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

在食堂里,王宝的电台呜啦呜啦地作响。他一边吃面,一边生着闷气。

马叔在一旁看着,笑着走了过来。

“怎么了,木头人,今天的行动怎没带你去啊?”马叔问。

“他们说只是抓捕行动,不需要狙击手。”王宝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马叔。

“那也挺好,休息休息吧。”马叔说。

“好什么啊?主犯跑了。”王宝摇头,“要是我在,还能帮上些忙。”

“主犯跑了?那行动不是失败了吗?”马叔问。

王宝没说话,继续生闷气。

“你呀,先喂饱肚子再说。无论到什么时候,有三样东西都是重要的,吃进胃里的食物,藏在心里的梦想,坚持到底的决定。”马叔缓缓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啊?”王宝不解。

“哼,你还年轻,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明白的。”马叔慈祥地笑了。

市局指挥部里,郭局收到了章鹏的报告。

“阿袁跑了?是哪个阿袁?”郭局在电话里问。

“如我们所料,阿袁确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经过我们这两天的侦查发现,这个团伙一共有六名成员,一直潜伏在望海酒店内部。之所以约谭彦到这里交易,就是因为他们对这里熟悉。其中两名男性嫌疑人分别潜伏在酒店前台和娱乐城试探虚实;两名女性嫌疑人就是那天扮装成小姐到谭彦房间的;还有两人是打手,冒充警察劫持了谭彦。现在这六个人全都落网了。”章鹏汇报。

“不是跑了一个吗?”郭局问。

“是的,按照计划,跑了‘一个’。”章鹏回答。

“呵呵,那就好。六个人跑了一个,但我们却抓到了六个。这笔账,估计他们是不会算清的。”郭局笑了,“人呢?什么时候能押回来?”

“还有十分钟,已经到市区了。”章鹏回答。

“好,让廖樊盯紧着点,要确保万无一失!”郭局叮嘱。

因为阿袁团伙的首犯逃跑,特警大队全体队员紧急集合。在廖樊的指挥下,特警协同禁毒、刑侦、治安等各警种,在全城进行搜捕。马叔把食堂的大师傅都叫了起来,热火朝天地忙碌,赶在特警队员们出发前,让每个人都领到包子和酸辣汤。马叔忙碌着,一夜都没合眼,因为食堂人手不够,还几次亲自开车出去送饭。

经过那海涛的突击审讯,该团伙成员供述,他们一直虚拟成“阿袁”的身份,替贩毒团伙牵线搭桥。他们手里其实并没有“春雪”,货都在上家老板手里。团伙的主犯叫宋谦,就是在娱乐城冒充服务员的那个人。他在抓捕中驾着快艇逃走了。公安机关对外发布通缉令,全城追捕在逃人员宋谦。

直到上午十点,那海涛才从审讯室里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抬腕看了看表,沮丧地叹了口气。谭彦和廖樊站在门外。

“怎么着?口供没拿下来?”谭彦问。

“拿下来了,但……用了整整十个小时。”那海涛摇头。

“拿下来不就行了吗?叹什么气?”谭彦笑。

“哎,你知道我师父的外号吧,‘七小时’,我直到现在,也没超过他。”那海涛笑。

“加油,以后争取‘六小时’。”谭彦走到那海涛身旁。

“小吕那边怎么样?进展顺利吗?”那海涛问。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黎勇的人都做好准备了。”廖樊回答。

“哎,这是独狼的画像。那孙子提供的。”那海涛把那张纸递给谭彦和廖樊。

两人展开纸,仔细凝视着。“他……不会做伪证吧?”谭彦问。

“哼,他们这帮人,不算是真正的毒贩,只不过是因为沾染上了毒品,靠演技去挣黑钱的。他们没黑道那帮孙子的假仗义劲儿,为了活命谁都能出卖。”那海涛不屑。

“那下一步怎么办?”谭彦皱眉。

“还记得郭局说的吗?藏锋藏智藏势,斗智斗勇斗心。好戏,才刚刚开始。”那海涛笑。

“对,如果一个石头子就能掀起波澜,那我们就多扔几颗。”廖樊也笑。

一辆尾号为8845的黑色GL8轿车在海城北郊的路上飞驰,就在即将驶到海城高速入口的时候,突然紧急停车。车内的司机戴着口罩,下意识地用手擦汗。可以看到,远处的高速入口闪烁着红蓝色的警灯。他犹豫了几秒,打动方向盘让车掉了个头,然后停在了路旁的阴暗处。他拿出手机,犹豫了良久,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他们抓到阿袁了吗?不不不,是宋谦。”他有些慌乱。

“还没有,你也没联系到他吗?”一个低沉的男声问。

“他现在关机了,应该是在躲避警察的搜捕。在三个小时前,他给我发过一个短信,让我赶紧撤离,他的五个手下都被抓了,警察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口罩男说。

“可笑,他们能知道什么……记住,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慌,赶紧回去,组织兄弟们应对,这里有我。”低沉男声说,“你给宋谦发个短信,让他到老地方等你。然后……”他没把话说完。

“这……”口罩男惊讶。

“他虽然不知道货的位置,但却见过你的面貌。这个人不能留。”低沉男声说。

“好的,我懂了。”口罩男说。

“这件事得你亲自办。”低沉男声叮嘱,“还有,货得尽快送出去。我有个安全的地方……”

时值傍晚,谭彦才从市局开会回来。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他觉得有点吃不消了,但行动还在继续,他依然不能有一丝疏忽。在刚才的会上,黎勇通报了视频侦查的情况。重点嫌疑人的人脸识别结果已经出来了,相似程度高达99.2%,已经可以动手抓人了。但郭局却指示依然要按兵不动,理由很简单。这次“藏锋计划”的目的,不仅是要像“亮剑行动”一样将贩毒团伙一网打尽,更重要的是要深挖毒品源头,打击幕后真凶,在擒敌抓人的基础上,还要将那批数量巨大的新型毒品“春雪”尽数缴获。可以说,“藏锋计划”是“亮剑行动”的“2.0”升级版。

谭彦一个人走进食堂,晚餐已经结束了,餐台上摆着鸡蛋炒饭和炸馒头片儿,还有凉拌木耳、咸鸭蛋、花生米等几个凉菜。谭彦随意盛了些,端着餐盘坐到了电视前。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野生动物的纪录片,一个深沉的背景人声在解说着:“自然界有着数不清的食物链,它们由各种各样的环节组成,一切生物的关系,都建立在食物链的基础上。狮子捕食羚羊,羚羊吃草,猫头鹰捕食田鼠,田鼠吃稻谷……自然界的食物链错综复杂,构成了食物链网,而人类则一直处于食物链的顶端……”

谭彦被馒头片儿噎了一下,他起身拿来开水壶,倒进一个汤碗里。水雾袅袅腾腾地上升,最后消失在灯光中。谭彦默默地看着,若有所思。这时,食堂外又响起了集结的脚步,能听得到,是廖樊在做战前动员。

“咱们特警,大部分时间是在给别人作嫁衣,但今天,咱们要打出自己的声威。每天训练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在关键的时刻顶得上,打得赢。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

“记住,场景会变,目标会变,但规则不变,战术技术不会变。冷静,果断,善战,是一名特警队员最基本的素质!”

“明白!”

“好,按照分组,大家马上行动!”廖樊发令后,特警们砸着整齐的步伐向远处跑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轰轰的汽车启动声。

谭彦笑了笑,廖樊依然还是老一套。

这时,马叔端着一碗蛋炒饭,也走了过来。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尽显老态。

“哎,政委,他们这是干吗去啊?”马叔问。

“嗐,日常巡逻。”谭彦说。

“日常巡逻还需要……战前动员?”马叔笑。

“呵呵,您还不知道老廖,整天跟打了鸡血似的。”谭彦也笑。

“哎哟……这时间不等人啊,说老就老了……”马叔用手撑着腰,坐在了谭彦对面,“哎,这巡逻,你不去啊?”

“我在家待命,有别的任务。”谭彦冲马叔笑,“我一直看这个节目呢。”他指了指电视,岔开了话题,“动物世界里弱肉强食,要想生存下来,只能依靠利爪和牙齿。人类社会之所以文明,就是因为有道德、有秩序啊。”

“呵呵,也不尽然。”马叔摇头,“我们虽然站在动物谱系的最高端,但也很难改变天性,虽谈不上弱肉强食,起码有优胜劣汰吧。这是大自然的规律,谁都逆转不了。”

“有时我就想啊,你说这一生都匆匆忙忙的,到底为了什么呢?我在宣传处的时候,可以简单地把英模民警奉献的一生总结为两个字,荣誉。但现在想想,这么总结又显得单薄。人是复杂的动物,所有的行为都是有驱动力的,任何简单的总结归纳都是粗暴而不负责的。”谭彦似乎在自言自语。

马叔看着谭彦,也顺着他的话说:“其实啊,古人早就把人的一生分成了七个层次,是什么呢?是奴,徒,工,匠,家,师,圣。”

“怎么讲?”谭彦来了兴趣。

“所谓奴,可想而知,就是非自愿地进行劳动,整天要靠别人监督,我想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完一生的。而徒呢,则是能力不足,但肯学肯干的,这样的人只要老老实实地卖力气,按照规矩办事,就能升级为工。”马叔说着。

“呵呵,有点意思。您接着讲。”谭彦点头。

“而工和匠是个递进的关系,工是照本宣科、照方抓药,但只要认真钻研,就能逐渐升至为匠。所谓匠,指的就是精通技艺之人。而师呢,则又高了一级,他们除了掌握技巧和规律,还能将技巧规律传授他人,桃李满天下。再往上的两个层次,所属者就少之又少了。所谓家,不但要有生活的技巧,更要有独创性的见地,他们能引领潮流,推动这个社会的发展。而圣是最高级别,不但要洞悉万物,更要懂得把握这个世界的平衡,宣扬正义,**涤丑恶,让这个社会风清气正。”马叔一口气说完,表情越发严肃。

“行啊,您这都是哪来的理论啊?”谭彦笑。

“嗐,我也是道听途说。”马叔自嘲地笑了,恢复了慈祥。

“那要照着您说的这个标准,您觉得我,是在哪个层次啊?”谭彦问。

“呵呵,这个不能乱说。”马叔摆手。

“嗯……”谭彦想了想,“我觉得,我可能也就是在工的那个层次,而您,则已经到了圣的程度。”谭彦盯着马叔的眼睛。

马叔被谭彦盯得有些不自然,摇了摇头。“你可别骂我了,如果我真到了圣这个程度,还会守着这个食堂吗?”他反问。

“那怎么了?您是人在食堂,可心……并不在食堂啊。”谭彦话里有话。

马叔看着谭彦,停顿了一下,又笑了。这时,百合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哎呀,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她坐在马叔身边。

“哼,马叔给我上课呢。”谭彦笑。

“是吗?那我也想听听。”百合凑热闹。

马叔看着两个人,叹了口气。“谭彦,你的梦想是什么?”他很少这样直呼其名。

“梦想?”谭彦想了想,“我记得这个问题,曾经有个人问过我。我告诉她,年底柏林爱乐乐团在襄城有场音乐会,如果能放假,我想去看。”谭彦笑。

马叔没觉得好笑,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我出生在一个山村,小时候家里穷,父亲走得早,就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父亲走的时候,母亲还很年轻,村里的许多小混混就来骚扰。记得我那时也就十二三岁,只要见到他们进我的家门,一准拿着棍子将他们打跑。呵呵,你刚才说,人类社会之所以文明,就是因为有道德、有秩序,我却从没有这么想过。后来当了兵,呵呵,我曾经跟你说过吧,我那当的不是什么正经兵,就是个炊事班做饭的。除了给战士们做一日三餐,还得伺候那个小连长。那孙子事儿挺多,夜宵就爱吃个馒头片儿,炸老了不行,嫩了也说不可口。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可以说,我当兵的那几年,心里一直都在压抑着。后来退伍了,我想过考警察,但很可惜,没考上。因为视力不合格。他妈的,我入伍的时候视力还好好的,怎么退伍就不合格了?我琢磨了半天,估计就是在那个破灯泡底下炸馒头片儿炸的。呵呵,你要问我为什么想当警察,很简单的理由,除暴安良,惩恶扬善。真的,我从小到大一直疾恶如仇的,看到不平的事情总想管管。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只要我能管的,我肯定插手,甚至连排队加塞,我都要说两句。没办法,我就是这种性格。”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但我可没看出来啊,您不像这种性格的人。”谭彦说。

“哼……人啊,多复杂。”马叔感叹,“后来干企业,本来有声有色的,又遇到了劫匪,好好的一个家,被他们毁了。这,就是命运。没办法。”马叔摇头,“哎,谭彦,你说这个世界上,是好人多呢,还是坏人多?”他问。

谭彦看着马叔:“好人多。坏人也是好人误入歧途。”

“哼,你真这么觉得?”马叔问。

“有什么不对吗?”百合插嘴。

“那我告诉你们,人之初,性本恶。咱们和那些食肉动物一样。这个社会,不是好人会变坏,而是罪恶就一直隐藏在每个人心底,只要时机成熟了就会破壳而出。”马叔叹了口气,“我总在想啊,人啊,在死之前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以便让自己在行将就木的时候,觉得这一辈子没有白活。”

“你现在觉得,这一辈子白活了吗?”谭彦问。

“没有,我一直在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马叔的眼睛露出锋芒。

“所以你就来到了特警队,承包了这个食堂。”谭彦说。

“对。”马叔点头。

“所以你每年还要拿出十多万进行贴补,为了能一直干下去?”谭彦说。

“没错。”马叔点头。

“所以你能随时关注队员们的动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加班,什么时候行动,什么时候有重要任务。”谭彦说得已经很明确了。

“呵呵,你这么理解也没错。”马叔点头。

“所以,你就利用他们,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谭彦盯着马叔的眼睛。

“这点不对,我没有利用他们。他们所做的,都是职责内的事情。”马叔提高嗓音辩解。

两个人对峙着,距离事实只有一层窗户纸。百合在一旁,密切观察着马叔的动向。

“唉……”马叔叹了口气,“我给你们讲个典故吧。战国时期啊,列国战争不断,百姓不得安宁。躲在深山里的鬼谷子啊,就想谋划一个大局,结束这个乱世。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教了文和武的两类徒弟,一类是苏秦、张仪,一类是孙膑、庞涓。他让他们相生相克,针尖麦芒。他先让庞涓下山,帮助魏国四处征战,扰得天下大乱;再让孙膑出马,帮助齐国克制魏国,让双方对峙;然后,苏秦身负六国相印,联络其他国家对秦国形成合围之势,使秦国十多年不敢出函谷关;而始作俑者鬼谷子呢,身处深山,却可遥掌天下。你不觉得,他很伟大吗?”

“所以,你就改了姓名,从冯骥摇身一变,成了马学军。”谭彦说。

“哼哼,看来你已经查得很清楚了。”马叔苦笑。

“我们已经被蒙蔽得太久了。”谭彦说,“在你退伍的一年后,你说的那个连长出了车祸,造成腿部残疾。他被撞的地方没有监控,肇事司机到现在也没找到。这件事,是你干的吗?”谭彦问。

马叔没有回答,不屑地笑着。

“那个连长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就因为他让你感到过压抑,你就要让他付出代价?”谭彦继续说,“哼,但也可笑,你一直在模仿着他的特征,自称自己的腿也有缺陷。”谭彦指了指马叔的腿。

马叔依然没说话,似乎在等着谭彦揭秘。

“但你能骗得了我们,却骗不了科技。你可能不知道,海城的‘天网系统’已经全面升级了,除了‘人脸识别’功能外,还多了‘动作识别’。这段时间,我们调取了几个案发地周边的视频,都发现了一个能健康行走的身影。经过比对,那个身影就是你。”谭彦加重了语气,“对了,还有你使用的电话,1113到1133,哼,你处心积虑啊,手里有这么多匿名号码,看来是有一个大计划啊。哼,从冯到马,你去掉的两点,一个是正义,一个是良心。冯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谭彦拍响了桌子。

但冯骥却依然不为所动。他冷冷地看着谭彦,开了口:“是,你说得没错。我是在利用你们的信息。你们加班、集合,我都能看见,你们出动多少警力,我依据盒饭的数量就能判断。你们去了哪里,我可以暗自调查车里的GPS,甚至连你们开会的内容,我都可以从闲聊中得知。但是,我不像你说的,丢了正义和良心。我才是真正为了正义!”他大声反驳。

“胡扯!”谭彦忍不住了,“我问你,那天开枪击毙蒋坤的人,是不是你?”

冯骥与谭彦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那枪是我打的。”

“哼,哼哼……”谭彦摇头,“可笑,一个炊事兵竟然打枪打得这么准。”

“谁告诉你炊事兵就不练射击的?”冯骥蔑视地看着谭彦,“这么多年,我从未向命运低头。他们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而且还要比他们做得好。”

“所以你借着我的手杀了蒋坤,让警方灭掉了这个最大的团伙,之后又冒充‘二孩子’团伙抢走了那批‘春雪’,造成了蒋坤余部与‘二孩子’团伙的争斗,坐收渔人之利。借刀杀人,挑拨离间,隔岸观火,哼,你的计划很周全啊。”谭彦说。

“你不觉得,这些事就叫作正义吗?”冯骥放缓了语速,“我告诉你,这一年来,我一直在给你们引路,引导你们向着对的方向去走。每一件事,都是你们应该去做的!”

“包括将我拖下水?”谭彦皱眉。

“错,我是在成就你。让你获得至高无上的光荣。”冯骥说。

“扯淡!你是在利用我,你在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独狼,你藏得够久了!”谭彦将“窗户纸”捅破。

“唉……”冯骥仰靠在座椅上,“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会栽在你这么一个文人手里。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独狼。我……只不过是他的指引者。”冯骥说。

“那谁是独狼?”谭彦问。

“你觉得,我会说吗?”他看着谭彦。

“你本可以用法律的武器维护正义。你可以举报那些毒贩,我们会依法拘留他们,检察院会提起公诉,法院会进行审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谭彦问。

“是,你们是会拘留,起诉,审判,但过了几年呢?他们还会出来,还会作恶。你们的那些政工简报上总是说打掉了几个团伙,但打掉之后呢?除根了吗?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我告诉你,只有从物质上消灭,才能绝了后患。”他一字一句地说,“从我妻女走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想明白了,要对付罪恶,就要比他们更罪恶。要痛下杀手,不能留情,才能让好人生活得更好!”

谭彦看着他,心生寒意。昔日的经历和挫折,让冯骥的内心变得阴暗脆弱。他冲百合使了个眼色,准备开始动手。

“哎,事到如今,我倒想问问,我是怎么被识破的?”冯骥问。

“你一定知道‘亮剑行动’吧?”谭彦问。

“知道,当然。”

“在‘亮剑行动’背后,还有一个‘藏锋计划’,你就是这个计划的目标。”谭彦说。

“好,懂了。”冯骥点头。

“知道那个公式,为什么是六减一等于六吗?因为逃跑的一个人,是我们故意放走的。”谭彦笑了。

“行了,都明白了。愿赌服输,一败涂地。但起码,我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冯骥站了起来,“但我还是想说,我没看错你,谭彦。你身上有我喜欢的潜质,虽然你嘴上说着正义和善良,但其实你是最懂弱肉强食的,听我的,只要好好走下去,你的仕途早晚能一帆风顺。但要记住,不要因为感性而停下脚步,你不属于这支队伍,你的职位升得越高,你就越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周围的一切就会变得越温柔。但当你卑微的时候,一切都是狰狞的面目。所以,别浪费自己的生命,别放纵自己的感情,不要让自己变成‘羊’,而要成为‘狼’。狼可以不吃羊,但吃的时候,是不会注意羊在流泪的。”

谭彦听着冯骥的话,竟然有些走神。而突然,冯骥就将手伸进了后腰。百合迅速反应,一个“折腕牵羊”,将他制服。他手里攥着一把枪,正是特警的92式配枪。谭彦知道,那颗射向蒋坤的子弹也该来源于此。

“你们让我死,让我死!”冯骥大喊着。门外等候已久的几个特警鱼贯而入,给他戴上了手铐。

“哼,冯骥,你表面上为了正义,口口声声要除掉罪恶,但实际上呢?你这几年处心积虑,为了让自己一家独大,妄图借我们的手铲除异己。你和蒋坤、黑娃儿等人一样不可饶恕!四倍的利润让你疯狂了,也正是由于这疯狂,才导致你的毁灭。你现在没有权利去死,等待你的是法律公正的审判。”谭彦的话铮铮作响,几个特警将冯骥押了出去。

百合看着谭彦,倒吸了一口冷气。“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说着,“老谭,他,让我想起了你之前说过的一段话。”

“什么?”谭彦不解。

“你在政工会上说的,人有AB面,正面和负面。他不就是这样吗?上班期间看着是好人,但‘八小时之外’呢,是罪犯。”百合心有余悸。

“嘿,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说的那个AB面,是对待同志的。他,哼,无论八小时内外,都不是好人。你呀,参加工作时间太短,可别被他说的谬论给蒙蔽了。这个社会,很复杂的。”谭彦摇头。

“哦……”百合吐了吐舌头,“但他不承认自己是独狼,那真正的独狼在哪里呢?”

“这正是我们的下一个任务啊。走,带上雷欧,出发。”谭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