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腰上有颗红痣

秦卓急忙下轿，只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死死地抱住轿夫的双腿，哭得凄凄惨惨，痛不欲生。

草丛处，隐约站着一个男子，精瘦却又结实。他短褐黑巾，在草丛里张望着。当他发觉驰道上站着官吏时，立刻蹲了下去，似是要躲闪。

大约是感觉到秦卓他们都看见他了，等了会，他从草丛中走出来，学着女子的模样，跪在地上，道：“士伍罗甘，有事告之。”

趴在地上的女子听到他的声音，像被蛇咬了似的，嗖嗖往前爬了几步，紧紧地抱住了胡致的脚。

事后秦卓分析，那日胡致穿着皮甲，更有男子气概，所以那女子后来谁的大腿都不抱，只抱着胡致。再看到那女子的容貌后，秦卓很是后悔，自己没弄身皮甲来穿。

“放手！”胡致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他抬腿想踢开女子，一低头，恰恰看到她敞开的衣襟，春光大泄，毫无遮挡。

饶是成亲已久的胡致，亦是红了脸。只能别过头去，君子非礼勿视，人却是无法摆脱。

梁诺陪着何直走了过来，忽然看见这幕，也都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偏偏这一行人等，全是臭男人，没一个女人。那女子又一心逃命，哪里顾得上拢住衣襟，呼救抱腿时，衣领早已从右肩滑下，白皙皮肤大刺刺地露在外面，阳光下特别耀目。

“他是我的妻，名叫华露。只因亲人全都葬身在洪水中，受了刺激，这才疯疯癫癫，不识我是他的良人。”罗甘说话有条有理，不卑不亢，“各位若是不信，可唤人查看她的腰。她左腰中间有颗略微突起的绿豆大的红痣。”

说罢，便要去拉华露起来。

罗甘说话时，华露已停止哭喊。眼见他伸手过来，华露立刻躲到胡致身后，哭着喊救命。

好好的一趟公事，被华露一搅和，变成了闹剧。

梁诺在旁边不停地嘀咕着什么，笑得奸诈，而何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窒息。

秦卓挑眉，走到华露地身后，看了两眼，正要说话，华露抱着胡致的腿面对秦卓跪了下来，“我不是他的妻！我是他妹妹！”

“你说谎！”罗甘立马辩道：“你若不是我的妻，我又怎会知道你身上的红痣。”

“我在家中洗澡时，你时常偷窥！我胆小没敢告诉爹娘，你便得寸进尺，时常半夜到我房里……呜呜呜……”

“你定是被这洪水吓傻了。你嫁我已有三年，早不是完璧之身。如若你不是我的妻，那你的清白又给了谁？”

“我……我不是你的妻！”华露辩不过罗甘，生怕他们会把她推回到他身边，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胡致的腿，“我真的是他的妹妹！方才他说来看我，骗我到草丛里，强行扯开我的……呜呜呜，若不是各位经过，此刻我怕是……呜呜呜，求你们救救我吧！”

华露见他们的穿着不一样，只知道是官吏，却喊不出名称。所有人当中，胡致最高最健壮，又穿着皮甲，所以她本能地想依靠他，将他从罗甘的魔爪中救出来。

罗甘应是有些见识的，很快就看出胡致的身份，“县尉还请自重，我的妻傻了，县尉可没傻！”

秦卓当下怔住。

平日百姓见了里典这等小吏，都敬畏有加，遇到亭长也都哆哆嗦嗦。这罗甘只不过是小小士伍，却敢直斥县右尉，无半点胆怯，若不是他胆大过人，便是性子火爆偏激，不顾后果之人。

果然，罗甘见华露总躲在胡致身后不过来，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要把华露拽过来。

胡致像是中邪似的，伸手去挡。

罗甘也不躲，硬碰硬地推了胡致一下。

胡致没料到他有这个胆，竟活生生得被他推开。华露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强行拉了过去。

“大胆！”何直终于怒了，“青天白日，尔等在路旁行不雅之事，不但不悔过自省，竟敢冲撞右尉！就不怕当众被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