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1老Q

11月底，一场没有事先张扬、也不曾被媒体提前预热过的座谈会，在上海悄然召开。温纯也收到了来自主办方的邀请函，不得不乘坐私人飞机来到东方绿舟，看看诸位老爷、老太爷们的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

“这位女士，你是来参加会议的吗？”

温纯在会场晃悠了一阵，便有身穿笔挺黑色西服的会场工作人员上前来问。她点点头，告诉对方自己是久道春夏的代表。

“会议室在里面，请跟我来。”

温纯进到会议室，找到久道春夏的位置后便坐了下来。她稍稍左顾右盼，十六家顶级联赛俱乐部的管理层，无一例外地派出了代表出席本次的座谈会，而次级联赛的球队里头，只有久道春夏——这支才刚刚从乙级联赛成功冲甲的新生力量获得邀请。

“本次会议即将开始，为保证会议流畅正常进行不受干扰，请诸位俱乐部代表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多谢合作。”说话的是会议主办方代表黄发言人。

温纯抬了抬眼镜，按照黄女士的话把手机静音了，一边饶有趣味地观赏这黄女士踩着小香高跟鞋悠悠坐回自己位置。

黄某某，温纯刚入行就对她的大名如雷贯耳，每次跟莫梁或莫峙私下喝酒谈天说地时，总能听到这位黄女士——不，私下场合应该唤她作傅夫人才对——的趣闻轶事。当然咯，那都是些不太适合放在公开场合说的趣事，尤其不能在当事人面前提起。

不过，温纯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莫梁说的几桩腌臜事儿，看黄女士的眼神也变得带有深意。

黄女士瞥了一眼用奇怪眼神盯着自己看的与会人员（就是温纯），发现是十七家俱乐部中唯一一位女性代表，她翻了一下签到表。哦，原来是久道春夏的代表，唯一一支次级联赛俱乐部呢。

温纯听着西装笔挺、梳着油头的大佬们，在会议上侃侃而谈，算是知道这场鸿门宴到底是要干什么了。

这个会议的中心主旨，就是要跟各个俱乐部代表说明一些情况。首先，为什么会选择在联赛进行阶段，从各队抽调球员征召在一起进行封闭式集训。

还有啥好解释的呢，被抽了七八个球员的那几个队早就那个啥了，就差没到海定办公楼门口送锦旗了。（锦旗上绣的啥请自行脑补）

“咱们的U25代表集训队，现在正在山东泰安跟随当地居民子弟一同训练，今天借此机会，我作为集训部门的代表给俱乐部通报一下情况。”

台上大佬的话，勾起了温纯的一点印象，记得莫梁前两天说过，那个在中超当老大哥的那个队，在自家球员“失踪”之后，队务跟领队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在电灯杆贴寻人启事小广告了。

在网上冲浪看到球迷义愤填膺骂中国足球的时候，还觉得这些球迷太偏激太冲动，现在跟只活在传说中的人物一接触。好家伙，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发出最响亮反对声音的，不是别的俱乐部，恰恰是现在顶级联赛的争冠集团。可以这么说，这些年国内联赛之所以有现在的繁荣景象，各地球场的现场上座率之所以有如此之高，都是仰赖这些俱乐部真金白银的引援，并且出台一系列的鼓励政策，激励队内的外籍球员跟本土球员，让他们拼尽所有，不仅要夺取国内的锦标，还要努力争取在亚洲打出名堂。

现在呢，神仙们拍了拍脑袋忽然想到一个新思路新方案，就没有一点点事先张扬把各家俱乐部的生力军全召集在一块，再拉去一个猪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方，美其名集训，鬼知道这群不大不小的球员们训完以后还剩下几斤几两的瘦肉排骨，反正五花是肯定没的了。

在俱乐部交流意见阶段，温纯提出的观点跟前面几位代表大同小异，都是先表明一片丹心——只要代表队有用得上的地方，自家球员随便差遣使唤，不过呢，如果大佬们愿意配合的话，最好早点发通告，不要让俱乐部方面人心惶惶，还以为自家球员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那个，杜先生，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清楚的。”说话的是成都队的代表，四川人说话就是这么直来直去。

“成都启物俱乐部的代表，现在还不是你的发言时间，请耐心等候好吗？”黄女士忽然抢过身边同事的麦克风，说话的音调比刚才高了两个八度。

在温纯听来，她的言下之意好像是叫成都队闭嘴。好吧，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脑补过度了。

终于等到其余十六队的代表都讲完了，成都启物队的老总拿到了话筒，他先清了清嗓子。

“现在轮到我说话了吧？”

黄女士盯着这位老总，一脸冷漠，眼神跟“蓝衣姐”有得一拼。

“尊敬的会议主办方，我仅代表成都启物征询一下，虽然我们俱乐部只有一个球员被你们代表队征召，但我还是想问问。第一，球员在参加集训期间，他的工资怎么算？是我们俱乐部掏腰包，还是你们主办方给他生活补贴？第二，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哦，我们俱乐部的球员，在集训期间受了伤，是送回俱乐部治疗呢，还是你们主办方的医疗团队负责治疗？第三，球员养伤阶段，他的生活费、医疗费谁来出？是你们主办方还是我们俱乐部？”

成都队代表扔出一连串的问题后，黄女士瞪大眼睛深呼一口气，然后把双手翘在胸前，接着毫无骨气扭头看向坐在讲台最正中位置的杜先生。

整个会场忽然陷入一片安静，但在座的其余十六个队代表都用眼神向成都队代表点赞，这位勇士敢于问他们都不敢问的问题。

杜先生稍稍抬起微秃的头，步步高升的发际线下，一双因肥胖而显得格外臃肿的眼睛半眯着，他打开面前话筒的开关，以异常平和的语调说话。

“成都启物俱乐部的代表，你的这些问题，在有职业联赛第一天开始，咱们就已经出台了相关规定。我觉得，你作为一位职业的足球俱乐部从业者，而且还做到管理层的位置上了，就应该对相关规定比其他人更加熟悉了解。”

杜先生一番官话，把成都队高层怼了下去，最后，大佬还不忘来个下马威——

“下个月因凡蒂诺主席就要出访中国，如果你有什么意见或建议想跟国际足联主席交流的，欢迎到时候来北京，我会让人安排你跟因凡蒂诺的会谈。”

言下之意就是，国际足联都管不了的事，你在这叨叨把自己当老Q！？

“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