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澄清
裴嘉远叫着程夕染去了高三六班门口。
“找下吴思语。”
程夕染听着这个名字，猜测对方应该是个女孩子，结果裴嘉远在门口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生，畏畏缩缩地驼着背看着他们。
“冬雨是吧？”
显然裴嘉远也没意识到，对方看起来这么大一个软柿子，居然能做出这事。不过他知道他并不是主谋，但为了还程夕染一个公道，找他是必须的。
“是我。”瘦弱男生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还带着些沙哑。
“原帖我已经找人删了，你开个贴澄清一下，给她道个歉，这事就当过去。”
男生转了转眼珠子，好像想谈什么条件：“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裴嘉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神色略带挑衅，“我什么都知道，包括，吴情。”
吴思语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吴情是他残疾的妹妹，在三中上学。裴嘉远什么人他还是知道点的。他这话显然是在告诉他，最好，不，是必须答应他的条件。
吴思语怯懦地开口道：“好，对不起，等晚上回去我就开贴道歉。”
待到二人离去后，吴思语挺直了脊背，全然没有刚才那副要死要活的虚弱模样，眼底是阴鸷和不满。
随后，赵妨雨把玩着一根细跟口红从厕所出来，挑衅似的看着吴思语：“还拿你妹威胁你呢。”
吴思语冷哼一声：“赵妨雨，你别忘了我这么做是因为谁。”
“行行行。”赵妨雨安抚似的拍拍吴思语的肩，笑意不达眼底。
“裴嘉远很聪明，他应该知道是你做的。”
赵妨雨却不以为然：“换作以前的我，可能真就怕了他，但现在……我初中混了几年，这些东西，我觉得他玩不过我。”
“三中小混混，富二代？”赵妨雨垂了垂眸，“程夕染过了这几年是真有本事啊。”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赵妨雨微微仰着头，笑着一字一句开口道：
“曾经是因为她好欺负加讨厌我还不敢当面说，我觉得这种懦弱的人很有意思，欺负她很好玩。现在嘛，就当送送见面礼了。”
“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不想看着曾经被我踩到脚底的人好过。”
赵妨雨说这话时，毫不避讳自己神色里的疯狂，嘴唇上鲜艳的红和她眸中的狂热聚集在一起，汇聚成这小小校园里最大的恶意，直指程夕染。
江原午休时不睡觉在那里打闹又被查勤的年级主任说了。老秦神色很难看地把他叫了出去，随后江原也是拉拉着脸回来的。于连就在窗户旁边瞅着江原幸灾乐祸，嘴角都快上扬到天上去了。
裴嘉远今天中午却入睡得出奇快。程夕染等老师都走后，确认没人了就又开始翻论坛，果然，江原今中午和于连闹矛盾的事又被拿出来说了，连带着po上的图，还有程夕染在那里扒饭，裴嘉远两手空空在一旁看着的图。
底下评论竟然风向转变了一些。
“那个在旁边看着的男生好帅啊.......”
“护人的男生也好帅啊。”
“楼上没什么问题吧，这俩人可都是人家的鱼呢，你们还敢觊觎？”
然而最下面那条评论，二十分钟前，有个叫远方的账号回复了一句：别狗叫了。
程夕染看了眼睡得正熟的裴嘉远，又看看那条评论和拉拉着脸在那里趴着的江原，想到最近的事，忽然就有点想哭。
只不过，她最终还是趁着大家都睡了的这样一个安静的中午，只偷偷抹了把眼泪。
她突然意识到，赵妨雨带给她的阴影还在持续，总觉得没多久就会来找她的事。她比当年更加危险，更让自己觉得恐惧。当年她孤军奋战，但现在她并不是一个人。
所以，她没什么好怕的。
下午放学，裴嘉远背上书包就走了，什么话都没说，表情也是淡淡的，似乎和周围格格不入。程夕染看着江原也要走，一时间不知道该跟谁。
很快，她做出了她的决定。
“江原，你去哪。”
江原垂着眼睛，睫毛在脸上留下淡淡阴影，将情绪不留痕迹地收起，装作随意地说了句：“替你收拾那小子。”
“你别，千万别。都是一个班的……”程夕染忧心忡忡。
“也不全是因为你。”江原抬起头，目光落在程夕染脸上，“我跟他之前就有点矛盾。”
程夕染闻言也不劝了：“那你小心点，注意分寸……”说罢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赶忙摇了摇头，“要不还是算了。或者，有别的解决办法没，除了打架？”
江原抬手弹了程夕染脑门一下：“好，就算不动手，他也比不上我的。”
他们俩没注意到，裴嘉远一直在窗户外，隔着窗户上的水渍，静静地看着他们交流，直到看到江原抬手，才转过身离去。
三中门前开得最热的奶茶店前，坐着几个校服穿得松松垮垮的小男生，个个都带着点张扬的痞气。最中间的男生翘着二郎腿，眉头上还有道疤痕：“远哥呢，不是说了六点来，这都六点半了。他最近几天一直没来找我们，也不知道他自己在一中过得怎么样。”
“一中都是好学生，查的也严，按他的性子，我觉得他得难受死。”
“唉，我还等着远哥去一中给我介绍个学习好的校花妹呢，我就喜欢那款的，咱学校除了池令雪，我真没碰到过这个类型的。”
“你之前不是被她给拒绝了？还惦记着呢。”
“是啊，没办法，人家就喜欢你远哥，我能怎么着，我总不能跟远哥抢吧。”
几个男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眉头上有道疤的时顷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搜了下三中的论坛，往下滑着滑着突然滑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时顷看着那几行字和那张图，眼睛都快看直了。
“我靠，你们快看，这不是远哥吗？”
其他人也都凑过来，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远哥这是，找了个女朋友？”
“还是和别人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