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原来你就是那个让晨光脱胎换骨的人
白雪芩到神龙山，楚岚帮忙找的救援队伍也组织起来了。
她去找王娜，白晨光的经纪人，他们暂时下榻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在那的除了公司的工作人员，还有白晨光的家人，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来了。
见到他们，白雪芩很是诧异，想不到白晨光的父兄是国内有名的科研大牛，特别是白老先生，曾经有人以他为原型拍过电影。老先生应该是老来得子，白晨光的兄长看起来比弟弟年长很多。两人都是典型的知识分子作风，戴着眼镜，衣着朴素简洁，说话也是温和有礼。
谁曾想到，一个娱乐圈顶流竟来自高知家庭。白晨光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谈过他的家庭，想来，在这样一个家庭，白晨光也算是异类吧。
白雪芩很直接地表明目的，她有专业救援队伍，她要和大家一起进山找白晨光。
“不行。”白老先生一口拒绝。
“为什么？”
“不安全，我们承担不起这责任。”
“我不用你们负责，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自己进山，反正我带来的人，听我的。”白雪芩也很强硬。
“这——”白老先生为难了，他确实阻碍不了她，她要贸然进山，还不如跟着他们，他沉思半晌，反问，“先借问白小姐，是晨光的什么人？”
“我是他粉丝，最大的那种。”
“我们没有让粉丝冒风险的道理。”
“那，那——”白雪芩急了，脱口而出，“叔叔，其实、其实我是大白的女朋友。”
说完，白雪芩也涨红了脸，她说谎了，她确实是他女朋友，不过已经是前女友了。
这句话说出来，白家人的眼神全部聚焦在她身上，眼神带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白雪芩心一慌，难道他们看出来了，她挺起胸膛，强撑着，反正她就是白晨光的女朋友。
半晌，还是王娜打破沉默了，她含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让晨光脱胎换骨的人。”
她又回头对白老先生说：“爸，我听晨光提过。”
既然是白晨光的女友，那确实不太好拒绝。当然，现在也不是见家长拉家常的时候，一行人简单地收拾下，准备进山找人，白老先生年纪大了，留在酒店，王娜还要处理公司那边的事的，白雪芩和白晨光的兄长白沐阳一起进山。
临走前，白老生生特别嘱咐白沐阳要照顾好白雪芩，他儿子下落不明，不能让再别人的女儿涉险。
白雪芩回头，眼神坚毅：“叔叔，我不用大哥照顾，我会把大白找回来的。”
一行人，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进山了。
进了山，白雪芩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习惯了科技，没有定位，不知白晨光去向和目的地，在原始森林找人，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向导也只能通过细微的痕迹来判断是不是有人走过，来确定方向。一行人走走停停，越往森林深处走，白雪芩越心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白晨光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她有怒气有埋怨，但更多的是担心。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树木，阴暗潮湿，这是原始森林，不是城市公园，它危机重重，野兽出没，充满未知的风险……
打住！白雪芩摇了摇头，把心里的不安甩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没事的，大白一定会没事的！
走了半天没有什么发现，向导喊先原地休息一下。
白雪芩学着大家，随便找了个块石头坐下，吃压缩饼干，饼干味道不佳，她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吞下，保持体力很重要。
“喝点水吧。”白沐阳递来一瓶水。
“谢谢。”
白雪芩接过，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男子。
他看起来三十出头，身材挺拔清瘦，五官也很出色，不同于白晨光的中性锋芒毕露的清俊绝艳，他英俊得很内敛，平平淡淡像一杯温开水，看起来也并不是话多的人，大概是常年待在实验室，身上有很浓的书生气，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她看他，张沐阳也在打量她，不过他的眼神并不会让人不舒服，没有探视，只是纯粹地注视她。
“其实我很感谢你，”张沐阳突然开口，“不是因为你带人来找晨光，而是你给了他很多温暖。”
“嗯？”白雪芩不明白。
“晨光跟我提过你，说你让他的人生有了意义。”
白雪芩瞪大眼睛，心里又苦又涩，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
张沐阳摇头，笑得有点苦：“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就是很感谢你出现在晨光生命中。”
张沭阳解释，生活在他们这样的高知家族，其实压力很大，身边都是各个领域的大牛。别人家族聚会是有说有笑像联欢晚会，他们家却像是在开科研大会，开口闭口就是让人听不懂的话。白晨光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长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继承家族的基因，也搞科研。
小时候，白晨光的学习成绩在同龄人里算是不错的，但在充满天才、神童的怪物堆里，那他太普通了，普通得像“别人家的小孩”。“别人家的小孩”在其他地方是表扬，到白晨光这，成了贬义词。他不像白家的小孩，白家的小孩都是跳级，学霸，上重点大学的少年班，而他不是。
平凡的白晨光，并不自信，他从小到大，经历最多的就是被族人降维打击。他也很努力，起初爸妈也很关心他的学习，对他要求很高。但忽然有一天，父母不再抓他的学习了，也不会再提要求了，只对他说，“晨光，这些都不重要，你开心就好”。
和白沐阳不同，父母对白晨光采用放养的教育方式，他们给了他最大的自由。考不上第一，没上重点，数理化学得一般……都没关系，儿子开心就好。可惜白晨光并不理解，这前后的反差让他觉得他差劲到父母都放弃了，他是一枚弃子，在白家格格不入。
弃子？白雪芩想到，她问过大白，他的游戏名为什么叫“低洼弟”。
还记得，他的神情很是惆怅，“白雪你有没有遇过周围都是高山，而你无论怎么努力，自己向上攀岩的谷峰都不过是别人轻而易举的低谷，而我就处在这些高山中的低洼区，我是一块低洼地”。
当时白雪芩不明白为什么白晨光那么丧，他明明已是顶流，被称为流量之王，站在业内的顶端，哪是什么低洼地。现在却明白了，在这样一个正统的高知家庭，白晨光找不到自己的价值。
“晨光一直以为他是被放弃的白家人，其实不是。”白沐阳眼里闪过一丝悲痛，“是因为那年，家族有个堂哥因为压力过大，离开了人世。后来，爸妈就反省自己的教育方式，觉得不应该对小孩提那么多要求，真是只想他过得开开心心的。”
“可惜，我们都忽略了晨光心里的落差。他并不是真正的开心，得不到认同，他也就自暴自弃了。包括他后来做艺人，并不是他主动选择，而是被命运送上去的。我妻子就是晨光的经纪人，她说，晨光一直很迷茫，得过且过，直到遇到你，白小姐。”说到这，白沐阳感激地望向白雪芩，“他找到目标了，要当演员，因为你的喜欢，让他觉得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
“他说，白家的其他人带来了科技的进步，对人类有贡献，他给很多人带来欢乐，也是有意义的。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你，白小姐，谢谢你，让晨光真正地开心起来。我们作为家人，求的也不过是他能平安喜乐。”
他是真的感激她，可是，白雪芩想起他们的分手，最后一面白晨光的欲言又止，隐忍克制，只觉得愧疚。她是给他带来了快乐，但同时，也带他很多伤痛。白雪芩不自在地别过脸：“我、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好。”
白沐阳只是温和地笑：“放心吧，我们会找到晨光的。他跟我说过，他想拿影帝，他还没做到呢。”
白老师，你什么时候想做影帝？
因为影帝很酷啊。
他可以不用当影帝，他只要是白晨光，就已经够了。
白雪芩把汹涌的泪花眨回去，哽咽道：“我们会找到他的。”
短暂的原地休整之后，大家继续找寻。
眼看四周越发阴暗，向导的脸色也有些不确定和迟疑，白雪芩的心也越发焦灼，不过她面上仍看不出什么，只是仔细地看着周围，学着向导找足迹，和人走过在周边草木留下的细微痕迹。她不明白，大白到底进山来做什么？正想着，前方草丛隐约露出一角，和四周融为一体，像极了枯掉的树叶。
不对，白雪芩隐约觉得不大对劲，心里有点奇妙的预感，她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捡起那东西，是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夹。要不是她看得仔细，在昏暗的光线还真分不出。这几天神龙山下过雨，文件夹早已被淋湿，上面全是污泥树叶，软成一团，看不出装了什么，但这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原始森林！
大白！白雪芩又惊又喜，举起手里的东西：“是大白！这绝对是他的东西！”
应该是他的剧本之类，他可能是拿着剧本进山找感觉。
张沐阳和向导都围过来，这一发现很振奋人心，有他的东西，说明人应该也在附近。大家听向导指挥，几个人一小队，以发现文件夹的地方为中心点发散寻找，隔十分钟报告情况，不能再有人走失了。
白雪芩和张沐阳分到一起，他们都很兴奋，有希望了。
原始丛林根本没有路，很难走，白雪芩的鞋早已湿了，鞋面沾满泥巴，又湿又重，她完全不管，边艰难地行走边大喊：“大白！白晨光！”
她一定要找到白晨光！她不会像西尧他们，后悔找到彼此时，已经太迟！
可能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也有可能是他们运气好，天色完全暗下来，白雪芩已筋疲力尽头晕眼花时，听到不远处一声惊呼。
“在这！他在这！他掉坑里了！”
所有人都振奋了，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白雪芩也跑过去，她什么都看不到，裤子被荆棘割破划伤皮肤她也感觉不到，她只知道大白在那。她跑过去，真的是白晨光，只是白雪芩已经快认不出他了。
他掉在一个三、四米深的坑里，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掉进去，但显然爬不出来。前两天的雨也是够大，坑底全是水，白晨光半个人泡在泥水里，瘫在坑壁旁，脸白得像纸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大概是求生的本能，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条藤根。
他——怎么了？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怎么不睁开眼睛？白雪芩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脑子几乎要裂开了，不敢去看白晨光，又眼睛赤红死死地盯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都叫他好好照顾自己，他为什么就是学不会？
白晨光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是不让人省心！永远都这么不靠谱！
大家都不敢说话，看着专业救援人员救人。
白雪芩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她却咬着唇，生生忍着，死死地盯着看起来毫无声息的白晨光了。她又想到西尧他们了，西尧对钟无焉说，“你来得太迟了”，她也来得太晚了吗？
半晌，白晨光终于被从坑里救出来，他被小心地放在担架上，医护人员去探他的鼻息，兴奋叫道：“有气！还活着！”
现在发出一阵惊呼声！人活着，还活着！
白雪芩心一喜，再也控制不住，脚一软，就要跪倒在地，被人扶住。
白雪芩视线已经模糊，热泪控制不住地涌上来，她哽咽道：“大哥，你听到了吗？活着，大白还活着！”
“嗯。”白沐阳眼睛也红了，说，“你把他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她找到大白了！不晚，还好，她没有来得太迟。
救护人员已经在做紧急抢救措施，挂上水，说：“行了，大家快点，赶紧送医院。”
白雪芩跟在他们身后，他们脚程快，她跟不上，但她还是忍不住加快脚步，偷偷去拉了一下他的手，又冰又凉，一点都不像记忆中的触感。但她要放开时，隐约感觉手被抓了一下，可能是她的幻觉，因为担架上的白晨光依旧双目紧闭，无声无息。
但白雪芩心莫名地安了，她跟着他们，一边赶路，一边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
那个剑客为了心爱的女孩变成一把魔刀，双手沾满血腥，可他从来没有妄杀一人，他剑下亡魂皆是大恶之人，他不过要杀出一方清明世界，虽然也把自己拉进深渊，坠入魔道。他让她离开，又怎知，她也愿，跳进深渊，陪他做一条恶鬼。
他在，她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