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处可逃

季白酒醒了,从酒店房间的**爬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到卫生间冲了个凉,然后吃了两片头疼药。

季白拿起手机,已经没电了,她接上充电线,然后用房间的电话叫了份东西吃。

五分钟后,客服服务送到,是一瓶美人鱼城堡红酒和一份黑胡椒意大利面。

看见食物的季白忽然感觉到饿急了,她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一口气吃了半份意大利面,然后直接拿起红酒对瓶吹了几口。

与之前网络上的女神形象判若两人。

反正现在只有她自己,反正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无所谓,通通无所谓。

只不过心中憋了一团闷气,本想在这一次循环里主动出击,但被黑在喉咙里硬塞了十万只蟑螂,既堵心又恶心。

想到这里,季白吃不下去了。这时,手机亮了,充了百分之十的电量自动开机了。季白查看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安易的消息。

拨他的号码,仍旧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damn it!”季白把手机仍会桌子上继续充电。她觉得不过瘾又连骂了几声“王八蛋”。

能令所有女人抓狂的事,便是喜欢的男人的电话一天一夜打不通。

季白打开墙壁上悬挂的电视机,坐在地板上,右手握着红酒瓶,背靠床边,头向后仰去,秀发散乱在**,再加上她半透明的丝质睡衣,整个人像一幅安静唯美的油画。

后海大鲨鱼的歌声飘**在房间里:夏天它也没那么长,它也就一眨眼从天堂到地狱了……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时不时把红酒送入口中。眼睛眨呀眨,天花板漂亮的水晶灯从模糊到清晰,再从清晰到模糊。忽然,季白直起身来,她似乎看到在水晶灯的背后有一个很小的红点闪烁了一下。

闪烁频率很低,大概二十几秒一次。

季白拉上窗帘,重新确认了一次,确实有一个不易觉察的红点闪烁!

偷拍!

这是季白的第一反应,她起身给自己披了件衣服,然后拨打了前台电话,歇斯底里说道:“你们房间里有摄像头!给我一个说法!立刻!”

挂了电话,季白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良久,不见有人来,季白又打电话催促了一遍,前台答应好的好的,就是没有人上来。

“我现在要报警了!”季白第三通电话拨过去,“你们看着办!”随即季白挂断,刚要拨110的时候,发现电话线被切断了。

季白拿起手机,信号也没有了,幸运的是WiFi信号还是有的,她准备利用网络寻求110的帮助,就在点开网页的那一刻季白呆住了。最近热搜榜的第一名赫然写着——季白直播间。

为什么我的直播间会上热搜?而且我也没有在直播。季白疑惑着点开热搜,直接跳转到了自己的直播间,满屏的弹幕袭来:她发现了!她发现了!她发现了!

季白关掉弹幕,竟然看到了自己,画面里的自己正盯着手机屏幕看,就是她现在的行为——她被直播了!

季白震惊了,她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分毫。

原来那个摄像头不是用来偷拍而是用来直播的。

季白还注意到,此时直播间的人数是三百二十八万,要知道她还未被曝出“真面目”的时候平均一场直播下来直播间的人数基本维持在八十万左右,这已经算是非常大的流量了。

现在竟然史无前例的达到了三百万,弹幕密密麻麻,还有源源不断的有人涌进直播间。但,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为了“观赏”季白的那张毁掉的脸以及用弹幕发泄自己生活的苦闷。

她要疯掉了。

季白想到的第一时间就是逃出这个被直播的房间,可她来到门口后却怎么也拉不开房门,被锁死了。

她又来到窗前,发现楼下聚集了很多自媒体人,有的正在直播,有的拿着相机时刻准备着。

应该都是根据网上被曝出的照片和直播信息找过来的。

季白第一次发觉,原来流量才是真正的精神毒品。人们为了获取流量,不择手段。

既然出不去,那就把摄像头都找出来。季白拆了一条凳子腿,把屋顶的吊灯砸了下来,把藏在其中的那枚微型摄像头直接砸毁。

这时她发现,直播间里的摄像头角度又变了,这说明,这个房间里不止一台偷拍设备。然后她根据直播间镜头的方向,一个一个寻找——桌子上摆放的小熊玩偶的眼睛,两处墙上的插座、对着床的艺术画、窗帘盒、电视机、卫生间、沙发靠背里、插卡取电处、猫眼、镜子后面——前前后后素问找出来二十八个隐藏摄像头,这个房间也被她砸了个稀巴烂,如同被深仇大恨的敌人洗劫过一般。

终于,直播间变成了漆黑的屏幕。

季白长舒一口气,瘫软在地毯上,欲哭无泪,力尽气绝。她知道,虽然直播被自己暴力切断了,但仍旧走不出这个房间。

季白拿起躺在地上的手机,发现有信号了,她立即拨打110,第二个数字还没有按,信号又消失了。

不仅如此,网络也中断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祈祷着信号的出现。三分钟后,信号满格了,她再次拨打报警电话,还没有接听信号又没有了。

素问烦躁极了,当信号第三次重新出现的时候,她似乎明白了,她唯一被允许拨通的电话只有那个号码,那个来自恶魔的号码。

素问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黑崎的电话,果不其然,通了。

“黑崎,又是你干的。”素问的语气十分肯定。

“什么?”他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什么是我干的?我干了什么?我干的事儿太多了。”

“直播间,我的直播间,你黑了我的直播间,黑了我住的酒店,你在直播我。”素问没有更多的力气说话了。

“我还有个会,如果没有正经事我要去忙了。”他的潜台词是“明知故问”。

“黑崎……”季白像是泄了气的热气球。

“怎么?”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笑。

不,不是笑,而是得意。

“我认输。”季白道。

“认输?何来认输?”

“我错了。”

“何来的错?”

“你准备玩到什么时候?”

“玩?我很忙的,没空陪你在电话里过家家。”

电话被挂断了,季白歇斯底里对着电话尖叫了几秒钟。

一想到的自己脸以及在酒店房间里的糟糕透顶的窘态全部直播了出去,肺都要气炸了。她想象的出躲在屏幕背后的一张张丑陋的嘴脸,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推波助澜、火上加油,甚至趁火打劫。

此时此刻,她被“困死”在酒店房间里,无处可逃。

一只蟑螂从卫生间爬出来,在地板上乱爬,季白也不害怕,直接用手抓起来,放进了手里那瓶红酒里,然后盖上了木塞。

与此同时,自身难保的还有安易。从酒吧被带回分局后,安易被检测出吸食毒品,而且还在他身上查获了50克新型毒品。

尽管事后通过监控看到是有人栽赃,且同时对他进行了全面调查排除了安易持有、贩卖毒品,但监控里并没有拍下有人在他的酒里放东西。

最终,警方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七十二条规定,对安易进行十日拘留,处两千元罚款,并当场向安易宣告了治安管理处罚决定书。

而真正的毒品持有者徐林,涉嫌贩卖毒品,将被追究刑事责任,予以刑事处罚。

当警察同志要联系安易父母的时候,安易说道:“我父母都在国外。”

警察同道:“那该通知也得通知,还有其他亲人在国内吗?给你送点日常用的东西。”

安易道:“没有了。”

“朋友呢?或者女朋友?”

安易道:“那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警察同志把他的手机拿出来,正准备递给他,安易又说道:“麻烦警察同志帮我打一下吧。”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基本上看不到了,密码六个零。”

警察同志解锁了他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你有很多未接,全是季白打来的,是要打给她吗?”

安易点点头。

警察同志回拨了季白的电话号码,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无法接通,晚点再打吧。”

安易道:“能再试试吗?”

接着,警察同时又试了两遍,依旧接通不了。

“不打了,麻烦您了。”安易说道。

“你们要是遵纪守法,大家都不麻烦。”警察同志扶着安易站来,“现在将你移交拘留所。”

安易点了点,跟着警察同志离开。身后是分局办公室里嘈杂,和好像永远都响不完的电话铃声。

安易还听到了窗外的雨声,很大的雨声。他想,下了那么久的雨,积水一定很多了,多到足够淹没一个人的心。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安易忽然停下了脚步,警察同志问道:“怎么了?想上厕所?”

安易摇摇头说道:“我听到卫生间有人在吐,非常非常难受,应该是身体严重不舒服,不知道是你们同事还是犯罪嫌疑人。”

警察同志很疑惑,安易又补充道:“警官,我自从眼睛失明后耳朵变得格外灵敏,应该不会听错。”

警察点点头,拍了一下旁边整理文件的小李,“去卫生间看看。”然后带着安易继续往外走。

刚进到卫生间的小李又冲出来,大喊道:“快打120,许队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