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九,是你吗
不知道放一把火下去会怎样?
我的脑袋瓜子可真聪明。
“火克木,小三你快去多找点干柴火,我点燃了扔下去。”
小三瘪着嘴,“祖奶奶,你觉得在这冰天雪地里会有活的树长出来吗?”
哦,这倒是个意外。
我乾坤袋里倒是有八本书,可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就算是扒了我们两个的衣服烧了都没什么用,怎么办?在线等,急。
小三突然一拍脑袋,“你看魔渊边上那块巨石它有大又稳,往上面绑一根长藤慢慢滑下去不就行了?”
我顿时黑了脸,“所以你是想捉一根鬼藤放我们下去吗?”
小三小手一伸,从腕间蜿蜒出一条碧绿的细藤。
我警惕往后一躲,“不要告诉我你跟那鬼藤是远房亲戚。”
话说苏木九怎么不把他那几个金光闪闪的武器给我一个?
小三一边围着石头绕圈一边解释,“可能你没看出来,我其实是一只草妖。冰天雪地里,也只有潜伏在雪地深处的草能活下来了。”
草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忽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古灵仙草吧?”
小三点点头,“你总算是看出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我还得试探一番,“那你能怎么证明自己就是古灵仙草呢?”
他抬手在额上虚虚擦了一下汗,“那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引路萤火十九呢?”
我一时语结,这怎么证明?
这是一道怎么证明你娘是你娘的问题。
小娃娃站在魔渊边,冲我挑衅一笑,“怎么,怕了?我可是看在你给我一张鹤灵纸的份上友情出场,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反正死的是你的公子。”
哎呦呵,这年头,一棵草都这样嚣张了。
我抓住他手腕藤条,“去,怎么不去?救回苏木九,再把你炖了汤喝,就知道你是真是假了。”
小三带着我往魔渊一跳,“谁炖了谁还不一定呢!况且你那公子没病又没灾,炖了我干什么?闲得慌吗?”
藤条生长迅速,眼前光亮瞬间被黑暗吞没,邪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我顿时紧张起来,嘴上却不服输,“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黑暗里小三奶声奶气的声音格外清楚,“我不止知道他没病没灾,还知道你病的不清。”
我明知他在胡说,可越是紧张我越想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刚刚我分明看见爬在冰壁上的鬼藤蠕动了一下,就在我侧脸边上,差点碰到。
等我救了苏木九,一定要让他赔我精神损失费,没有一万冥币我躺他**不下来。
“我得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你中了一种叫**情的毒,毒气郁结于腹中,有人帮你压住了,但是也压不了多久了。”
我可真是小看这个小娃娃了,胡说八道的能力都快赶上我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还能活多久?”
他却忽然小声道,“嘘,到了。”
声音刚落,脚便碰到冷硬的冰面。
这么快?
引路萤火目可夜视。
眨眼的功夫我就适应了魔渊地底的黑暗世界。
魔渊地底宽阔异常,容纳上万人跳个舞都没问题,只是像迷宫一样。
随处竖起有四人高的嶙峋冰石泛着冷光,将原本宽广的地域割裂成数个小道,地上满是黑色巨蟒般的鬼藤,偶尔蠕动一番,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有几只软塌塌的苍白手臂爬在鬼藤之上,从手指中长出的嫩绿细藤顺着冰石攀沿而上,有几根细藤顶端居然开出米粒大小的蓝色花朵,无风自动。
渊底充满了一种腐臭的味道,熏的我快要睁不开眼睛。
我揉揉鼻子跟眼睛,踮起脚尽量捡没有鬼藤的地方走,小三小心翼翼拽着我的手跟在身后。
交握的手心泛起一层薄汗,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他突然颤抖着声音正儿八经问了我一句,“姐姐,你信我不?”
啧,他这张嘴是回炉重造了一次吗?
就冲着他将祖奶奶的帽子从我头上摘掉,我口头上也得信他一回。
“当然信你了。”
小三伸手指了指左边一条小道,“那我们走那边。”
我向那边瞅了一眼,“为什么?”
他悄声道,“直觉!”
我无情戳穿他,“是因为左边鬼藤少吧?”
黑暗中我看见他红了脸,还犟嘴,“真的是直觉。”
我不跟小孩子计较。
反正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走哪条道都一样。
我便顺着他的话向左边走去。
左边是条狭窄的小道,冰石上攀附的绿藤少,偏偏花更多一些,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那种腐臭的味道也轻了许多。
没走多久又出现一个岔路口。
我不由回头看小三。
他想也没想,小手一指,“还是左边。”
按照小三的指示,我一路向左,勇往直前。
终于在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怼上一堵冰墙。
小三尴尬异常,摸了摸脑门上那三撮毛,“哎呀,左边是我的幸运方向,这回好像不太灵了。要么我们一路又走回去如何?”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我错了,我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一只草妖身上。
他却发现了什么似的甩开我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这冰壁里好像有东西。”
我闻言连忙跟过去,爬在冰面上往里看。
白衣飘飘的苏木九像是站着睡着了,一动不动的,被冻在冰壁深处。
我刚刚居然没发现他。
小三脸紧紧贴在冰壁上往里看,一双小肉手啪啪乱拍,“苏公子,苏公子,你死了没?”
他怎么抢了我的台词?我瞧了他一眼没说话,救人要紧,于是伸手在乾坤袋里掏了掏。
有用的只有一只蜡烛,可是烛火这点微热融化到苏木九跟前得猴年马月去。
我正发愁,却听见了灵雀宛如天籁的声音。
“十九,是你吗?”
我回头欣喜道,“灵雀,你八成是我的贵人,每次遇到危险你都能出现。”
灵雀在我脸上掐了一把,“我遇到危险你也在啊!我还觉得你是我的贵人呢!”
她的手异常冰凉,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尸体。
小三不耐烦道,“你们都是我的贵人,快救人吧,我还想早点出去晒太阳,草妖最不喜欢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见到灵雀,我仿佛有了主心骨,心下也放松了几分,没计较他话里的不耐烦,将灵雀双手握在手里哈气,“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灵雀将手抽出去,“刚从冰层逃出来,能不冰?你见到十八跟二十他们没?”
看来她被冻住的地方离苏木九不远。
我指了指苏木九方向,“呐,只见到他一个,其他两个没见到,我还以为跟你在一起。”
灵雀从袖中摸出一颗糖,扔在嘴里嚼了嚼,言语不清的示意我们推后。
然后就见小嘴一张,一团艳红的火朝冰层扑去,冰层瞬间化了小半尺。
有希望。
这种时候,我也只能在灵雀身后为她加油鼓劲。
其实我也想做点什么,但是我什么都不会。
只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
不一会苏木九袖口就露出一个边,灵雀累的直喘气,嘴角都被火燎出了水泡。
我真想给她鼓个掌。
小三却是心不在焉耷拉着脑袋蹲在边上,我猜他肯定是一只喜光草妖,出去了得好好晾一晾。
我蹲在他身边,正待说几句话安慰安慰他,就听冰层发出一声轻响,接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十九,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苏木九一天不说教我几句是不是就会蛋疼?
咦,苏木九出来了!
我忽略他语气里的无奈,冲过去抱住他,“苏木九,你终于出来了!”
苏木九叹了一口气,将我推开,又从袖中摸出几张鹤灵纸,长指翻飞,不一会翻出几只精巧的纸鹤,塞了一只在我手里。
丢给正要扑过来的灵雀一只,又给小三丢了一只。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走,我去找十八与二十。”
我知道自己留在这就是个负担,也不矫情非要留下来,反正苏木九已经自由,我只要动作快点喊帮手过来,他的危险就能减少几分。
三只纸鹤同时燃起金色灵火。
“苏木九,你可一定要活着。我去找帮手。”
苏木九一双桃花眼里面的光明明灭灭,“快去吧,我等你。”
火舌将纸鹤重重包裹,可是好一会我都在原地没动静。
小三原地转了一圈,“苏公子,你的纸鹤是不是过期了?”
黑暗中传来一阵娇软的笑声,“哈哈哈哈,小家伙,你这戏演的可太好了。”
这笑声听得真是魅气横生,让人腿软。
自黑暗深处的一块嶙峋冰石后慢悠悠走出一个人。
红色纱衣,嘴角红痣,眼如秋水,唇如红樱,一只冰蓝色的蝴蝶落在她堆砌如云的秀发上,忽闪着翅膀。
能在这魔渊底下出现的还能有谁?
我指着她直哆嗦,“你不就是,就是,那个谁?”
这种时候,名字在嘴边却偏偏出不来的感觉真难受。
苏木九已经走到我身前替我说出了那个名字,“魅魔。”
魅魔柳眉微挑,“我还以为这么些年了,外面的人早将我忘了,劳烦这位公子还记着,荣幸至极。”
小三抱着我小腿躲在阴影处不肯出来。
灵雀攥紧我的手夸张的后退一步,“像我们这种战五渣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我鄙视她,“你的睡觉对象有危险,你确定不去保护他吗?”
灵雀语气认真对我说道,“睡觉对象死了可以换一个,我死了就万事皆空了。”
我竟无法反驳。
魅魔又妖妖娆娆朝我们走了几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瞄着我看,“这位小妹妹看着甚是眼熟呀,可是在哪见过?”
这种搭讪方式好土,我早都不用了,或许可以让她学学霸道祭祀爱上我里面的搭讪方式,但是她肯定不会愿意听我的。
毕竟美人不需要搭讪,都是被人搭讪。
苏木九挪了挪身子,将她探究的目光遮挡的严严实实,“说吧,引我们来这里到底想做些什么?”
魅魔以手掩嘴轻笑一声,“公子再叫魅魔一声听听,也许我心情好就告诉你了。”
苏木九被一个女的当众调戏了,他可忍,我可忍,灵雀不能忍。
所以她跳了出来,“魅魔,你都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多少年了,能不能正常点,别见到个男人就往上扑,会显得很没有品味。”
魅魔媚眼如丝,红唇吻在左手心向我们吹出,“你们都死了,自然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话音刚落,就见她乌发上冰蓝色的蝴蝶飘忽飞出。
啊,看来大佬们要打架了,我识趣的拖着小三往后退了好几步,贴在身后冰壁处为他们腾出场地。
这地方三处环冰,就是刚刚冻住苏木九的地方,前有他们两个保护,后有冰壁阻挡,是绝佳的躲避观战之处。
只希望友方争点气,免得输了我还要对魅魔磕头求饶。
磕头求饶其实也没有什么,关键是今天这地上有点冰,我怕腿上落下病根,影响我以后执行任务。
眼见颤巍巍的蝴蝶飞过来,在距离苏木九半米的地方忽然煽出两股飓风夹带着暴雪与风刃,若是被卷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苏木九长身玉立,一只翠玉长萧放在嘴边,不疾不徐吹出幽缓的曲子。
就那么几个音符的时间,等飓风吹到脸上瞬间化为一缕春风。
魅魔脸上的表情略带了些惊讶,“卿隐神社的人?”
苏木九把玩着长萧在空中画了几个圈,漫不经心,“关了这么些年还能知晓外面的事情,真是难为你了。”
魅魔一脸无辜指了指不远处匍匐在鬼藤上的苍白手臂,“难为的不是我,是那些掉进魔渊的人。比你们可乖多了,问什么答什么。”
这两人似乎只是在随意聊着天,可我能感觉到氛围越来越紧张。
鬼藤攀附着高大冰石在往这边缓缓移动。
苏木九手中长萧也在悄然之间变成了一柄长剑,泛着淡金的光。
灵雀这时候也不多话,双手各握一柄短刀,严阵以待。
我穷,什么武器都没有买,只能躲在不远处观战。
其实我也挺好奇,天底下除了雪媚娘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冻住纸鹤去路。
可是看目前魅魔与我们这边的胶着状态,她是不会告诉我的。
鬼藤迅猛翻腾的瞬间,苏木九长剑脱手而出,直直冲向魅魔。
长袖无风自动,双手合成剑状唱了一声咒,金光大胜,阻住了鬼藤来路。
灵雀早一步挥剑扑向鬼藤方向,短剑舞的眼花缭乱。
鬼藤绿色汁水飞溅,染了她一身,地上也不见得有多干净。
场面异常残暴,躲在我身后的小三抖如糠筛。
我同情的拍拍他肩膀,“画面太过少儿不宜,你还是闭上眼睛吧。”
然后掏出我的小本本,开始描绘这千年难遇的恢宏战斗场景,以后有空了再慢慢学习瞻仰。
我刚从指尖唤出微弱灵力准备写,就觉脚下一紧,低头就见双脚被一条看似细弱的绿色藤缠住,连呼救都来不及喊,眼前一花被倒拖着顺冰层滑走。
说好的引路萤火不引人注意呢?
而且我这战斗力渣渣,除了会给比我还弱的新魂引路,什么都不会,抓我做什么?
我脆弱的脑袋被地上凸起的冰石撞的七零八落,估计起了好几个包。
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苏木九跟灵雀怎么还不来救我?
他们没来,绿藤倒是放慢了速度,最后将我拖着倒挂在一处黑暗洞穴。
如果所猜不错,这里应该是魔渊深处,魅魔老巢。
原本透亮的冰壁都被侵蚀成了黑色,到处爬满了鬼藤,残肢断臂更是繁多。
全身血液一路倒流,我的脑袋都快炸了。
就在我快晕倒的时候总算是有人出来了。
“听说你来自灵界?”
魅魔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大概是打完了。
我迫切想知道苏木九跟灵雀的消息,但我得忍。
魅魔这种人,你越是在意的偏偏会成为她的把柄。
所以我要忍耐。
甩了甩头尽量保持清醒,“这位小姐姐,当时现场有我跟灵雀两个灵界的,你为什么就抓我了?”
魅魔转悠到我前面,一只手缓缓在我脸上摸着,“因为你看起来好欺负。”
这她说的倒是没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忍着目眩之感问道,“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