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回来了!”

赶在第三天快到傍晚的时候,她气喘吁吁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找到树下已经晕死过去的少年。

白尔玉紧张的把手指放在他的鼻息试了试,幸好还有气,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

她取下脖子上的天珠,就着化在水里喂了他喝,那珠子是从紫霄的丹药盒子里偷出来的,因为觉得颜色好看所以系了条绳子一直挂在脖子上。

紫霄亲自做出的药,对凡人来说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除了不能长生不老直接升天做神仙以外似乎是解百毒治百病的,果不其然,服下药后,少年气色逐渐红润,不过却久久不见苏醒过来。

红日西去,月上柳梢。

白尔玉抱着双膝坐在火堆前拿树枝拨弄着火堆,时不时的看看躺在一边少年的恢复情况。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的,她试过用和猪兔子玩猜左右的游戏来打发时间,不过很快就因为失去新鲜感而腻歪。

因着实在没事做,她拿水壶里的水打湿了丝帕,跳到少年的身边帮他擦脸。

她帮他擦脸的时候,像是对待一件精细而名贵的收藏物件,不过仔细算来,即便是她对待精细而名贵的收藏物件,也从未见的这般的重视下细。

反复的擦了三次,那张本来清俊的脸终于重见了天日。

白尔玉仔细打量着那张洁净而明朗的脸,介于曾经看过紫霄惊为天人的样貌,她自认为她的审美观极具苛刻,普通人的样貌就不大容易入眼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紫霄以外,她的辨美标准一贯有点奇怪。

若要她选从长相清秀的十三叔,满脸横肉的黑面八叔,以及邪魅贵气的六叔中选出一个最好看的来,她一定会选择黑面八叔。

在她的论断里,粗犷不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说话大力杀人的,才叫男人,清秀纤细的男人全都是娘娘腔。

所以,在白尔玉眼里,帮中外号第一美男的十三叔其实就是个丑八怪。

于是,此时这个司望溪原本那张挺耐看的脸,对白尔玉来说也叫丑的惨不忍睹。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这个道理白尔玉还是懂的,虽然她为眼前这个好心的哥哥长的不好看的事实感到惋惜,但仍旧没有拿异样的态度去歧视他。同时,她还在努力的寻找他的闪光点。

其实司望溪的五官都算不上特别特别精致,可搭配在一起,有一种恰倒好处的协调感,像是偏于女性的柔和感完美的与男子汉的强硬气质糅合在一起。

还有,他的眉眼,其实像足了紫霄。

前面说过,紫霄是白尔玉承认过的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不过极其戏剧性的是六年的时光早已经磨光了她关于他的记忆,而他的样貌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此时此刻,在她心里,紫霄二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虽然紫霄这人已经是个虚幻的影子了,她也并非意识到司望溪的眉眼像足了紫霄,却是情不自禁的低头去吻了吻司望溪那双特别让她有好感的眼睛,吻过之后,白尔玉心中一阵发慌,一种奇怪的酸涩味道溢了出来。

“这又是怎么了?闷闷的?”她捂着胸口自己问自己,一脸不爽。

熟不知,本欲睁眼的司望溪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美事,吓的暂时不敢睁眼了。

玩够了司望溪后,白尔玉百无聊赖的将丝帕朝空中随便一吹,顺便伸了有个懒腰,手往下探,摸到自己肚子空空的,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很久没吃东西了。

吃,这可是绝对重要的事,什么事都比不上这件事最来的上心。

她立马跳回自己先前的位置,张罗起自己的晚餐。

司望溪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只是偏过头去,偷偷的看她。

他看着她正忙着盖叶子,扇火,吹气,烤地瓜的动作麻利又熟练。

司望溪越发觉得她有点意思,脸上笑意渐浓,却一直缄默着没有惊动她。

地瓜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摸索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小玉顾不得还未烧完的柴禾还冒着火星,心急火燎的卷起袖子准备刨灰。

司望溪在一边看得直蹙眉,没有办法,便装咳嗽先转移掉她的注意力。

“咳咳,咳……水,水……”

白尔玉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抱起水袋跑到他身边,捧着他的头往他嘴里送水。

“哎,慢些。”

他喝的有些急,她知道喝的太急对身体不好,于是一只手捏着水壶的口子,另一只手绕了过去抱住他的肩膀,一点一点的把水引给他喝。

等他喝足了,她又学着记忆里紫霄照顾自己的样子,绕到他身后跪坐下来,双手轮着他背,从上往下磨蹭顺气。

司望溪浓密的眼睫不停的抖动,突然有点郁闷。

他又不是吃结食了,哪需得用顺气?

身后的白尔玉好心的问他:“嘿,你是不是好点了?”

司望溪挺直了腰背坐了起来,他坐着转过身来朝她恭敬一鞠躬:“多谢小姑娘救命之恩。”

他倒没想这发自肺腑的感激话有什么不对,只是眼瞅见着眼前这小姑娘脸上晴转多云,晴转多云后就是电闪雷鸣了,她尖着嗓子又吵又闹:“谁是小姑娘啊,谁是小姑娘!谁是小姑娘!”

司望溪捂着耳朵吸了一口气,这时候还不忘继续逗她:“你不是小姑娘难道还是小兄弟,长的这么好看的小兄弟不做小姑娘,还真是可惜了。”

白尔玉依旧不依不饶:“当然不,我不是公子,可是我比你大!”

她红着脖子鼓起腮帮子时,真像是个丸子,司望溪好容易才忍住揉她的冲动。

同时他不介怀的报上自己的真实年龄说:“我虚岁十四,你确定你比我大?”

白尔玉当然确定她比他大,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我年纪可是有……”白尔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紧跟着差点就把自己的真实年纪给报了出来。

然后眉头一耷拉,吐着舌头心不甘情不愿道:“也是十四!”

“你真的也十四岁?”

不管从语气,表情,以及肢体动作来说,都能看出他一点不相信。

“真的十四岁!”白尔玉的脸红的快滴血了,但依旧死撑。

司望溪见她一本正经,大起较真之意,竟毫不客气的追问道:“哦?那你几月出生的?”

“八月!”

“那你比我小,我二月生的。”他笑盈盈的,两个酒窝又显了出来。

“不对,是你比我小,”小玉一本正经的反驳他“八比二大,我就比你大。”

“什么什么?”

白尔玉被他这么目瞪口呆的一瞪,心里一下子惶惶的,也有些把握不住。

还没有人仔细教过她此八非彼八,此二非彼二。

司望溪见她还一脸深仇大恨的模样数着手指,明白了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难道不是吗?你为什么这么笑?”她有些气恼,不高兴的去推他,同时又继续垂眉数着手指:“八,应该是比二大吧?”

虽然她说的非常对,八的确是比二大。

司望溪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他不否认他对这个生的挺俊俏,但想法举动总觉得有些古里古怪的丫头很有好感。

他握住她还在计算的手,把脸凑到她耳边拍着她的肩膀宽慰她:“是啊是啊,你说的很对,八比二大,别再纳闷了。”

在以后的相处中,他倒是教了她很多东西,她倒再也没犯那样的傻,很久以后白尔玉常常怀念那段日子,他拉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字的样子,教自己学鞭子的样子,教自己画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