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们会一直到雪落白头
再次回到白城，白雪芩彻底告别单身，她又恋爱了，和最好的人。
两人慢吞吞地谈恋爱，没多久，白晨光也杀青了，回到白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未来的岳父大人。他其实来看望过白华很多次，只是前几次他都昏迷不醒，这次算是第一次见面。白华气色很好，已经结束康复治疗，医生说他状态不错，其实可以回公司上班，不过白雪芩和白妈妈都不答应，想让他多休养一阵子。
白雪芩是陪着白晨光来的，但好巧不巧，她刚坐下，没说几句，就被公司的人叫走，那边有急事要她去处理，而白妈妈又刚好不在。一时间，就两个大男人坐在偌大的客厅，你看我，我看你，真是最怕空气突然间安静。
白晨光正襟危坐，白华一脸严肃地审视他，他知道，这个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一想到这是未来的女婿，就各种不对劲，你看，长太帅了！还是个明星！娱乐圈可是个大染缸，**太多！
白华正想要不要立个下马威什么的，手机响了，女儿的信息——“不可以欺负他”。
这个他，自然是眼前的白晨光。白华在心里叹了口气，老了，得退居二线了。
他看着白晨光，尽量亲切地问：“小白，白雪特别喜欢你，你知道吗？”
白晨光点头：“叔叔，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白华特别严肃地说。
他带他到白雪芩的卧室，临进去又说：“别告诉白雪，我带你进来过。”
门开了，整个卧室仿佛就写着几个大字“欢迎来到白晨光的世界 ”，卧室全是白晨光的周边、海报，他代言的产品，打开灯，天幕也是白晨光的影像。这里全是白晨光，是白晨光的世界，也是白雪芩的世界，曾经白雪芩的世界全是白晨光。
白晨光走进卧室，走走停停，他穿过捐出去的戏服，他戴过的同款……别人只看到一个追星族的狂热，但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他是这样被真挚热烈地珍惜过，她不过是想离自己近一点，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但固执地等了三年，等一个命运齿轮转动的机会。
白晨光走出房间，白华在门口等他，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凝重地说：“小白，白雪特别喜欢你，所以，你也要特别喜欢她，知道吗？”
女儿的恋爱，他不能干涉，他只希望，每个人的感情都不会被辜负。
白晨光看着白华的眼睛，诚恳真挚道：“叔叔，您放心。”
白雪芩回来时，白晨光和白华已经坐在一起吃饭，爷俩不知道打开什么开关，完全没有之前的拘束，边吃饭边聊天，还聊得挺开心的。吃完饭，白华还嘱咐让白雪芩送白晨光回去。
一出门，白雪芩就把他推到墙上，恶狠狠地问：“老实交代，怎么做到的？”
这社交小白竟然能和未来岳父谈笑风生，今天勉强也算见家长了。
白晨光可以开玩笑，说他魅力无边之类，但他看着她，还是很郑重地回答：“和我没关系，是叔叔特别疼你，你喜欢的，他也喜欢，他爱屋及乌。”
“这倒是，”白雪芩放开他，一脸骄傲，“从小到大，我爸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
白晨光去牵她的手：“以后我也不会。”
不会让她一点委屈，因为他跟叔叔保证了，以后，她也会是他的世界。
曾经，她像一颗小行星绕着他转，现在，他要像他的名字，把光芒洒进她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或许，将来他们还会有很多的波折和风雨，但他会一直都在。
虽然只是场普通的看望，但四舍五入也相当于见家长了，两人渐入佳境。
白晨光还特意请方十安聚了一次，也不知是感激多一点，还是炫耀多一点。
不过三人一起吃饭，还是挺开心的。只要没有情敌这个身份，白晨光看方十安就顺眼了，其实第一次饭局认识，他就对方十安挺有好感，后面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两人说了很多互相吹捧的话，一个说方总一定会找到真爱，告别母胎solo，一个说白老师进步投大，《西尧》他提前看了，有爆款的样子，以后他会继续投资白晨光的剧，意思是，他还要当他的金主爸爸。
呃，气氛好像也不是那么融洽，白雪芩举起酒杯：“来，干了这杯酒。”
吃完饭，两人送方十安回家，方十安问：“白老师，我现在能坐白雪的旁边吗？”
白晨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摇头：“不行。”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非常的小气。
“不过，你可以坐我身边。”白晨光又加了一句。
方十安哈哈大笑，说不用不用，他不想坐在一个男人身边。
挺晚了，他让他们别送，他自己打车回去。
车来了，他上车之前又问：“白老师，我和白雪的CP文你看了吗？我推荐那部《长安的雪没停过》，我觉得这部很经典——”
话没说完，他就被白晨光塞进车里，白晨光很诚恳地向他告别：“方总再见，回家早点休息，少磕CP，特别是邪教CP。”
方十安：“……”
白雪芩看着这两个男人，摇了摇头，果然男人啊，到哪个年龄都只有三岁！愁人！
她伸出手，白晨光握住，还在说方十安坏说话：“一个人一直单身不是没有理由的。”
“哦，是吗？”
“是的，你看，方十安就是话太多。你看电视剧，话太多的反派最后都得挂，话太多的总裁，也没人爱。”
白雪芩：“……”
难得空闲，两人不急着回去，牵着手慢悠悠地走。
城市日复一日的璀璨华丽，街上的人也复一日的行色匆匆神情模糊，这个世界生动又麻木，似乎只有他们享受此刻的静谧和热闹，把这平凡的夜变得温柔一些。
人生能有几个春秋，幸福莫过于牵着彼此的手到雪落白头。
又过几天，《西尧》宣布定档播出。
还真被方十安说中了，有要爆的样子。播出期间，简直是白晨光粉丝的狂欢节，所有晨光粉都哭了，自家爱豆终于不用靠滤镜闭眼吹了，连专业剧评人士都说白晨光贡献了出道以来最好的演技，虽然还略显生涩，但看得到进步和努力，是个演员了，当之无愧的流量之光，甩其他流量艺人好几条街了。
宣传到位，再加上《西尧》本身故事不错，还有白晨光流量加持，《西尧》直冲榜单，好评如潮，直接“屠杀”了各大社交软件、短视频平台，掀起了一股新的武侠热。以前白晨光出席活动，只有粉丝叫他名字，现在他出席活动，开始有路人喊他“西尧”。
被叫“西尧”的那一刻，白晨光几乎要热泪盈眶，他终于有一个深入人心的角色了，他白晨光，一个凹人设的流量艺人，做到了！
白雪芩把网上看到的好评收集起来，发给白晨光：恭喜白老师，以后你也是有代表作的人。
她又说：不要骄傲，不准膨胀，不可以飘，路还长着呢，以后你还要创造好多好多的代表作。
白晨光：你会一直看着我吗？
白雪芩：当然。
因为她答应过他，“我会看着你，你要偷懒，我就骂你，你要不上进，我就像今天这样打你，你要走歪了，我就把你拉回来。我啊，会陪着你，去证明，去反驳，去打别人的脸”，那些说过的话，她一直都没忘，人生这条漫漫路，她会陪着他一起走，这只是一个开始。
果然，好的作品是会得到鼓励的。
《西尧》播到快结局时，又传来好消息，白晨光入选国剧盛宴最佳男主角提名和年度新人奖提名。
国剧盛宴是业内含金量很高的电视剧奖项，能得到提名，就是对演员演技和实力的肯定，往年能获得这个奖项的都是些老戏骨，包括这次获得提名的所有演员，白晨光是年纪最小。
大白护卫队的集美们又疯了，谁敢说我家爱豆不是流量之光，国剧盛宴最佳男主角提名，你家爱豆有吗？哦，对了，还有一个年度新人奖提名呢。可以说，非常的不谦虚！
颁奖晚会那天，白雪芩也去了，恋人人生的每一个高光时刻，她都想一起见证。
两人坐在一起，到颁发最佳男主角环节时，白雪芩比白晨光还紧张，主办方选的片段特别虐，是西尧变成一把魔刀被武林人士围剿在断崖边，钟无焉来找他。这段剧情，白雪芩听白晨光，但现场看，才明白是什么是撕心裂肺的痛。
武林人士杀气腾腾，要取西尧性命，所有人都叫他魔头、疯子、一把带血的魔刀。
“他不是。”钟无焉说，她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是西尧，他是要给用剑**开人间正义的清明之剑。”
“你是谁？”武林人士问。
钟无焉脱掉头上戴着的斗笠，露出被毁去的容颜：“我是满门被灭独活的宰相之女钟无焉。是的，我还活着，非人非鬼地活着。”
一直坐在崖边一动不动的西尧动了，钟无焉上前。
“西尧，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为什么不回头看我？”
“你就不该来，我不是当初的我，你也不是当初的我。”
“我活着，你不高兴吗？”
“时至今日，我真不知道，我该不该高兴。”
他说的话很无情，人也无情，不看她一眼，只让她走。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是因为我变丑了，你才不见我？”
“是的。”
“那你回头，看我一眼。看我一眼，我才能死心，我就会走。”
西尧不动，两人对峙着，他们沉得住气，那些武林人士沉不住气，刚开始还只是窃窃私语，后面直接骂了起来。
“你回头看她一眼，会怎样？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一道凌利的剑风已经刮过来，他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西尧的剑已经指向他的喉咙，他冷冷地道。
“她不丑，是你心丑嘴臭，披着人皮却不会说人话。”
他走到钟无焉面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色深沉，他说：“你不丑，你和从前一样好看。”
他又问：“我看了，你愿意走了吗？”
他把她护在身后，拄着自己的剑，对众人说：“让她走，所有血债我来还。”
视频的旁外音解读：“这段表演内敛深沉，把西尧的无奈克制演绎得层层递进，看似无情其实处处都是情意，在这样的年龄有这样出色的表演，实属难得。《西尧》演员白晨光，最佳男主角提名。”
白雪芩激动地转头问白晨光：“大白，你听到了吗？演员白晨光！”
从此，他不只是个流量，还是个演员。
白晨光笑，小声问：“我刚才那段演得好吗？”
“特别棒！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不是白晨光，你是西尧。”
白晨光满足了，有她这句，胜过千万彩虹屁。
所有提名的影视片段都播完了，到了颁奖环节，镜头在提名演员中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一部反腐剧演员上，白晨光没有获奖。白雪芩很是失望，想安慰白晨光几句，看到白晨光在看自己，他有些无奈地笑了。
“唉，我以为今天能让你当视帝的女朋友。看来今天是做不到了。”
白雪芩就笑了，去牵他的手：“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再磨砺一下演技，让什么视帝影帝再飞一会儿。”
“好。”白晨光点头。
“但你真的演得很棒！”白雪芩又加了一句。
不单是白雪芩这样认为，连上台领奖的新视帝也这样说，说之前没看过《西尧》，刚才看了片段着急被惊艳了下，是自己偏见了。他举起奖杯：“白晨光，后生可畏。”
镜头扫到白晨光，白晨光站了起来，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个躬，这是一个后浪对前辈的尊重，也是两个演员对演绎事业的尊重和热爱。后来这个小插曲被媒体称为传承，体现了前辈的风度和后辈的尊重，是对演绎事业的良性传承，当然，这是后话。
不过，当晚，白晨光还是上台了，他获得了年度新人奖，这个奖没有最佳男主角分量那么重，但也是一种肯定。白晨光很高兴，他说，很开心组委会把这个奖颁给他，在演员这条路上，他还是一个新人，还有很多要学习和成长的地方。
“我希望大家能把四个字送给我，白晨光，未来可期，我会继续努力的。”
“另外，”白晨光望向主持人，“我还不想走。请允许我占用大家一点时间，摄影大哥，还有灯光大哥，把不能把镜头给我座位旁边的女孩。”
很快，大屏幕上出现一个神情讶异的女孩，白雪芩一席长裙，五官秀丽，明艳动人，一点都不输给在场的女明星。
白晨光双手抱着话筒，掷地有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白雪。”
他又说：“是的，我恋爱了，和很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所以祝福我们吧。接下来这段话对我的粉丝讲，我白晨光只是一个凡人，承蒙大家的喜欢，走到现在，但我也有我的平凡人生，如果我的恋情，我的选择让你们失望，你们可以脱粉，可以口吐芬芳，但请伤害白雪。因为我真的好喜欢她，她特别好，我好不容易追到的，不能让她跑了。”
他边说边走，说完，已经走到白雪芩面前，把手伸给她。
白雪芩微微一笑，握住他手，站在他身边，笑意满眸，她拿过话筒，说：“介绍一下，我是白晨光的恋人白雪，我也很喜欢他，想一直和他在一起。另外，多说一句，我曾经也是白晨光的粉丝，如果姐妹们忍不住想口吐芬芳，没事，我一把五十米的大刀，记住我们的口号，大白nice，我们就nice，相信和平与爱。”
与其同时，小月把两人的合照发上去。
是《西尧》剧组的随组摄像师拍的，画面是白晨光给白雪芩穿上羽绒服，白雪芩给白晨光递保温瓶，当时他们还没有一起。摄像师无意间拍到，觉得特别温馨，一看就非常有爱，没舍得删，发给了小月。
这次小月和娜姐商量官宣照片，就想到这张，虽然当时他们还没在一起，但那满眼满屏的爱是遮不住的，有什么比爱一点点萌芽更美好的，娜姐大手一拍，就定了。
发完照片，小月就和工作室的小姐妹化身自来水，疯狂地给粉丝们安利——不要急着走，不要哭着宣告失恋，白小姐真的人间值得！集美们，爱豆失恋了，我们可以磕CP啊。来啊，雪落白头，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一起看雪落白头。
是的，CP名他们都想好了，“雪落白头”。
白晨光自己想的，他觉得比雪落长安美多了，有寓意又有氛围感，他会和白雪芩到雪落白头。
等官宣后，他要天天给方十安发雪落长安的CP文。
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顶流！
网上一片混乱，流量之王白晨光毫无预兆地官宣恋情，直接搞摊了几大社交平台。
程序员边加班边骂，“996”“007”已经够惨了，就怕下班路上还被叫回来加班，真是令人头秃。
而白雪芩和白晨光已经回家了，白雪芩把白晨光的奖杯放在新买的柜子上，柜子还很空，只有孤零零一个奖杯，但没关系，以后白晨光会拿很多很多的奖，把这个柜子放满，连视帝都说了，白晨光后生可畏，未来可期。
白晨光已经洗好水果，等白雪芩过来，今晚有《西尧》的大结局超前点播。
西尧一把剑横在胸前，低声说：“走吧，别回头。”
钟无焉没应他，只问：“西尧，我真的不难看吗？”
西尧回头，看不到她脸上的伤疤，只看到她一双泪眼，和从前一样，爱恨分明，他很温柔地笑了：“不难看，你和从前一样好看。”
他摊开掌心，是他送给她的耳环，他说：“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总找不到。”
太晚了，她来得太晚了，他现在满身血污，双手沾满了血，洗不干净了。
钟无焉含泪问：“这是你送我的，你能再帮我戴一次吗？”
西尧点头，帮她戴上，和从前一样温柔，她仿若和从前一样美，什么都没变。
“我好看吗？”
“好看。”
钟无焉笑了，问：“西尧，你记得吗？你答应过我，要做埋我的人。你现在让我走，我死了，谁来埋我？我、我找不到埋我的人。”
她的眼泪落下来了：“你说得对，我来得太晚了，我应该早点来找你。但现在还不迟，我们之间还不迟。”
她站到他身边，和他并肩：“我不会走的，我不要死后，没人埋我。”
她握住他的手：“你的手也脏了吗？你的血也冷了吗？没关系，我会暖回来的，现在，换我暖你。我们还一起做孤魂野鬼。”
西尧低头看到，看到她满眼的决心，他知道，她不会离开的。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
“你才是真的傻。”
他才是真的傻，以为一把剑能**开人间清明，可世间魑魅魍魉这么多，哪是他一个人一把剑能扫净的，最后污了双手，惹了一身腥臭，他从不妄杀，可面前这些人全部要杀他，为私欲，为名利，杀了天下第一剑，他们就是正道，他们就有名有利，可不是的，他还是他，还是那把清明之剑。
这样的人间，不留也罢，这样的人，也不必去救。
他们都曾想让这世间好一点，穷人也能体面地活着，结果一个容颜尽毁，人不人鬼不鬼，一个成了魔刀，一身血债。也罢，还给他们。
钟无焉看着面前杀红眼的武林人士，笑了：“你们都想报仇，你们都想除恶，好吧，我们还你，我们命偿。”
说着，她带着西尧纵身一跃，跳进悬崖。
崖边空****的，只留下那把曾经扬名天下又让人闻风丧胆的清明之剑，剑身刻着两个字——“西尧”。
西尧之剑，天下第一剑，从此江湖再无西尧，也无钟无焉。
江湖人士后来有去崖底找他们，但没在崖底找到他们的尸首。有人说他们没死，被救了，有人说他们的尸首早被野兽食尽。真相到底是什么，无人知道，江湖只剩下他们的传说。
江湖没有西尧钟无焉，但日野间却多了两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妇农夫，他们很少同人打交道，别人隐约听过，她叫他“阿尧”，他叫她“阿焉”。
他们一起到了白头，他们没有再分开过。
白雪芩和白晨光也没再分开过。
曾经，他们都不够美好，都像个孩子，但他们现在已经学会去爱，去珍重。
人生的风风雨雨，他们会一起走过。
白雪芩倒在白晨光怀里，问：“他们还活着吧？”
“肯定啊，他们还在一起了，就像我们一样。”
是的，他们都会一直在一起，无论是西尧钟无焉，还是白雪芩白晨光。
他们会一直到雪落白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