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公堂提审，真假对峙

随州军即将进入虎头城驻扎，他们的对手，周国骁骑将军，也已然领到了兵。不过相比慕容星轩，姬如意这边更加不顺利。跟随她的十万兵马一个个怨声载道，他们刻苦训练常年驻扎在边境之地，是为了复仇李凌霄的，而不是跟一个黄毛丫头去打另一个黄毛丫头。

因为姬如意被拜将，这只军队自然名为骁骑军。大小军官十数个，一个个皆不满姬如意的到来。领头的人名胡万里，也是当年跟随姬无双征战时的千夫长，如今被提拔为将军，可谓是春风得意。他当然想去西门关将当年的场子找回来，但闹事的最大原因，还是自己不甘心屈服于一个小丫头的命令。胡万里今年三十八岁，这个位置是他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最看不起那些皇亲权贵撒个娇就来领军功名留青史，凭什么啊。

因为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大，姬如意忍无可忍，拿起自己的剑要与胡万里放对。胡万里身经百战不假，但所学功夫都是杀人的功夫，让他不下杀手还将对方击败，是做不到的。于是在匆忙应对之下，姬如意轻松获胜，她将剑架在胡万里的脖子上：“现在还有谁不服，军法处置！”

“我们当然不服，”胡万里依然嘴硬，姬如意肯定不会杀他，那样会乱了军心：“会打架不代表会带兵打仗！”

姬如意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将剑收回来，说道：“无论你们服不服，这都是先帝与当今陛下的任命，我说了不算。如果战场上我有任何指挥导致兵败，我自会承担后果。但是，你们如此闹，延误军机违抗军令，这样的军队，还提什么复仇李凌霄？！”

姬如意的内功深厚，讲起话来中气十足，她的声音盖过了现场的嘈杂，让在场的士官将士安静了下来。她接着说道：“我们十几万人攻城，对方七万军队做守，本就不容易。如果输给了你们口中黄毛丫头，岂不是更丢人？大周君威何在？”

胡万里站了起来，不再言语，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姬如意看了一眼她，冷哼道：“我没必要、也没心情获得你们的认可，对你们的要求只有听令就是了。我对李凌霄没兴趣，等攻下了虎头城，你们自然可以去与李凌霄拼死拼活，我不管。”

“但是，如果这一战输了，丢人的，可是我姬如意”说着，姬如意将手中的剑插在桌子上：“自现在起，再有违抗军令扰乱军心者，斩，我说到做到！”

幽州城内，李南星现在有些解释不清状况。他被请到田府没有喝上酒，而是被下了监狱，理由是诱拐上官元香。看田青玉一脸得意的样子，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收买乔通，只要乔通咬死了他是犯人，那上官元香就可以安全回家。

“这孙子的脑回路一直这么歪”李南星吐槽了一句，乔通不是傻子，自己与上官家还有合作关系，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嘛：“一定又是瞒着他爹用的什么狗屁计谋。”

此时是正月，北方还是寒冬，李南星所在的监狱设施简陋，极为寒冷。他见被子不够，问门口的守卫要，结果被拒绝了。此时，身旁的一个老者将被子让出一块：“将就着盖吧，夜长着呢，会冻坏的。”

李南星当然不情愿，运起内功，努力让身体变得暖和，然后没话找话：“大爷，您怎么进来的？”

“拐卖人口”老头手指绕了一圈：“这一片的牢房，关的都是干这个的。”

“燕国拐卖人口现象这么普遍？”

“普遍不普遍我不知道，但这里大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老头啐了一口：“幽州境内的拐卖经常发生，又捉不到凶手，官府只好只好让我们这些没有依靠的人顶包。平民怒，也好交差。”

“啊？”李南星张大了嘴巴：“那你们就没想着翻供反抗吗？这种事，闹不好可是死刑啊！”

老头打了个哈欠：“我们没有家，外面兵荒马乱，官员贪婪腐败，又是天寒地冻，还不如在牢里舒服。一天两顿饭，有地方睡觉。翻供？开春再说吧。”

“那开春前被执行死刑怎么办？”

“认命呗，活着也不比死了更舒服。”

李南星见对方一副洒脱模样，盘腿坐下来问道：“那你们狠不狠这里的政府官僚？”

“没什么恨不恨的，历朝历代都有坏官，也总有我们这样无家可归的人”老人见李南星不打算盖被子，索性不给他留位置，一个人全占了：“命不好，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李南星无言以对，他正想措辞安慰一下，田青玉领兵来了，他拍拍手说：“说得好，李南星，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李南星眯了眯眼睛：“我命不好？”

“落在我手里，你就是命不好”田青玉一挥手，几个官兵进去将李南星押了出来：“现在，我要审你。”

“你没有官职，凭什么审我？”

田青玉哈哈哈的笑起来：“没有官职？你大可以去宣扬太守田罗峰以权谋私，滥用私刑，但是你可能没这个机会了。”

此时已是深夜，田青玉就是找了这么个机会，调动府兵，占用衙门，要对李南星进行审判。他还不知在哪里弄了一套官服，穿在身上耀武扬威：“李南星，现在你懂了吧，在幽州城，我们田家就是天。就算给你找到证据又如何？你觉得会让你带出城外吗？”

李南星骂了一句狡猾，自己还是疏忽了，幽州城毕竟是个城市，上千官兵还是能拿出来的，自己想要与对方公平对决，却没有这个本钱。

不过，自己可不是孤身一人来的啊。

田青玉絮絮叨叨讲完一些话之后，然后大喊道：“带证人！”

随即，一个貌美女子便被戴上了公堂。她衣着凌乱，一脸的惊恐状。田青玉有模有样地喊：“堂下何人？”

“民女，上官元香。”

“上官元香？可是那个有名的布商？”

“正是。”

“前几日你家人报官，说你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元香面带惊恐，她看了一眼李南星，没有说话。田青玉怒道：“莫不是此人要挟你不成？来啊，将李南星带下去，我要单独审问上官小姐！”

说完，田青玉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上官元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李南星，作为一个原告，仿佛李南星走了她就会死掉一般。李南星叹了一口气，示意上官元香稍安勿躁，眼睛直视田青玉：“田少，不用折腾了，我认罪。”

“哦，你认什么罪？”

“利诱刘生查案致其丧命，其罪一也；不能及时破案让女孩们受苦，其罪二也”李南星挺起胸膛，继续说道：“其罪三，在燕国京城时，没能让你们父子绳之以法，才导致天下有多出这许多可怜人。”

田青玉眯了眯眼睛，他们早就撕破脸，此时也无所谓身份高低了。他说道：“李南星，你现在的身份是驸马，与我等庶民按理说绝不能相提并论，但如今，你可知我为何敢这般行事？”

李南星笑而不答。

“因为你梦寐以求的联姻，即将完蛋了。”说到此处，田青玉异常兴奋：“李凌霄以一敌十，能以一敌万吗？西门关战事越来越紧张，全天下只有我国镇南将军吴清明一个名将，虎视眈眈贵国边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南星依旧不语，静静地听。

“这意味着，只要我燕国愿意，此时镇南军南下，顺国将成为我们的阶下囚”田青玉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搭上一个公主呢？李南星，你用脑子想一想，姬无双老死，李凌霄被困，如今吴清明是中原第一，既然他的儿子那么爱星轩公主，那么用公主拴住这十万镇南军，岂不是更好？”

直到现在，李南星才知道田青玉想要说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盘膝坐在地上，说道：“田少，西门关战役之前，我二哥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愣头青，因为在前线时总喜欢冲到最前面，所以常被父皇骂傻瓜。姬无双攻打凉州，满朝武官无一人敢上前接战，文官都已经准备好了投降书。我二哥临危受命，第一个回合就因为轻功冒进损失了五千人马。弹劾之声不绝于耳，我父皇怼了一句‘你行你上啊？’所有人立刻老实了。就这样，在父皇力排众议的支持下，二哥屡战屡败，最终在绝境下孤军深入，扭转了关键的决胜局，保住了西门关。自那以后，顺国青年纷纷跟随我二哥参军入伍，发誓守护大顺边疆。”

田青玉的眼睛向下倾斜，表现出极为不屑，他也在思考，李南星为什么要说这些旧事。

“我大顺固然有联姻求和的想法，也是念在边关百姓苦战乱久矣，国内黎民苦徭役多矣”李南星依然坐着，腰部直立，朗声说道：“但是，如果有外敌来袭，即便是我二哥战死在西门关外，大顺一定会有人像他一样站出来。屡败也要屡战，直至敌人退出我国境为止。”

“至于吴清明，哼，很厉害吗？”

田青玉的寒毛竖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李南星这番话，而是因为此时李南星这副姿态。尽管他坐在高台之上，李南星在下面坐着，但却感觉自己仿佛还是矮了一截。这种感觉，在他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两个人给过他，一个是当今燕国圣上，一个镇南将军吴清明。

此子断不能留，无论是为了燕国还是田家。

田青玉在兵部任过职，也是杀伐果断之人，熟知当断不断其意自乱的道理，于是伸手喊人：“主犯已经招供，承认拐卖妇女、逼良为娼之罪行，按大燕律法，其罪当诛”田青玉煞有介事的仍到了地上一根令牌：“即刻实行，迟则生变。”

几个官兵上前想要抓人，李南星当然不会乖乖就范，他轻松击退了几个人之后，迅速跳到了上官元香的身边，以防这些人用姑娘的性命要挟。他说道：“自我们来到这里，上官姑娘从未说过我就是凶手，你没有人证物证，何谈我是罪犯？”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天真，”田青玉嗤笑一声，突然对身边的随从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有趣的玩法。李南星，看我撕破你假仁假义的面孔。”

李南星正疑惑时，有人从后堂之中带出了一群少女，一个个衣衫褴褛，面貌清秀。她们低着头，眼神惶恐的小心瞭望四周。田青玉说：“这是我们从地牢中解救的女孩们，现在，由他们来指认罪犯。”

“那又怎么样？没有物证，犯罪时间也对不上，我依旧无罪。”

“不不不，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田青玉坏笑道：“李南星，你若是不认罪，这些人，我会定她们诬陷当朝驸马之罪，一个都跑不了；你若是认罪，我就放你一马，身为皇亲国戚，这点小罪不致死，顶多让你的名声臭点罢了。”

李南星眉头紧皱，不认罪，这些女孩们的未来全毁了；认罪，这个王八蛋很可能不认账，让自己交待到这里。

“死局啊”

李南星叹了口气，他脚下突然发力，用了一招燕子三抄水，迅速来到了田青玉的身边。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抓住田青玉，那么还有的谈。谁知田青玉早有防备，他也是练武之人，论奸诈李南星还是个弟弟，只见他本能退一步，然后抬脚踢翻了面前桌子阻挡李南星的冲刺。李南星没有兵器，只得及时改变了身位。但就是在这迟缓的一瞬间，屋内的官兵迅速朝两人靠拢，同时，有人也去抓上官元香，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然而，田青玉的卫兵没有得逞，只见白光一闪，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天而降，一时击退卫兵，挡在了上官元香面前，赫然是前几日被李南星抓住的罗三刀。他大喊道：“驸马，我来报信，吴小姐去请救兵了，她说就这点人翻不了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