,路线就要改变。”

“气象预报显示这个月雨不会下大,我们走得是主山道,部队历年都是往这里训练,踩硬了都。”赵海强接话道,表示不必担心。

排长调亮了马灯,俯身研究地图,半是肯定半是坦白道:“是这样的。就是往年这里是猎兵的训练地,咱们一直是去北边的安全废墟搞演习。说起来猎兵连那帮家伙早上月就没影了,算了,上级安排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都回去睡吧,明儿开始路难走了,养足精神,谁掉队我抽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