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正道
叶骁然出门的时候正值早高峰。
市区的几条主干道已经堵成长龙，车子开开停停，半天也只挪了几公里。
方方两手搁在方向盘上，随口问了句：“骁哥，你去商场干什么？”
叶骁然淡道：“见人。”
方方惊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约商场见面？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啊。”
叶骁然是出了名的家里蹲，能电话里解决的事绝不见面，难道……
脑中灵光乍现，方方陡然兴奋，就像窥知了什么小秘密，“你是不是去相亲？是不是！”
这就说得通了，昨晚骁哥接到叶总电话，也不知聊了什么，直接就说要回基地，刚才和人打电话也不怎么高兴，一看就是被强迫了什么。
骁哥不想做的事，没人逼得了，叶总肯定是和骁哥谈判，以继续赞助做筹码，让骁哥出席相亲宴！
叶骁然默了下，长睫微抬，眸底深幽一片，“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联想。”
“因为你约了人在商场见面啊！”方方理直气壮，“那可是约会圣地，放眼望去都看不到单身狗的踪迹。”
“对方是男的。”
“我靠，没看出来，你还号这一口？”
“……”
方方情不自禁的紧了紧衣领，“骁哥，我知道每天泡在男人堆会让你受影响，但你要坚定自己！长这么漂亮的脸搞基，简直暴殄天物！”
叶骁然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
“你的脑子就像摆设，从来不用，也没有逻辑和条理，所以总能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夸奖。”
“本来就没夸你。”
“……”
好想把他赶下车怎么办！
***
目的地在恒天商场，方方按捺住谋-杀队长的冲动，把车停在路边，叶骁然直接下车走人。
他背影挺拔，慢悠悠的走向商场，路上行人很多，人来人往，本应很快将他淹没，可他偏偏像是能发光般吸引人的视线，经过之人都忍不住转头看他。
就算人潮熙攘，他也一定是最夺目耀眼的那个。
人面兽心也耐不住脸好看啊。
方方喟叹，不去当明星跑来打电竞真是可惜了。
另一边，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叶望出现在视线中，方方惊得一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叶骁然走到叶望面前，两人简短交流，然后一起离开。
不是约会，男的……
叶骁然的声音在脑中回想。
所以骁哥要见的人叶总？？？？！！！！
方方脸都绿了，哆嗦着摸出手机，光速拉了个新的群聊组，把叶骁然以外的所有人拉了进来。
方方：队长去见他爸了！！！！！！！
叮咚——
同一时刻，基地里的四部手机响了起来。
江楠刚和顾砚切磋完一局，拿起手机才发现方方的消息刷了屏。
方方：我的天！我本来以为队长要去相亲，他大中午的约了人在商场碰面，谁听了都要误会，可谁想到他居然是来见叶总？？？？
方方：叶总接连打了两天电话给骁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骁哥真要离开战队回家继承家业？？？？？
方方：人呢？都跑哪去了？！！！！！[咆哮教主.jpg]
【方方发起了语音通话。】
老范握着震动不停的手机：“方方怎么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冷静。队长不就和他爸见个面嘛，至于一副末日来临的样子？”
阿楚双手交握，做西子捧心状：“爱豆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却连我们的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这话是不是和方方很像？他这强大的脑补能力很适合追星。”
江楠犹豫：“我们是不是该接下语音，我感觉方方要炸了。”
“别别，”老范连忙阻止她：“这语音要是接了，炸的就成我们四个。”
阿楚点头，轻轻绕着奶奶灰的发丝，“方方情绪失控的时候特恐怖，他平时叨逼叨够烦了吧？可这个时候杀伤力能提升十倍。”
“那就这么放一边不管了？”
江楠还有些犹豫，可她的三位队友已经熟练的给手机静音，重新投入游戏的怀抱。
与他们的轻松惬意不同，叶骁然这边的气氛就有些凝重了。
他随叶望进了商场，后者一边巡视着柜台情况，一边问道：“考虑的怎么样？”
叶望已步入中年，剑眉凛目让人望而生畏，但他的身形很消瘦，看起来有些病态。
叶骁然长得不像他，气质却无二样，就算是不认识的人见了，也能一眼辩出这是一家人。
“你只给我一个晚上时间，这能考虑清楚的？”
“就算给你再多时间，也改变不了结局。”叶望不以为然，“我希望你不要浪费时间，对商人而言，时间就是金钱。”
“我不是商人。”
“所以你现在活得这么惨。”
在说话不留情面这方面，叶望和叶骁然可以说是一脉同传，“WIND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就认命吧，及时止损，回归正道。”
“什么是正道？”叶骁然语气平静，“名校毕业，走上父母铺好的康庄大路就是正道？老叶，你的精神太贫瘠了。”
人活着只是为了赚钱吗？当然不是，人活着是为了快活的赚钱。
玩剑三的时候，他的血是热的。
“……”
要不是顾忌着有外人在场，叶望简直想动手削他。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居然敢叫老叶！
“NI都要并购你那支战队了，是，你可以进NI继续打比赛，可人家有队长，就你这个性子，你能甘心做个小队员，屈居人下？”
叶望识透了他，他这个儿子，说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可那股少年意气从没消退，心比天高。
“不并购就行了。”
“你当你是谁？战队老板啊？你说话不管用。”
“我手里握有13%的股份，是战队的第二股东，怎么就说话不管用了？”
叶骁然这些年为WIND夺了无数奖杯和荣誉，又是剑三圈出了名的流量帝，背后的太太团手拉手可以绕地球一圈，战队老板曾为留住这棵摇钱树，转让了不少股权到他名下。
不过就像叶望所言，商人永远利益至上，当摇钱树不再赚钱时，就没留下的资本了。
“你也说是第二股东，知道什么叫绝对控制权吗？第一股东铁了心要卖WIND，你们说什么都没用，股份少，就只能乖乖听话。”
叶骁然反问：“我是乖乖听话的人？”
他眸光深邃，气定神闲，叶望端详了他片刻，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看来你是铁了心不回头。”
其实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当年叶骁然一意孤行选择电竞，不被任何人理解，叶望为逼他回头，还冻结他的银行卡，将他从家里赶了出去。
他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他笃定了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受不住外头风雨。
可他偏偏坚持住了，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扶摇直上，万众瞩目。
叶望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骄傲的，其他人的孩子都在伸手向家里要钱，他的孩子却已经在世界的舞台上大放光彩。
叶骁然眉峰微挑，“我以为你早就清楚这点了。”
“知道是一回事，作为你的长辈，总归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
“我已经比同龄人过得好了。”
他少年成名，享受过鲜花和掌声，也受过万人追捧，说是名利双收都不为过。
叶望瞪了他一眼，“25岁的人了，能不能谦虚一点？”
叶骁然平静：“谦虚了就不是我了。”
……
父子俩一语不合又开始斗嘴，秘书看了眼时间，上前一步，低声提醒叶望要去会议室了。
他今天有好几场会议，行程很满，连见叶骁然都是抽巡视柜台的间隙，叶望道：“最后再给你提个醒，NI那边已经提出并购要求，WIND的全员都能收，除了你。”
“是赞助商的意思，某位‘神秘’的赞助商和你不对盘，放话说NI收你，他就撤赞助。”
叶望故意在神秘两字上加重了音，显然是知道这位赞助商是谁。
叶骁然不甚在意，反问了另一件事，“你之前为什么撤赞助？”
叶望笑了：“看你树敌这么多，落井下石一次，看能不能把你逼回来。”
叶骁然：“你在做梦吗？”
当年那么苦的时候都捱过去了，他回头？这辈子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