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浮云山索道密室杀人事件2

顾平川走进操作室时,余果已经乘坐轿厢抵达**峰一侧,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会顺着原路返回。因为凶杀案的案发现场就是他乘坐的轿厢,不涉及另一侧索道和另一个轿厢,所以他没有更换轿厢再返回的必要。

李跃然暂时把远眺的目光收回来,看向顾平川,“你好,有几个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下,照直回答就行。”

顾平川神色淡淡地点头:“好的警官。”

“你和林桦很熟吗?”

“还算熟悉吧,他第一天上班就和我认识了,我们因为志趣相投,休息时经常会一起去钓鱼、打牌、喝酒什么的。”

“那么你对他的家庭情况和感情生活应该有些了解,他有遭遇过什么挫折或打击吗?”

顾平川凝眉回忆,“刚到这里上班那会儿,他心情一直比较低沉,我有问过原因,他说是因为和前女友分手了。但具体他们因为什么分的手,我就不清楚了。”

“分手对他打击很大?”

“应该是的,因为林桦从那以后没再谈过恋爱,也不肯去相亲,他爸妈因为这个说过他好几次。”

李跃然把这些都记录了下来,“那他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隐藏秘密,性格是否多变?”

顾平川果断摇头:“他情绪挺外露的呀,直来直去的,有什么不满或者生气,当场就发作了,不太像会隐藏秘密的家伙。性格嘛,大部分时间都很开朗,遇到烦心事也比较豁达,不会往心里去。就是不能提他前女友,一提他就会变得阴沉,痛苦、烦躁。”

“看来前女友是他的逆鳞。”

“对,你形容的很准确。”

“你平时负责索道和轿厢的维修,那林桦问过你相关的问题吗?比如对你的工作很感兴趣,想了解一下专业知识什么的?”

顾平川诧异地抬起头,直视李跃然:“警官,你这么问,该不会是怀疑林桦是凶手吧?”

李跃然:“我怀疑任何人,但在没有证据前,不会认定任何一个人为凶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告诉你。林桦是大学生,以前是学机械管理的,对索道的运行原理一看就懂,我和他很聊得来也有这个原因,工作上的烦恼,和他一说他就能明白,还会帮我出主意。前段时间,牵引绳因为磨损率太高需要更换,为了用最简便、安全的方式更换,他还给我们提出了非常可靠的建议。”

李跃然略带惊讶地问:“这么说,他在索道技术维修方面颇具天赋?”

“是的,可以这么说。当时我非常意外,对他还有些嫉妒,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工作之余还研究这些,莫非是想到技术维修部来工作?可事后他又表现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我才放了心。”顾平川挠了挠头,似乎对于自己的小肚鸡肠十分羞愧。

“那么,他跟随你们出过现场吗?”

“这倒没有。”

李跃然没有其他问题了。

不久,余果从轿厢上下来,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

李跃然立刻上前,关切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吧?”

余连跟炮仗似的炸了:“啊,他摸你的头!小果果,他居然摸你的头?”

余果仰起头,无奈道:“我没事啊,跃然哥你在担心什么?”

“怕你独自一人在轿厢里,突然心生恐惧,受惊多度之类的……”李跃然勾起嘴角,“但你看起来显然没有。”

余果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杞人忧天,我有那么弱么。”

李跃然轻笑:“但信任你并不妨碍我关心你。”

余连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生气:“他可真是个碍眼的混蛋!笑得这么浪,是要把你抢走吗?”

余果按了按额角,“哥,他只是在逗我。”

“什么,太过分了!我这个亲哥还在呢,他乱献什么殷勤,这是对我**裸的藐视,藐视!”

“你这么容易生气,真的好吗?”

“哼,你要是听话,离他远一点我还会这样吗?”

“哥,讲点道理,他是我的同事,我们正在查案。”

李跃然见他满脸无奈,就猜到余连又再闹了,忙道:“刚刚在索道上,你有什么发现吗?”

余果立即肃穆起来,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我让余连扫描了出事轿厢这一侧的牵引绳和每个节点,确定它们没有任何问题。还重新把轿厢内外扫描了一遍,也没有新的发现,但就在抵达这一侧安全区,走出轿厢踏上平台时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里能有什么东西?”李跃然愕然。

余果把他带到轿厢门口,蹲下来指向平台的边缘,“你看,轿厢和平台中间是有一条缝隙的,虽然很窄,但确实有。如果有乘客尤其是孩子不小心踩进去,就会夹住脚,很容易摔倒引发安全隐患。为了避免意外的产生,工作人员在平台边缘镶嵌了一段宽约3厘米的厚牛皮,正好能搭在轿厢门边。这样,乘客就算不小心,也不会再把脚踩入缝隙。可缝隙依然是存在的,如果轿厢晃**的幅度过大,这段厚牛皮就遮不住缝隙了。所以,一般来说在开门请乘客下来之前,轿厢管理员会先查看轿厢的稳定程度,等轿厢彻底平稳后再打开门,让乘客下来。但我刚才是独自乘坐的,下车时就忽略了这点,开门时轿厢还在摇晃,结果就是这几秒的摇晃,让我发现平台边缘的厚牛皮下挂着一样东西。我戴上手套,把它扯了下来。”

他摊开掌心,露出一个不足指甲盖大小的闪光小玩意。

“这是什么?”李跃然戴上手套,将它拿起来,放在阳光下仔细查看,“有点像发光二极管做的MINI徽章,小孩子在游乐场戴的那种夜晚的饰品,你看,上面还有挂扣呢。”

“嗯,我第一反应也是这种东西,但是它发出的是嫣红的红光,不是其他颜色,你会联想到什么?”

“唔……”

余果把它拿过去,放在自己裤兜里,“再看看它像什么?”

李跃然拧起眉头,脸色逐渐凝重,“……mini炸弹?”

“对!”余果打了个响指,“托五个月前M国恐怖组织的福,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有一种mini炸弹问世了。它虽然体积小,不起眼,可一旦引爆让人非死即残!它携带方便,随便挂在人们的衣服上,口袋上,包包上,都不容易察觉。为了提高民众的警惕心理,我记得三个月前公安系统还专门制作了几部宣传片,详细说明了这种炸弹的特征,并且严令市面上出现它的仿造品,哪怕是类似的玩具也不行!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游乐场或网店都不卖这种类型的夜间发光物了,因为警察一旦查到就会收缴并处罚。那么这个像极了mini炸弹的东西,会是从哪儿来的?”

“难道你怀疑……”

余果轻笑:“我可什么也没说。”

两人默契地相视而笑。

余连酸溜溜地嘲讽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不就是猜测它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嘛,呵~”

余果没搭理余连,把这个假mini炸弹放进证物袋里,说:“是不是和凶手有关,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我们先把它送去D市物证检验中心。”

李跃然:“如果运气好,可能会在它上面发现经手人的油脂或皮屑。”

“但经手人是否为凶手,还需要其他的线索来佐证。不过我们大可以设想一下,这件东西有没有可能在这件案件里起到作用。”

李跃然沉默片刻,眼眸猛然发亮,“退休法官陆青!”

余果微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陆青本身就患有冠心病和高血压,如果误认为这个假mini炸弹是真的,因为恐惧而诱发心脏性猝死的可能性很大。”

“可这东西只要仔细看,很容易发现是假的啊。”李跃然疑惑道。

“但如果他当时已经感觉到凶手要杀了自己,并且无法近距离查看这枚小炸弹呢?”

李跃然认可他这个推测:“嗯,你这个思路很对。”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来推理,凶手肯定早就知道陆青的身体情况,所以才会制造一个假mini炸弹来吓唬他,目的就是诱发他心脏病发,猝死。”

“可我还是不解,当时轿厢内的情况应该很复杂吧,四名死者在后侧打斗,凶手还动了刀,陆青岂能不害怕?凶手又特意拿出一个假mini炸弹吓他做什么?有种多此一举的感觉。”李跃然不由得蹙眉。

余果沉吟:“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假mini炸弹的确显得有点多余。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一开始想杀的只有陆青一个?”

李跃然点头:“这么说的话倒是解释得通了。”

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提出好几个思路,逐条写下来。

福尔摩斯曾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犯罪调查的第一法则是寻找各种可能解释事情的方法,然后想办法看看能否试图推翻它。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可能解释六名受害者被杀的方法找出来,再尝试着一个一个的推翻,看看最后剩下的是什么。

假mini炸弹被检验的同时,余果在临时办公室对大家展示余连做出的案件模拟复原分析结果。

“余连这次做出的案件模拟复原分析,理论来源有犯罪现场血迹形态分析技术、痕迹物证检验技术、生物物证检验技术;所使用的数据资料,包括它自己扫描案发现场所得的基础数据以及D市痕迹检验科提供的所有数据资料。下面,它会和眼前的笔记本电脑联网,把三维模拟复原过程演示出来。”

余果话音刚落,余连就开始操纵笔记本电脑。

“哈喽,好久不见啊各位第九局的同仁!”

众人纷纷勾起嘴角:“你好啊余连!”

“演示之前,我先说明一下,我已经将大家目前为止所有采集到的现场细节添加到轿厢全景图和三维重建的索道现场中,在案情模拟复原演示完毕后,你们可以使用鼠标双击放大任何一个细节图像,还可以创建文件夹对物证图像进行分类或删改细目,并添加新的细节资源,从而帮助你们全方位的分析案情,我是不是非常强大?嘿嘿嘿,不需要对我过分崇拜哟!”

余果耐着性子催促:“废话少说,赶快开始吧!”

“好吧好吧,这就开始了!”

电脑屏幕上立即出现了轿厢的三维立体图像,里面的六名被害者站在轿厢的不同位置,头顶标注着他们各自的名字和性别、年龄。余连智能化地将他们每个人的高矮、胖瘦,身体体征呈现出来,大家看到的仿佛是六个活生生的被害者。与此同时,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总时长为三分钟,正是索道单向运行的时间。

案情模拟复原演示A:六名死者站立在轿厢中,彼此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凶手突然出现,先和轿厢后侧的四名被害者进行搏斗,并掏出凶器将他们一一杀害,吓死了轿厢中部的陆青,最后杀害轿厢前侧的曾国根。

案情模拟复原演示B:凶手为六名死者当中的一个,假设就是右手存在握刀痕迹的江力轩,他突然和后侧三名被害者发生争执和打斗,突然掏出凶器将他们一一杀害,而处在轿厢中部的陆青被吓到心脏病发导致他猝死,最后杀死了前侧的曾国根。

案情模拟复原演示C:凶手是外来者,他突然钻入轿厢中,要对乘客行凶,江力轩和他搏斗中夺走凶器,从而留下握刀痕迹,但随后又被凶手反杀。凶手随即和轿厢后侧三名受害者发生打斗,将他们一一杀害,陆青受到惊吓而猝死,曾国根最后被杀。

案情模拟复原演示D:凶手是六名死者之一,先用假mini炸弹吓唬陆青,诱发他心脏性猝死,接着和轿厢后侧被害人发生争执、打斗,掏出凶器将他们一一杀害。其间,曾国根已经被吓傻,傻愣着最后被杀害。

案情模拟复原演示E:凶手有两人,都是外来者……

李跃然看到这里,难受的抬手捂住脸,“这些演示每一个都存在明显的漏洞,我看不下去!”

其他人也都羞愧的看不下去了。

哪怕是上官游也尴尬地摸起了鼻子,“咳,余连你可以暂停一下吗?”

余连:“当然可以,现在知道你们有多么愚蠢和天真了吧?按照你们的观点,模拟出来的东西,一不能和血迹分析结果完全吻合,二不能和痕迹检验分析数据吻合,简直是一坨狗屎!”

众人:……

余果干咳了两声,试图给大家找个台阶:“那什么,我们不是正在推翻一切有可能解释事实的方法嘛,这期间当然会出现误差和错误。”

不经过模拟复原还不知道,他们自以为合理的观点和推测是多么的经不起推敲。

余连:“好吧,相信你们也发现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提出的解释是可以经得起案件模拟复原考验的。”

大家都纷纷点头。

李跃然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拿起鼠标,“首先,我想排除凶手是外来者的可能。有关这一点,大家有异议吗?”

“要不知不觉进入轿厢并逃跑,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除非他会像猴子一样攀爬牵引绳,还会缩骨功从窗户自由进出,余连,这有可能吗?”

余连立刻给出分析结果:“如果是猴子之类的动物,有可能攀爬牵引绳进出轿厢,但索道安全区的监控录像一定能够拍下影像,然而事实是没有的,所以动物作案的可能性可以排除。而轿厢运行期间,牵引绳同时也在运动,即便是最好的杂技演员、特工也不可能在三分钟内完成入侵轿厢、杀人、离开这三大步骤。更何况,你们也看到了,吓死一个人,再捅死五个人,哪里是折磨容易的,又不是切菜。”

众人:……

李跃然表示赞同:“好,这样一来,凶手是外来者的可能被彻底排除了!那么,他就一定是这六名死者之一!我们根据这个,再来分析凶手的特征。江力轩右手有握刀痕迹,嫌疑很大。曾国根没有反抗却被杀,嫌疑也很大。”

余果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陆青是心脏性猝死,可以暂时排除在外,我们只需要思考其他几个死者是如何被杀的。江力轩身体瘦弱,和曾国根比起来,恨得具备杀人的能力吗?”

“从来没有数据说明,瘦弱的凶手就没有杀人能力哟。小果果,你难道不应该分析退休老师段武、中年男子元彬彬、快递员汪佳文致命伤的深度和倾斜度,从而推断凶手的身高吗?”

余连的这句话宛如醍醐灌顶,让众人都打了个激灵。

叶麟:“对啊,凶手身高不同,握刀的方式不同,造成的伤口特征也会不同!”

钱钱忍不住夸赞:“余连好样的,我们差点把细节给忽略了!”

白烈:“是啊,但这个怎么推断,余连有这种数据资料吗?”

上官游摸着下巴说:“我看悬,这得做实物模拟实验吧。”

李跃然操纵鼠标,在江力轩身上点了一下,余连立即显示出他的身高、体重和持刀姿态。

他解释道:“我把这六名死者的持刀状态都模拟了出来,然而他们几个的身高相差不大,这样分析得出的结果指向性不强。”

“我觉得,不能只局限于江力轩这一个人。”余果倒是想看看余连的动作仿真分析能力有多厉害,“你把他们每个人的伤口位置和具体数据都显示出来,再分别做六次动作模拟。”

余连吐槽:“哇,这工作量未免太大了吧!”

“你相信你可以的。”

“好吧,既然小果果这么信任我,我就大显神通给你们看看。”

余连依次把六个人持刀伤人的动态影像模拟了出来,奇怪的是,出来的结果没有一个能够完全符合尸检结果。

“奇怪的,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你的模拟数据不对?”

“为什么没有一个结果是吻合的,难道尸检有误?”

余连有些生气:“不可能,我才不会错呢!”

余果沉思良久,说道:“一定还有什么线索被我们漏掉了,老大,我建议二次尸检。”

上官游挑起眉梢反问:“二次尸检?”

“是的,二次尸检,而且我要求全程参与尸检过程。有余连在,说不定可以扫描并发现法医们也可能忽略的细节。只要是人,就有观察盲区,但余连不存在这个问题!另外,我还有一个大胆的怀疑,凶手或许不只有一个人,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合伙杀害其他人呢,不但可以提高杀人的速度,造成的致命伤口也会有所不同。如此,就能解释为什么余连刚才的六次模拟都无法和尸检结果吻合。”

上官游惊呆了,“你是说凶手有两个?而且最后都死了?”

李跃然突然插嘴:“正因为都死了,所以才更可能有两名凶手!”他把余果拉到自己面前,做出刺伤的动作,“比如像我们这样,面对面站立,各持一刀,刺入对方的要害部位,不就可以达成伪装他杀的自杀成就吗?”

白烈提问:“那凶器呢,照你这么说,得有两把凶器吧?他们彼此对捅,还有可能处理凶器吗?轿厢里根本就没有发现凶器!”

余果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下巴,“是啊,凶器还没有找到,如果是被扔到汾河里了,就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李跃然再次陷入沉思,思考其他解释方法。

钱钱和叶麟也凑到一起小声咕哝起来。

上官游转身出门,给李义打电话申请二次尸检。

李义颇为无语,觉得第九局成员的脑洞未免太大了,“上官,我们正在全力追捕林桦呢,你们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是凶手的可能?”

“绝不是他,我们已经充分排除了凶手是外来者的可能!林桦只是个普通人对吧,他又不可能飞天遁地!不过,我们怀疑他是知情人,知道凶手是谁,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逃跑。你们继续追捕,到时候我们进行连审!”

李义答应道:“行吧,也让我们见识一下你们第九局的办案手段,学习学习。”

晚上八点多钟,李义给他回复,说可以进行二次尸检了。余果可以全程观看,提出合理的建议,但不得左右法医的验尸流程。

“这是当然,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上官游对他保证,并亲自把余果送到了法医中心。

余果见过这次尸检的负责人后,没有着急去看六具尸体,而是询问法医助理,是不是对他们的衣服都进行了仔细地检查。

法医助理小冰对二次尸检没有异议,在许多刑事案件中,如果查案遇到瓶颈,为了获取更多线索,也是会申请二次尸检的,而检查死者的衣物甚至毛发,也属于他们的工作。

小冰把六名死者的衣物都拿出来,摆放在证物台上,轻声道:“小同志,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自己检查一遍,说不定真有我们忽略的地方。物证检验中心那边也看过的,但很遗憾没有发现什么。”

余果礼貌道:“好的,多谢你,我先看看。”

余连立刻对这些衣物进行扫描。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其中一件外套的口袋里线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剐蹭过造成的。所有上衣都有不同程度的褶皱和撕扯痕迹,但有一件上衣的撕扯痕迹最多,存在撕裂的纹路。”

余果立刻挑出撕扯痕迹较多的这一件,询问小冰:“这件是哪个死者的?”

小冰看了一眼,道:“是江力轩的。”

余果喃喃道:“江力轩身上的软组织伤是几人中最多的,而且大多集中在胸前和四肢……”

“对,是这样没错。”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冰分析道:“这当然是因为他被打到的次数最多,才会造成这么多的软组织伤。但这些软组织伤痕都不太严重,少部分是较大的力道造成的,大部分则是较轻的力道造成的。”

“这么说,他如果先后被年老者和年纪者打过,便会形成这种情况,对吧?”

小冰琢磨一会儿点头道:“是的。”

“那么我想知道,江力轩哪个部位的淤伤最多呢?”

小冰翻开验尸报告,“手臂,左手臂!”

余果立刻让余连进行更为详细的动作模拟,“如果他右手持刀,左手持续性的格挡,应该符合这个特征。”

余连:“是的,没错!”

余果又把那件口袋里有线头的衣服跳出来,问小冰:“这件是哪位死者的?”

小冰翻了下标记,说:“是段武的。”

居然会是段武的,而不是陆青的?

余果把假mini炸弹的照片拿给她看,问道:“你们有在他们的衣服上面发现这种东西吗?”

小冰回想了一下,又问过几名法医,肯定地说:“没有看到过。”

“奇怪了……这东西被谁收走了吗……”余果自言自语起来,迫切地觉得自己需要更大的助力。

余连:“林桦啊!他不是帮忙搬运过这几个人吗?”

“对啊,许东林不确定他是不是单独进入过轿厢,这是个很大的疑点!哥你真是太棒了,不过……钱钱看过那段时间的平台监控录像,没有发现他单独进行轿厢吧。”余果一会儿兴奋地扬起笑容,一会儿又陷入了思索。

余连:“保险起见,我觉得应该再把那段监控录像多看几遍!”

余果点点头,先联系上钱钱,请他把那段监控录像再看即便,并检查一下录像是不是原始格式。

又给李义打电话问:“李队长,你们抓到林桦了吗?”

李义叹气:“还没呢,他没有去投靠自己的表姐,也没有回老家,他爸妈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不过我们查到了他的前女友,她竟然在五年前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据说是自杀,自杀之前嫁给了一个乡下的瘸子。这挺奇怪的,他前女友名叫张絮怜,长得很漂亮,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怎么会嫁给一个老瘸子?”

余果:“这有违常理,值得深挖!”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吩咐他们继续调查。”

“辛苦了,如果有新的消息,麻烦您通知我或者上官。”

“当然,我会的。”

小冰这时对他招招手,“小同志你不是要围观验尸么,赶紧过来吧,我们先从曾国根的尸体开始。”

余果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余连忍不住打趣:“小果果,怕吗?”

余果沉着脸,表情极其的严肃,“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尸体是会说话的,我应该尊重每具尸体,表达最高的敬意。”

“话虽这么说,你的腿在发抖呢。”

“你胡说。”

“别紧张嘛,不如我唱个歌给你听?想听什么,小毛驴,数鸭子,让我们**起双桨?”

“……哥,你能不捣乱吗?”

余果的脸都白了。

“咦,我怎么觉得曾国根的这个伤口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是不是边缘变得厚了一点?这颜色看起来也比之前变得深了些。”

“是啊,你也看出来了?”

“难道是伤口上的细菌大量繁殖所导致的?”

“有这个可能,做个细菌种群分析吧。”

余果好奇地问:“你们之前没做过细菌种群分析吗?”

法医A回答:“细菌种群分析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才做,第一次尸检时尸体的伤口还都是新鲜的,细菌还没有大量繁殖,就算做细菌种群分析,检测的结果也不够精准,容易有误差。”

余果点点头,问道:“如果是同一把凶器制造的伤口,上面的细菌种群应该是一样的吧。”

法医B道:“是的。”

“那如果有两把凶器呢,死者伤口上的细菌种群是不是就会不同?”

余果的眼眸迸发着锐利的光芒。

“如果是不同的凶器造成的伤口,上面存在的细菌种群理应不同。但前提是,真的存在有细菌。如果凶器特别干净,死者的伤口在搬运途中保存的良好,没有经历过温差的影响,检查不出细菌也是可能的。另外,还有一种可能,伤口被人为的污染过,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余果心道尸检果然是复杂而繁重的工作,对待法医们的态度不由得更加恭敬:“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种可能,辛苦各位,把每位死者伤口上的细菌种群都检查比对一下吧!”

说完,他认真而诚恳地对大家鞠了一躬。

“拜托了!”

法医们连忙摆摆手,“小同志太客气了,这本来就使我们的本职工作,你不需要这样。”

余果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挠挠头说:“我一个申请就增加了你们的工作量,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他们笑了起来:“别这么说,为了破案,我们责无旁贷。只是细菌种群的分析需要较长时间,你要是不适应就别勉强待在这里,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吧。”

余果越发的不好意思:“那,那我就先去外面坐会儿。”

“哈哈哈,你这小同志怎么这么客气,去吧。待会状态好点了,再进来也行。”

余果红着脸走了出去。

他脱掉手术衣和口罩,在法医中心的休息区喝了杯咖啡,总算把胃里那种想吐的感觉压制了下去。半个小时过去,他发现面前的白大褂已经更换了好几批,更加真实地体会到法医这份工作的不容易。

余果掏出手机给上官游发讯息,交代这边的进度,并询问李跃然他们是否从死者的社会关系里查到了新的线索。

“我们刚刚查到,曾国根十年前的档案是伪造的!”

“伪造的?”

“对,钱钱和白烈刚刚在排查他的手机的联系人,发现他其中有个人曾经和他一起在一家植发医院做过植发,追查下去发现曾国根几年前的确在那里做过植发。给他动手术的植发医生还记得他,说他植发前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植发医生说,他当年手头紧凑,本来做不了植发手术,但就算借钱也要做,意愿十分强烈。我们有理由怀疑,曾国根刻意改变形象,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信息。”

“好,那你们继续查,曾国根的家人呢,听说现在还没联系上?”余果问。

李跃然:“这也是我们觉得奇怪的一点。曾国根的身份很早就确认了,但他的户籍上只有他一人,手机储存的电话号码里,没有妻儿老小,只有几个朋友、同事和有业务来往的联系人,你说怪不怪?”

“这么说,他这把年纪了还是单身?可就算单身,父母的联系方式总该会有,亲戚也不至于一个都找不到吧。”

“说实话,以我的直觉,这个曾国根不简单。他手机里的联系人太少,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上班族。这年头单身的人不少,但像他这样的,工作多年又年过四十还一个人生活的,多半是离异的,从未结过婚的非常少见。而且根据他同事描述,这么多年他工作稳定,性格温和,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还乐于助人,就算他本身没有女人缘,朋友、亲戚也会帮忙张罗亲事的。”

余果认真听完,问:“那这些同事对他的家事了解吗?”

“不了解,曾国根从不主动提起,同事有问过,但每次都被他敷衍过去。只大概知道他老家在京门,家里还有几个叔伯、侄子,父母是否还健在不知道,是不是结过婚有过孩子也不知道。”

余果沉思片刻,说:“正好我在法医中心,不如给曾国根做一次人脸识别吧。”

李跃然提高了声调:“对啊,差点忘了余连的人像面部识别系统。你怀疑……曾国根是个改名换姓的逃犯?”

“未必是逃犯,但既然他的个人情况有解释不通的地方,我们自然要把所有可能性都排查一遍。我这就过去,让余连给他做一个面部分析,你把他植发前的照片发给我,正面照、侧面照最好都有。”

“好,我找植发医院,把曾国根留档的照片都要过来。”

但事情却不像他们设想的那么顺利,植发医院表示,曾国根在植发之前有特殊要求,拒绝拍摄照片,所以医院并没有留档,只有手画的植发设计图。

余果不由得蹙眉,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把他的植发设计图发给我。”

他再次“全副武装”的进入解剖室,来到曾国根尸体的旁边,征求了给他尸检的法医的意见,得到十分钟做人脸识别的时间。

“哥,你扫描他的五官轮廓,与人脸识别系统里储存的全国失踪人口、逃犯进行容貌对比,看有没有匹配得上的。”

“明白!”

三分钟后,余连有了结果:“看来要让你失望了,匹配不上啊。”

余果脸色沉凝,“那你分析一下,他的五官有动过刀吗?”

“你怀疑他做过整容?”

“有这个可能不是吗,如果是因为整容才匹配不出结果,我看你应该升级了!”

“喂喂,我拥有的可是最最厉害的人脸识别系统,就算他整过容,五官轮廓也不可能全都改变,这骨头哪怕是磨过,原始特征也还在啊,怎么会识别不出来?!匹配不上,绝不是我的问题!不过……嘿,还真让你说对了,根据分析数据显示,他的确整过容,眉骨和下巴都动过刀,但整容的力度不大,只是微小的改动。”

余果忙道:“那你能模拟出他整容之前的容貌吗?再根据这张植发设计图,把这片植上的头发去掉!”

“好咧,没问题!”

法医C看了眼手表,问:“小同志,你识别完了吗?”

——这小同志真够怪的,什么机器都不带,怎么做的人脸识别?偏偏他的表情一会儿凝重,一会儿欣喜,仿佛真的在做识别工作。

“好了好了,麻烦您了不好意思。”余果立刻退到一边。

余连:“少安勿躁,还有几秒就行了……啊,出来了!要连上电脑打印出来吗?”

余果:“先给我看看,回到派出所再打印。”

一张栩栩如生的全息人脸照片顿时出现在他眼前,他惊讶道:“不敢相信,和现在的曾国根差别好大!”

“是啊,我也没想到。看来头发、眉毛和下巴对一个人的容貌影响挺大的?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去整容。”余连啧啧感慨。

“稳妥起见,你再用这张照片在人脸识别系统里匹配一下。”

“你还真是不死心……好吧好吧,谁让我能者多劳呢。”

“怎么样?”

“别急啊,好,出来了!非常遗憾,还是匹配不到。”

余果叹了口气。

一个多小时后,细菌种群的对比结果出来了。法医A给他详细解释了报告上的数据,最后作出总结:“简单来说,从五名受刀伤而死亡的被害者致命伤口中提取到的细菌种群不完全相同,具体分析之后发现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菌群。小同志,你之前推测得不错,这些伤口,是由两把凶器造成的!”

余果激动地站了起来,“太好了,这对我们的侦查工作很有意义,非常感谢你们!”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我们该做的。对了,根据这些伤口的特征,可以判断它们都是由单锋利器造成的损伤,而且特征一致,说明这两把凶器都是单锋利器,比如西瓜刀、水果刀、匕首都属于单锋利器,你们不妨从这方面入手调查。我个人认为,是折叠水果刀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无论是从伤口的纵深、宽窄都和普通水果刀比较吻合。而且,折叠水果刀在打开时需要容易凶手接触到刀背,朝外拉开,从而沾染上凶手手上的细菌,而其他同等大小的刀具不具备这种特征。”

余果郑重地点头,“好的,我们一定会重视这点。”

“嗯,如果没有别的疑问,我们的二次尸检准备结束了……”

“等等!能请您再做两次细菌种群检验吗?”

“你的意思是……这起案件已经找到嫌疑人了?”法医A经验丰富,立刻听出来他的用意。

余果勾起嘴角,“是的,而且是两个嫌疑人!只是这件事还希望你们能保密进行,结果出来之前我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法医A有些不解:“难道你们第九局确定的嫌疑人和李队长那边的……不一样?”

“哈哈,这有什么的。在刑侦过程中,有分歧的案件多了去了,你们不是第一例。不过李队长这次只是辅助你们,就算和你们看法不同,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你这个小同志,年纪轻轻想的倒是挺多。你抓紧时间把嫌疑人带来吧,趁着今天还没下班,我们把他手上的细菌种群检测出来。”

余果微微一笑,凑到他耳边道:“他们就在您身后。”

“什么?”法医A满头雾水的往后看,“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啊。”

余果轻声说出他们的名字。

“这,这怎么可能!”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余果唇边的笑容扩大了一分,“您只管检测,结果一定不会您失望的。”

法医A立即神色严肃地把其他法医都召集过来,分派任务。余果没必要留下来等,嘱咐他们一有结果了把报告发给第九局的邮箱,便离开了法医中心。

李跃然在浮云山派出所门口等他有一阵了,一看到他走下出租车,马上迎了上去,“怎么样,人脸识别是什么结果?”

余果轻叹:“匹配不上,看来这条捷径行不通。不过余连分析出曾国根曾整过容,虽然动刀的地方不多,但他还做过植发,所以前后判若两人,差别很大。模拟出来的照片我待会就打印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头绪。此外,法医有一个重大发现,轿厢密室杀人案中有两个凶手,两把凶器!”

饶是李跃然一贯冷静稳重,此刻也惊愕的瞪圆了眼睛。

余果为了节省口水,把二次尸检的报告也打印了出来,和曾国根整容、植发前的复原照片一起放在了众人面前。

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几分钟,上官游打破了这份沉默:“余果,说说你现在的想法!两名凶手,两把凶器,要想还原案情是越来越难了啊。”

“我倒不这么认为,真相已经逐渐浮出水面,这两名凶手是谁,相信大家都心里有数。只不过要证实这点,还需要等待一个检测结果。”

“还有什么检测要做?”

“小果果,你在故意卖关子么。”

“有趣有趣,这案子竟然真有两个凶手,他们合伙杀人之后再互相杀了对方?真的是太耸人听闻了!不过就算理论上可行,他们究竟是如何处理凶器的呢?中刀之后拔出来再扔到窗外吗?”

李跃然蓦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余果:“除了这两个主谋,还有一个帮凶对吗?而这个帮凶,正在畏罪潜逃!”

白烈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是说林桦?”

“对,他就是帮凶!”

上官游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叶麟和钱钱反应慢了一拍,焦急地问:“你们怎么好像一瞬间都明白了似的?能不能说明白点啊!”

钱钱道:“有,平台上两个摄像头都能拍摄到轿厢,我特意复查了案发后许东林和林桦出现那一段的录像,发现有半分钟左右的录像被剪掉了。但可惜的是,剪掉的这段录像无法复原,被处理得很干净。”

“会是谁干的……”

“很显然是林桦咯!”

“半分钟啊,这时间也很短啊,足够他处理到凶器吗?”

“直接扔出窗外不就行了?几秒钟也够了吧。”

钱钱的话音刚落,上官游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后放在耳边,脸上骤然布满喜色,“太好了,我们这就过去!”

“老大,什么消息?”

上官游眼神复杂地瞄了余果一眼,“你小子,这次又说中了!就在不久前前,李队长带人把林桦找到了,现在正在押送回来的途中。”

钱钱把眼睛瞪成了铜铃,视线不停地在余果身上扫射,“天啊,神了啊!”

李跃然问:“林桦是在哪里被捕的?”

上官游耸了耸眉毛,“你们猜!”

余果和李跃然异口同声道:“张絮怜的墓碑前!”

“嘿,你们怎么知道的?”上官游难掩惊讶,心里略有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挫败感,但还是欣慰更多,“别跟我说蒙的,讲讲,怎么推断的?”

余果戳了戳李跃然的腰——你说。

李跃然:“林桦是个有才华的大学生,却甘愿在索道上做个小小的检票员,平日里活的无欲无求,为什么?根据顾平川的描述,我头脑中立刻出现了一个为情所困的大学生,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肯改变自己的生活,哪怕是调职这么简单地改变也不肯做。显然,他对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非常在意,这个打击让他萎靡不振多年,却一直讳莫如深,就算面对关系很好的顾平川,也没有全盘托出的意思。这说明他顾忌很深,不愿意把这段往事和人分享。那么,是不是分手的原因令他难以启齿?后来得知张絮怜五年前自杀去世,我的疑虑就更重了。记得吗?他到这里工作刚好五年,说明他在张絮怜自杀后就离开了家乡,有可能是为了疗伤,有可能是为了逃避。所以我大胆推测,他前女友会自杀应该别有内情,而他接受不了,甚至因此非常痛苦!而在五年后的现在,索道上突然发生命案,他一个检票员照道理嫌疑很小,却在这样敏感的时期逃走,动机呢?他有什么必须要逃的理由么——要么,他知道凶手是谁,想要包庇对方;要么,他是帮凶之一,在我们查到决定性证据前必须离开。一开始我认为是前者,但在二次尸检报告出来之后,我认为两种原因都有!”

叶麟忍不住发问:“这么说,林桦的前女友,是他成为帮凶的诱因?”

钱钱立刻从电脑面前转过头来,“就在刚刚,当地警方发来回复,林桦前女友张絮怜,自杀时二十四岁,毕业于一级院校,本科学历。这姑娘的经历……可怜啊!唉,你们自己看吧。”

屏幕前瞬时挤满了人。

张絮怜从小学习优异,容貌秀丽,大学时期和同班同学林桦恋爱,快毕业时相约好要一起考研,并且已经见过双方家长,谈婚论嫁。但不幸的是,她在实习期间参加一次聚会后被上司强暴,事后及时报警,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起诉对方,法庭判处此人三年有期徒刑,却缓期执行。她认为量刑太轻,上诉后法庭仍然维持原判。被告人心有不忿,遂在她学校内大肆散布流言,说张絮怜勾引在先,把他告上法庭是因为敲诈不成。此事对张絮怜打击极大,不但无法再继续学业,回到家乡后被同乡指指点点,不久之后就患上了抑郁症。他的父亲性格要强,又颇好面子,认为女儿出了这种事丢人现眼,不但不给与她安慰和保护,还逼迫她嫁给邻村的一个老瘸子。张絮怜反抗无效,结婚一月后投河自杀。

叶麟作为女人,最见不得这种案件,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冷笑道:“那时候的林桦干什么去了?如果他肯做点什么,何至于……”

上官游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肩膀。

“走,我们这就去审问林桦!”钱钱噌一下站起来,义愤填膺道:“我倒是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挺身而出保护张絮怜?”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

审讯室内,林桦哽咽着惨笑:“她出事后,我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帮她保护现场,火速报警。警察取证很顺利,还帮我们介绍了律师。我安慰絮怜,一定会把这个禽兽送进监狱,关上十年二十年,让他痛悔自己的罪行,跪在我们面前请罪!可谁知道,法院只判了他三年,才三年,而且还是缓期执行!小舟接受不了,整个人都崩溃了。我努力说服她上诉,可谁能想到……那个人渣家里背景深厚,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法院依然维持原判!他甚至当众羞辱絮怜,说她不自量力,不识好歹。絮怜心灰意冷,忍受不来学校里的指指点点,只能退学回老家。我本来打算找到工作就上门提亲的,谁知道她爸爸不是个东西,扬言她不立刻嫁人就打死她!后来我知道消息的时候……絮怜已经……成了一捧骨灰。”

林桦脸上淌着泪,眼眸里满是凄惶与融入骨髓的恨意。

“对你和张絮怜的遭遇,我们非常同情,如果你愿意,我们完全可以帮助你复查此案。但你得告诉我们,这件事和本案有什么关系?”李跃然问。

林桦面露嘲讽:“关系?我说过它们有关系么,我会收拾行李离开,不过是因为厌倦了现在的这种生活,想出去走走罢了。”

林桦的瞳孔微缩,“不认识,没见过。”

余果轻笑:“当真没见过?”

“没有!”

“我本想给你一次机会,可惜啊,你执迷不悟。”余果从叶麟手里拿过一份检验报告放在他面前,“物证检验中心的工作人员在这枚假mini炸弹上提取到了少量皮肤油脂和皮屑,经过反复的试验,从其中的活细胞里提取到了DNA。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桦的脸色唰一下变白,却仍然嘴硬:“你吓唬不了我,就算发现了DNA,也可能还有其他人留下了痕迹,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是吗,可这东西我们不止发现了一个。”余果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别眨眼啊,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确没有接触过这样东西。”

林桦梗着脖子,看向他的眼睛,“我当然可以!”

余果的笑容更大了几分,“你就不好奇我们是在哪里发现的?实话告诉你,我们在死者的衣服上发现一个,在你的工作制服上发现一个,还有两个都落在了索道平台,也幸运地被我们发现了。”

林桦下意识的摇头反驳:“不可能,我明明把它们都扔掉了!”

这话一出口,余果脸上扬起了灿烂的微笑。

——是时候了,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四个假mini炸弹,方才的话都是在诈他。

“看看,我就知道林先生还是有觉悟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您这是已经想清楚了,对吗?”

林桦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出了实话,悔恨地跺了跺脚。

“四枚假mimi炸弹,在五位乘客过检票闸口时,被你悄悄塞进了他们的口袋或裤兜里,除了江力轩,因为他是凶手之一。在段武的口袋里发现有一段被勾起的线头,应该就是这东西剐蹭所造成的。一开始我发现这东西时,以为它是凶手用来对付陆青一个人的,可实际上,你给他们每人都准备了一个!曾国根和江力轩身上没有这玩意,恰好能证明他们就是这起密室杀人案的凶手!”

林桦试图挽救自己刚才露馅的行为,驳斥道:“别开玩笑了,这只是你的猜测!这四个小玩意是我放的没错,但这不过是用来做恶作剧用的,好像没有法律规定不准检票员对乘客做恶作剧吧。再说,你都说这是假炸弹了,它又不会伤人,我犯了什么罪?”

“恶作剧?你倒是很会狡辩。”李跃然面容冷肃。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做凶手的帮凶?我和六名死者都无冤无仇,犯得上害他们吗?”

余果轻蹙眉梢,这话都是反驳到了点子上。

李跃然接着问了一个具体的问题:“这种假mimi炸弹,你是从哪里买到的?还是说,是你自己制作的?”

李跃然手背上隐隐有青筋凸出,被余果伸手按住,“不慌,既然他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们就让他心服口服。”

余果眯起眼睛,侧着脸睥睨林桦,喉咙里发出清澈的嗓音,沁凉袭人,很容易让人提神醒脑:“张絮怜的遭遇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提示,你说这两事无关,可我偏偏认为它们有关。我已经请同事们去调查和六名死者有关的强奸案,哪怕是一点微末的关联,只要我们掘地三尺,一定能查得出来。你说……是不是?”

林桦的眼神变了。

他瞳孔里的倔强和憎恨依旧在,却在此刻增添了一层浓烈的哀伤和不安。

余果对李跃然道:“我们出去吧,让林先生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