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周阮的生日，就在开学过后一个星期。去年此时他们俩还不熟，自然而然没有什么表示。等到林云舟想起生日这茬时，日子早已经溜走很远了。因此今年，他们也是早早就约定好了要一起过生日。
好巧不巧，这一天正好撞上了周日，言高传统的放假日。
言高不是报纸里吹嘘的高考工厂，学校给学生的压力没那么大。在周六补完课后，周日索性连自习也没了，就是单纯的单休日。这为他们今天的庆祝，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九月初的南方城市，气温还是很高，阳光热辣辣的，像要把街上少年少女们的T恤都给染湿了再烤干了一般。
他们就约在市中心的一家电玩厅门口，地方是林云舟挑的，他信誓旦旦地拍胸口给周阮保证，“我一定在你生日，给你一展我街机厅小霸王的神采！”
周阮信了，谁让林云舟在她心中总是无所不能的形象。
林云舟到游戏厅大门口时，时间恰巧是下午两点整。街上还是一阵阵热浪在翻滚，路人的脸色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今天周阮没穿校服，反而是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才在衣柜里面找到一条看起来不那么死气沉沉的裙子穿上。
白色棉质的连衣裙上镶嵌着一朵朵蓝色的手工小花，脚下踩着的是一双白色平跟小皮鞋，本想学学电视剧里的女主把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奈何她还是一头短发无法实践。
正当她走到街转角不远处时，一眼就看见了人潮涌动之中那个鹤立鸡群的人。
十分默契的，他今天穿的也是白色的T恤，上面是深蓝色的LOGO，下身穿的是卡其色七分裤，向上卷起露出脚踝。
乍一看，两人的装扮还有些情侣装的感觉。
周阮低下头，撩了撩此时不听话的发丝，搭在耳边，又想了想，放了下来遮住自己有些微红的脸。
她快步向那处走去，哪知那人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在她迈出第一步时就已经看向了这个方向。
林云舟表情闲适，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只等着她走了过来。
“来啦？”
“来晚了，不好意思。”
“是我来早了，不是你的问题。”
林云舟今天格外温柔的声音，似羽毛一样轻轻撩过周阮的耳廓。
她轻轻呼气，在庆幸——幸好刚才把头发放下来了，不然这会儿绯红的脸色是挡不住了……
——
林云舟果然是说到做到的人。
在他在游戏厅横扫一切街机之前，周阮还有些不确信。可这一切，在他当着她的面，赢下了能赢的所有机器之后都不成立了——他真的是无所不能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林云舟给她拖来一个椅子，然后坐在她的旁边开始打泡泡龙。彩色的珠子一个个堆起来，就在周阮疑心他要没命了的时候，他神奇的一颗彩色球射出，啾，一串彩球纷纷掉落了下来。
十几分钟，没意思，通关了。
然后，他又拉着她的胳膊跑到暴力摩托街机处。这里是模拟的摩托车，需要玩家操控摩托车的模型，真实地骑在上面，控制摩托车的方向。
然后周阮就看着林云舟骑着摩托，“嗖”地一声冲了出去，拐弯处完美漂移，车子飞出了很远。他又忽然换挡，停了下来，然后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说：“等等后面的人。”
紧接着，被消灭游戏乐趣的是街头篮球处。
这些要用到运动细胞的机器，似乎根本就难不倒林云舟。只见他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就投下了三个币，篮球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他开始投篮了，一个接一个，手下没有间歇地送出篮球，偶尔还是精准地拿到几个空心三分球。分数蹭蹭上涨着，赢得游戏后机器吐出的彩票也没玩完了了。
周阮就这样乖巧地帮他收着手中的那些赢来的票，暗自咋舌着这个厚度。
林云舟忽然停了，刚结束了几局篮球，他身上也冒了些薄汗。
“你要不要来玩玩？总是站在一边看我玩有意思吗？”他微微喘息，提问。
她摇头，“看你玩就觉得很好玩了，我自己玩不好的，别浪费钱了。”
没容她拒绝，林云舟直接把她拉过来，塞了一个球在她手上，“成天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运动一下。说不定运动一下，你的脑子会在做题的时候开窍一点。”
男孩子没遮拦的话，搅得她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什么呀……”周阮微恼，“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聪明的……我就是每次都吊车尾啊……”
女孩子抱怨的声音，落在他耳中，又是令人不悦的妄自菲薄的话。
林云舟本想跟她争论几句，转念一想，今天是她的生日，想着事事顺着她，也没再反驳了，而是站在她身后，双手覆盖着她的手，手把手教她投篮。
“站直一点儿，然后手斜上四十五度，对，诶，别遮着眼睛啊！你高度不够，就踮下脚，对，就这个角度……”
林云舟离她很近，几乎是脸贴脸地站在她身后，此刻教她投篮的动作也像极了虚揽着她。太近了，男孩身上清新的柠檬味洗衣粉味道都闻得一清二楚，甚至连细软的绒毛擦在胳膊上的触觉都被放大了数倍一样。
周阮打了个寒噤，手一滑，就把球投了出去。
没进。她垂着头，很懊恼的样子。
此时林云舟才像是彻底缓了过神来，明白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动作，才惹得站在他前面的周阮身体陡然一僵。
他站远了，可声音还是擦着周阮的耳朵，火烧火烧的。
“你……你自己试试吧。”
他声音有些儿不明所以地抖着。
到底还是不如他一样有天赋，周阮很快就败下阵来，在这场球赛的第一局。林云舟也没气恼，刻意忽略了刚才两人之间的那个小插曲，叫上她到别的地方去。
“哎，你别放在心上，这街头篮球，除了我很少有人能投到第四关的，女孩子这样不错啦！”
林云舟还试图安慰着她，哪知道周阮的心思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什么篮球，什么得分，什么运动细胞。
哪里有刚才他虚搂着自己那一刻重要？
周阮只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
下一个林云舟要征服的地方是气枪打气球的摊位，听到十发子弹打中八发就有终极大礼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都要亮起来了。
“拿着。”他把刚刚还背着的书包递到周阮手上，“看我发挥好吧。”
“这你也行啊？这可不是电脑上的枪……”周阮有点儿不相信。
林云舟只是斜了一眼她，嘴中满不在乎，“哈，就让你看看我是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接下来的事，果然不在周阮想象范围之内了。
林云舟首先端着枪，琢磨了好半天，直至气球摊主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他才了然般地放平了，凑在自己眼前，眯着眼，准备开枪。
周阮的心漏跳了半拍，手下捏着书包带的动作也不由地紧了一些。
“嘭”，第一枪开出。
周阮仰着头去看——没中。
她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到底是失望，还是知道这是情理之中。
她转过头去看林云舟的表情，刚还自信满满的他，此刻并未有什么在她意料之中的沮丧。他只是淡淡拧了拧眉，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下的枪，再掂了掂，便又准备凑到眼前了。
很快，第二枪射出。
这次子弹是擦着粉色的气球而过的，不过还是没能击破。
林云舟这下的表情没了刚才的严肃，反而是信心满满的样子。
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第六枪……第十枪。
接下来的几发子弹，他都是想都没想，就连续射出的。而仿佛也在他预想之中的一样，每一发子弹都击中了一颗气球。一时间，气球炸开的声音“噗噗”地响个没完。刚刚摊主还颇为自然的表情，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震惊。
这什么人啊？熟悉了两次就全能打中了？！
直到周阮一脸茫然地接过最大的奖品——一个巨大的灰色垂耳兔玩偶时，她才回过神来。
就……就这样赢啦？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云舟。
“你怎么现实生活中射击也这么厉害？”
她语气中掩饰不了的崇拜，显然取悦了林云舟。他双手插兜，若有似无地嘟着嘴，眼神飘忽，不敢去看她，“就跟你说了我很强的啊……”
“也没想过会这么强啊……”周阮抱紧了手上的兔子，下巴埋在它柔软的绒毛之中喃喃。
看到眼前的人开心得快要忘乎所以、飘飘欲仙的表情，林云舟很开心。他从周阮手中接过书包来，以便她能够专心致志地抱着毛绒玩具。
他的眼神一直黏在周阮的身上没放开，眼里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只要你一日对我露出这样崇拜的神情，我就一日不会有做不到的事。
林云舟暗想。
末了，没忍住，走上前，揉了揉眼前女孩子蘑菇一样的头发。头发软软的，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柔软，像颗软糖一样，几乎要甜腻了他的整颗心。
“送你的，”他弯起嘴角，“当生日礼物了。”
周阮从玩偶中抬起头来看他。
男孩逆着光，光线模糊了他的神情。可她猜想：他现在应该是笑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