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没谈过女朋友
傍晚时分，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礼盒成功把周赧然的车后备箱塞满。
周赧然拂拂手，关上后备箱盖，提议道：“要不然我干脆现在开车帮你把这些年货运回你家吧，省得咱俩废老大劲提着这些东西回了家，过两天你还得一个人鼓捣去下楼打车，多折腾。”
察觉到自己话有疑义，周赧然又补充：“我说的是你爸家，你家长家。”
“不用，”纪斯昱看着她，“这是买了让你带回家的。”
周赧然：“？？？”
纪斯昱云淡风轻地说：“这是我给叔叔阿姨买的新年礼物。”
周赧然懵了大概半分钟，她非常想直截了当地问一问纪斯昱，你知道你把送礼这项仪式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很容易让旁人误会咱俩是在处对象吗？
她扶额叹了口气：“不用不用，你叔叔阿姨过年不收礼，这是老规矩了，宋清欢去家里吃年夜饭如果带了礼物都要让她在外面罚站十五分钟才能进门的。”
纪斯昱又开始带偏话题了：“宋清欢是谁？”
“是我发小兼闺蜜。”周赧然说，“就是那天在攀岩馆跟我一起的女生，你还记得吗？”
纪斯昱回忆了一下：“有点印象。”
“我家欢欢长得特好看吧？”周赧然意味深长地睨着他，“从小美到大，我都给她当十几年的护花使者了。”
“我没看到脸，”纪斯昱很平静，“穿高跟鞋去攀岩馆的，她应该是独一份。”
“……”周赧然无语了，“纪斯昱你说你是不是长这么大都没谈过女朋友？”
纪斯昱沉默了一下，清清喉咙表情略微有点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是。”
“那你知道原因了吗？”周赧然心很累，“你迫切需要反思一下你自己。”
“但我注意到你了。”纪斯昱大概是想替自己辩解，“你的鼻梁……”
“闭嘴！”周赧然瞪着他，“这个话题到此全剧终。”
“你呢？”纪斯昱毫无征兆又回到上一个话题，“你长这么大是不是都没谈过男朋友？”
周赧然：“？？？”纪斯昱这是在跟自己玩反讽？
“是又怎么样？”周赧然语无伦次地给自己找借口，“你别误会啊，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是我一直没同意而已。宁缺毋滥这个道理你懂吧？而且我工作太忙了，我都快没时间睡觉了……”
纪斯昱打断她：“我也是。”
周赧然不服气：“你是什么？咱俩情况可不一样。”
“我的微博粉丝有一半是女生，私信每天都会收到很多表白。”纪斯昱摆出那张他标志性的八风不动的脸，“但我训练和打比赛很忙，所以我没时间考虑这些。”
周赧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的，纪斯昱恭喜你又赢了，完胜。”
败北的周赧然闷闷不乐地载着纪斯昱去了周记面馆，虽然她到最后也没搞明白自己究竟在闷闷不乐什么。
由于对面的学校已经放寒假一周，面馆生意相比平时萧条很多，所以周赧然的车刚一停下，赋闲的周樵和周爸周妈就以最快的速度齐刷刷出现在门口。
周樵一见到纪斯昱就自动切换到超级迷弟模式，恨不能变成小考拉每分每秒都挂在纪斯昱身上。
和周赧然预料的如出一辙，后备箱一打开，纪斯昱就受到了来自周妈妈“严厉”的批评和警告，纪斯昱好脾气地挨完训，并保证自己明年不会这样了。
周妈妈推了下周爸爸的胳膊：“老周，你上厨房看看都缺什么菜，赶快让焦焦去买，你不准备了好几个样式的年夜饭菜单吗？待会儿先给小昱做一桌。”
“不用了阿姨，”纪斯昱说，“我今天不留下吃饭了，晚上有家宴要参加。”
周赧然有点意外，指尖点点纪斯昱手背，小声问：“真的？你今晚要回你爸那里？”
纪斯昱低下头听她说完，轻轻“嗯”了声。
周妈妈想了想：“那就这样，明天或者后天，看你们自己的时间，然然你买点东西去小昱家里拜访一下你叔叔阿姨，记得要买双数，千万别买什么五件啊七件的，不吉利。”
周赧然忍不住想叹气，眼下这种模式真的越来越不靠谱了，怎么有种下一步就是双方家长碰面的节奏？
“我妈在澳洲生活，”更让周赧然没想到的是纪斯昱居然没有拒绝，而且还解释了一下自己家的成员情况，“家里平时只有我爸和我哥在。”
周妈妈消化了一下这句话所包裹的信息量，改口道：“哦哦，原来是这样，那就然然买点东西去拜访一下你叔叔和你哥哥。”
周赧然以为自己要继续叹气的，结果她实在没忍住直接笑了，照老妈这种说法来看，她大概要成为国内第一后门超硬、关系网超强大的体育记者吧？纪柏明摇身一变成了她叔叔，纪斯湛成了她哥哥，纪斯昱……四舍五入算是跟她同吃同住的好哥们吧。
送纪斯昱去公交车站牌的路上，周赧然借机又找他确认了一遍：“你家今晚有家庭聚餐吗？确定不是为了推辞晚饭随便编的借口？”
纪斯昱还是轻轻一“嗯”就没后续了。
其实所谓的家庭聚餐也不过是加了爷爷和奶奶，全家一共五口人而已。纪斯昱回家的时候看到老两口戴着花镜正在花园里修剪盆栽，动手的是爷爷，在一旁胡乱指挥的是奶奶。
纪斯昱踏着一连串“哎呦不是这么剪的，你看看你是不是又剪坏了”的抱怨声提步走进小花园。
老太太先注意到有脚步声靠近，把老花镜往下压了压：“是我宝贝孙子回来了吗？”
纪斯昱笑着几步跑过去：“奶奶，新年好。”
老太太一下子紧紧拥住他，两只手在他后背上摸索一通，又去捏他肩膀和胳膊：“我们小昱结实了，比奶奶上次见你的时候胖了一点吧？”
“是，”纪斯昱说，“体重长了两公斤。”
“那敢情好，”老太太欣慰地上下打量他，“奶奶就怕你一个人在外面住总是不好好吃饭，打球把身体给累坏了。”
纪斯昱的嘴唇动了动，险些脱口而出“现在不是一个人吃饭了”，他想了下，说：“现在都有好好吃饭，胃口比之前好多了。”
“人家运动员都说体脂率，哪个像你，上来就问胖没胖的。”老爷子放下剪刀，背着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依我看啊，我们小昱体脂率大概是百分之十二。”
纪斯昱低低地笑了：“爷爷，百分之十二该被俱乐部开除了，我现在体脂率是百分之八，年后争取控制到百分之八以下。”
老太太瞪了老爷子一眼：“让你装，装过头了吧，翻车了吧？孩子身上还穿着羽绒服呢，你能看出哪门子体脂率？”
“嘿，”老爷子不服气了，“家里出了三个篮球远动员，个顶个优秀，还不是我基因好。”
“你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他，“你儿子可不就是遗传你这些气人的基因了，你现在就进去给我打他一顿，看见他我就来气，成天跟这个过不去跟那个过不去的，以为全世界就他厉害是不是？”
老爷子哼一声，背着手慢悠悠走了。
“小昱，你来，奶奶跟你说说话。”老太太拉着纪斯昱的手到石桌前坐下来，“这几天给你妈打过电话没有？”
纪斯昱摇头不语，帮老太太把滑落的披肩轻轻穿好。
老太太悠悠地叹了口气：“你要给她拜年的呀，觉得打电话不方便就发个信息说声新年好什么的。现在你们不是都用微信吗？没事了应该跟她开视频多聊聊天。”
“她应该……”纪斯昱沉默了一下，勉强地笑了笑，“应该不想接到我的电话吧。”
“怎么会呢，”老太太的眼圈立马红了，“孩子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一个人走这么远，肯定想你和你哥想得不行。她是跟你爸爸那个混账东西赌气的，跟你没关系的呀。”
“我知道。”纪斯昱低下头，“但是当年的确是因为我，他们才爆发了那场争吵，所以妈妈的离开说到底原因还是在我身上。”
“奶奶，小昱。”纪斯湛从入户门那里跑过来，正打断了这场氛围压抑的谈话，“马上开饭了，先进屋暖和暖和吧。”
纪斯昱搀着老太太进客厅的时候纪柏明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听见他们进屋的声音，略略抬头看过来一眼。纪斯昱的视线跟他的碰了一下，暗自较着劲的两人谁都没说话，纪柏明若无其事地把报纸翻了个面，纪斯昱弯着腰凑近老太太，听她唠叨自己眼睛越来越不好。
“诶，看报纸的那个，”老太太说着说着忽然话音一转，抬手指着餐桌那头的纪柏明，“对，说的就是你！你是不是偷戴我的花境了？你给我摘下来！”
“妈，”纪柏明放下报纸，一脸无奈地看过来，“您的花镜不是在脖子上挂着吗？这是我自己的花镜。”
老太太摸摸自己的衣领，果不其然摸到了那会儿随手摘下来的镜子：“哦哦，那你没事儿戴什么花镜，你不是天下第一厉害吗？”
“妈，您又怎么了？”纪柏明起身朝沙发这边走过来，“我戴个花镜也惹着您了。”
“我不怎么，我看见我宝贝孙子我开心着呢！”老太太故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拉起纪斯昱的手放到膝盖上拍了拍，笑吟吟道，“我们小昱是奶奶的开心果，奶奶越看这心里越欢喜，奶奶跟小昱待一个小时能年轻好几岁。”
“是，”纪柏明冷哼了声，“那就劳您费心多管教管教您这大宝贝，反正我是管不了了。”
“我们小昱好着呢，管什么管？”老太太白他一眼，“想打篮球就让孩子打，不想打篮球我们去上学也是考年级第一的脑子。你当年不听家里安排偏要选择这条路，我跟你爸还不是都依着你了？你自己就是个打篮球的，你凭什么不愿意孩子也打篮球？”
“我不是不让他打篮球，我是想让他签在咱们家俱乐部。”纪柏明耐下性子给老太太解释，“你看看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没有一点大局观，媒体那边三天两头捕风捉影说些有的没的，这个赛季的赛事新闻有一半都是咱家的报道。”
“谁说的，你摸着自己良心，”老太太戳戳他胸口，“当年就是你，就是你朝我们小昱又摔报纸又摔门的，说我们不是打篮球的料，孩子听了该多难受。你看我们现在这大高个，那会儿谁说我们长不高的，我现在还想把那些人叫过来一个个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呢。”
“当年那不是因为……”纪柏明拧着眉头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继续说，“是他妈妈不想两个孩子都打篮球，成天跟我闹，你说我能怎么办？这些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就别跟这儿添乱了行吗？”
“孩子他妈不是不愿意两个孩子都打篮球，是怕两个孩子最后都变成你这样！”老太太眼里含着泪，颤巍巍地说，“你自己没有把你的家庭经营好，不知道怎么权衡事业跟生活这杆秤，这都是你的问题，是你们两个大人的矛盾，凭什么牵扯到孩子身上？最后可倒好，她堵着气一走了之，孩子心里是要自责的，你们想过没有？你让小昱这些年过得不好，就是你这个家长做得不称职！你别跟我推卸责任说这些有的没的，啊，怎么着，不怪你还怪我了？我当时就该自己带小昱，打小就不该放在你们身边，小时候多活泼的一个孩子，现在我看着都心疼。”
“是，您说得没错，怪我，都怪我！”纪柏明把手里的花镜重重丢到茶几上，沉着脸起身走了。
“又摔东西，”老太太对着他的背影说，“一不痛快就摔东西这个毛病再不改，我以后也不上你家来了！”
纪斯湛端着两杯果汁从厨房出来，蹲在老太太腿边给她锤了锤膝盖：“奶奶您消消火，我爸他其实一直都在偷偷关心小昱，他就是不擅长表达这些东西，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打小就这样，从来不知道怎么好好说话。”老太太唉声叹气地揉着额角，突然反应过来，“你们爷爷跑哪去啦？这老头子，一到关键时刻就开溜，说好了今天跟我一起惩恶扬善的，我这刚回过神，怎么又我自己上战场了？”
纪斯湛忍着笑，抬手一指厨房：“爷爷在厨房煲汤呢。”
老太太一听就急了：“哎呦，这个糟老头子会煲什么汤，我得赶紧看看去，又给我糟蹋东西呢。”
纪斯湛目送老太太风风火火冲进厨房，起身在纪斯昱旁边坐下来，搂过他的肩膀拍了拍：“想什么呢？”
“我在想，”纪斯昱抬起头，很淡地笑了一下，“我今天是不是不该回来。”
“别胡说，”纪斯湛皱起眉头，“你没听奶奶讲吗？她今天原本就准备教训爸爸的，跟你回不回来没关系。”
“哥，我待会儿有点事，”纪斯昱看着他，“你替我跟奶奶他们说一声，我今晚不留下吃饭了，改天我去老家看他们。”
“都这个点儿了你有什么事？”纪斯湛显然不信，“你现在走了，奶奶肯定会不开心的。她跟爸爸没事的，这么多年不都是一见面就要吵几句吗，吃完饭就翻篇了，一家人没有说不开的矛盾，你别把责任又往自己身上揽。”
“周赧然喊我去她家吃饭，”纪斯昱找出刚在朋友圈看到的周樵和周赧然一前一后发布的那张丰盛的“小年夜饭”照片给他看，“他们在等我。”
纪斯湛若有所思地犹豫了一下：“那好吧，你去的时候买点东西，别空手去。”
两人走到院门口了，纪斯湛想起什么，又叫住他叮嘱：“那个……酒也别喝了，你酒量不好，去人家家里吃饭还是要稳重点。”
纪斯昱点点头：“哥，常规赛还有一次碰面机会，虽然是客场，但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莽撞了。”
纪斯湛笑了：“好，不着急，我随时等你来打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