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礼轻情意重

大家斗法看得好好的,突然出了这么一场事故,弄得台上台下都有些人心惶惶。顾衍被请走了,舒令仪不知溜到哪儿打听消息去了,司天晴唯有干坐在那里等着。端木宁摇着扇子走来,彬彬有礼拱手作揖,“司姑娘,顾掌门那边还在商量怎么处置蔡道友,你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司天晴忙站起来回礼,“多谢端木道友告知。”

端木宁走过来,凑近她说:“司姑娘,你猜蔡道友会不会被取消比斗资格?”

司天晴微不可见往后移了移,“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想不想知道结果?”

司天晴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当然好奇了,却不说话。

端木宁装作无意的样子“啪”的一声合起折扇,却将司天晴头上的珠钗扫落在地,连声道歉:“啊,司姑娘,对不住。”忙蹲下身捡起来,递给她。

司天晴不好说什么,伸手去接。

端木宁却不放手,盯着她的手看,口中吟道:“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司天晴顿时红了脸,一把抽出珠钗,说:“端木道友,还请自重。”

端木宁却笑吟吟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可不觉得自己举止轻浮,有什么需要自重的地方。”

司天晴又羞又气,却又不好骂他。

这时蒋翊走来,对司天晴说:“司姑娘,你师妹已经回灵飞派那边了。”

司天晴忙说:“那我去找师妹她们,蒋道友,端木道友,失礼了,请容我先走一步。”忙不迭跑了。

端木宁冷哼一声,不满道:“蒋师兄,坏人好事,你不觉得惭愧吗?”

蒋翊皱眉说:“端木师弟,司姑娘可不是你能随意亵玩的女子。”

端木宁挑衅地看着他,“这个无需你提醒,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区别对待,司姑娘与我家世相当,又如此温柔美貌,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的?”

蒋翊脸色一沉,“端木师弟,你若是真心,又何须专门做给我看?”

端木宁忽然笑了,“蒋师兄,看来你对这司姑娘是真的动了心啊,竟然如此紧张!”

蒋翊冷声问:“你想怎样?”

端木宁好整以暇地说:“蒋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最好的东西,从来都是我的。”说完擦着蒋翊离开。

蒋翊双手握拳,极力压下心中怒气。

司天晴还在到处找舒令仪,蒋翊一把拽过她,拉到旁边僻静处,“司姑娘,端木师弟为人风流,乃是花丛老手,你莫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

司天晴忙看了眼周围,见无人注意,方小声说:”蒋道友放心,用我师妹的话说,端木道友这人,讨人嫌而不自知。”

蒋翊顿时笑了,见她手里还握着那支珠钗,抢过来说:“端木宁碰过的东西,脏得很,你怎么还敢要!”说着远远扔了出去。

司天晴叫起来:“哎,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这是我的东西!”

蒋翊陪笑道:“回头我赔你比这好一百倍的。”

司天晴气道:“你也一样讨人嫌!”甩开他,跑回灵飞派那里待着了。

蒋翊不好追上去,只能离开。

舒令仪一打听到结果,便跑来告诉段魏:“段师叔,蔡溪民没有取消比斗资格,你要当心了。”

段魏哼道:“我当心什么,我又不怕他。”说着看了徐珣一眼,“该当心的是你。”

徐珣苦笑不已,心里不停祈祷,只求下轮比斗不要抽中蔡溪民做对手,他可不想金丹破裂,大道断绝。经此一事,大家谈到蔡溪民,可谓是又惧又怕,偏又无可奈何。

蔡溪民第二轮比斗又抽中了溟剑宗的剑修,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溟剑宗的弟子多嘛。那人是个金丹中期,两人实力差距有点大,蔡溪民本来没想怎样,不过当溟剑宗执法长老一再要求他不得无故伤人后,他虽然没有像上次那样毁人金丹,却在斗法台上将那人打得半死不活,尤其是将人家握剑的手给打断了,其中恶意溢于言表。

蔡溪民下台时,散修盟的人全在欢呼鼓掌,视他为英雄。溟剑宗的弟子则义愤填膺,齐声要求取消他斗法资格。两边的人互相谩骂争吵,眼看就要打起来,酿成一场暴动。景白拦住了蔡溪民,抱剑行礼:“蔡道友,还请赐教。”

蔡溪民夷然不惧,嗤笑:“昭明君这是要替下面弟子出头——”

话未说完,斩霜剑已经凌空而起,漫天紫光将他笼罩在内。蔡溪民脸色大变,环首刀仓皇应战,傀儡都来不及放,眼前的紫光却是一道虚影,真正的斩霜剑仿佛凭空出现,突然抵住他眉心。眉心乃是修士灵识所藏之处,丹田有伤,还可以温养,灵识若是有什么差池,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散。蔡溪民骇的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

溟剑宗的弟子正要欢呼,景白忽然回头,瞪了大家一眼,冷声道:“还嫌不够乱吗?”

那些弟子当即讪讪住嘴,有机灵醒事的忙招呼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景白收起斩霜剑,拱手行礼,“蔡道友,得罪了。星月法会广邀天下群英,目的是为了宣扬道法,交流技艺,友好切磋,并非是你死我活之争。”

景白说完要走,蔡溪民却一脸乖戾说:“成王败寇,昭明君你技高一筹,我无话可说。”

景白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与其欺凌弱小,不如用来应对强者,至少还可以淬炼道法,有所进益。”

蔡溪民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是啊,他跟这些不如他的弱者纠缠什么,实在是有失身份,要打就应该找昭明君这样的对手!

景白丢下呆怔当场的蔡溪民,转身离开。一直在旁边围观的舒令仪连忙追了上去,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昭明君,你真厉害,刚才真是太解气了!蔡溪民实在是太过分了,哪有像他这样心狠手辣的,溟剑宗那位道友的手没事吧?”

景白说:“应无大碍,只是一段时间不能拿剑了。”

“那还好,不过是耽误一段时间。”顿了顿,她又问:“杜道友的金丹能修补吗?”

景白摇头。

“那杜道友怎么办?”舒令仪不敢想象自己没了修为是什么样子。

景白说:“杜师弟为人稳重,性情坚毅,经此一事,知耻而后勇,决定重新修炼。”

舒令仪听的钦佩不已,“杜道友若是能挺过来,想必就能浴火重生吧。”

景白点头,“所以杜师弟才是此次星月法会上我最佩服的人。”

舒令仪环顾左右,时维九月,丹桂飘香,东海遍植桂树,到处都是木樨甜香,她跑到路旁,折了两枝桂花,递给他,“昭明君也是我最佩服的人,礼轻情意重,送给你插瓶玩儿,虽不起眼,亦可为昭明殿增色添香。”

景白笑了,“我又不参加星月之争,何须蟾宫折桂。”

舒令仪歪着头,一脸调皮说:“昭明君是嫌弃此物不登台面吗?那我就只好自己留着了,我可是很喜欢木樨花香呢。”

景白笑着接过来,“岂敢,只要是舒姑娘送的,我只有满心欢喜,唯恐承受不住。”

舒令仪蹦蹦跳跳地跑远,挥手道:“昭明君,我约了朋友,先走一步啦。”

景白含笑目送她离去。

和舒令仪有约的正是袁复礼、贺俊鸣两人。三人在城南一家小酒馆碰头,大家熟了,舒令仪拱拱手便算是见过礼,在两人对面坐下,问:“袁道友,贺道友,你们专门把我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袁复礼说:“舒道友,你抽中的对手是不是我们散修盟的曹辛华?”

舒令仪点头,“对啊,怎么了,两位是来劝我不战而降的吗?如果是这样,恐怕不能如你们所愿了。”哼,她才不怕散修盟的人呢!就算是蔡溪民,不也被昭明君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吗!

贺俊鸣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我们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干嘛不帮自己朋友,而去帮曹辛华那条疯狗。”

舒令仪立即来了精神,“你们跟曹辛华有过节?”

袁复礼说:“何止是过节,说起此人,简直是丢我们散修盟的脸。我们散修盟的弟子,心黑一点手毒一点都不算什么,毕竟为了生存为了修炼,谁也不是善茬儿,可是这曹辛华却专门欺凌孤寡弱小,简直是人憎鬼厌,我跟贺兄好歹也是堂堂男子汉,跟这种人实在耻于为伍,所以决定帮舒道友一把。”

贺俊鸣压低声音告诉她曹辛华的弱点,舒令仪听得连连点头,心想果然朋友多了,还是有好处的嘛。

曹辛华亦是筑基后期,本人主修的是攻击性极强的金系法术,他的傀儡又不惧水火,原本十分棘手,舒令仪很难有取胜的希望。两人打斗到一半,曹辛华放出傀儡帮忙时,舒令仪不怀好意地一笑,扯开从司天晴那里借来的灵宠袋,里面蹦出十几只癞蛤蟆,围着曹辛华的傀儡呱呱大叫。那傀儡登时眼睛一翻,倒在了斗法台上。

曹辛华手忙脚乱,一边应付舒令仪的攻击,一边用脚踢傀儡,“别给我装死了,快起来!”那傀儡就是纹丝不动。舒令仪哈哈大笑,一招火旋杀,将曹辛华头发胡子都烧没了。曹辛华知道对方早将他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干脆不打了,拽着装死的傀儡恨恨下了斗法台。

台下的人看着这场闹剧似的斗法,全都乐的前仰后合。

景白亦是忍俊不禁,对得意洋洋的舒令仪说:“难为你竟找到这么多癞蛤蟆。”

舒令仪一脸嫌弃说:“我才不愿碰它们呢,黏糊糊的,长得又丑又恶心,都是二师兄不知从哪儿弄来的。”

这天还是孙长老主持斗法,远远地冲舒令仪叫:“灵飞派的,赶紧把斗法台上那些癞蛤蟆弄走,说的就是你,恶不恶心!”

舒令仪尴尬不已,跑到人群中把钱佩拽出来,“二师兄,快点帮帮忙,把那些癞蛤蟆抓走,不然孙长老气得要取消我斗法资格了!”

钱佩趁机敲诈:“小师妹,那你得请我上邀月楼吃一顿。”

“干嘛要上邀月楼,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酒馆,他家的酒特别地道。”

“肯定也特别便宜是吧?”

“二师兄,你这是漫天要价,你知道邀月楼多贵吗?蒋道友请大家吃了一次,听说一桌酒席就是我一个月的月例。”

“正因为那次我没在,所以才要师妹你破费啊。”

舒令仪气得打他,“你专会趁火打劫,快去给我抓癞蛤蟆!”

“小师妹,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钱佩溜上斗法台,三下五除二便把那些癞蛤蟆收进了灵宠袋,他可舍不得一股脑儿全弄死,留着还可以退回去换钱呢。

星月之争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而天气也渐渐转凉,溟剑宗演武场旁边有一颗银杏古树,枝干粗壮高大,树冠遮天蔽日,亭亭如盖,不知不觉满树灿烂,落叶成金。景白站在树下望着这颗从他有记忆起便矗立在这里的银杏树,是如此的坚定沉默,既不依靠,也不寻找。忽然背后有东西朝他飞来,他顺手接住,原来是一颗白果,不由得回头。

舒令仪站在那里冲他一笑,跑过来说:“昭明君,这次之所以能取胜,又要多谢你啦。”

原来舒令仪这次抽到的对手是溟剑宗的剑修,筑基后期,剑法十分厉害。她一上来便把封剑盒亮出来,告诉人家这可是昭明君的紫清剑气,吓得对方斗法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束手束脚。舒令仪装作灵力耗尽,不敌对方攻击,恼羞成怒拿出封剑盒。对方见状脸色大变,赶紧飞身后退,守住要害。舒令仪真正的杀招却是早就布下的流火阵,对方如她所愿踏入陷阱,就此落败。舒令仪狐假虎威,把封剑盒拿来吓唬溟剑宗的弟子,没想到竟有如此奇效。

景白失笑,说起那位落败的溟剑宗弟子,摇头说:“此人性情浮躁,还需多加磨砺。”

星月法会已经过半,三轮过后,灵飞派还在参赛的只有段魏、徐珣、舒令仪等寥寥五人,而金丹之争已经进入十六强,其中一半以上是溟剑宗弟子。

舒令仪故意说:“昭明君,你说我要怎么谢你好呢?”

景白看她一眼,笑道:“舒姑娘不妨再折两枝木樨花,上次放在床头,可是开了好些天。”

“哎呀,现在天冷了,木樨花早就掉光啦。”舒令仪神秘兮兮地说:“昭明君,我有一个主意,就怕你不肯屈尊移步。”

“只怕不是什么好主意吧?”

“我怎么敢捉弄昭明君呢,就是有点不登大雅之堂——我想请你去听戏。”

“听戏?”景白怔怔看着她,当年他们再次相逢就是在戏院里。

舒令仪察言观色,以为他不喜欢,忙说:“去别的地方也行,我们去邀月楼吧,那里的酒菜不错。”

“不,就去听戏吧。”

两人来到苍溟城最大的戏院。舒令仪一脸抱歉地说:“这出花神记太火爆了,座无虚席,我只买到两张站票。”

景白说:“无妨,咱们站着看也是一样的。”

舒令仪一边翻看花神记的手册,一边说:“前两天我路过这家戏院,看见他们门口张贴的花神记的画报,回去心里便一直惦记着,特别想看这个故事。”说着念起手册上的故事简介,“花神记讲的是天上花神下凡历劫,偶遇人间狐妖的一段故事,情节曲折离奇,感情真挚动人,此戏曲自从二十年前面世以来,一直深受大家喜爱,常演不衰——哇哦,原来这是一出经典好戏,我还以为是新排的戏呢!”

景白没说话,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不由得心生恍惚,宛如梦中。

很快丝竹声起,花神记开场了。舒令仪看得津津有味,全身心投入,待看到花神为救狐妖身亡时,眼泪情不自禁滚滚而落。

景白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舒令仪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昭明君,见笑了,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明知道不是真的,可是就是忍不住想哭。”

“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这出戏写得太好了。”

舒令仪环顾四周,“大家都被感动了呢,眼睛都红红的。写这出戏的是谁啊,真厉害,怪不得这么多年常演不衰。”拿出花神记的册子,首页上赫然写着“河洛散人”四个字。

“这河洛散人一听就是化名,不知真人是谁?竟然能写出这么感人的故事!”

景白忽然说:“是扶苏真人。”

“扶苏真人?河洛太微宫的扶苏真人?元婴真人也会写戏本子吗?”舒令仪十分好奇,“昭明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昭明君可不像是喜欢听戏的人啊!

景白神情怅然道:“这是扶苏真人专门写给他夫人的。”

“我知道他夫人,就是那个炼出回天珠的舒羽宾是不是?真是一对神仙眷侣,令人好生羡慕。”

景白默然不语,忽然牵过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舒令仪稍微挣扎了下,见他不放,往外挤的人又特别多,只能任由他牵着。

戏院里来往的人摩肩接踵,两人不得不停在那里等着。这时楼上包间走下一群人,为首的赫然是谭悦音,一眼便看见了景白和舒令仪牵在一起的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说:“还有脸说我们西蜀女子不懂礼数,我看你们中原女子连我们都不如,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立即有长天门的女弟子应声附和:“对对,我们可没有跟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不知羞耻!”

景白听得皱眉,放开舒令仪,上前一步,扫了长天门的人一眼,“两位姑娘,还请慎言。”

那女弟子被景白一吓,露出慌乱的神情,立即闭嘴,退后一步。

谭悦音气道:“昭明君,你干嘛总是躲着我,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我约你赏花,你说要主持斗法没空,却跟她来这里听戏!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非要喜欢她!”

景白每次对上谭悦音,都有种对牛弹琴之感,不知该如何是好,无论说什么,她根本不听,就算听了,也照旧不理,哪怕就算理会了,也依然如故。

舒令仪非但不气反倒笑起来,故意抱着景白的胳膊,挑衅道:“昭明君不喜欢我们中原女子,难道要喜欢你们这些成天与妖兽为伍、染上一身妖兽味而不自知的西蜀女子吗?昭明君眼睛没瞎,鼻子更没有失灵!”

整个长天门的女弟子顿时哗然,纷纷揎拳捋袖,亮出武器。

谭悦音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打神鞭二话不说甩了过来。

舒令仪知道犯了众怒,赶紧躲到景白身后,使劲拽他衣服,示意他帮忙。

景白一脸无奈,轻轻一抬手,打神鞭失去准头,无力地落在地上。

谭悦音气得扔下打神鞭,“昭明君,你一定要护着她是不是?”

长天门其他女弟子纷纷叫嚷:“士可杀不可辱,如此羞辱我们长天门女弟子,简直欺人太甚,昭明君你更是是非不分!”

“对,对,昭明君你是非不分,此人出言不逊,你还包庇她!”

景白从未被这么多女人指着鼻子骂过,只觉头皮发麻,忙解释说:“并非是在下是非不分,而是诸位姑娘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实在是有伤灵飞派和长天门之间的和气——”

立即有人叫道:“我们女人吵架动手,关你昭明君什么事,竟然出手阻拦,没见我们长天门的男弟子都在一边站着吗?”

长天门跟来的两个男弟子赶紧躲到一边去了,根本不想插手女人之间的争斗。

景白被她挤兑得脸色涨得通红,哑口无言。

舒令仪忙从景白身后探出头来,大声说:“昭明君好心劝架,你们干嘛把矛头对准他!你们长天门以多欺少,要不要脸,有本身单挑!”

景白回头瞪她,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挑事!

谭悦音立即说:“单挑就单挑,谁怕谁!”

“那你们别堵在门口,全都让开,把地方空出来!”

谭悦音挥了下手,长天门的女弟子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舒令仪拽着景白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飞奔而出,快得如同一道流光。待出了戏院,她回头做了个鬼脸,哼道:“谁跟你单打独斗,我又不傻!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说着又笑起来,“昭明君,你说谭孔雀现在是不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景白哭笑不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她自会去找玄临君告你的状。”

“师父最护短了,才不会罚我呢,不过是碍于情面,顶多口头上骂我两句。”

“你倒是摸透了玄临君的脾气 。”

“哎,这谭孔雀真是讨厌,幸好昭明君你不喜欢她。”

景白含笑看着她,打趣道:“因为我喜欢的是中原女子啊!”河洛乃中原腹心之地,阿如出身河洛太微宫,正是地地道道的中原女子。

舒令仪想起自己抱着景白胳膊故意说的那些气话,有些尴尬,“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昭明君别介意。我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谭孔雀真上门告状,也能有所防备不是。”

谭悦音果然一回去就跑去告状,不过上的不是顾玄临的门,而是一头冲进谭纶房间,“伯父,我要嫁给昭明君!”气死姓舒的!

谭纶正在跟弟子申纪申如晦说话,早就习惯了她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乍然听得此言,却是不慌不忙地说:“好端端的,你这又是怎么了?”

谭悦音指着自己一脸傲气说:“难道我配不上昭明君吗?”

谭纶赶紧说:“咱们阿音当然配得上天下任何男子,不过你干嘛非要嫁给景重光,别人就不再看看吗?为他一个人放弃整片森林,岂不是可惜了?”

谭悦音气鼓鼓地说:“我一定要嫁给昭明君!伯父,你现在就去找归元真人提亲,中原人不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只要归元真人同意了,昭明君就不能不答应!”

饶是老奸巨猾如谭纶,听了这话,也不得不摸了摸鼻子,不知该如何应对,朝申纪使了个眼色。

申纪忙打圆场,说:“师妹,明天我就要上场了,对手是溟剑宗蒋翊,正跟师父商量怎么对付他呢。”

谭纶连连点头,“对,对,此事迫在眉睫,明天就要比斗了,今天一定要拿出一个章程来。阿音啊,你的事能不能先放一放啊?”

谭悦音倒也不是一味刁蛮任性,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好半晌说:“好吧,师兄大事要紧,提亲的事就过两天再说吧,不过伯父,你可不要忘记了哦。”

谭纶赶紧把她哄走,过两天说不定她就改主意了,景重光虽好,却齐大非偶。

谭悦音走后,室内重又恢复安静。谭纶沉吟说:“蒋翊此人,绝不像他外面表现的那样温和无害谦恭有礼,不但剑法厉害,心机城府一样不缺,如果我是你,宁愿对上恃才傲物的端木宁,都不愿碰上他。”

申纪眉头紧皱,“那该怎么对付他?”

谭纶拍拍他的肩,“无需害怕,蒋翊再厉害,也不过就是金丹后期,跟你一般修为,记住小心谨慎四个字,尽力而为就是。”

申纪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