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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外面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很快去执行老大吩咐的事了。

吕孟懒得跟这群人解释,心说我也不知道沈希声在搞什么鬼啊!

众人围观了好几分钟,总算散去了。吕孟看到沈希声和尹沉夏过来,立刻把手里的衣服往两人怀里一扔,问:“说说看,你们这到底是唱的哪出啊?”

沈希声对尹沉夏笑了笑,把外套裤子都抓到自己手上,还卖关子道:“等下你们就知道了,还有间审讯室,是跟这间一模一样的吧?”

吕孟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回答说:“当然有啊,你们打算干吗?”

“带我去呗,还有……能把那间房的监控录像,接驳到这间审讯室的电视屏幕上吗?”沈希声指了指闵羽身后墙上的那个液晶显示屏。

“可以的,你这是要……”看着他笑得阴森森的,吕孟心头一跳,心说这回莫不是个大招?

尹沉夏走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说:“吕队,还有件事麻烦你,上官半夏那边可能还需要他配合个十来分钟。”

“嗬……”怎么个配合法,一目了然。

吕孟一口气没上来,瞅着笑眯眯的尹沉夏黑了脸,说:“看在你是沈希声哥哥的分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们警方是有原则的,凡是审问犯人都是有既定章程的……”

尹沉夏抿着嘴冲他摆手,说道:“开个玩笑嘛,你太严肃了。随便你用什么办法,多找几个人也行,只要挡着上官半夏的视线,让他在十来分钟内无暇看清这间房里的情况就成了。”

“哦,这简单,我有办法。”吕孟立即喊来三个属下,让他们都围在尹沉夏身边,听他大致说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

几个人纷纷点头,脸上一派欣喜,都觉得这是个釜底抽薪的好主意。五六分钟之后,沈希声那边做好了准备,吕孟立刻招呼两个得力的下属给他帮忙,然后带上人好好“招呼”上官半夏去了。

过了一会儿,尹沉夏听见吕孟敲了敲耳麦,便扭开门锁,走进了关押闵羽的审讯室。他什么也不说,直接走到她对面,挡住她的身体,举起手机给她看,而手机上有一行字:

“立刻脱下外套,趴到桌下,低下头!按照我说的话做,否则我们不会相信你的证词!我不让你出来,你不可以出来!”

闵羽迟疑了一会儿,不得不快速而羞恼地脱掉外套和长裤,钻到了桌子下面。因为这是一张有挡板的大长桌,因此从对面看,根本不会发现这下面有人。

拿过她的外套和长裤,尹沉夏换到了自己身上。

这时,四个一身黑的警员正一堵墙似的挡在上官半夏的眼前,似乎在进行车轮战的逼问,让上官半夏不由得焦躁起来。

尹沉夏缩了下脖子,把衣服领子竖高了些,背对着门口坐了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两手往桌上一放,头低得极下,缓缓闭上了眼。

再抬头时,举手投足的动作竟然跟闵羽所差无几。

虽然闵羽是女的,但因为是短发,尹沉夏的头发又跟她的是一个颜色,发型类似,所以在他的刻意模仿下,如果有人猛然从他的身后看过去,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是闵羽。

尹沉夏准备好了,通过耳麦与沈希声通了气。沈希声回话后,吕孟动了动步子,让上官半夏的视线露出了一个小缝隙。

就在这时,上官半夏看到自己对面墙上的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影像。

上官半夏刚被吕孟一帮人折腾过,心情正不好。一抬头,发现自己居然能够看到闵羽,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闵羽的肩胛上下起伏着,似乎正攥着拳头,看着电视屏幕上回放的录像,低声哭泣着。屏幕上,“上官半夏”正抱头蜷缩在地上,被几个小警察好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卑鄙无耻!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

“对,那当然不是你,但你觉得闵羽会看得出来吗?”吕孟问。

上官半夏“呸”了一声,痛骂起吕孟和刑警,目光死盯着自己这间审讯室的电视屏幕,怒气不断上涌,对着她大喊:“那不是我!不是的!闵羽——”

但他知道,审讯室彼此之间是隔音的,无论他在这里说什么,闵羽都不可能听得见。

“闵羽”看到“上官半夏”被踢打,十分难过,呜呜咽咽地拍打着门板,但就是没人进来理会她。而屏幕上的“上官半夏”已经被打得动弹不了,双臂抱着头,看起来非常痛苦。这时,其中一个警察又踢了他一脚,厉声说:“还不招供,说,闵羽是不是你的共犯?”

“上官半夏”摇摇头,就是不肯承认。

上官半夏心跳失常地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屏幕里的闵羽。就见她挣扎了许久,终于拿起了纸笔,手指微颤地下了笔,又在看了一眼屏幕之后,开始快速书写起来。

没一会儿,屏幕上的“上官半夏”如死鱼一般不动了,眼前的“闵羽”也停下了笔。她找到房间里的摄像头,拿起笔录本对着它高高举起来,上面写有四个大字——我是凶手!

一直静静关闭的门,打开了。

“闵羽”看到来了人,身子马上松软地靠下来,主动把交代了犯罪事实的亲手笔记递过去。随后她轻轻地吹了声口哨,像是吹给自己听的,又像是吹给某个人听的,接着抬起手臂,用手捂住了嘴。

这一声口哨就像一道惊雷,将上官半夏劈得魂不附体。

他万分惊恐地站起来,对着玻璃墙那边尖叫起来:“不要——”

“什么不要,你给我老实点!”吕孟揪着他的衣领往后一拉,但上官半夏此时仿佛被大力士附身,仿佛一只莽熊般往前撞,“她要吞毒药啊!闵羽,闵羽!快点儿阻止她!她嘴里藏着毒药啊——”

“什么?”吕孟大吃一惊,问道,“你说闵羽嘴巴里藏着毒药?哎呀,完蛋了!她倒下了!难道真吞了毒药?”

顺着他的手指一瞧,上官半夏整个人怔住,眼睛顿时失去了焦距,绝望地跪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吕孟一看差不多了,心里对尹沉夏和沈希声这对兄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着耳麦说道:“都听见了吧?干得好!猎人们收起装备吧,他完了。”

他低下头,就见上官半夏宛如被抽去了灵魂,心如死灰地躺在了地上。

吕孟叹了口气,蹲下来问:“如果你知道今天闵羽会死,心甘情愿为你而死,你还会选择报仇吗?”

“呵呵——呵呵,她也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之一啊!她死了,我该高兴才对,怎么会后悔呢。她承认了所有的罪对吧,你们应该立刻放了我、我……我……”上官半夏仰着脸笑出了声,但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眶里滴落,流满了整张脸颊。

吕孟的眼神陡然冷凝,抓住他的肩头把他提了起来,盯着他的眼,说道:“十二年前,她也不过是个孩子,诬陷你母亲对她有什么好处?你在报复她之前,为什么不问问她,当时她为何指证你母亲撬开了段广晨的抽屉,偷了那本记载魔术手法的笔记本?也许她是有苦衷的呢?也许她不过是说出了看到的事实呢?说到底,你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你根本不爱她,上官半夏,她其实是无辜的,你知不知道?她曾经因为自责,为了你而自杀,你又知不知道?”

上官半夏震惊道:“怎么可能,你……你骗我!”

“那你问问自己,难道就没有后悔过?”不想再废话,吕孟将他押出了门外,上官半夏突然停下步子,祈求地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都告诉我吧。”

吕孟刚要回绝,就听见耳麦里传来尹沉夏的声音:“告诉他,如果他愿意乖乖交代,就让他见闵羽一面!”

吕孟咳了咳,正了正脸色,说:“如果你能老实交代所有的罪行,我们可以网开一面,让你见闵羽最后一面。”

“真的,你保证?”上官半夏双眸赤红,好像抓住了最后的一点希望般抓住了吕孟的胳膊。一旦恶魔被唤醒了神智,其实也是个心有牵挂的普通人罢了。

吕孟慎重地点了头,命人将他带回去关押,明早再进行正式审讯。

尹沉夏和沈希声这时都走了出来,相视一笑。

随后,他们将状况外的闵羽扶了出来,尹沉夏把衣服还给了她,叹息了一声,说:“上官半夏还没有完全泯灭良心,看来你的牺牲与付出没有完全浪费,但是爱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你太傻了。”

闵羽露出疑惑的神色,焦虑地拿起笔,问:“半夏他……”

尹沉夏点点头,说道:“你已经为他做得够多了。但你有没有想过,纵容他去复仇,同时也是害了他,让他堕入了仇恨的深渊?如果你能努力劝说让他渐渐放下仇恨,你们该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对?”

闵羽苦涩地摇了摇头,眼眶里掉下一滴泪来,写道:他恨我……我成为不了他的救赎。

尹沉夏看着她眼里的痛楚,心有不忍地说道:“上官半夏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就算他让你把毒药含在了嘴里,但他始终不会让你去死的。”

随即,他将刚才自己设的局,告诉给了闵羽。

闵羽愣了片刻,捂住脸无声地流泪。

尹沉夏看到她这样,心里也忍不住难过:“如果你们能对这份爱再多一点儿信心,再多一点儿勇敢,结局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然而现在说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尹沉夏将她交给女警,对着换好了衣服等在身后的沈希声点点头,说:“走吧,我们回家!”

沈希声抬起手腕一看表,喊道:“哎呀,回Y市的最后一班车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跑啊!”

两人来不及和吕孟告别,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警局,往车站飞奔。

卡着点赶上了车,尹沉夏喘着粗气坐下来,望着漆黑的窗外,淡淡地说:“爱得太深,会失去荣耀和价值……有时候,不是我们看不清别人,而是我们看不清自己。”

沈希声默默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对他摊开手掌。尹沉夏稍微一愣,嘴角勾起笑,把手放了上去。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还记得吗,哥?”

尹沉夏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