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梦琳琅秀玉郎(九)
通常朱雨荷说这话的时候，禹王妃就会在一旁帮衬，现在禹王妃理都不理她，视线一直集中在另一名女子身上。
“姨母～姨母～”朱雨荷小声说道。
禹王妃自然是听到了，却当做没听到。若不是儿子身旁没有别的姑娘，她不至于对朱雨荷欢喜，这孩子有些娇气，都是富家病。
禹王妃提议：“琳琅，天色不早，你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琳琅嘿嘿傻笑，怪她人设问题，“会不会麻烦。”
沈万澜收到娘子的眼神示意，冷傲的说道：“不麻烦，多一张嘴而已。”
沈秋河并未在琳琅脸上出现别的神情，想来他爹的话没有给琳琅造成影响。
琳琅点头，答应留下。“爹，您早说留我用晚膳，我把青衣还有小黄给捎上，让她们一起。这会儿她们一定在啃馒头，喝稀粥，哎，好可怜的样子。”
禹王妃被琳琅的模样逗笑，眼角多了轻微的皱纹，但是当事人全然不介意，“这次突然，下次你把她们捎上，我让厨子多做一些好吃的。”
“好呀好呀。”琳琅笑笑，嘴角的酒窝尽显，“那我们是在这里吃，还是在别的地方？”
沈万澜面无表情回答：“自有用膳之处。”
琳琅眉心一皱，“爹，我总算晓得人们为何称您为杀神？”
沈万澜来了兴趣，“哦，为何！”
“因为您很酷啊，不说话也可以吓死一堆人，这样不是很厉害!”琳琅说话的同时手上还要动作，夸张的用词把禹王成功逗笑。
沈万澜气息恢复平顺，又开始面无表情，“你不怕我吗？”
“不怕，小哥哥平时也是您这样，我都看习惯了。”认识琳琅的，皆知她胆大，若不然两百条蛇她如何下手。
白枂翊有一点没说，她自己就不喜欢在外面展露性格，所以经常面无表情，这有什么大不了，人身自由罢了。
沈秋河深思，原来是看习惯了，他还以为……沈秋河摸摸自己的脸，他真的和他爹差不多嘛？为何觉得有种深深地挫败感袭来。
他们在互动，唯有场中央的朱雨荷被忽略，这个琳琅到底什么来头，竟然称呼禹王及禹王妃为爹娘，难道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也没听说这样的传闻啊！
“表哥～”朱雨荷尚未得到沈秋河的回应就被打断。
小厮来报，说是晚膳准备完毕，请他们移驾至偏厅。禹王带头，禹王妃在后，琳琅在中间，沈秋河最后一个，出于礼节，沈秋河邀上朱雨荷。
朱雨荷开心的从地上起身，紧跟在沈秋河身后来到偏厅。走动时，朱雨荷随时在意自己的仪态及妆容，可惜沈秋河没有回头看一眼。
此时桌面已经摆满佳肴，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禹王在上座，按照顺序他的右边是禹王妃，左边是沈秋河，琳琅和朱雨荷的位置有点难分。
“琳琅，你到娘这里来。”禹王妃挥手示意琳琅过去。
朱雨荷大喜，只要琳琅过去，表哥旁边的位置就是自己的。她面色沉静，内心暗喜，希望琳琅按照禹王妃的安排坐。琳琅的确那么做了，但最后的结果超出朱雨荷意料之外，沈秋河也跟着移到了琳琅的身旁，是以禹王的左手边无人，那是朱雨荷最不想坐的位置。
沈万澜看了一眼朱雨荷，发现她神情紧张，冷冷的扔下一句话，“怎么，这位置不敢坐？”
“雨荷……”
沈万澜没有给朱雨荷说完的机会，“琳琅你过来。”
“嗯嗯。”于是琳琅屁颠颠的坐在了原本应该属于沈秋河的位置。
紧接着沈万澜又问琳琅：“本王看着难以接近吗？”
琳琅估摸用词，“我觉得您这叫不怒自威，适合当辟邪的守卫。难以亲近？没觉得。冷脸的人那么多，不差您一个呀，我也可以冷脸的，您瞧。”
说完，琳琅拉下脸，努力回归白枂翊的神态，无奈琳琅这张脸适合笑盈盈，这番努力神情满分，眼珠子却滴溜转不停，颇为搞笑。她很认真的扮演自己，旁人却以为她在装跳梁小丑。
朱雨荷对琳琅心生厌恶之情，身为女子怎可这般不知廉耻，简直笑掉大牙，她相信琳琅一定不是姨夫姨母的孩子，这人莫不是故意来套亲戚？她一定不能让对方得逞。
“辟邪的守卫？名头倒是新鲜。你和你娘性子欢脱，难怪合的来。”沈万澜这番话便是承认琳琅，朱雨荷一听，心中更是不欢喜。
朱雨荷本想问清缘由，结果惨遭忽略，“姨夫，这姑娘为何称您和姨母为爹娘，难不成……”
“饭菜都凉了。”禹王妃的意思是，可以吃饭了。
饭桌为梨花木所制，长约二尺，是块圆桌。以花纹的叶片为中心点，分成两拨，沈万澜中间，琳琅在他左边，禹王妃在沈万澜的右边，沈秋河坐于禹王妃的左边，朱雨荷被归到琳琅的旁边位置。
桌子很大，可容纳二十人用膳，是以他们平日享用晚膳位置间隔很大。这会儿却凑的那般紧，独留朱雨荷一人尴尬。
富贵人家用膳都有布菜小厮或是婢女，禹王府也不例外，朱雨荷家中更是如此，她却看见琳琅突然起身，伸手要对面的麻辣豆腐，手臂够不到，有撩开裙摆准备上台的冲动。
沈秋河及时制止，命令小厮将菜放置的离她近些。琳琅还嫌不够，觉得菜太多，有些奢侈。她嘴里咬着筷子，久久下不了口。
禹王妃私下询问过琳琅喜好，这些都是按照她的菜单来，“琳琅，这些菜不合胃口吗？”
琳琅摇头，“菜很好，可是我觉得有些多，咱们一共就这五人，却上了那么多菜，吃不完浪费。我可以打包带回去给青衣还有小黄尝尝吗？她们与我一同从王家村出来，路上都是啃窝窝头，硬馒头。青衣还说我抠门，不给她好吃的，哈哈~”
禹王妃听完眼角含泪，生活尽不如意，她却有一颗乐观的心，比起当年的自己真是苦了不少。禹王妃来到这个世界时，魂魄与当时的莫家千金交换，之后一直被好生伺候着，没受过半点苦，嫁给禹王后，她也是一帆风顺，是以无法了解平民之苦，但禹王妃曾经在自己的世界是平民，所以她行事绝对不矫情，这也是沈万澜喜欢她的地方。
“汤水不宜带出门，你挑着些干的带回去。”禹王妃已经吩咐下人拿来食盒，“你看要哪些，都放进去。”
白枂翊也就随口说说，禹王妃当真了！
沈秋河没有动筷子，沈万澜亦是如此，明面禹王最大，家里可是禹王妃做主。她不让动筷子，谁也不能动，否则就是和禹王作对。即使是禹王本人肚子饿，也必须征求禹王妃意见。
“姨母，姨夫和表哥尚未用膳，现在就开始打包外带，是否不妥？”朱雨荷只是想要为其他人出头，下一刻立即遭到反驳。
沈万澜：“本王不饿。”
沈秋河：“我也不饿。”
父子俩难得意见一致，两人对视一番，心领神会。
禹王妃看向朱雨荷：“你还想说什么？”
“并无。”朱雨荷有气无力说道。
“琳琅，这盘酱牛肉不错，你带着，那盘烧鹅不错，你带着，水晶虾饺想必你许久没吃过，带走，这食盒怎的这般小，才塞了几盘菜就装不下。来人，再给我……”
“慢着，娘啊~”其实喊顺口都一样，“一个盘子可以放几样菜，而且不用给我那么多。如果全被我拿走，爹和小哥哥吃什么？”琳琅急忙制止禹王妃的动作。
禹王妃淡然，“他们饿不死。”
被嫌弃的沈万澜与沈秋河保持沉默，同时叹气，为人相公/儿子，真不容易。
“我喜欢酱牛肉，拿一半走。水晶虾饺太好吃，我一个人独吞，不给青衣尝。烧鹅拿一半，这个拿一半……好了，这下青衣和小黄可以撑死了。”琳琅将许多菜拿出一部分，然后再合并成一个盘子，省出不少位置，“你们别看着我，吃呀，天都黑了，再不吃成宵夜了。”
这个世界的琳琅就是这般轻而易举可以逗笑旁人，然她自己其实很认真的说话。
朱雨荷在家受尽宠爱，在禹王府也是被奉为上宾，哪容得半点委屈，一会儿功夫眼睛通红，却强忍着不流泪，怕自己出丑。她仔细打量正在和禹王妃对话的女子，一身粗布衣，一脸蜡黄样，一头杂草毛，哪个地方比得上自己。
禹王和禹王妃并非俗人，即使是被琳琅拨弄过的菜肴，他们仍旧不介意，依然可入口，然朱雨荷挑剔得很，瞧见琳琅把菜盘准备放回去，不由大声制止她的行为。
“你这是做什么，那些菜还能吃吗？珠儿，赶紧命人把菜端下去，换新的上来。”朱雨荷反应之快，令旁人猝不及防，原本热闹的氛围降了好几度。
琳琅眨眨眼睛，嘴巴动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忍住了。她毕竟没有朱雨荷尊贵，也不好强自出头，但是她能感受到对方似乎不喜欢自己。
白枂翊：按照正常小说套路，这是个标准女配，一般女配不是死的很惨，就是消失的太快。
沈万澜放下筷子，脸色一沉，整个偏厅多了几分冷意，“这个家究竟是谁做主，该听谁的？”
偏厅内的一干仆人皆低着头，回道一句“禹王”。
“即是本王，一届外人如何把自己当主子了，是想造反吗？”沈万澜坐得笔直，目光如炬看向朱雨荷，对比琳琅的轻松，朱雨荷害怕的瑟缩身子。
美丽女子害怕的神情令人怜爱，可惜整个禹王府都是眼糊之人，并不觉得如此，“雨荷不是故意的，姑父您不要误会，雨荷只是认为那盘菜不干净，想……”
“既如此，雨荷，你把这盘菜吃光以表心意。”禹王妃突然出声，端着那盘被朱雨荷嫌弃的菜肴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决定朱雨荷并不想接受，她望向沈秋河，期盼能得到帮助，沈秋河视若无睹，不愿出口。
一盘菜罢了，何以如此胆小，沈秋河暗自鄙夷了朱雨荷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