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求娶

矿场上的事,章仁果真没有起疑。那夜抓了几个偷盗的山民之后,这件事就这 么过去了。

苏陌忆将私矿被标记的消息偷偷递给了朝廷,永徽帝也命人在官道、水路上严 密监察,不动声色地追踪这批乌矿的去处。

虽然顺藤摸瓜还需些时日,但事情办完了,苏陌忆也不用再在洪州这片狼窝里 久留,几人很快便启程回京。

回京一路与来时并没有太多不同,若硬要说有什么,林晚卿觉得大约就是她对 苏大人的认知了。

去的时候, 她可以衣着单薄地躺在苏陌忆身边, 安安稳稳地睡觉; 然而回的时候, 她却连吃饭更衣都要防着他……什么光风霁月高岭之花, 盛京官场最超脱风月之人, 林晚卿觉得,说这些话的人怕都是见识太浅,被他平日那副生人勿近、冷若冰霜的 假象给蒙过去了。

“叮!”瓷勺落到碗里, 磕碰出一声清脆的惊响。她看着面前的乌鸡人参汤发呆, 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苏陌忆折腾到连拿勺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卿卿? ”偏生那个罪魁祸首此刻还一脸无辜地瞧她, 不解地唤着她的名字。 林晚卿看着他,很想把手里的鸡汤泼到他那张“红颜祸水”的脸上去。

“怎么了?”“苏祸水”无知无觉地坐过来,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

“没生病吧?”苏陌忆问。

林晚卿有气无力地嗔怪道:“没病,就是快要死了。”

苏陌忆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愣了一下。

林晚卿看不得他这副懵懂的样子, 当即伸出两根手指, 在他眼前晃了晃, 道: “我 要是死了,都怪你。”

床下的苏大人脸皮薄,被她数落得一阵脸红。他干脆自欺欺人地埋头吃饭,将

186

她放下的鸡汤不动声色地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不是想着给你补身体嘛……”苏陌忆理亏, 说话都是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近日赶路辛苦,你不吃东西可不成。”他好言劝道,说话间将碗里的瓷勺掉 了个头,朝向林晚卿,“来,快点吃。”

“你喂我!”林晚卿真是见不得他在床下这样一副正人君子、柳下惠的模样。 苏大人却还是云淡风轻地吃饭,喝汤夹肉,动作分外优雅。

林晚卿恼怒,隔着一张桌子瞪他:“那回盛京之后你都不许碰我。”

苏陌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要被断粮了,霎时又觉得不甘心。 “卿卿当真要我喂?”苏陌忆问,面色淡然,耳根绯红。

林晚卿见他这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当真是觉得心塞。

苏陌忆却依旧没有抬头, 垂眸吹开鸡汤上的油花, 小口地嘬了一点, 慢慢地道: “只是这时辰已经不早了,只怕之后赶路要来不及了。”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一 眼林晚卿, 目光灼灼, 落在她身上像烫人的火花: “不过也不急, 下一站就是盛京了, 耽搁一天也无妨。”

林晚卿听得一头雾水。她依旧不依不饶, 要拉下苏大人那“一本正经”的伪装。

苏陌忆终于放下了碗,转头看她, 眸光幽暗, 眼底有暗色涌动。清早时分, 两 个人刚起,打扫的小厮还没有来过。故而门窗还是紧闭的,只有朦胧的天光从茜纱 窗筛进来。

虽然耽搁了些时候, 但好在回程都是大路官道, 马车赶在入夜之前便进了盛京。

时值深秋,京地气候转凉。林晚卿跟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故而只 带了一些单薄的衣裳。所以现下也只能窝在苏陌忆的怀里,被他用大氅罩个严严 实实。

“我们进京了吗?”林晚卿问,伸手就要去掀车帘。

可是手还没触到帘子,就被苏陌忆拉了回来,暖在自己胸口道: “到了, 又不 是没见过盛京,有什么好奇的,你再睡一会儿。”

林晚卿觉得也是,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她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

苏陌忆本来不打算吵醒她,可抱她的时候, 林晚卿还是醒了。她揉揉眼睛,掀 开车幔却发现苏陌忆没有将马车停在大理寺。

眼前是一座朱门映柳的大宅院。抱鼓石之后,是一扇朱漆广梁大门。

“这是……”林晚卿惊讶地说,那只脚悬在空中,将迈不迈。

“我的世子府。”苏陌忆答, 随手将她身上的披风拢紧了一些, 给她戴上帷帽。

林晚卿这才想起来,苏陌忆虽官至从三品大理寺卿,但爵位却是世子。看来这 座宅院便是叶青口中,那个他不怎么回的府邸。

苏陌忆倒是不避嫌,钳住她腕子的手没有松,一路沿着前厅廊庑,水榭花木, 来到一处海棠疏疏、花出高墙的后院, 兀自领着林晚卿去了屋后的净室。水汽弥漫, 冷香氤氲。艾草的清爽和香炉里的沉香缭绕交织,空气里有种江南夜雨的清香。

林晚卿本以为苏陌忆又要玩什么新花样,可出乎意料的,他只是耐心地替她沐 浴、洗发, 之后便寻来一身桃色渐变的襦裙和外裳, 替她穿戴。期间林晚卿问了几次, 他都只是垂眸含笑,颇为神秘地告诉她:“一会儿就知道了。”

之后他又取来一张矮凳,对着她坐了下去。林晚卿正诧异,却见他侧身拿起妆 台上的一支软笔,在一盒眉黛上轻轻晕开。

“大……”话音方起,那支软笔便落上了她的眉骨。柔软的触觉,一下一下, 搔得她有些痒。铜镜前烛火颤动,映出他微微前倾的身形和专注的神情。那笔头上 的一支金色流苏坠, 左右地晃着— 扑通, 扑通, 扑通……和颤动的烛火一道, 让 她的心跳慌乱起来。林晚卿赶紧低头躲避,却被苏陌忆轻轻扶住了下巴。

“别动。”温柔的语气, 带着淡淡的宠溺。他将广袖撩起, 对着她又近了几分。 手腕处的温热,混着那股若有似无的水墨松木香,悄然漫溢过她的鼻尖。她忍不住 偷偷抬眼觑他,正对上那双深若古井的眸子。与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不一样,他低 头看她的时候,眸子总是亮的,像满天星辰。

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啊!林晚卿想。心中漫起一点点欣喜。

“好了。”笔锋一顿,苏陌忆停了下来,转身取来一朵绢花,对着铜镜小心地 替她别了上去。

林晚卿这才发现,那是之前在洪州街头被那名老妇缠着要卖的那朵。

“你……”她感到意外, 从镜子里去寻他, 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什么时候买的?”

苏陌忆不说话,只是笑。

“你买这个做什么,”林晚卿问,“回了盛京我又用不上。”

苏陌忆俯下身, 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头道: “因为我想你戴着它去见一个人。”

“人?”林晚卿好奇,“什么人?”

“见了就知道了。”苏陌忆握着她的手,一路走在夜灯寂寂的九曲回廊。

不远处一间屋舍正灯火通明,从房屋的构造和位置来看,这里仿佛是世子府的 正堂。一般来说,若不是接待贵客,正堂是用不上的。

林晚卿心里不禁更加疑惑,手心里也密密地出了一层汗。

“别怕。”苏陌忆在她耳边好生安慰,“这个人你见过的。”

“哈? ”林晚卿张了张嘴,正想问个明白,却听耳边“吱哟”一声,正堂的门

188

被打开了。

霎时的光亮扑涌而出, 晃得她眼前白了一瞬。随之而来的, 是一阵带着嗔怪的笑。 “景澈,小混蛋!今日你让哀家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最好是真的有惊喜。” 林晚卿:“……”

林晚卿觉得自己仿佛被扼住了呼吸,膝盖软了一瞬,涌入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 是“逃”。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可是苏陌忆像是早有预料,握着她腕子的手已经暗中扣得死紧,在林晚卿还没 来得及蓄力之前就把她拉了回来。

太后似乎也没有想到,那笑声在见到林晚卿的一刻便停了。

正堂里烛火明亮,气氛却阴沉异常。

苏陌忆甩了甩广袖, 牵着林晚卿正要给太后行礼, 却听首位上的人呼吸越来越 重, 是被气得狠的那种喘息。下一刻,一个白色的东西朝着两个人的面门,劈头盖 脸地砸了过来。苏陌忆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是一个空的茶瓯。他完全没有料到太 后会有这等激烈的反应,一时拿着茶瓯,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你……”太后面色煞白, 但一双眼睛却像是着了火, 死盯着苏陌忆, 气得一句话“你”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得完整。

在场之人都傻了,包括林晚卿。大家默契地沉默着,看太后指着苏陌忆, 下颌 抖得像是要落下来。她随即又抄起另一盏茶瓯, 这次是朝着林晚卿的脑门扔过去的。 苏陌忆一个侧身,将人紧紧护在了怀里。

太后更气了。于是,她干脆直接跳下来, 追着苏陌忆和林晚卿就是一顿抽。苏 陌忆懵得很,一边不敢反抗,一边还要护着比他更懵的林晚卿。

太后无端盛怒,在场伺候的人也只能嘴上劝说,没有人敢真的上前拉架。正堂 里顿时一片人声喧闹、鸡飞狗跳。上好的白瓷被砸个稀烂,蜡烛东倒西歪,就连堂 下的红木椅都“哐啷”一声飞了出去。

一片混乱中, 苏陌忆总算是听到了太后口中念念叨叨的话: “你去青楼就算了, 现在还敢把人给我带回世子府?”

苏陌忆和林晚卿同时停住了脚步。

“你去青楼?”林晚卿转头看向苏陌忆。

“我去青楼?”苏陌忆转头看向太后。

“嚓!”那是茶瓯敲在某人脑壳上的碎裂声。

太后看着苏陌忆额头上那个被自己敲出来的青凸,终于冷静下来了。她扶着快 要散乱的发髻道:“之前哀家派人跟着你, 发现你夜宿平康坊, 你认不认?”“我……” 苏陌忆无话可说,默默盘算着若是告诉太后,当时是为了糊弄她才干的事,下场会

不会好一点?

太后见他不说话,气得将手里的茶瓯“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继续道: “后 来你办案受伤,哀家心疼。想着你年逾弱冠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去青楼就去吧, 再怎么也好过跟你身边那个林录事鬼混。结果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我……”林晚卿有口难言,在假装自己是青楼女子,还是坦白自己就是那个 跟苏陌忆鬼混的林录事之间纠结。

太后见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当他们是默认了。她越想越气,上去就要提溜苏陌 忆的耳朵。

“啪! ”苏陌忆侧身一闪,飞快地抓住了太后的手。开什么玩笑, 在心爱的女 人面前被长辈揪耳朵,他下半辈子还怎么振夫纲?

随着周围的一声抽吸,苏陌忆终于缓缓开口,他说这话的时候将怀里的林晚卿 牵到了自己身后:“皇外祖母误会了,卿卿不是青楼女子,她是……”

苏陌忆停顿了一下, 放开太后, 取来一盏烛灯, 好让她能看清楚林晚卿的脸: “她 是林晚卿,是孙儿想娶的人。”

太后的喘气只在一瞬间就停了。她怔忡片刻,将信将疑地凑近林晚卿那张脸。 苏陌忆因为害怕她会再次突然动手,赶紧挡在她前面,用身体将两个人隔出一段安 全距离。

“这是……”太后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个林录事?”

“嗯、嗯……”苏陌忆点头,将人护得死紧。

“那……她、她……”

“是个女子。”苏陌忆接话。

春风化雪, 柳暗花明。太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方才雷霆之怒的阴霾, 转而被满室柔暖的火光所取代。

苏陌忆这才敢将林晚卿从身后牵出来。经历了先前的刺激,林晚卿觉得,就算 苏陌忆现在牵出来的是个大婶,只要是女人,太后都不会再怒不可遏了。果然不出 所料,太后的情绪明显平静了很多。她默默地瞧着林晚卿,虽不说多么惊喜,但到 底是没有再发火了。可林晚卿还是被她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凉。

太后吩咐身边的人道: “季嬷嬷,你们都先带着林录事退下,哀家有些话要与 景澈谈谈。”

满屋子的人都退了下去,偌大的世子府正堂,只余下祖孙二人。太后重新坐回 上座,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看着苏陌忆平淡地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苏陌忆走 过去, 目光落在夜风中摇曳不息的烛火上, 半晌才道: “大约是在洪州被章仁试探, 她舍命相救的那一次。”

190

太后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先前便知苏陌忆在洪州身陷险境,可她万万没有 想到,那竟然是命悬一线的程度。故而她当下听了便是一惊,可是这一惊之后, 心 中又冒出一点点劫后余生的欣喜。她看向门外那道纤弱身影的眼神,到底是柔软了 几分。

“可是她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还能混入官场。”太后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尽是担忧, “哀家倒也不知她这是凭着自己的本事, 还是背后有什么人要借她来故意接近你?”

苏陌忆淡定地一笑, 将落于烛火上的目光收回, 道了句: “皇外祖母多虑了。” 他转头, 目光亦落在门外的那一抹倩影上, 眼中含了一些难得一见的温柔和认真,“刑 狱的本事,她倒是有一些,可是能到我身边来做事,却还是凭借了几分运气。”

苏陌忆低头抿唇,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 “若不是遇到了我,她怕是 早便在盛京官场混不下去,被免职回家了。”

太后微微蹙眉,默不作声地审视着苏陌忆。什么洪州舍命相救,怕那只是他意 识到自己心意的时候。她这个外孙对风月一事又一向迟钝,若要说心动,那估计得 从他跳湖救人的那一刻算起了。想他之前去平康坊什么的,估计也是为了护着这个 林晚卿。不然,她能到现在才知道林晚卿的女子身份?

思及此, 太后越发地觉得心中不快。倒不是因为苏陌忆忽然带个人回来说要娶她, 而是真的难得见到他对谁这么上心的。她干脆冷哼一声,扭过头,不想瞧见他这一 脸“怀春”的傻样。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太后故意激他,声音挑得高高的。

苏陌忆再近了几步, 伸手为她斟了杯茶水, 还贴心地试了试温度。他递到她手边, 低眉顺眼地道:“皇外祖母明知故问。”

太后差点惊得下巴都掉了。要知道,平日里苏陌忆可总是一副事不关己,满不 在乎的态度,就连皇上都休想要他服个软。如今这副乖巧求人的模样,真的是太阳 打西边出来才能见到的。

太后顿时被哄得开心了几分, 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 “你不就是想让哀 家替她找个合适的母家,给个封号,抬一抬身份,好让她名正言顺地坐上你世子妃 的位置吗?”

苏陌忆垂眸,点点头,耳根已经悄无声息地红了。

太后真是被他这情窦初开的样子逗得好气又好笑, 她忍不住打趣道: “走走走, 离远些,别带着这副样子在哀家跟前晃,看着就膈应。”“那这件事……”没得到 明确答案的苏陌忆不依不饶。

太后见他这火急火燎的样子,真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你这从来都不求 人的苏大人开口,那可是连皇上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哀家能拒绝?”

苏陌忆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太后这是准了。

太后看着他愣怔的样子在心底发笑: “下月初一,宫中举办家宴,你届时可带 着她来,先给皇室宗亲混个脸熟,透点风声造点势,到时候要选母家也方便。”

苏陌忆一听,开心得连谢恩都忘了,撩起袍裾就朝门外走。而上座的太后看着 他这猴急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悲凉。

“景澈!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唤住了苏陌忆, “你还得让户部和吏部一起将 她的户籍证明找一找,这抬身份也得抬得有模有样的,省得她嫁你以后,要结交的 那些高门贵女背地里说闲话。”

苏陌忆头也没回,只匆匆留下一个“哦”。

正堂外的一片空地上,月色清辉,淡淡地在打磨光亮的白玉雕栏上投下一个纤 弱的倩影。林晚卿一直在焦躁地踱步,来来回回,偶尔与身旁同样等在外头候命的 侍女、嬷嬷目光相触,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苏陌忆在里面那么久,也不知道太后跟他说了什么。她越想越心烦,干脆伸长 了脖子往屋里探望。

“咳咳……”一旁的季嬷嬷轻咳两声,以示提醒,林晚卿怯怯地收回了脖子。

“嗯……那个……”四下过于沉默, 她只能找些话来缓和心情, “我今日的打扮, 很像青楼里的花娘吗?”

季嬷嬷被问得一愣,却还是保持着太后身边掌事嬷嬷的风度,站远些,将林晚 卿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道: “女郎生得貌美, 若是京中贵女, 怕早已是名声在外。太 后是不认识女郎,才会有方才那样一番推论,女郎莫要放在心上。”

也是, 依照苏陌忆的脾气, 一天到晚都泡在大理寺, 身边从来没有过什么女人。 如今他冷不防地带了她回府,以太后前段时间对他行踪的掌握来看,也怪不得要错 把她当花娘。

林晚卿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方才那块堵在心里的石头动了动。她又忍不住踮 着脚往身后的正堂瞧了瞧。远远地,那正门开了一扇,火光明灭中,从里面急步走 过来一个颀长的人影,直直到了她的跟前。

苏陌忆的神情有些复杂,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林晚卿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 下, 仿佛五脏六腑都没了着落。

“太后……”她停顿了一下,声音细弱蚊蚋,“太后是不是……”

“皇外祖母同意了。”话被打断,同样被打断的,还有那一抹不断跌向阴郁的 情绪。

“什么?”林晚卿看向苏陌忆,一脸的不敢置信。

苏陌忆没有再回答她, 而是直接上前牵起她的手。林晚卿顾及着周围一圈的侍女,

192

吓得赶紧将手抽了回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咳咳……”苏陌忆以拳抵唇轻咳两声,挺着身板,端着架子一本正经地往旁 边的一处回廊里走去。

林晚卿低头跟了过去。苏陌忆说要娶她, 而太后也同意了。她只觉得脚步虚浮, 不甚清醒。可是心底那一点点的甜还没来得及漫出来, 她便听到苏陌忆轻声道: “皇 外祖母说可以替你安排一个显赫的母家,让你名正言顺地嫁入世子府。”

“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苏陌忆却浑然不觉, 依旧笑着道: “皇祖母会让吏部和户部将你的户籍转到……” “不!”突如其来的一声, 林晚卿喝止了苏陌忆,“不行!现在、现在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