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青铜冥轮⑤再陷泥泞(三)

走出了医院以后,薛奕飞站在门口,只见他拿出手机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便往外走去。他漫无目的地在走街上四处游**,经过了一家便利店,他买了一瓶啤酒,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江边,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小庄影子。

“奕飞,你放开吧,这样你会痛死的!”

“奕飞……在临死前能够听到你说这一句,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小庄临死前留下的话一句有又一句地在他脑海中无限重播。

“是我没用,我没用,我救不了你…….”双眼通红的奕飞渐渐地爬上了江边的护栏,似乎有轻生的念头。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股力连忙从后把他拉了下来。

“先生,你别想不开呀。”说话的是一个女声。

“放手!别拦着我!像我这样没用的男人还活着做什么!”奕飞用力挣扎。

“薛先生?你是薛先生奕飞先生吗?”

醉醺醺的奕飞听到对方竟然叫出他的姓氏不禁回头蒙眼一看。

“你……你是……端木…………”

“我是端木心瑶,昨天从爆炸现场把你拉出来的人,你为什么要如此想不开呢?生命诚可贵啊。”

“我没用,我没用,我救不了她,救不了他们,我是废物……”

“我知道你很伤心难过,可是你有没有为那些已经离开的朋友好好想过?难道他们想看到你现在这个颓废的样子吗?还有,你别忘了,当时我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把你救出来的,你都还没报答我呢,所以没用我的批准你怎么能死。”

“你……你……”由于喝得太醉,奕飞双腿开始站不稳,继而“噼啪”一声,整个人压倒在端木心瑶身上。

蒙蒙之际,他似乎看见了小庄。

“小庄,小庄对不起,对不起,别离开我…….”奕飞紧紧地把端木心瑶搂入怀中。

“薛先生,我不是小庄,我不是……”正当她要推开奕飞的时候,奕飞已经醉倒过去了。

无奈之下,端木心瑶只好把他扶到江边的一张木凳子上坐下,可就是这么一坐,六个小时便过去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奕飞的酒气也散的七七八八了,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神情依旧茫然。

“薛先生,你醒了?”端木心瑶莞尔一笑。

“你……你一直在守着我吗?”奕飞看着她。

“是啊,我担心你一个人会想不开,而且天色已晚了,丢你一个人在这也不安全,所以就……”

奕飞立即坐了起来连忙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一脸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方才……我喝多了,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你多多包涵。”

“没事,我理解的,好了,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家去了。”

“嗯,那我送你吧,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端木心瑶想了想,道:“也好。”

于是他们二人便叫了辆出租车离开了江边。

约过了二十五分钟,车在振华北路的路口停了下来。

“振华北路?你住这里?”奕飞问。

“是啊,不然那天我怎么能及时把你拉出来呢。”端木心瑶笑道。

“那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来这边打工的,由于工资不高,所以只好租这些比较便宜的房子。”

“哦,那你父母呢?他们也是在这边的吗?”

端木心瑶顿了顿,摇头笑答:“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哦,抱歉……”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对了,你可以回去了,我家就在前方不远。”

“可是这里好像不太安全,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真的不用了,我每天都是这么走的,很安全,放心吧。薛先生你要振作噢,有缘的话我们还会见面的,拜拜。”

“嗯,拜拜。”

说完,端木心瑶便往巷子里走去,而奕飞也转身离开。

可还没走多远,一阵尖叫声从后方的巷子里面传出。

“啊!救命啊!”

“是端木小姐!”奕飞一下便认出了这个声音,于是立即往回跑,朝着声音的方向追去

刚一到巷口,只见有两名身穿长袍的黑衣人正要捉端木心瑶。可是这时的奕飞并没马上喝止,因为他明白到要是正面冲出去,对方一定会挟持端木心瑶的,于是他立即往四面看了看,但见这条巷子的前方正好有一个拐弯口,于是立即把身体往后一退,快步跑到巷子的另一头,继而二话不说,一跃上前,从后朝着勒住端木心瑶那名黑衣人的后膝位置就是一记重脚!

“啪”

受到突如其来的偷袭,那名黑衣人当场跪倒在地。奕飞抓住机会,右臂迅速往他的脖子上一扭,身体一旋,随之使出柔道中的一式,背负投。

只听“噼啪”一声。

刚好把那名黑衣人重重地摔在他的另一名同伴身上,但见他们二人在地上扭成一团,极为狼狈。

“跟我走!”奕飞担心对方还有同伙,于是便一手拉着端木心瑶往巷子的另一头迅速逃离。

“别让她跑了!”两名黑衣人见状便马上爬起,急起直追。

可是刚一拐出巷子,薛奕飞二人却是消失得杳无踪影。

“人呢?他们去哪了?”黑衣人四处张望。

“应该跑去了那边,我们过去看看,千万不可以让她跑掉,不然我们没法跟圣主交代啊。”

“好。”话音刚落,那两名黑衣人便朝着养猪场的方向追去。

“他们…….他们好像走了,我们是否可以…….”端木心瑶轻声说道,原来奕飞二人在刚才巷子转角的时候便迅速窜进了一条臭水沟里面,由于水沟很少狭小,二人只能面贴面地站着,两嘴之间仅有一指之距,相互之间难免心生尴尬。

“再等等,他们可能还会回来。”奕飞道。

“嗯……”这时的端木心瑶不禁满脸通红。

“嗯?你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在不经意间奕飞留意到端木心瑶的脖子上正挂着一块白色的圆环玉佩,外形跟自己的白玉灵环极为相似。

端木心瑶用手摸了摸,道:“你说这个?这是我的传家之宝,是世代相传的,我父亲在过世之前留给我的,说什么……总会重逢的,可是我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世代相传?我也有一块跟你这块差不多的玉佩。”正当奕飞用手往自己脖子上摸之际,却是意外地发现原本挂在上面的白玉灵环竟然不翼而飞,他顿时吓得脸色一白,惊呼道:“我的白玉灵环呢?”

“白玉灵环?”端木心瑶似乎不明白他说什么。

此时的奕飞才记起当日在半山电话亭被打晕之际,脖子上曾有被人扯动的感觉。

“糟糕!原来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向我报复,而是白玉灵环!”奕飞心里是恍然大悟。

“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了?”

奕飞看了看端木心瑶,并未回答,似乎脑海中还在思考着什么。

又过了片刻,端木心瑶又问:“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哦,应该可以了。”

于是奕飞先把身子往外一探,在确认安全后他才拉着端木心瑶走了出来。

“好了,现在安全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不然待会又遇上那些黑衣人就麻烦了。”奕飞道。

“嗯,好吧,谢谢你。”

“不客气。”这时奕飞又偷偷地看了她一眼。

在巷子中拐了几个弯后,他们便回到了端木心瑶的家门前。此时端木心瑶看见奕飞的左肩正在留血,便说道:“薛先生,你的左肩流血了,如果我没记错那里应该是昨天被玻璃刺伤的伤口吧。”

奕飞一看,左肩伤口上的纱布果真是染红了一小片。

“哦,是的,小意思不碍事。”

“不如你进来我家吧,我家里有消毒药水还有纱布,可以帮你处理一下,要是伤口发炎了那就麻烦了。”端木心瑶道。

“这……方便吗?”

“方便,我就自己住,没事,进来吧。”话音刚落,她把奕飞带进了屋内。

刚一入内,但见里面的格局是典型的一房一厅,虽然空间不大,可是布置却是相当大体美观。

“你这里不错呀,是自己设计的吗?”奕飞问。

“是啊,我读室内设计的,因为钱不够,所以只好用设计来改变自己的居住环境咯。”端木心瑶笑道。

“嗯,很好很漂亮。”

“你先坐会,我进去房间给你拿纱布和药水。”

“好的,谢谢。”

端木心瑶转身便进了房间,百无聊赖的奕飞只好往屋内四处张望起来。

忽然,大厅角落上的一个小神坛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那神坛的最前方摆着三杯茶三杯酒,左边从上到下叠着五个小杏仁饼,右边供着香蕉、葡萄、苹果三种水果,而在正中间处却是摆放着一个金黄色的香炉。

“嗯?她的神坛规格怎么跟我家的如此相似?”出于好奇心,他决定上前看看。

岂料当他靠近神坛之际,灵位牌上的字眼不禁令他为之一惊。

左边:香胜紫气迎先祖,

右边:烛放祥光照后人。

中间:端木氏先祖端木玖之神位。

“她……她难道是祖师婆婆的一脉的后人?”这时奕飞双眉皱动了一下。

“薛先生,纱布来了。”端木心瑶拿着药水和纱布微笑着向奕飞走来。

她见奕飞在看神坛看得入迷于是便问:“怎么?难道你对我家的神坛有兴趣?”

“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巧合,因为我也有一位先祖名为端木玖的,不知道是否…….”奕飞道。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也倒是记起来了,在我小的时候父亲曾经说过我们端木氏跟薛氏一族是颇有渊源的,好像在很久远的古代曾经还结过姻亲呢。”

“春秋时期,薛玉与端木玖,那时候他们还用白玉灵环和碧玉光杯为定情信物呢。”

“对,就是这样,那这么看来你我也算是远房亲戚咯?呵呵。”

奕飞看了看她,嘴角微微上扬,道:“嗯,应该是,太巧了,而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看来这是祖师爷与祖师婆婆在保佑我啊。既然有缘到此,我可以给祖师婆婆上个香吗?”

“当然可以。”方才话落,端木心瑶便从神坛下方的抽屉中拿出三支上等线香递给了奕飞。

“还是你来点吧,你是主我是客,点完再给我上。”

“嗯,也是。”

端木心瑶拿出打火机直接把三支线香点燃后再次递给了薛奕飞。奕飞看了看她,接着便举起线香对着神坛恭敬地说道:

“祖师婆婆在上,后辈薛奕飞在此向您诚心上香,希望祖师婆婆保佑。”恭敬三拜后,他往香炉上看了看,随即便把香插进了里面。

“好了,薛先生,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时间拖得太长是不好的。”端木心瑶道。

“嗯,谢谢。”

于是奕飞把上身的衣服脱去,端木心瑶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着肩膀上的伤口。

“薛先生,疼吗?”端木心瑶问。

然而,奕飞却没有回答,他依旧两眉紧皱,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好了,薛先生,薛先生……”

“哦!”这时奕飞才反应过来,他马上把衣服穿好站起来说道:“端木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两次,我想以后我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嗯,那就好,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开心快乐。”端木心瑶笑道。

“嗯,好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去了。对了,我写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打给我吧。”

话音刚落,奕飞在旁边的桌上找了支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好的,薛先生,很高兴认识你。”端木心瑶向他伸出右手。

“我也是,以后叫我奕飞就可以了。”这时二人互相握起手来,可是奕飞却久久不肯放手,两眼一直看着端木心瑶。

“奕飞,你……可以放手了吗?”端木心瑶脸上略带羞涩地说。

“哦,不好意思,因为感觉你特别亲切,所以……好了,我该走,再见。”

“再见。”

回到家中的奕飞先到神坛前上了香,由于距离上次问事还没超过一个月,于是他上完香后便转身向房间走去,当他到房门之际,突然又向神坛回望了一下,嘴里念叨着:“端木玖,端木心瑶……”

七天之后,小庄的丧礼在大夫山殡仪馆举行,戴局长、叶颖还有众多警员均准时出席,可是薛奕飞却没有出现。

“各位同僚,今天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沉痛悼念我们的好战友、好同僚庄毕同志。庄毕同志自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效力于警队,她对岗位认真负责,对工作一丝不苟,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虽然,在最近的一次行动中她遭到歹徒的报复而不幸离世,可是庄毕同志直到临死前那一刻依然是不屈不挠,这种傲人的气节实在令人无限敬佩。在此,我代表天门市第二分区警局全体警员向庄毕同志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全力都有,立正,敬礼!”

戴局长一声令下,全体警员把头上的警帽脱下,一起向庄毕的灵位鞠躬敬礼。

“正义不死,正气长存!”

“正义不死,正气长存!”

戴局长再次一声高呼,全体警员随之齐声呐喊。

然而,此时在大夫山殡仪馆的另一头正有一个小盆在燃起着一撮火光,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拿着一封信缓缓地放在小盆里面。

“如有来世,我还会把身旁的位置留给你…….”

只见信封上面写着几个字:“致最爱的人庄毕”

时光流逝,转眼间,二十多天又过去了,天门市内也恢复了昔日的平静,一切似乎也重回正轨。

“叶颖,小王的状况有好转了吗?”戴局长问。

“嗯,最近他的眼皮和手指有时候会微微的地动几下,听医生说这是好现象,应该不用多久他就能醒过来了。”叶颖道。

“嗯,那就好。那奕飞呢?”

“他……”

“他怎么了?”

“自从那天离开了医院以后他便没来过警局了,也没开车载客,每天就是去医院替队长擦身然后回家,反正一脸的无精打采。不过…….”

“不过什么?”戴局长问。

“最近他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就是上次在爆炸现场救了他的那位端木小姐,长相各样还不错。”

戴局叹息道:“唉,其实也很难怪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挚友又被诈昏迷,这样的打击实在太,希望那位端木小姐能替他抚平伤口吧……”

戴局长话还未说完,只见一名新警员拿着一个黑色小盒子向他走来,道:“局长,有您的快递。”

“我的快递?我没有上网购物呀。”

“我也不知道,上面写着的收件人是您。”新警员晓苍说道。

虽然此时戴局长是感到莫名其妙,可还是接过了快递。他仔细地往快递单上查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的收件人果然自己,但寄件方一栏的信息却是被水迹化得模糊不清,于是他便从台面上拿起一把剪刀将包装盒子一层一层地拆去,打算打开看看。

当他用剪刀剪开最后一层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咔嚓”一声,似乎是剪断了什么东西,随即他打开一看,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这时他想都没想,一下子把手伸了进去按住了里面的东西。

“怎么了局长?”叶颖已察觉事有蹊跷,正要上前察看。

“千万别过来!”戴局长忽然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