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隐患

第二十二章 隐患

魏琢站起来说道:“大帅且息怒。这些时日,大帅在开封,我们也并不曾闲着。据我打探,现在的大唐(后唐),有必乱的原因!”

听他这么说,李继韬平复了下心情,听魏琢给他一一道来。魏琢说道:“这第一,就是李存勖太勇猛!”

李继韬听到这话就是一愣,太勇猛?太勇猛还要乱?

魏琢解释:“我听说,现在虽然天下初安,可当时随着李继韬征战天下的猛将们,并没有得到封赏。他李存勖自负武勇,每战必争先,曾经说过,吾于十指上得天下。在他心中,天下就是他自己夺下来的,那些武将,不过是跟着他打打下手,所以久久不曾封赏。大帅,您想想,大家提着脑袋跟着他李存勖打天下,流血无数,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升官发财荣华富贵?如今,李存勖当了皇上了,可当时出力征战天下的功臣们却被冷落了,他们心里,怎能平静?此刻安宁,日后必反!此其一也。”

李继韬听明白了,点头示意魏琢继续。

魏琢看李继韬安静下来,也继续分析:“其二,是李存勖和郭崇韬不和,日后郭崇韬必死!郭崇韬一死,李存勖必失军心士气,那些心怀怨气的将领们,只怕立刻就要反!”

看看李继韬的样子,魏琢知道李继韬没有听懂,就解释起来:“大帅别看当时郭崇韬立下赫赫功劳,如今任枢密使,位极人臣,但他郭崇韬却不够谨慎。现在,天下初定,各地后梁大将,虽然投降了李存勖,但内心并不安稳,他们做的,是给郭崇韬行贿送钱,而郭崇韬,居然来者不拒,都收了,哈哈哈……虽然郭崇韬心思是好的,属下打听到,郭崇韬曾经说:伪梁之日,赂遗成风,今方面藩侯,多梁之旧将,皆吾君射钩斩祛之人也,一旦革面,化为吾人,坚拒其请,得无惧乎!藏余私室,无异公帑。他收钱,一是想着这钱收了,安定人心,二来就当充实国库了,可他忘记了,他只是枢密使,李存勖才是皇帝!还有,郭崇韬刚直,李存勖宠幸宦官伶人,他郭崇韬却从不给这些人面子,恐怕这些人没少在李存勖耳边吹风。日子久了,嘿嘿嘿……”

“而且,大帅,郭崇韬是因战功被封为枢密使的,如今天下虽然一统,但是并不安稳。倘若再有叛乱,李存勖身为九五之尊,自然不会再领兵了。您那常胜将军的叔叔李嗣源,恐怕更是被李存勖看得死死的,只有郭崇韬。可郭崇韬领兵,胜了,同样功高震主,赏无可赏,恐怕要死,败了,更是要死!郭崇韬一死,天下必乱,此其二也。”

“其三,就是这宦官伶人。大唐,就是坏在宦官手上的,如今李存勖眼看又要重蹈覆辙了。宦官伶人,哪里有什么气节,爱的就是钱财权势,大帅此次能保住性命,就是他们的功劳。大帅想想,李存勖对大帅恨得咬牙切齿,可居然能忍了下来,这宦官伶人的力量如何,可想而知。最近,李存勖没有封赏功臣,反而封了个伶人做了高官,功臣心中怎么能平静?而且,他们又不懂得治国,反而乱插手,这国内已经是一团混乱了。大帅可还记得那温昭图?他早年间在关中任节度使,将大唐皇陵挨个发掘,曝尸荒野,李存勖说要复唐旧观,国号都是唐朝,可温昭图把大唐的皇陵挖了无数,至今不但安然无事,还被赐名为李绍冲,连兵权都不交,继续担任匡国节度使一职。这背后,就是宦官伶人的力量!如此下去,天下岂能安稳?”

“有此三条,这天下日后必乱,更不用说这朝堂上,文官无能,武将跋扈,酷吏横行,民不聊生!是以,在下苦劝大帅,忍,忍得这一时,日后方可大展宏图啊!”

李继韬点点头,叹口气,默默无言。

魏琢眼看劝下了李继韬,也是摸了一把汗。其实他心里还有些话没说,就是李存勖对李继韬,始终是猜忌的。一个没有兵权的李继韬还能活命,但是李继韬说是说想回潞州,必死。可这些话还没说出来,李继韬就安稳了,魏琢想想,也就没有说出口。

安排住下,李继韬晚上给魏琢摆了丰盛的宴席,放下了包袱的李继韬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日,魏琢出门去买些笔墨纸砚,不曾想,路遇两帮人械斗,竟然意外死了!其实此事并无蹊跷之处,只能怪魏琢倒霉。这两帮人,乃是漕帮和开封城内另一个大帮派七雄帮争锋,在大街上打了起来,魏琢恰好路过,纯属误伤。

但是,看着魏琢被打死的尸首,李继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而且很快,怒火攻心!他瞬间就认定,这是李存勖的暗探下的手,这是要置他于死地!今日是魏琢,今日是误伤,明日会不会就有小贼入室盗窃,顺便将他杀死?不能等,不能等了,虽然魏琢昨夜说的有理,但是那是数年之后,现如今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哪里有时间等下去?

他立刻再次派心腹家将去潞州,严令李继远,立刻动手,立刻,马上!

这一次,虽然不知道开封城内的情况,但是李继远看到自己哥哥的严令,加上得知魏琢莫名其妙的被杀,也立刻遵令,让自己心腹将领,即刻兵变。当晚,潞州城内大火冲天,乱兵四起,城内喊杀声一片。但是,奇怪的是,乱兵不但不曾冲击驻扎在潞州的监军衙门,反而放任他们派出快马,飞奔出城报信。

潞州兵变!

求援的使者刚刚把消息报到枢密使郭崇韬那边,郭崇韬不敢耽误,立刻进宫。

李存勖正在和身边的伶人景进、郭门高二人在御花园中赏花饮酒。李存勖虽然勇武,但是通音律,好谱曲,今日刚好谱了新曲,让景进、郭门高二人笛箫奏来,他打着节拍,闭着双眼,沉浸其中。正在此时,太监来报,说郭崇韬求见,有大事,潞州兵变!

李存勖虽然好乐舞宠伶人,但是也不是傻子,知道此时非同小可,即可传旨,让郭崇韬觐见。

郭崇韬急匆匆赶来,顾不得行礼,就一五一十把消息报告上去。李存勖听到潞州兵变,但监军府内并未受到冲击,心里立刻明白,脸上冷笑一声,还未曾说话,太监又来禀报,有李继韬的奏章。李存勖笑着对郭崇韬说:“你信不信,这必然是李继韬请求返回潞州。”

郭崇韬也点头同意,李存勖咬着牙说:“拿过来看看吧,如果是谢罪的奏章,朕还能饶他不死,要是想回潞州,朕必杀之!”郭崇韬对此也是赞同。只是身后的景进、郭门高二人,那是拿过李继韬不少钱的,闻听此言,郭门高试探着说:“陛下,这李继韬一直在开封,陛下派人看得死死的,怎会与他有关?不如陛下饶他一命,派大将扫平了潞州,也就是了……”

郭门高话音未落,郭崇韬就是一声大喝:“滚!那李继远没有李继韬的命令,哪里有胆量兵变?军国大事,哪有你们伶人插嘴的地方?”郭崇韬身为枢密使,位高权重,这番话气场全开,吓得景、郭二人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李存勖却为郭门高说了几句:“枢密使,他们不过是伶人,久在宫中,陪朕玩耍,哪里懂这些大事?随口玩笑罢了,不必介意。你们二人退下吧,记得将朕的新曲好好练习!”

景、郭二人赶紧擦了把头上的汗,用复杂的眼神看了郭崇韬一眼,磕头告退。

不多时,李继韬的奏章送了过来。李存勖看了两眼,就丢给了郭崇韬:“你且看看,看起来,朕不用出城打猎了,朕要御驾亲征!”李存勖活动活动胳膊,兴致勃勃。

郭崇韬一看,果然是李继韬说潞州兵桀骜不逊,自己统领多年,今日兵变,自己愿意回潞州平乱。郭崇韬摇摇头,这李继韬,自己找死!但听到李存勖要领兵平乱,郭崇韬赶忙阻止:“陛下不必如此,不用动兵。那李继韬本是次子,把哥哥李继俦关起来才得了节度使的位子。现在,只需要陛下传个命令下去,让李继俦任节度使,这潞州,就平静了。那李继俦被关了这么多年,心里恐怕对李继韬、李继远这两个弟弟,感激的很!”

李存勖点点头,无比落寞地坐下了,叹口气说道:“唉,还是当年纵横疆场来得痛快!此等小事,你处理吧。不过,我要李继韬和李继远的人头。”

郭崇韬行礼,领旨出宫了。

出宫之后,郭崇韬毫不停留,立刻下令,调御马直,前去将李继韬抓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早有枢密使府中的中军官奉了将令,前去殿前司调兵。殿前司太尉不敢怠慢,立刻传令,御马直,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