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优秀的我
温舒在路口等人,没一会儿,李九歌精神奕奕地出现,两人还是第一次线下见面。
虽然李九歌已经工作了几年,可两人年纪差不多大,他明明一脸兴奋,却故作流泪的模样说道:“恩人,终于见到你了。”
温舒吓了一跳,旋即想到自己之前也算是救人了吧,于是颇为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恩人”这个称呼。
李九歌原先就过了宋言知那一关,温舒很爽快地答应了照顾宋言知的事,两人便约好了时间一起去宋言知家。
想到自己小舅舅的古怪脾气,李九歌仍旧不放心,提前打预防针:“温舒啊,就算实在受不了他的脾气,也请你多担待一下,救人救到底,我现在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你身上。”
温舒忍不住反驳道:“其实他还挺好的,没有你说得这样不近人情。”
李九歌登时脸上挂着“你怎么了,是什么让你说出这种违心话”的神情。
温舒仔细思量了会儿:“宋师兄课讲得不错,人又聪明,还在各大核心期刊上发表过论文,而且,宋师兄人长得也很帅。”
温舒细数和宋言知的接触,好像除了最初因为“九十九个拥抱”上门被拒绝过,似乎之后见面时都不觉得宋言知有多么难以接触。
她细数着宋言知的优点,恨不得把他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世上只有一个宋言知似的。
大门“咔”一声打开,李九歌还未来得及问温舒口中的宋师兄是怎么回事就愣住了。温舒仍旧滔滔不绝地夸赞着,好一会儿才结束。
她总结:“宋师兄若是生在古代,绝对是风华绝代的人物。”
温舒微笑着,侧身准备继续向前走,然而向前一步竟然直接撞到了人,入目所见是宽阔的胸膛和白皙的脖子,以及……宋言知面无表情的脸。
温舒尴尬地挥了挥手,心虚地露出假笑,只希望刚才说的话没被宋言知听见,那可真是丢死人了:“宋师兄,好巧,你也住这儿。不是,你怎么来了啊?”
李九歌一个头两个大,忙上前解围,一本正经地胡编道:“小舅,她刚才撞电线杆上了,现在头脑有些不清醒,我们快进去吧。”
“对对对,就是撞电线杆上了。”温舒病急乱投医,索性顺着李九歌的话接下去。
宋言知没说话,转身回屋。
温舒有些懊恼,“唉”了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看见宋言知似乎在笑,温润的春风吹过发梢,带起一点点暖意。
可不论真假,她都真心觉得宋言知嘴角明显有了弧度,如同晨光一般令人瞩目。
进了屋,宋言知倒了两杯热茶,李九歌想要缓解刚才的尴尬气氛,便问道:“温舒,你是我小舅的师妹?”
温舒抿了口热茶,暖流渐渐滑入胃中,回道:“对,宋师兄大了我三届,而且宋师兄还给我们代了一段时间的课。”
李九歌登时惊呼出声:“这么有缘,那正好,你待在这儿照顾我小舅,还可以顺带取取经,学习学习。”
而后,他又扭头朝着宋言知说:“小舅,你可要好好教教温舒,不要整天一动不动像块木头。”
温舒大窘,正准备拒绝,她胆子哪有这么大,敢请教宋言知。不过,宋言知已经先一步回应了:“学术上的难题可以直接问我。”
温舒忍不住咳了咳,赶紧道了声谢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九歌几欲落泪,这种和谐的场面实在是太难得了,温舒肩上还担着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心底对温舒更是生出了无限感激。
照他看来,现在效果已经这么好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小舅舅写出来的小说指不定多甜蜜。
宋言知还有课题论文没有写完,待了一会儿就回房间了,李九歌顺势对温舒道:“快煮饭去,给我小舅看看什么叫‘暖暖的充满爱的美食’,暖一暖他冰冷的心。”
温舒有些不忍伤害李九歌,她在景德镇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技术绝对没有机会抓住男人的胃。
特别是宋言知的胃。
她含糊其词,同李九歌打马虎眼,她好歹也是心理学出身的,没一会儿就转移了话题。
在书房坐着的宋言知正在沉思,没有正经在写论文,反倒像是一本正经地偷听!
不多时,宋言知站起来,走到书房的窗户前,对着玻璃多看了几眼自己的样子和身材,他很少关注这个,但……
好像,是很帅。
少了宋言知在场,李九歌和温舒两人渐渐开始放飞自我,东扯西扯,又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了宋言知身上。
李九歌私下一向快言快语,半是无奈半是打趣道:“直接问吧,你想问我小舅什么问题,放心,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舒下意识地想说自己一点也不好奇,然而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伪装,她用小拇指比画道:“我就是有一点点好奇!”
“好,我就当作只有一点点好了,”李九歌笑着说,“快问吧,错过这次下次求我我也不说了。”
没有任何停顿,温舒快言快语:“宋师兄是不是从小就很优秀?”
李九歌答:“那当然,你都想象不出来,一箱箱的情书扔进垃圾桶时,那些小姑娘的落寞和悲凉。每天晚上想要偷偷在他桌子里放礼物的人,甚至为了那一点狭小的空间都快打起来了。
“每天还有人堵在家门口装作偶遇,找借口一起上学。”
温舒神色微不可见地严肃了起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知不觉间坐得笔直:“那宋师兄接受了吗?我就是好奇,难得有机会可以听宋师兄的过去,他在学校可是特别难接近的。”
李九歌沉思了一会儿:“让我想想,印象中好像是有那么几个女生特别不错,叫……”
温舒注视着他,谁知道李九歌暗自偷笑,接着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道:“温舒,你喜欢我小舅啊。”
突然被人戳穿了心底深处的小秘密,猝不及防之下,温舒有些说不出的忐忑和慌张,心虚地看向书房,心想可千万不要被听见。
“拐弯抹角问了我这么多,现在总算是说出真心话了吧,温舒同学,我很看好你。这样看起来,我们俩之间的约定肯定可以很快就结束。”李九歌露出得意的神情,挑了挑眉,不由得想到要是把今天发现的八卦告诉自家“太后娘娘”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大概会老怀安慰,感慨老宋家终于有喜事了,当然,也有可能会老远赶过来给小舅把关。
李九歌原本还想再问一些八卦,谁知道温舒主动说要去做饭,不想应付他了。
这时,宋言知正好从书房走出来,脚步声清晰入耳。他走进厨房,语气淡然:“我来吧。”
温舒看看客厅里的李九歌,不想出去,一边将西红柿的蒂取下,一边小声哀求道:“宋师兄,你都这么累了,还是我帮忙好了,我刀工特别厉害。”
宋言知随意地瞥了眼温舒,手上的活没停。
温舒一秒变了风向,又说:“我刀工虽然是差了些,可我尝菜技术不错。”
宋言知将刨好的黄瓜又放在篓子里清洗了一遍,这才说:“那你把冰箱里的翅中拿出来解冻吧。”
温舒有些惊喜,轻快地应了下来。
很快,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李九歌拿了碗筷,兴冲冲地尝了口,毫不客气地夸了句好吃:“温舒,看不出来,你手艺不错啊。”
温舒尴尬地笑笑,心想她只不过打了下手,你都吃过这么多次了,难道还尝不出这些菜到底是谁做的吗?
她心头惴惴不安,有些恍惚,自己以照顾宋言知为借口待在这儿,可现在看来,自己其实是一个累赘吧,会不会这一顿饭之后宋言知就忽然反悔,不希望自己待在他身边了?
食欲和心情总是有种莫名的联系,温舒胃口顿时有些不太好,李九歌将筷子伸向可乐鸡翅大快朵颐,温舒却对着一块黄瓜片食之无味。
宋言知坐在对面,看了她一眼,旋即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碗里,语气平和而冷淡:“快吃吧。”
温舒讶异地看着宋言知,不知怎么,突然就安心了几分,重新恢复了作为一个吃货的超强战斗力。
一顿饭尚未结束,李九歌接了一个电话皱着眉不情愿地离开,听情况好像是印刷厂那边将内页的纸张用错了,难得的假期结果碰上这事,着实让人心塞,走之前他还郑重其事地同宋言知说了句别欺负小姑娘。
温舒脸皮一向不薄,这时脸颊却莫名发烫。
她尴尬地笑了笑,饭桌上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
饭后,她收拾碗筷,宋言知没有拒绝,温舒将剩菜用保鲜膜封好后放进冰箱,厨房也都简单收拾了一下。
温舒在橱柜里看到了几袋零食,是很普通的薯片和一些蜜饯果冻,只不过奇怪的是,那些零食的牌子和口味都和自己平时吃的差不多。她心头的疑虑一闪而过,却也没有深究。
毕竟是用照顾人的理由来到宋言知的身边,温舒还是颇为敬业地做了家务,仔细想想,这种不需要技术仅靠体力的工作还真是适合她。
玻璃被擦得洁净无比,阳台上的几盆小盆栽也都一一浇了水,甚至连浴室的灯泡都忍不住检查了一遍,最后终于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一处坏了的地方。
温舒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有价值了,她几乎第一时间出门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合适的灯泡,留下宋言知坐在客厅里看学术杂志。
回来之后,温舒问了一下家用梯子在哪儿,宋言知答:“在二楼的储藏室,你要用?”
“换个灯泡。”温舒迈着步子上了楼,家用梯子并不算重,因而宋言知虽然准备帮忙,可温舒还是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
这可是她“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表现欲突然十分强烈的温舒搭好梯子,瞥见宋言知在看杂志,下意识地放轻动作,屋内寂静,只隐隐听见一点梯子因为踩动而产生的细碎声响。
窗明几净的屋子里,俊秀冷淡的青年正在看书,而围着围裙的少女正踩上了梯子的第五格。
只听见“啊”的一声,梯子摇摇晃晃,温舒左脚已经虚踩在空气中,就要摔下来。幸好灯泡已经换上了,不然她这一摔可亏大发了。
电光石火之间,她被人抱住了,温舒跌入一个带着些许疏离的怀抱。
被宋言知搂住的那一刻,温舒浑身上下都觉得羞耻,从梯子上摔下来实在不算大事,可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电视剧里的戏码。
可原本她不屑一顾的剧情落在自己身上时,只有意外和惊喜。
就像经年暴晒而荒芜的戈壁上,微末的缝隙中突然撑起了一点点绿色,渺小却非凡。也许在某一天,绿意汇聚成了大海,偌大的戈壁郁郁葱葱,清凉而鲜艳。
会有这么一天的,她这样想。
不语和主人一样喜静,一直在阳台处晒太阳,听到梯子掉落的声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它弓着背,伸了个懒腰,“喵”了一声,奇怪地看着温舒,也许是觉得这时的温舒顺眼了一些,于是自然地走到两人的脚下,蹲了下来,蜷缩着,又开始进入沉思状态。
温舒心跳得越发快了起来,慌忙向后退了一步,道:“宋师兄,多谢你了。”
她心乱如麻,索性不再说话,将那个旧灯泡处理掉,把梯子搬到了楼上。
晚上,吃过饭后,她将碗筷洗了,准备离开。
宋言知忽然说:“你上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现在可以问我。”
温舒想要离开的心思一下子冲散了,她眯着眼,想到了还没有准备好的情感课题,小声问道:“宋师兄,我可以研究你吗?”
这句话委实有些无礼,还带有歧义,温舒立刻又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如果研究对象是你的话,可能对这个课题更好一些,碰到的一些问题也可以直接和你说,而且这样也方便,还有……”
温舒一连说出了许多这样做的好处,可到后面几乎是生搬硬套,还语无伦次的。
宋言知凝视了温舒几秒,揉了揉躺在身边睡觉的不语的脑袋,细碎的绒毛摩擦着他的手心,软软的,很舒服。
不语突然抬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铲屎官转了性子?
“可以。这个课题你想要研究哪方面?”
就这么轻松地答应了?温舒几乎不敢相信。
走之前,宋言知送了她一瓶跌打药水,可她今天从梯子上摔下的时候并未伤到。
她想拒绝,然而宋言知已经转身回去了。
自从有了官方理由之后,温舒出现在宋言知家里的次数也越发多了起来,她堂而皇之地窝在了宋言知的家中。
可就算这样,对着总是摆着冷淡神情的宋言知,她仍旧带着几分不自信。于是除了日常的交流外,待在宋言知家的时候,温舒便看书,看书,以及看书。
宋言知坐在沙发的这头,温舒便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全神贯注地阅读课堂笔记。她上课认真,笔记记得满满当当的。
门铃响动,温舒放下书,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高大俊秀的青年,一只手里还握着银色行李箱的把手。温舒一愣,这个男人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不过刹那她就想起来了,惊喜道:“你是宁师兄!”
虽然在这三年时间里,她只在一次学校开讲座时远远看见过宁世尘一眼,但是心理学专业的同学应当不会认不出他。
宁世尘曾经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阳光帅气、大方俊秀,在校园贴吧和表白墙上可是被实名表白了许多次,令人艳羡。
温舒好奇地猜测着宁世尘来这儿的原因,想到网上的一些关于高手之间的名气之战,又或者瑜亮之争,她毫无疑问地当成是对方来挑战宋言知了。
可挑战就挑战,怎么还带着行李箱?
宁世尘迟疑地看着温舒,习惯性地露出笑容,笑意阳光而温暖,问:“你是?”
是宋言知接的话,他也走了过来,站在了温舒身侧,有些奇怪,但语气熟稔:“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要去录节目吗?”
宁世尘目光在眼前的两人身上游移了几秒,恍然,旋即说:“已经录完第一期了,第二期过几天才开始录制,正好有时间,我就干脆回来找你聊聊天。怎么,不欢迎?我还是住酒店好了,省得被人记恨。”
他话里有话,温舒看了宋言知一眼,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宁师兄,我不住在这儿,你别误会了。”
清凉的风吹过几人身侧,宋言知认真地看着宁世尘,好像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说:“不要吓唬人,一会儿自己收拾你的房间。”
宁世尘的眼神很友善,然而被他看上那么两眼,温舒瞬间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看得出来宁世尘对宋言知的家很熟悉,他进屋将行李箱随手放在了楼梯口,然后走到阳台上,拍了拍手,笑着道:“不语。”
小白猫高傲地看了宁世尘一眼,打了个哈欠以示知道了,而后又继续舒服无比地在阳台上吹风。
宁世尘“啧”了声,说:“不语和你越来越像了啊,现在变得一点也不黏人了。”
宋言知将宁世尘的行李箱提上了楼,草草地应了声。
温舒兑了杯蜂蜜柚子茶端给宁世尘,宁世尘道了声谢,然后,阳台上的不语像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松了松略胖的身子,优雅地走来,用爪子抓了抓温舒的裤腿。
温舒清理猫砂时沾上了一些不语的味道,小白猫约莫闻到了,所以特地卖卖萌奖励铲屎官。
宁世尘是知道不语的性格的,笑着说:“不语好像和你很熟。”
温舒心想,任谁在经历过那样神奇莫测的事情之后也会觉得对方熟悉无比,就算它只是只可爱的小白猫。
但这样光怪陆离的事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的,更何况这种事也没人会相信。她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接着道:“宁师兄,你和宋师兄看起来很熟。”
“怎么,”宁世尘喝了口柚子茶,一身凉意渐渐被驱散,揶揄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和宋言知应该和网上说的那样,一见面就吵,互相不对付。看到这样很遗憾吗?”
温舒咳了咳,老实回答:“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似乎和传闻里的不一样。”
宁世尘解释:“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你宋师兄太过厉害,我们俩见面的时候,我被他狠虐了一顿,我心服口服,索性认输算了。”
温舒当然不会相信,很快,宋言知下楼,让宁世尘自己去整理房间。
春意正浓。
温舒提前离开了,宋言知从沙发上起身送温舒。宁世尘低声笑了起来,还真是不撒点狗粮不开心。
回到公寓,温舒细心地将一切准备好,晚上,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当她睁眼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宋言知的家中。
屋内静悄悄的,显得房子格外地大与冷清,宁世尘并不在家,她如同往常一般踩着猫步闻着宋言知的味道到了卧室。
宋言知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在**,发梢湿漉漉的,露出俊秀干净的五官,以及那一双乌黑静默的眼睛。他的锁骨处还有水珠缓缓滑落,浑身上下比平时少了些冷冽气息。
而这一切落在温舒眼中,是全然不同却又让人移不开眼的宋言知。
小白猫忍不住闭上眼睛,这也太好看了。
宋师兄到底为什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它“喵”了一声,像是在表示感慨,明明害羞至极却瞬间轻快地跳上了床,在宋言知要把它赶下去之前跳到了宋言知的胸口处,并且极为不适宜地蹦了蹦。
宋言知有些吃痛,闷哼一声,眉头微皱。不语喜静不喜动,很少锻炼,身上长着一层膘,看起来虽然只是略胖,可这猛地一跳带来的冲击力非同一般。
他向来不喜欢有生物进入他的安全距离之内,左手自然地准备将这只又一次“突然”不听话的小猫抱下去。然而温舒怎么可能会被这样轻易解决?爪子牢牢地拽住了宋言知的浴袍,略肥的小猫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宋言知。
“喵——”
不想下去,想要留在这儿。
宋言知自然听不懂猫语,可是他好像看得懂不语此刻的表情。温舒原本以为他会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抱下去,宋言知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微微放松了下,任由小白猫趴在了他的胸口处。
这可真是突如其来的惊喜。
温舒平时从不敢做的事,现在可没了这么多的顾忌。宋师兄的胸膛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宽阔,她四平八稳地趴在宋言知胸口处,着实又开创了一种猫生新姿势。
贴近心脏的位置,连“咚——咚——”的心跳声都清晰无比。
宋言知伸手想要将床头柜上的杂志取过来,觉察到不语似乎睡着了,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他微微低着头,不语睡得很沉,和往常不太一样,都说主人和宠物相处越久就会越像。曾经,宋言知还以为是自己的浅眠和习惯影响到了不语,可是现在看来,大概是不语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完全放松的位置吧。
就像他当初一样。
不语闭着眼,一声轻飘飘的喵声响起。在梦中,温舒满足又愉悦地说着梦话,落在宋言知耳边则是一道微弱的“喵”。
这是和宋言知的第几个拥抱?
不管了,她先小憩一会儿。
夜色遮蔽天际,一家藏在巷子内的烧烤店,门口穿着军绿色工作衣的大叔正忙着烤串,烟气随着一台大风扇向四周跑去,一张张方桌被摆在巷子里,坐着许多食客。
穿着各色衣服的年轻人以及中年人热闹地拼酒,也有拿着一点零钱下楼吃夜宵的少年。
这条小吃街的地理位置不算太好,坐落在江门市的东南角,客流量不算大,可老市民都知道,这条街应当是市里最早的小吃街。
现在越来越多的美食广场建了起来,餐厅和饭馆层出不穷,可让人欣慰的是,仍旧有不少老食客忘不了记忆中的味道。
烧烤店门口摆着个招牌,还是几个月前新换上的会发光的那种款式——如鱼烧烤。
坐在门口的那一桌客人又点了一扎啤酒,正在结账的服务员戴着口罩,在一本简易的账单本子上算着,应了声“好的,马上来”。
宁世尘饭后散步时,不自觉走到了这条街上,好些年都没来过这儿了,不过这儿的烟火气让人有种熟悉感,是小时候的味道。
平心而论,这儿大概是他小时候的噩梦存在地,有凶狠讨厌的坏人,也有炎热无边的暑期,有嘈杂的蝉鸣和难闻的味道,还有一个人。
一个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的人。
他顺着巷子挨家挨户看过去,一直走到一家烧烤店门前才停下脚步。
胡椒粉和特色酱料的味道顺着大风扇散在空中,他看了看这家店的招牌。店门口还有一张桌子空着,宁世尘坐了过去。
烧烤店里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出来,宁世尘接过菜单,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好看的手,白皙修长,倒还真不像是长时间在烧烤店工作的人会拥有的手。
他抬头看了眼对方,服务员用口罩和帽子遮挡住了脸,只隐约看得见那一双好看的眉眼。他循着菜单点了毛豆、螺蛳,还有一些蔬菜、肉串以及啤酒。
“就先这些吧,谢谢。”
服务员轻轻应了声,声音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粗犷,和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气质着实不相符。宁世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在服务员准备进店准备食物的时候喊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沙哑粗犷的声音传来。
宁世尘偏过头,有些好奇地开口:“没事了。”
服务员大方地将围裙扯了扯,进入烧烤店内。
正在店内串蔬菜串的中年女人看见她这样,关切道:“小念,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快去歇着,这些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徐丰,你别休息了,快点帮忙。”和对服务员的语气截然不同,然而任谁都看得出来,中年女人凶巴巴的语气下藏着温柔。
“没事,徐婶,我可以的。”服务员回答道,是与刚才不同的清脆又柔和的声音。
被唤作徐丰的少年大约十四岁,在烧烤店的一角玩游戏。他抬起头,露出属于少年人干净的眉眼,满脸不情不愿,说:“念念姐,我现在可是处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正在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实在没空帮忙。”
徐婶吸了口气,放下烤串:“让你帮忙你还说这么多废话,还男人之间的对决,你念念姐平时这么疼你,关键时刻你不得发挥一下男子气概?”
徐丰十分委屈,他的念念姐忍不住笑,但是想到外面还有个烦人精,于是走近了几步,在徐丰耳边小声说:“想不想要最新款的游戏机?现在去把外面那人打发走,我就送你。”
一听见游戏机,少年双眼登时放光,瞥了眼徐婶,拍了拍胸膛,保证道:“成交!”
徐丰放下手机,拿了块抹布走出去。
宁世尘正在看手机,真人秀的节目组团队已经开始宣发了,并且还在某博上艾特了他和其他人。
杨三提前就知会过他了,所以宁世尘第一时间转发并且评论了官博。
宁世尘:期待节目播出后的效果,欢迎各位朋友们指导,然后就是注意观察裴老师,会有惊喜。
杨三的原博同样带上了裴瑾念,裴瑾念也转发并且评论了,只有短短的一句,“第一个消失的人不是我,期待播出”。
二熊还有魏子从等人的评论也都在下方,然而在原博下方热门评论里,被一众看客和粉丝顶到了第一以及第二的评论,是宁世尘和裴瑾念的。
两条热评相互挨着,内容看起来虽然没有关联,可落在想象力丰富的网友眼中就不一般了。有裴瑾念的粉丝吐槽哪里来的小网红想要蹭他们家念念热度,人家念念压根儿不搭理你好不好,不要自作多情了。
同样,宁世尘的颜粉以及学术粉也有不少,因此两边的人在底下开启了战斗模式,不过一会儿就将整个评论区淹没了。一边虽然人数众多战力却不强,另一边却从宁世尘平时微博分享的资料里学了几手,辩论起来有理有据,短时间看,倒是不分伯仲。
其实宁世尘只是想到了录制现场发生的事顺口喊话,不过由此引出的热度倒是始料未及的。
没过多久,热搜榜上就出现了新词条——心理学者跨界蹭裴瑾念热度。
他刷了一会儿手机,方桌突然被人敲了敲,他平视前方。徐丰皱着眉冷冰冰地说:“不好意思,你刚才点的东西都卖完了。”
宁世尘认真地看着徐丰:“那我点其他的。”
“其他的也都卖完了。”徐丰快言快语。
想要赶他走?
他望了店内一眼,刚才那名服务员正在上菜,注意到他的目光旋即收回了视线。
宁世尘微微一怔,露出笑意,目光幽幽地看着徐丰。
没一会儿,徐丰回到店里,虽然气息很颓唐,却一脸兴奋。
服务员问:“走了吗?”
徐丰咬着牙,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坦然道:“念念姐,实在对不起,我叛变了。”徐丰兴奋地解释,“他答应带我上荣耀王者。”
徐丰逃也似的帮忙上菜去了,她愤愤地“哼”了声,这人一点也不靠谱。
“好歹在机场我也帮过你,这样无端赶人走,好像很不礼貌。”宁世尘声音清澈阳光,缓缓道,“裴老师。”
口罩和帽子没能遮掩住裴瑾念出挑的气质,那一双迷人的眼睛同样让人难以忘记。裴瑾念抬头,她的目光并没有躲藏,丝毫不顾忌此刻所处的环境。
视线交汇,好似有硝烟弥漫,裴瑾念先说话打破了寂静:“知道是我还不快走?”
宁世尘不为所动,旁边的徐婶见状走过来询问,裴瑾念狠狠地瞪了宁世尘一眼,同徐婶说:“没事,就是客人要加菜而已。”
徐婶“噢”了一声回到后厨,宁世尘理直气壮地说:“裴老师难道是要给我加菜?”
还真是难得的厚脸皮啊,她只得恶狠狠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吃完就走,还有,别说在这儿见过我。”
知名一线女艺人和小巷烧烤店的服务员,任谁也想不出来,这两个身份会在一个人身上重合。哪怕是宁世尘也难以置信,他的好奇心越发旺盛。
“好的,裴老师。”宁世尘认真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