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枪击事件

梁山鸡。

是西河市鼎鼎有名的酒楼。

以专业做鸡而扬名,尤其擅长干锅鸡,师傅能将鸡做出锅巴来,香气四溢,馋人口水,堪称西河一绝。

而比鸡更有名的是他所做的饮食文化。

创建者以梁山聚义为主题,将整座酒楼的装修都以松木块或竹板为主料,隔断成许多包厢,在每一个包厢里都挂上一副梁山好汉的绘像,并在绘像上注释其英雄事迹。

包括里面的碗,都是那种酱土色且粗糙的土烧碗,端着那碗,颇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情。

混江湖的不混江湖的,只要看过水浒,或是金庸武侠,或是古惑仔,他们都会有一种情结,向往江湖,快意恩仇。

所以,梁山鸡做的这种复古江湖文化,使得它的生意特别火爆,尤其是这种七月天,正是喝啤酒解暑的时候,梁山鸡绝对的座无虚席,远远地都听得到里面的推杯论盏,猜拳行令,一片嘈杂。

秦疤子此时就在这里吃饭。

梁山鸡最大的包厢,忠义堂。

他坐在主位上。

左右和下位坐了十余人,清一色的男子,脸上个个都带有那种老练的江湖之气。

“来,我敬疤哥一杯,以后就全靠疤哥罩了。”下手位一个看起来大约二十年纪的年轻人端碗敬秦疤子。

年轻人剃着一个“小岛头”。

所谓“小岛头”,就是把头上周围的头发都刮光,只留中间有一块头发,就像大海中间的一座孤岛。

“嗯好说好说,铁头介绍来的兄弟,我是绝对信的,我不说那些大富大贵的话,在西河这地方,只要有本事,懂规矩,发个小财是没问题的。”秦疤子将面前的酒碗也端起。

“疤哥放心,只要疤哥一声吩咐,我小和尚这条命都是疤哥的,没有二话。我先干为敬。”说罢,小和尚一扬脖子,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人,有的人面带笑意,有的人神情里却满是不屑,在心里发出冷哼。

小和尚本不是这西河道上的人,而是在沿海城市做保安。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保安,却在五岁时就被家里送进少林寺,没学两年就受到教练赏识做了助教,到十八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一身武功应该有一处更广阔的江湖,因而下山谋求发展。

可实际上,现在社会,有武功不如有文化那么多的舞台和机遇。

练了十多年的武,找了无数的工作,结果做不了高管,也做不了白领,最后只能做个给大公司看门的保安。

小和尚和秦疤子手下得力打手铁头是同村人,铁头在回家的时候知道了小和尚学武十多年竟然在做保安的事,觉得太可惜,当即就联系了小和尚从沿海回来,把他介绍给秦疤子。

秦疤子现在是西河道两巨头之一,一直和蒋国富明争暗斗,这种明争暗斗不是他和蒋国富动嘴或动手,更多的是比手下人的实力,看手下人的冲突,有小和尚这种人才,他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今天晚上,就是小和尚初到西河来,由秦疤子为他接风洗尘,并喊了秦疤子手下最得意的八大金刚作陪。

所以,这桌上的人,有的觉得,能多一个得力兄弟进来,以后力量会更强,就很真心地欢迎;可有的觉得,一个锅里的饭,多一个人来分,自己就吃得少了,自然就心生排斥。毕竟,跟着大哥混,就跟皇帝身边的大臣一样,谁都想得宠,成为重臣,这多了一个有实力的人进来,肯定是一种威胁。

秦疤子也许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一些不和谐,就把目光看了一圈,将一根手指点着桌子:“和尚兄弟今天也是初来,有个规矩我再强调一次,说给他也说给你们听,出来混,打天下,靠的是兄弟齐心。如果你有三个人和对方三十个人火拼,其中一个人害怕了,退了一步,底气就没了,肯定被对方吃掉。可要是三个人齐心,都不要命,迎头冲上去,对方就算有三十个人,只要不齐心,有一个人怕了,往后退,其他的人肯定就跟着退了。因为人多的时候,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是冲还是退,别人冲他跟着冲,别人跑他跟着跑。所以,出来混,如果不齐心,不如回农村。自己人之间,不要给我搞内讧,谁搞要是被我知道,别怪我翻脸无情!”

“疤哥说的对,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铁头当即附和。

他也看出来了,里面有人对小和尚的加入,尤其受到秦疤子的看重,颇为不满,他也知道秦疤子这话说给谁听的。

秦疤子的话肯定是有效的,这话出口之后,都一起附和起来,说疤哥说得对,各发感言,团结就是力量。

时间不知觉间已过九点,梁山鸡的客人一拨一拨地散去,秦疤子一桌也已喝得杯盘狼藉,铁头准备为秦疤子再倒酒的时候发现没酒了,就扯着嗓子喊服务员送酒来。

“算了,不要酒了,咱们换个地方喝,好好嗨一下。”秦疤子说。

“换个地方喝啊?”铁头问,“去哪啊?”

秦疤子说:“天河娱乐会所,我让四眼订了包厢的。”

他又问桌子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中年人问:“四眼,包厢订了的吧?”

四眼立即回答:“订了订了,疤哥你吩咐的事,我肯定第一时间办好,天河最大的包厢,三宫六院。”

“行。”秦疤子手一挥,“那就出发吧,和尚兄弟初来,让他见识见识咱们西河的繁华,醉生梦死。”

当下,一群人歪歪倒倒地簇拥着秦疤子出来。

梁山鸡的大厅里,表演台上的说书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说着三碗不过岗的武松三拳打死白额吊睛虎的故事。

“哈哈哈,我们今晚也去打虎,但我们只打母老虎,打得她们啊啊叫。”秦疤子满嘴油腻。

身后一群人都跟着笑。

梁山鸡的老板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喊:“疤哥慢走……”

天河娱乐会所,是西河新开的一家夜场,足浴,桑拿,KTV,住宿一条龙,而且绝对都是最高端的。

连里面的足浴妹子都经过严格挑选,年龄必须在18到36岁之间,身高必须得一米六以上,五官还得端正。

要知道真正年轻漂亮的妹子是没几个愿意给别人洗脚的,除非极少失学从农村来的小姑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有熟人介绍就先干着了,但多数都还是那些找工作难能吃苦的中年妇女或老妈子。

可在天河这里,必须全都是年轻漂亮的。

从足浴技师,到包厢服务员,以及三陪小姐,都必须经过精挑细选。

当然,他们有挑选的资本,就是比同行业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的酬劳都要高出最少一倍!

他们的口号是用最好的质量做最好的服务。

西河不缺有钱人,而有钱人从不管你东西多贵,但质量必须好。他们经常会说一句话,只要老子高兴,钱算个屁。

从八点开始的时候,夜才拉开序幕,就不断地有豪车开到天河的停车场,穿着跟军装一样正规有型的保安用迎接元首般的礼节迎接着这些金主的到来。

与那些开豪车的大款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娱乐会所的边缘地带,有一些擦鞋,卖瓜子花生,或卖水果之类的小贩。他们很喜欢聚集在这里,因为这些有钱人出手绝对阔绰,擦鞋五块钱,有时候拿个一百给你,都不用补,买东西也是。绝不像菜市场的大妈一毛钱还得跟你讲半天。

所以他们有很多人甚至通宵达旦地守在这里,只为多捡着一个客人,让生活更多一份保障。

至远处往天河娱乐会所而来的路上,一个戴着破旧草帽的老头,骑着一辆三轮车往这边悠哉悠哉而来。

三轮车上挂着的喇叭在重复地喊着——

买西瓜啰,又大又甜的本地西瓜,一块五一斤,不甜不要钱。

一辆如同野兽咆哮的摩托跑车风驰电闪而至。

在路过三轮车时,骑着摩托车的人突然一个急转弯调头,挡在三轮车前。由于转弯和刹车太急,地上一片灰尘漫起。

车轮在地上刮擦出一个弧形的痕迹。

车上下来了一个戴着摩托头盔,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

他直接走向骑着三轮车的老头。

老头看着挡在前面看起来十分气派的摩托,和大步流星而来面相有几分凶恶的年轻人,停下了踩三路车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年轻人歪着头看了下三轮车,落在三轮车下方安装的一个电机上,问:“这电机是好的吗?”

“嗯,是的。”老头答。

“不用踩,车也能跑的吧?”年轻人又问。

“有电机,那肯定是能跑的了,怎么了?”老头一脸懵。

年轻人说:“你这车我买了,连这车上的瓜,都一起买了,多少钱?”

“不行啊,车我是不卖的,买瓜可以。”老头说。

“废什么话,我说买了就买了。”年轻人十分霸道地说,“车子值多少钱,我给你双倍。瓜值多少钱,一分不少。”

“车子是不值什么钱,但我每天卖货少不了它呢。再去买新的,再装电机,要耽误很多时间。”老头说。

年轻人没多说,直接从腰间挎着的一个包里拿出一匝钱递过:“这里是一万,买你的三轮车和西瓜,你觉得够了吗?”

老头看着那一匝崭新的百元大钞,有些发愣,感觉在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在问你话呢,别耽误老子时间,老子还有事的。”年轻人有些毛躁。

“够,够了。”老头说话都有些哆嗦,“可是,你花这么多钱买这个,不,不划算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年轻人把钱递给他,“拿着钱,走人就是。”

老头还不敢接钱。

他怕这是什么圈套,怎么说,活到他这把年纪,对社会上坑蒙拐骗的事,随便都能数出一箩筐,他知道天上不会随便掉馅饼。

很多人都毁在一个贪字上。

“算了,我,我还是不卖了,小兄弟你去找别人买吧。”越想,老头越是害怕,不敢做这笔交易。

“我跟你说啊,你现在拿着这钱走人,什么事都没有。惹毛了老子,老子让你人财两空,你信不信!”年轻人的眼里突地露出凶光来。

老头看着年轻人那眼里的凶光,吓得直哆嗦。

他还是伸过颤颤巍巍的手,去接过了年轻人手里的钱,然后保持着戒备地从三轮车上下来。

“对了,还有你头上这个,给我。”年轻人指了指老头头上的破草帽。

老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是怕触怒对方,就赶紧地把草帽取了下来,递了过去。

“行了,你可以走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自己去搞辆新的就是了。”年轻人说。

“嗯,谢谢小兄弟,那……我先走了?”老头试探地问。

事到此刻,他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还担心这里面藏着什么圈套。

“赶紧走吧,难道还要我送你一程吗?”年轻人问。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老头边说着,转身往来路回去,走几步就回过头来看年轻人,生怕他在背后捅刀子。

年轻人根本没管老头。

他看着老头离去后,就将头上的摩托头盔取了下来,挂到摩托车上,他则戴上了从老头那里要来的草帽,又从摩托上取下了一个装着什么的蛇皮袋,他将蛇皮袋放到了三轮车的西瓜上,然后将摩托车推到路边上停好,他则骑上了三轮车,打开了电机开关。

三轮车呼啦地就往前跑了起来。

“嗯,速度还不错。”年轻人称赞着,骑着三轮车往前跑到天河娱乐会所门口,又调转方向,往来路跑回去。

就这么骑着来回地兜了两个圈后,就把三轮车骑在距离天河娱乐会所约一公里远近的一个转弯处停着,将叫卖的喇叭也关掉,只是停靠在路边玩,悠闲地点起一根烟来。

天河娱乐会所逐渐地热闹起来,从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音响吼叫声,年轻人不时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从开始的悠闲,变得有些焦急。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看见来电显示,脸色一喜,赶紧接了电话,电话那端只说了一句话,车子刚才经过路口了。

“车子前面有车吗?”年轻人问。

“前面没有,后面有一辆。”电话那端说。

“好,知道了。”年轻人挂断电话。

然后,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手机上,看着上面的时间,口里也在默数,一,二,三……

数到大约三十的时候,他跳下山轮车,从三轮车上的蛇皮袋里拿出了几块小木板,小木板上钉了好些铁钉,看着像刺猬一般。

年轻人将好几块钉着铁钉的木板横放在公路两边车轮会经过的位置,然后在木板上面放上一些烂报纸,遮掩起来。

布置好这一切,他把三轮车骑开到转弯的另一边,打开了叫卖的喇叭,喇叭里在重复地喊叫着——

买西瓜啰,又大又甜的本地西瓜,一块五一斤,不甜不要钱。

年轻人骑在三轮车上,将蛇皮袋放在三轮车的座后侧,粗略地看得出,里面还装着一个长形的东西。

而在马路不远处的一片玉米地里,漆黑的夜幕之中,一个戴着盲女脸谱的身影如稻草人般地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骑三轮车的年轻人。

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但能看见的那双目光,阴沉而深邃,像是野兽要吃人时的光芒,无情而凶狠。

大约过得二十秒的样子,突然“砰”地一声爆响,接着是紧急刹车的声音。

年轻人踩着三轮车就往他布置的现场而来。

不用说,被钉爆了车胎的,正是秦疤子的车子。

他和手下八大金刚以及小和尚等驾驶着两辆车往天河娱乐会所疾驰而来,因为速度太快,而且天河娱乐会所在郊区,这一段的路灯并不是很明亮,加上那钉着钉子的木板经过伪装,他们根本没法察觉。

跑在最前面的秦疤子的加长型悍马车一下子就被爆胎,跑出将近二十米才停下。

“他奶奶的,这是谁把钉板丢大路上的。”下来检查情况的司机四眼骂骂咧咧的。

“这他妈是谁故意的吧,好几块呢。”跟着下车来的铁头说,“看吧,这里一块,那里一块,还有这里……”

秦疤子也下车来了。

看见地上和车胎上钉着的钉板,也不由得恼怒地骂:“他妈这谁想死了吧,是太平间这几天太安静,要老子送人过去了吗?”

“这路口有监控,咱们可以找人调监控看,找出是谁,直接废了狗日的!”铁头说。

“买西瓜啰,又大又甜的本地西瓜,一块五一斤,不甜不要钱。”

就在秦疤子等人骂骂咧咧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叫卖声。

四眼抬起眼,看见一个戴着草帽踩着三轮车往这边来的小贩,那草帽将帽檐盖得有些下,挡住了一部分脸,加上头也低得有些下,看不清小贩的样子,但他的目光却突然落在了在三轮车座后侧那根蛇皮袋上。

他的眉头皱了皱,突地想起了什么来,便对秦疤子说:“疤哥,我打电话叫修车的来吧。”

“叫,赶紧叫。”秦疤子说,“还有,给天河那边打个电话,叫他们派人过来接一下,咱们总不能都凉在路边吧。”

“是,我马上打电话。”四眼边说着,就边打着电话,往后面退了开去。

“疤哥,要吃西瓜吗?好像有点热,要不买个西瓜吃。”铁头讨好地问。

“可以,买一个吧,是有点热。”秦疤子说。

“喂,卖西瓜的,过来。”铁头招手。

“嗯,好勒。”年轻人应声,骑着三轮车靠近过来,在骑到离秦疤子等人大约也就五六米的位置,他从三轮车上下来。

然后,就做出要选西瓜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是背对着秦疤子等人的。

但他并不是去拿西瓜,而是把手伸进了那根蛇皮袋里面,将蛇皮袋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赫然是一把两尺余长的自制猎枪!

因为他非别人,正是被蒋国富指使干掉秦疤子的——疯狗!

就在疯狗将自制猎枪从蛇皮袋中抽出来的时候,他顺势迅速地拉开枪栓,转身来就打算将枪口对准秦疤子射击。

秦疤子命不该绝的是,见卖西瓜的停下来,铁头和小和尚就准备过来挑西瓜,他俩是并排着走过来的,恰好将秦疤子给挡住了。

疯狗想要射杀秦疤子,却没有瞄准点。

铁头与小和尚边往这边走来,还有说有笑,突然就看见了瞄准过来的枪口,顿时愣住,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一是他们今天都多喝了点酒,二是他们对一个卖西瓜的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疯狗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有人挡着,就先把挡着的人干掉再说。

直到“砰”地那一声枪响。

跟秦疤子刚好保持在一条直线上的铁头当即中弹,惨叫一声摔飞出去。

小和尚见状,吓得退开两步。

后面的秦疤子听见枪响,看见倒下的铁头,再抬眼一看,就看见了对着这边黑洞洞的枪口,吓得也转身就跑。

可他脚下一退,刚好踩在一块木板的钉子上,当即负痛摔倒,而这样却再次救了他一命。

因为疯狗在撂倒铁头之后,看见秦疤子转身想跑,他接着开了第二枪,这第二枪直接往秦疤子的背心射来,没想秦疤子踩着钉子摔倒,这一枪又落了空。

疯狗还想开第三枪的时候,离他最近的小和尚已经反应了过来,挥着拳头就往他扑到。

在把小和尚介绍给秦疤子之前,铁头就跟他说过,要是他能在以后干架的时候得到秦疤子的赏识,或是有机会救秦疤子的命,那他这辈子就发了。

这不是正好的机会吗?

小和尚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又在少林学过一身武功,所以对持枪的疯狗无所畏惧。

疯狗正打算对倒在地上的秦疤子开第三枪,没想小和尚竟不要命地扑过来就是一拳。

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当过兵,拳脚过硬,眼见得小和尚击来的拳头,他麻利地往后退开一步,反手将自制猎枪往小和尚身上砸出。

小和尚没防备得及,被猎枪砸了个趔趄。

但他却趁着那个趔趄,一记鞭腿击向疯狗下盘。

疯狗猝不及防,被小和尚一脚踢倒在地。

小和尚一招“饿虎扑食”,就往疯狗压下去。

疯狗将身在地上一滚,躲开了小和尚的扑压,并迅速地爬了起来,打算继续干掉秦疤子。

可他抬眼看时,秦疤子已经被手下拖着藏到车子后面去了。

手下几大金刚在气势汹汹地吼:“赶紧保护疤哥,弄死这龟儿的!”

有人从车里拿出了他们防身用的自制手枪来。

疯狗见状,赶紧抢先开一枪,将那个最先拿到枪的金刚给撂倒,随即转身跳上三轮车,打开马达,转身就跑。

他毕竟久经战阵,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

一旦他错过了直面秦疤子开枪的最佳时机,他要想再杀掉秦疤子,基本上已不大可能。

秦疤子这里一共两辆车,随行的连司机加手下有将近十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他肯定寡不敌众。何况,秦疤子这种身份,包括他最得力的手下,车上都是放了枪的。一旦对方拿枪在手,他想走也没法了。

“赶紧追,不要让他跑了,敢对疤哥动手,想死了!”

秦疤子那些手下见疯狗逃跑,更是吼得凶。

不过也只能是吼点气势,做做样子。

他们的车子坏了,根本就追不上,而且疯狗手里的自制猎枪威力很大,在没有障碍物的情况下,谁也不会真那么拼命地追,都知道怎么去保持安全的距离。

很快,疯狗就消失在了现场。

“妈的,老子看你跑!”

秦疤子当即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很快就接通,他对着电话那边咆哮:“赶紧的,老子在来天河的路上被埋伏了,那动手的孙子正往天河那边跑来,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三轮车里装的西瓜,老子的车胎爆了,没法追,你赶紧派人出来拦住,干掉他,或者抓住他,我秦疤子有数!”

挂掉电话,他又看了眼现场,才注意到两名中枪的手下,当即吩咐:“赶紧,抬到后面没坏的车子上,送医院。哎哟,老子这脚也被钉了,得去看看。别他妈钉子有锈,得了破伤风。”

当下,几名手下都积极地将铁头和另外一名金刚抬上后面那辆路虎,秦疤子也被扶上了副驾驶。

他让没法坐得走的几个手下,沿着天河娱乐会所那边追上去,毕竟这里离天河娱乐会所也不是很远,或许能帮得上天河的人一把。然后又叮嘱手下人小心点,这动静说不准有人报警,警察会来,到时注意把枪藏好。

叮嘱过后,秦疤子才让司机开着后面那辆没有被刺破车胎的越野车调头,往医院而去。

而此时,那片漆黑的玉米林里,那个戴着盲女脸谱的人,揭下面具,露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笑容,随即转身离去。

这边秦疤子所安排的对杀手的追击和堵截也并没什么用,因为疯狗早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他骑着电动三轮车到他停在路边的摩托车那里,立马就戴上摩托头盔,骑上摩托,一脚油门下去,摩托车发出猛兽般的怒吼,如离弦之箭而去。

接到秦疤子的电话之后,天河娱乐会所的确有派看场子的内保出来,而且开了好几辆车,带着家伙往这边来堵截秦疤子说的一个骑着电动三轮车,三轮车里装着西瓜的人。他们与骑着摩托的疯狗擦肩而过,却并不知道是他。

最后他们只是在前面不远处的路边看见了那一车装满西瓜的电动三轮车,人却已经不知所踪。

李子豪刚洗完澡,准备睡觉,电话就响了。

他拿过电话一看,又是王永年打来的。

难道又有案子?

反正他和王永年之间,除了案子会有电话联系,像其他喝酒唱歌等等的,没有什么私人交集。

领导和他这种下属是玩不到一起的。

李子豪赶紧接了电话。

“天河娱乐会所的三弯路那边发生了枪击案,你赶紧带人去看一下。”王永年命令。

“枪击案?”李子豪意外了下,“严重吗?”

在他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其实知道是严重的,如果不严重,只是一般的枪击案,也轮不到王永年来打电话给他。

刑侦一科是重案科,起码是出了人命的案子,而且关系重大,才会落到他这里。

果然,王永年说:“据说是秦疤子被人埋伏,一死一伤。”

“秦疤子被人埋伏,一死一伤?”李子豪还真意外了下,“看来,西河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啊。蒋国富的老婆儿子才刚出事,这秦疤子接着就出事了。”

“别管那么多,先去搞清楚再说吧。”王永年说。

“是。”李子豪应声。

接着就给老铁和袁雨佳打了电话,大致说了下案情,让他们在刑警队等自己,一起去三弯路。

李子豪等人赶到三弯路的时候,已经有派出所民警将现场封锁起来,该区域的派出所副所长黄云山在负责现场,见到李子豪等人来,便向他们介绍了情况。

黄云山说,九点四十五分的样子,一位开车经过这里的司机报警,说这里发生了械斗,好像有人开枪。

所里立即出警,就看见了停在现场的一辆加长型悍马车,车胎爆了,通过车牌调查,证实该车是万豪建筑有限公司老板秦万勇的,秦万勇有个江湖匪号叫“秦疤子”,于是他们便打了秦万勇的电话,才得知秦万勇一行人在前往天河娱乐会所去玩的时候,遭遇一个踩着三轮车的人用自制猎枪袭击,造成了秦万勇随行人员一死一重伤。

黄云山说,在现场发现了三枚弹壳,说明对方应该是开了三枪,用的是那种仿制式的五连发或者七连发猎枪。

“有袭击者的线索吗?”李子豪问。

黄云山说:“据秦万勇说,袭击者当时戴着一顶草帽,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三轮车里装满了西瓜。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袭击者戴的草帽,是袭击者和秦万勇手下撕打时落下的。然后在往前一公里多的位置发现了一辆装满西瓜的三轮车,还没得到秦万勇等人的指认,但猜测就是袭击者丢弃的。另外,我们已经安排人调取三弯路进出口的监控视频,查看骑着这辆三轮车的人。”

李子豪的目光掠过现场,落在了一块钉板上,他再转动目光,发现了好几块那样的钉板。

他又看了看停在现场的加长型悍马车,两个前轮都已经瘪了,仔细查看,果然是车胎被钉破。

“把证物都收起来,明天送刑警队吧,包括路段监控视频。”李子豪说。

黄云山应了声是。

“那辆三轮车呢,带我去看看。”李子豪吩咐。

当下,黄云山便亲自带着李子豪去了三轮车的停放位置,还有一名警察看守在那里。

李子豪围着三轮车转了一圈,找角度用手机拍了张照片,说:“推走吧,明天一起送刑警队。”

又看着黄云山问:“秦疤子人现在哪?知道吗?”

黄云山说:“在西河人民医院四楼外科431号房。”

李子豪对袁雨佳等说:“走吧,我们去一趟。”

半个小时后,李子豪等人赶到了西河人民医院四楼外科病房,见到了秦疤子,他正在吊瓶。

因为秦疤子当时惊慌失措地后退,一脚往钉板上踩下,刺入很深,加上摔倒下去,将里面破坏较大,包扎之后需要输液消毒。

李子豪首先做了自我介绍和简单说明,他现在负责这个案子,他问秦疤子认不认识袭击者。

秦疤子摇头:“没见过,但见着了能认得出来。”

“能大概形容一下他的长相吗?”李子豪问。

秦疤子努力回想着说:“年龄不大,应该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高也不高,一米六几的样子,但看起来很结实。”

“还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吗?”李子豪问。

“我不知道。”秦疤子说,“当时我也没看清楚,路灯不够亮,隔得也比较远,我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感觉他比较矮,很壮,年纪不是很大。”

“他的样子长得比较猥琐,眼睛很小,像没睁开一样,应该是单眼皮。”小和尚在一边补充。

“哦,你怎么看得这么清楚?”李子豪问。

小和尚说:“他当时朝疤哥开枪,我扑过去和他过了两招,所以看得比较清楚点。”

“你们本来是要到天河娱乐会所去吗?”李子豪问。

秦疤子答:“嗯,是的。”

“你们是吃饭后临时决定去的,还是早就决定好的?”

“吃饭之前就决定好的。”

“大约什么时间,记得吗?”

“大约……五点左右吧,在去梁山鸡吃饭之前,怎么了?”

李子豪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你的意思是在去梁山鸡吃饭之前的五点多,你就已经决定饭后要去天河娱乐会所玩,是吧?”

“嗯,是的。”

“那么,这个决定是你做的吗?”

“那当然。”

“那请问你当时做的这个决定,还有谁知道吗?”

“四眼知道,我让他找天河定的包厢。”秦疤子说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

李子豪也随着秦疤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对着李子豪的目光,他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

“是只有四眼知道,还是还有别人也知道?”李子豪问。

“我先只是跟四眼说了一下,梁山鸡吃完饭后,我才在桌上跟所有人说。”秦疤子说。

李子豪又把目光看向四眼:“大约五点左右的时候,秦万勇是吩咐你找天河娱乐会所订包厢吗?”

四眼点头:“嗯,是的。”

“那你当时订包厢的时候是怎么跟那边说的,你把原话重复给我,一定要是原话,你想清楚点。”李子豪说。

四眼说:“也没怎么说,我就打给那边一个经常联系的公关部经理,说是今晚要过去玩,帮忙订个包厢,强调了下要最大的,因为疤哥要亲自过去,人有点多。”

“然后,你还把订包厢去天河玩的事跟别的人说过吗?”李子豪问。

“没有了。”四眼答。

“行,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从秦万勇让你订包厢到现在,你中途有去过哪里,还是你们一直都在一起?”李子豪问。

四眼说:“一直都在一起的,我给疤哥开车,他到哪我到哪。”

“行,我知道了。”李子豪说,“现在请把你的手机交出来,我要拿去做些调查,调查清楚之后再还给你。”

“凭什么?”四眼顿时不满,“我是疤哥的人,难道你觉得我跟这事有关系吗?”

李子豪说:“我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好几块钉板,那是造成爆胎的罪魁祸首,这几块钉板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那里,肯定是有人故意的。有人故意把钉板放在那里,其目的就是为了使载有被埋伏目标秦万勇的车子在那个地方停下来,他才方便更精准的埋伏。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埋伏秦万勇的人,怎么会知道秦万勇在那个大概的时间段要经过那里呢?他肯定知道秦万勇今天晚上吃饭后要去天河娱乐会所玩,所以才事先埋伏在那里,并提前放好钉板,钉爆秦万勇的车子,然后实施袭击。而目前看来,提前知道秦万勇要去天河娱乐会所玩的就只有你,还有你联系的那个天河娱乐会所公关部经理了。所以,必定是你们两个之中的一个泄露了消息,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乱说。”四眼当即反驳,“吃完饭后,疤哥说要去天河娱乐会所玩,我们桌子上的兄弟都是知道的,难道他们就没有人通风报信?我可是一直都跟在疤哥身边的。”

“不。”李子豪摇头,“吃完饭后知道秦万勇要去天河娱乐会所的人是没有嫌疑的,因为吃完饭动身往天河娱乐会所,过去只有二十几分钟,顶多半个小时,如果袭击者这个时候才知道消息,要想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赶到三弯路那里去布置,显然来不及。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个袭击者早就等在那里,布置好一切,等着秦万勇的车辆出现。”

“照你这么说,这个人提前等在那里,在路上放好钉板。那条路虽然算不上车水马龙,也还是随时有车经过的,为什么就没有钉到别的车子,刚好钉到疤哥的呢?这就说明他是知道疤哥的车来了,才临时在路上放钉板的!”四眼仍在极力辩驳。

“你说得没错。”李子豪说,“那个袭击者的确是知道秦万勇的车子来了之后,才临时放上钉板的。但他准备钉板却不是临时的,必须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在较早的时间里准备好钉板,并且肯定还准备了除电动三轮车之外的交通工具。在伏击之后,他先是骑着电动三轮车逃离现场,但电动三轮车的速度跟一般机动车比,差太多了,而且秦万勇的人会以电动三轮车为目标追杀,他肯定不敢一直骑着电动三轮车逃跑。所以很快就到了准备好的第二件交通工具的位置,也就是丢弃电动三轮车的地方,换交通工具逃走。如果我猜测不错,他准备的第二件交通工具应该是一辆摩托。因为轿车停放在那样的路边很显眼,而且目标太大。反倒是摩托车,速度够快,很狭窄的路,即便是巷子也能跑,是最佳的逃跑工具。”

“所以,袭击者既要事先准备钉板,又要事先准备好两件交通工具,他怎么可能在你们从梁山鸡吃完饭后才知道消息,来做这些布置,他必须是很早就知道这个信息,然后做好一切准备,等目标出现,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有没有道理,反正跟我没关系,我跟疤哥快十年了,我在疤哥的锅里吃饭,疤哥出事,对我只有害处,没有益处,打死我也不可能出卖疤哥的。”四眼仍一脸镇定,死不承认。

李子豪说:“我没说就一定是你出卖的消息,我只是说,你有嫌疑,而已。拿你的手机,也是去做一些简单的调查了解,这个了解可能会证实你就是那个出卖消息的人,也可能洗清你的嫌疑,还你的清白。”

“但你把我手机拿去了,我用什么啊,我跟全世界的联系,都离不开手机的。”显然,四眼还是心虚,不大愿意将手机给李子豪。

“四眼,你他妈废什么话,让你给你就给。要是洗不脱你的嫌疑,我他妈就得做了你,明白吗!”秦疤子发火了。

“那个天河娱乐会所的公关经理叫什么名字?”李子豪问。

四眼说:“叫冯香香。”

“你在手机上的备注名叫什么。”李子豪问。

四眼犹豫了下:“亲爱的。”

“亲爱的?”李子豪一愣,旋即明白,“看来你是经常找她订包厢。”

又看着秦疤子:“听说你随行的一死一伤,什么个情况?”

秦疤子说:“死去的兄弟叫铁头,已经送去太平间了。另外一个重伤的兄弟叫金满,被一枪打中肩膀,还在手术室抢救呢。”

李子豪让老铁带人去看一下铁头的致命伤,做一下案情记录,袁雨佳则跟着他去一趟天河娱乐会所。

临走前,他和秦疤子互留了联系方式,让秦疤子有什么情况随时和他联系。

出得西河人民医院,袁雨佳就问:“豪哥你拿那个四眼的手机,是想要查他的通话记录吗?”

“不是。”李子豪说。

“不是?”袁雨佳一愣,“那你要他的手机干什么啊?”

李子豪说:“如果要查四眼的通话记录,我只需要拿他的号码去通讯公司查就可以了,根本不用他的手机。我之所以拿他的手机,有我另外的目的。”

“什么目的啊?”袁雨佳问。

李子豪说:“其一,看四眼有什么反应。如果他就是那个出卖消息的人,他又和秦疤子全程在一起,那么他就只能通过电话与外界联系过。因为用电话与外界联系,只需要找吃饭的时间上个厕所就行,不需要太多时间。所以,我要他的手机,是看他什么反应。果然,他有些不大愿意,我明明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他还在强辩,把话题带开,想把一起吃饭的其他人一起变成嫌疑人,以此来混淆概念,证明自己没事。后面秦疤子吼他,让他把手机给我的时候,我发现他颤抖了下,然后并不是很爽快地把手机给我,而是犹豫了两秒左右的时间,递过来的动作也比较缓慢,显示出他内心里的那种极不情愿,害怕,心虚。从他的表情和行为反应上,我基本上能确定他就是那个出卖消息的人。”

“这么神奇?”袁雨佳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懂微表情和心理学了?”

李子豪很谦虚地说:“略知一二。”

“还略知一二,那你看看我现在想什么?”袁雨佳带着质疑和挑衅地一扬眉毛。

“你现在——”李子豪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她,“真要我说吗?”

袁雨佳说:“那当然啊,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如果我说中了怎么办?”李子豪问。

“说中了?”袁雨佳说,“你说怎么办都可以。”

李子豪说:“行,如果我说中了,今天晚上夜宵你买单怎么样?”

“没说中当然就我买单啰。”李子豪说。

“行,你说吧,我心里在想什么?”袁雨佳问。

“你在想,我肯定猜不到。”李子豪问,“对不对?”

“废话,我跟你打这个赌,肯定就是赌你猜不到,三岁小孩也知道,你不要玩偷换概念,这不算。”袁雨佳说。

“那行,我就认真点猜吧。”李子豪的目光直视她,“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听完我的分析之后,对我其实有种迷之喜欢,而且,你一直在暗恋我,对不对?”

“拉倒吧,我暗恋你!”袁雨佳说,“你脸皮还能不能再厚点?不对,你猜错了,今天晚上的夜宵你买单。”

“你这是不承认,我可是有证据。”李子豪说。

“证据,什么证据?”袁雨佳问。

李子豪说:“证据之一,你让我猜,我问猜中了怎么办,你说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显然在你的内心里对我没有防范,有很大的信任,甚至有某些期待,哪怕是触及你底线的事情,其实你也愿意。不然,你会说除了一些过分的无理的要求之类的。其二,当我故意直说你在暗恋我的时候,你否认的速度太快,而且是极力否认,甚至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否定我,其实是在掩饰你内心的那种慌乱。如果你没有暗恋我的正常反应是,听到我这么说之后,会有瞬间的意外,接着会笑起来,觉得很好笑,然后语气会比较平缓,情绪也会从容得多,明白了吗?”

“我看你还真是够自恋的。”袁雨佳说,“这是病,得治了。”

李子豪笑:“你要不承认就算了。”

“算了,不跟你争,还是说案子吧。”袁雨佳问,“既然你试探出了那个四眼有问题,你干嘛还要拿走他的手机?”

李子豪说:“拿走手机,当然是要做进一步地证实。”

袁雨佳问:“怎么进一步地证实?”

李子豪说:“如果四眼是通过手机向外面泄露消息,而他是一个老手的话,他必然会删掉这个秘密的通话记录,以免被人发现。我只要在通讯公司调出他四点到案发时间的通话记录,再和他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一对比,看他删掉了哪一组通话记录,就知道那个问题号码是谁了。所以,我要拿走他的手机。”

“咦,还是这个理哦,我怎么没想到。”袁雨佳说,“那我们还要去天河娱乐会所找那个冯香香吗?”

“去,当然得去。”李子豪说,“事情还没有证实,还是得按照程序来的。何况,听说天河娱乐会所那里美女很多啊,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去看,怎么能错过,是不是。”

“一下子原形毕露了吧。”袁雨佳嗤之以鼻,“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一个德行,说起美女就兴奋,见着美女就发光。”

“你……”袁雨佳气得简直牙痒,“不跟你说了,我看你已经直男癌晚期,没救了!”

两人一路逗笑着到了天河娱乐会所,李子豪亮出证件,让工作人员把冯香香喊来,简单地问了几句,便按照程序拿了她的电话,让她留个朋友的联系方式,调查清楚之后会通知她去拿。

冯香香自然没有意见,她们这个行业是最不能得罪警察的。不管里面有没有猫腻,要有警察隔三差五来走一圈,客人肯定会顾虑,就会严重地影响生意了。而且,冯香香做的是公关行业,她的公关水平比四眼强,她明知道这种人命案的调查,除了配合,没有选择,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根本就不辩解和说那么多。

当然,有很重要的一点,她没有做过,不会心虚。

第二天上午,李子豪打了个电话给黄云山那边,让他们尽快把三弯路案发时间段的监控视频和其他证物送过来。他则与袁雨佳一起,带着四眼和冯香香的手机前往通讯公司,要求调出两人昨天四点到八点的通话记录。

秦疤子说他吩咐四眼在天河娱乐会所订包厢的时间是五点左右,这个时间点没法精准,虽然在四眼和冯香香的通话记录上都可以看见,他们是在五点十分通话,但李子豪也不确定,四眼在接到秦疤子的吩咐后,是先给冯香香打,还是先泄露给别人,所以就把这个时间范围略扩大些。

通过两个人手机的通话记录与通讯公司调出的通话记录对比,冯香香的手机通话记录与通讯公司通话记录是一致的,没有删除任何通话记录,从这里可见,她应该是正常的。

可四眼就不一样了,在六点四十的时候,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四眼没有接电话,属于未接电话,但这个电话记录被四眼在手机上删除。然后在六点四十四分的样子,四眼打过一个电话出去,通话时长一分零十五秒,这个通话也被四眼在手机通话记录上删除。

而且,前面删除的那个未接电话和后面拨打出去的这个电话,是同一个号码。

也就是说,四眼删除了一共两个通话记录,都是跟同一个号码有关。换种说法就是,四眼删除通话记录的这个号码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李子豪觉得他所推断不错的话,这个号码必定跟秦疤子被袭案有关。或是那个袭击者的,或是幕后指使人。

“果然如你所料,就是这个四眼搞的鬼。”袁雨佳说。

李子豪一脸得意:“那当然,你觉得有什么是我看不穿的吗?”

“你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了。”袁雨佳说。

李子豪问:“难道不是事实吗?”

“这个……”李子豪一下子被堵住了,“我现在不是在忙这个案子,没法去调查吗?但时间早晚,我会破开这个谜题的,胜利永远属于我。”

“可以,我拭目以待哦。”袁雨佳的眼神里充满了嘲笑,“只是,你别让我把花儿都等谢了。”

“你这花儿什么时候开过吗?”李子豪也一脸恶意。

“你……”袁雨佳简直气得胸疼,恨不得把李子豪暴揍一顿,却也只能泄恨地说出三个字,“没眼光。”

“好吧,给你留点尊严,算我没眼光好了。”李子豪又指着那个被四眼两次删除的号码,递给工作人员,“你帮我查下这个号码的身份资料。”

工作人员将那号码输入电脑,将上面显示出的身份信息告诉了李子豪,卡主姓名,王大新,西河九峰镇白泉村九组人。

李子豪让袁雨佳做了记录,然后又让工作人员帮忙将此号码一年的通话记录都帮忙打印出来。

结果,工作人员将那个号码的通话记录打出来给李子豪一看,这个号码启用时间不到半年,通话记录不过十来条,这十来条的通话记录,只跟两个号码有关。一个号码是四眼的。

彼此只是昨天有一次未接来电和一次回拨电话。

其余的通话记录都是另一个号码。

李子豪再让工作人员查那另一个号码的身份信息,并调出那个号码的通话记录。结果发现,那个号码虽然用了好几年,但上面始终只有一个号码的通话记录,这个号码就是和四眼昨天通话的号码。

李子豪的脑子里在齿轮般飞速旋转,在三个号码之间进行着连线。

“怎么,有什么发现吗?”袁雨佳问。

李子豪没有说话。

他还在想。

突然,一道灵光如闪电划过脑海,他把其中的关联想通,向工作人员道了谢,对袁雨佳说:“走吧,回去吧。”

“发现什么端倪了吗?”袁雨佳问。

李子豪说:“差不多是水落石出了。”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水落石出啊,总是绕弯子。”袁雨佳很好奇,很急。

李子豪将三个号码的通话记录摆在袁雨佳面前:“看见了吗,四眼昨天六点多跟一个号码联系,我们把这个号码称为B,而B号码在四眼的手机通话记录上被删除,而这个号码启用半年,只与两个人有联系,一个是四眼,一个是另外的号码,我们把另外的号码称为C。而C号码只与B号码联系。那么,他们的人物关系就很清楚了。”

“四眼就是泄密者,B号码是幕后指使,C号码是凶手。四眼将秦疤子要去天河娱乐会所的消息泄露给B号码,然后B号码将指令发给C号码,所以,在四眼和B号码通话的一分钟后,六点四十七的样子,B号码和C号码通话,应该就是让C号码到三弯路上进行布置埋伏,截杀秦疤子。也就是说,四眼是B号码安插在秦疤子身边的卧底,而C号码则是B号码单线联系的杀手。”

李子豪说:“就是一个幕后指使者,会花钱养一个杀手,这个杀手会有一个号码,只跟幕后指使者一个人联系,平常不会抛头露面,也不会接别人的活。只在幕后指使者有需要的时候,他才会现身出来,替幕后指使者卖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其实就跟一个人养一条狗差不多,一般人养狗是为了看门,但养这种杀手是为了咬人,解决一些没法公开解决的麻烦和仇人,在古时候这种称为死士。现在有一定实力的黑势力大哥都养着这种亡命之徒。”

“原来如此。”袁雨佳顿时释然,“这么说来,这个案子就这么简单地就可以破了吗?”

“没这么简单,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李子豪说。

袁雨佳问:“什么问题?”

李子豪说:“B号码使用了半年以来,和C号码联系了数次,可和四眼之间,却只在昨天才有联系,这是一个很难攻克的技术难题。”

“有什么问题吗?”袁雨佳问。

李子豪说:“如果四眼死不承认,说只是个不相干的电话,开始这个电话打进来他没有接到,后来他就回了个电话过去,随便问了一句,结果是对方打错电话,那么我们便无计可施。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另外的证据来证明四眼和那个B号码有关。毕竟,现在这个信息社会,很多人的电话号码被泄露,接到诈骗电话是很常见的事。”

“也是哦,那万一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袁雨佳问。

李子豪说:“先和四眼过过招,看看他的心理素质再说吧,攻克不下,就再找其他方向作为入口,反正还有B号码和C号码两条线。”

当下,李子豪和袁雨佳在返回刑警队的路上,就给秦疤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喊四眼到刑警队刑侦一科来一趟。

“怎么,是四眼干的吗?”秦疤子急问。

李子豪说:“还没有定论,但有一些疑点,还需要调查了解,你让他来了再说吧。”

“行,我让他马上过来,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帮我把这个泄密者找出来啊,老子非得弄死他不可。”秦疤子恨恨不已地说。

“你口气很大啊,当着警察的面都说要弄死人?”李子豪问。

“哦没事,我就说说,就说说。”秦疤子也才意识到一时说漏了嘴。

挂断电话,李子豪却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四眼到刑侦一科报道,对李子豪陪着一脸的笑:“李警官,找我有事?”

李子豪对着旁边的椅子示意了下:“坐吧。”

四眼坐下了。

“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李子豪开门见山。

“嗯,有什么事李警官只管问,我肯定知无不答。”四眼回答得非常爽快,跟昨天那种生硬的反应判若两人。

“这个号码是谁的?”李子豪将通话记录单上一个标有红线的号码指给四眼,那个号码,就是被四眼从手机通话记录上删掉,李子豪命名的B号码。

“这个号码,不认识啊。”四眼说,“你看我都没有存名字,凡是我熟人的号码,都是有备注的。”

“不认识?”李子豪问,“那你给他打电话,通话有一分多钟?”

“因为当时这个号码打给我了,我没有听到,看到未接电话,所以就回了电话过去啊。”四眼说。

“你不是说你的熟人都存有号码吗,既然打过来的未接来电,没有存号,也就说明不是你的熟人,你干嘛还回电话过去?”

“我当时是没打算回的,但我又怕万一是熟人的电话停机,或者出了什么事,找不认识的电话打给我,所以就问问也没什么关系嘛。”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打过去问,却并不是熟人,你就会挂掉,你们的通话时间顶多也就十几秒,不会超过二十秒。但你的通话时长显示,有一分多钟,说明你们有仔细地对话,聊过,那个与你通话的人,就是熟人,你们在说一件很简单直接的事,对吧?”

“怎么可能?完全不可能。”四眼说,“我对天发誓这个人我不认识,我打过去一问,竟然是一个推销保险的妹子,我当时喝了点酒,见是一个妹子,声音也挺好听,就和她调侃了下,开始她还和我说几句,后来可能我的话有些难听,她就把电话挂了。”

听到这里,李子豪便知道,四眼早有心理准备,已经知道他自己留下的唯一破绽,但想好了怎么来自圆其说。

这也在李子豪的预料之中。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说的。”李子豪问,“那你告诉我你当时都跟她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

“她当时让我买保险,我说可以,问保险怎么买。她就开始给我介绍。我就问她卖的保险有没有套。她问是不是套餐的意思。我说不是,就是买保险可以,但要连着她一起买。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

“你很会编故事啊。”李子豪说。

“怎么是编故事呢,真的,千真万确。”四眼信誓旦旦,“我就是个坏人,也不遮遮掩掩,你看我连这么下流的事都能坦白,警官你说这世上还有比我更诚实的人吗?”

“你不是喝多了酒吗,连对话都记得这么清楚?”李子豪说,“在我拿走你手机后,你花了很长时间想的吧?”

“警官你这话可是冤枉我啊,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啊。”四眼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行,我相信你,你告诉我你当时打的这个电话,谁在场,谁能为你作证吗?按照道理说,你讲这么经典的黄色段子,身边的人都会很关注,甚至会跟着起哄的吧,毕竟你们那都是一群流氓。”

“这我就很好奇了,你喝酒了,尿急上厕所,你会突然看手机,给一个陌生号码回电话吗?”

“这……”四眼一时被问住,“我也不记得当时怎么就看手机了,但我说的都是真的,警官你怎么就不信呢?如果你非要认定我是那个泄密者,你拿出证据来,让我无话可说,如果没有证据,不能这样冤枉我啊。”

“看来,你还是在抱着侥幸,死不承认。”

“我没做过,我为什么要承认啊。”

“那我请问,你手机上有那么多的通话记录都好好的,为什么你独独将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删掉?”

“我有删掉吗?”四眼一脸愕然,“我不记得啊,我说了,当时喝得有点多,干过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也许因为电话那边是个女人,我怕老婆误会,所以就把号码删了吧。我背着老婆跟别的女人打过的电话,都会删掉。”

“看来,你还是执迷不悟,心存侥幸啊,你是真的连命都不想要了吗?”李子豪问。

“警官你这话什么意思?”四眼一愣。

李子豪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很早的时候,秦疤子的对头为了对付秦疤子,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就在秦疤子身边安插了一个人。为了这种关系的秘密性,两个人基本上不联系,或换着法子联系,总之不让外人察觉。就在昨天晚上,秦疤子的对头决定干掉他,想知道他的行踪,就打电话问这个卧底。卧底当时正和秦疤子一桌吃饭喝酒,不方便接听这个电话,就把电话挂了。过了几分钟后,卧底就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给幕后老板回电话过去,告知了秦疤子要去天河娱乐会所的事情。随后,为了安全起见,这个人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删掉。而幕后老板则通知了杀手,在天河娱乐会所的半路截杀秦疤子……”

李子豪看着四眼:“这个故事你听得懂吗?”

四眼说:“我又不傻,怎么会听不懂。警官拐弯抹角地,不还是在说我就是那个泄密的人吗?你这么会编故事,怎么不去写小说,或者做编剧,那都是能赚大钱的啊,当警察拿几千块的工资真是太屈才了。或者说,你根本就适合做警察啊,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不是靠编故事就可以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把我编的故事讲给秦疤子听,你觉得他会怎么觉得呢?”李子豪目光锋芒地盯着四眼。

四眼顿时愣住了。

李子豪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肯定会相信我的故事,不会相信你的无辜,那样的话,你大概知道什么后果了。因为,你大概比我更懂江湖,警察办事要证据,但秦疤子这种江湖人办事,是不要证据的。”

四眼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坐在那里的身子明显地局促不安,眼神游离,显得六神无主。

四眼沉默着,他在挣扎。

他其实知道,李子豪所推断的一切,都有理有据。他和李子豪死不承认,是因为他知道推断不等于证据,而警察必须要证据才能抓他,所以他不怕李子豪。

可秦疤子就不一样了。

秦疤子只要觉得是那么回事,不管证据不证据,就会对他下手。

“你要想西河再出一条人命,就去怂恿疤哥吧,反正,我什么都没做,我问心无愧。”在心态即将崩溃的那一瞬间,四眼突然想到,他现在对警察承认,就不只是坐几年牢的问题,而是这事被坐实了,秦疤子才会真正想尽一切办法地报复他。

那监牢里可也有秦疤子手下的兄弟,监狱里都是穷凶极恶的家伙,比外面更黑暗,他只要进去,就是虎口狼窝。

即便他能安全地坐牢出来,秦疤子又岂会放过他。

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不承认或还有一线希望,承认了就必死无疑。而且,他觉得,李子豪很可能就是吓他,其实他不大可能去对秦疤子讲这个故事,因为秦疤子把他杀了,案子会陷入更大的混乱和僵局,这对李子豪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反正,这种时候,也只能是赌一把,死马当做活马医。

“你既然要这么执迷,那你就走吧,我约秦疤子好了。”李子豪把四眼的电话还给了他。

四眼拿过电话,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赶紧离开。

“喂,等等。”四眼才走到门口,李子豪突然喊,吓得他心里一颤。

“又怎么了?”四眼回过头来,故作镇定。

“我问你一件事。”李子豪说。

四眼问:“什么事?”

李子豪问:“你认识蒋国富吗?”

四眼的心里猛跳了下,但马上装着平静地说:“当然了,西河有名的笑面虎,外号蒋门神的嘛,跟我们疤哥是死对头,我肯定知道的。”

“听说最近他和秦疤子为了一个夜总会的女人发生冲突,两个人各自扬言要弄死对方?这事你知道吗?”李子豪问。

四眼说:“知道啊,当时我就在那里,两方都已经动上手了。好在当时天河的波总陪着几个局里的领导在那里玩,听见动静出来,及时阻止了。”

“然后呢?”李子豪问,“秦疤子有什么举动吗?差不多除了睡觉的时间,你都是跟着他的,他的动作你肯定是知道的吧,包括他给谁打了什么电话,下了针对蒋国富的指令之类。”

“你再仔细想想,他有没有下过对蒋国富报复之类的指令。”李子豪说,“你要是能说实话,你在厕所里打电话并删除通话记录这个事我可以不和秦疤子聊。”

“昨天晚上的事我真没有出卖疤哥。”四眼说,“不过,我还是有责任协助你们警方破案的,我想想吧……我好像记得那天晚上的冲突之后,疤哥有召集手下十多个重要的兄弟,让他们看能不能从外地联系厉害点的角色,他说他一定要弄死蒋门神,生面孔比较好。这不,昨天晚上被打死的铁头就介绍了一个少林寺的老乡来嘛,叫小和尚,昨天疤哥去天河娱乐会所玩,就是为他接风的。”

“那个小和尚什么时候来的?”李子豪问。

四眼说:“就昨天啊。”

“在之前,还有谁给秦疤子介绍了比较厉害的生面孔来吗?”李子豪问。

四眼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疤哥有很多电话都不会当着我们面打的。”

“行了,你走吧,不过你的嫌疑仍没排除,手机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接受我的传唤,明白吗?”李子豪说。

四眼说:“行,我问心无愧,是不怕传唤的。”

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袁雨佳问。

“要不然呢,没有和枪杀现场有关的实质性证据,能抓他吗?”李子豪说,“而且,B号码我打过,无法接通状态,我猜这张号码应该不会再用了。而身份证信息显示,卡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乡下农民,和当地政府也联系了,一直在家务农,显然是冒用身份信息办理的电话卡。C号码也一样,无法接通。他们干这种事,是不会用自己的身份证信息的。”

“那案子又没法破了吗?”袁雨佳问。

“怎么会没法破。”李子豪说,“破案的方法多种多样,这条路不通,就换一条呗。把三弯所送过来的监控视频拿去放映室,我看看。”

李子豪侧重地选了监控视频的时间点,在六点四十七,B号码和C号码通话,指使其干掉秦疤子,这个时候C号码主人才开始准备埋伏事宜,按照道理说,起码得十几分钟到二十分钟后C号码主人才到三弯路。但为了稳妥起家,李子豪还是从六点十四就开始查找监控。

他让袁雨佳也跟着留意,重点留意装满西瓜的三轮车,他将那辆拍照的三轮车让袁雨佳仔细过目,三轮车的前轮上方有一个黄色小喇叭,而且,骑三轮车的人戴着一顶草帽,就是遗落在现场的那顶草帽,只注意西瓜,喇叭,草帽这三个特征就行。

果然,大约在七点三十分的样子,李子豪首先发现了那辆三轮车。

李子豪仔细地对照了三轮车的黄色喇叭位置,甚至连黄色喇叭的大小和新旧程度都对比了下,能够吻合。

“不是说伏击者是个年轻人,比较矮壮吗,怎么是个老头?”袁雨佳问。

“你傻啊。”李子豪说,“伏击者显然不是骑着电动三轮车去的现场,而是用另外的交通工具,他是后面想法弄到这辆三轮车,再将他自己的交通工具停在一个位置,骑着这辆三轮车去作案。逃离现场后,到他自己停放的交通工具处,丢掉三轮车,驾驶自己的交通工具逃逸。”

“既然他是驾驶另外的交通工具,我们找三轮车干嘛?”袁雨佳问。

李子豪说:“找这辆三轮车,是想知道这辆三轮车的主人,然后了解这辆三轮车是如何被罪犯弄到手的。不大可能是偷抢,因为伏击者就在那个路段行动,他若是偷抢三轮车和一车西瓜,对方必然报警,他就没法行动。所以我的猜测是,他很可能是给钱找这个老头买下这辆三轮车和西瓜,以及老头的草帽,然后伪装成卖西瓜的,接近秦疤子动手。所以,咱们要找到这个三轮车主人,向他了解当时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嗯,有道理哦。”袁雨佳说,“可是,怎么去找这个老头呢?”

李子豪说:“我昨天晚上留意了下,天河娱乐会所门口附近有许多擦鞋的,卖水果的,那里是三弯路唯一比较热闹点的地方,小贩们应该都集中在那里,所以,到那个地方去打听,肯定知道是谁的。”

“嗯,是的。”袁雨佳说,“那里虽然有好些卖水果的,但卖西瓜的应该没几个,所以只要一问卖西瓜的,说下老头的长相年纪,他们应该都知道。”

“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去办吧。”李子豪说。

“我去办?我一个人吗?”袁雨佳问。

“那当然。”李子豪问,“难道这么点事,打听个人还用得着几个人吗?”

“那你干什么?”袁雨佳问。

“我要去见个很重要的人。”李子豪说。

“很重要的人?”袁雨佳问,“谁啊?”

“蒋国富。”李子豪说。

“你要去见蒋国富,干什么?华庭国际的案子吗?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觉得秦疤子这个事可能是蒋国富指使的?”袁雨佳问。

李子豪用手指点了点袁雨佳的额头:“总算变聪明了,赶紧去把三轮车的老头找出来吧。”

说罢,他便给蒋国富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