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距离阮宁离将胥子豪的画像交给警察厅已经过去了一周,案件的调查却依然没有任何进展。警察将胥府上上下下全部排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可以导致中毒的东西。阮宁离在街上遇到了之前在警察厅认识的人,打听了一番,得知案件并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她也是爱莫能助。

胥大帅掌管平城,为平城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在这战乱年头,读书困难,但是胥大帅还是想尽办法让大家有更多的机会了解历史,学习文化。对于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这真的是件大功德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人居心叵测,竟然要那样对待胥大帅。

终于找到了弟弟的踪迹,阮宁离决定去庙里烧几炷香,感谢一下菩萨保佑。虞孟之见她在街边买着香油、水果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找到你弟弟踪迹的可是我,你身边的活菩萨,怎么就不见你对我毕恭毕敬的?”

阮宁离把买好的东西收到竹篮里:“我怎么没有对你毕恭毕敬了?每天好吃好喝把您伺候着,你看看,你每日的吃食,可比菩萨的香油贵多了。”

平日去庙里,都是阮宁离一个人,难免有种形单影只的感觉,再加上当时弟弟迟迟没有消息,对阮宁离来说,人生并没有什么希望,她反而经常陷入绝望的深渊当中。可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却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出现在她生活里,还给她带来了希望,她当然要去感谢一下菩萨。大概他就是冥冥之中注定要带她脱离绝望的人。她虽然谢谢他,但是当着他的面,这些话断然是说不出口的。

他们才走到山脚下,就看到通往庙里的山路上聚集了不少人。

“善男信女还真多啊!”虞孟之幽幽抛出这么一句话,还转头看了阮宁离好久。

阮宁离没有答复,只是顺着路往前走,遇到了恰好往回走的人,便打听了一下前面的事情。

“大爷,前面是怎么了?为什么聚集了那么多人?”

“前面出人命了。一个女人,死在了山脚,今天早上才被上山去庙里的人发现。哎呀,死得可真惨啊!”

本来这世道就不太平,到处打仗,没有人可以安安稳稳生活,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在生活着,可是这平城里,前段时间才发生三起凶杀案,这才多久,就又有新的案件发生,这让平城的百姓做何感想?

他们再往前走的时候,侦察队已经派人过来了,上山的路被封住了,侦察队的小哥眼尖,在人群里发现了阮宁离,便跟上司请示了一下,而后跑来请她过去给死者画画像。

公卿卿死了以后,顾随因为抓捕犯人有功,已经从侦察队队长被提拔成了警察厅副厅长,新上任的队长大概是从队员那里听说了阮宁离画画技术高超,看阮宁离都是一脸崇拜。

这次出门,主要是去庙里,阮宁离并没有带画笔,因此画笔还是侦查队的队长临时派人去取过来的。

阮宁离看了一眼尸体,脸被人用利器划花了,一般这样做就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身上也有不少伤口,头部也被重物击打过,相比一看,致命的应该是头部的重击。虽然她无法完全复制出死者的脸,但是描摹出个大概还是可以的。

女子面庞清秀,眉间还有一颗小小的痣,皮肤细腻,想来家庭条件一定不错。阮宁离用目光丈量着她的眉间距离,推测出五官位置,深吸了一口气,拿出画纸默默勾勒着。

侦察队的队长看到画纸的时候,明显被眼前所见惊呆了,不过鉴于之前阮宁离的画的画像帮警察破了连环杀人案,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拿了几个大洋递给阮宁离。

“大帅府的二小姐,竟然一大早就死在了郊外。”上山的路被封了以后,两个人只好往回走,虞孟之思考了一下,开口道“大帅府最近可真是不平静。”

阮宁离听了以后,点了点头,前面胥子豪才中毒身亡没有几天,现在大帅府的二小姐又陈尸野外,胥家此刻应该非常动**了吧!

两个人走到城郊已经非常累了,就决定不回画馆直接回家了,一前一后往回走的时候,虞孟之先看到站在门外的胥少琛。

“大帅,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水墨馆等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你们,便派人打听了一下你们住的地方。”尽管众多事情缠身,但大帅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风范,今天他没有戴帽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阮宁离在大帅的目光下,打开了家门。

进门刚坐下,阮宁离还没有来得及去倒茶,大帅就先开口了:“阮姑娘,胥某这次过来,是有要事相求。”

阮宁离不傻,大帅嘴里说的大事,估摸着就是小少爷跟二小姐的死因,上次她揭了榜,在虞孟之的帮助下找到了凶手,给平城解除了一场灾难,可是,没有虞孟之的帮助,案子她绝对破不了,这件事她没有办法轻易开口。

“对不起,大帅,这件事我恐怕爱莫能助。”与其接了以后发现自己根本做不来,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率地拒绝掉。

“大帅,是想要我们帮忙破案吗?”

大帅点了点头:“我儿子的死因还没有明确,家中妹妹又意外身亡。这段时间,平城一直不太太平,我想早日把案子破了,让百姓安心一点。另外一个就是,我夫人,刚承受了丧子之痛,胞妹又突然惨遭毒手,她心里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为大帅分忧解难,是我们平城百姓应该做的事情。”虞孟之说完,又补了一句。什么时候他成平城百姓了?这马屁拍得可真溜啊!

“大帅,你最近有留意到府中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我平时在家的时间比较少,这事要问问家中用人跟夫人,他们应该比较清楚。不过这段时间,我吃饭的时候经常不见溪慈,听我夫人说,她最近时常跑到外面去。平日里,她都是深居简出,不太爱出门。”

大帅前一秒刚踏出阮宁离的家门,下一秒阮宁离就杏目圆睁,盯着虞孟之:“你又把这件事揽下来?这案子,你有头绪吗?我没有,破不了的!”

“有我在,没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虞孟之一脸无赖地看着阮宁离,被她盯得有点窘迫。

“我就是一个画画的人,不会破案的。”

“我会呀!我能找到凶手,你能拿到钱,多好呀!”

听着虞孟之这么说,阮宁离突然间觉得这样确实也挺好的。她一路走过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战斗,在争取,从来没有人站在她身边。这一瞬间,有人愿意站在她身边,愿意把他的东西分给她,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温暖,就好像小时候,不管跟弟弟玩到什么时候回家,家里总有人在,总会亮着一盏灯一样。

现在她有了这种感觉,有虞孟之在的地方,尽管吵吵闹闹,但是她总是很安心。

“行吧!但是钱都得归我管。”

“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

说完,虞孟之就嘟囔着肚子饿了,满世界找吃的去了。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下子很正经,让你觉得很可靠;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你总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看着他的身影,阮宁离又有一点点低落。

大概是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虞孟之在屋子里寻找了一圈以后,突然举着两块绿豆饼笑嘻嘻地转身:“你吃不吃?”

接了胥大帅的委托,阮宁离跟虞孟之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

“首先,我们得知道沈溪慈平日里喜欢去什么地方,平时的交际是怎样的。”说完,阮宁离就看着虞孟之的脸不动。

“怎么,这么盯着我,喜欢上我了?还是说今天你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帅气?”虞孟之没皮没脸地往阮宁离身边靠。

“我才没有,不过,想要问到沈溪慈的情况,你去跟那天那个小丫鬟聊聊天就有答案了。”

“除开会利用我的美色,你还会做什么?”

虞孟之在后院遇到正在洗衣服的小丫鬟时,小丫鬟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娇羞的表情。阮宁离作为一个局外人,倒是围观得特别开心。

“虞先生,你是来找我的呀?”

面对热情的小丫鬟,虞孟之应对得游刃有余,随便在小姑娘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便惹得人家小姑娘一阵笑。

啧啧啧,这人对别人就是这么热情。想到虞孟之对自己的态度,阮宁离简直可以写一本书来控诉他了。

“你知道你们溪慈小姐平日里最喜欢做什么吗?”他们聊了一小会儿,话题还是转移到案件上面。

小丫鬟四周看了一下,小声说:“溪慈小姐哦,以前都不爱出门的,每天都是宅在家里。不过年初,她突然间爱上了出门,经常出去就是一整天。”

“哦!这是为什么呢?”虞孟之顺着小丫鬟的话问,一脸疑惑的表情。阮宁离在一旁摇摇头,这个人,要是个骗子,估计不少无知少女都会被他这装傻的样子骗到。

“有人说,在外面的电影院,遇到了溪慈小姐和管家。”说完这句话,小丫鬟又警惕地四处看了一下,“我们这里的厨师小王啊,之前交了个女朋友,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就请了对方去看电影,上海大明星演的,他说就在电影院里看到了溪慈小姐跟管家。”

沈溪慈跟管家?阮宁离对于听到的这个消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那两个人能有什么关系?不过,一般人家的管家确实年纪比较大,而胥府的管家戴着眼镜,看上去就文质彬彬的,确实是城里小姐们喜欢的类型。

“那管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说……”

“管家啊,好像挺正常的,不过他会说东瀛话。”

“东瀛话?”这一次惊讶的又是阮宁离,虽然听说过不少年轻人前往东瀛留学,但是身边会说东瀛话的人确实很少。

“对,之前有一次,府里给太太庆生,有人送了一块上等的和田玉雕成的嫦娥奔月玉雕,可是啊,有个下人不小心,端下去的时候,手抖把这玉雕给摔了,太太可不开心了。管家那个时候还骂了他,中间还说了一句我们听不懂的话,听别人说,管家说的就是东瀛话,不过之后我们就没有听管家说过了。”

“那你们知道管家的来历吗?”阮宁离觉得,要是能够确定管家的来历,对于破案也有帮助,至于管家会说东瀛话这一点,倒是从来没有听大帅提起过。

“管家是老管家的儿子,老管家早些年就跟他老婆分开了,儿子分给了老婆,后来儿子才找上门来的,说乡下的妈妈已经死了。”

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小丫鬟突然安静下来不说话了,阮宁离跟虞孟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就看到管家朝他们走了过来。

“两位已经开始调查了吗?”不知道为什么,阮宁离总觉得管家的话里有话。

“是呀,大帅的委托,怎么可以怠慢呢?”虞孟之笑着回应道,“之后还得跟您了解一下府上的情况呢!”

“应该的应该的,不过现在我得出去一趟,为府上采购些生活用品,就先失陪了。”说完,管家看了小丫鬟一眼,转身就走了。

“哎,小丫鬟,管家每个月都要去采购吗?”虞孟之看着管家远去的背影,嘴巴张了张,视线却完全没有移开。

“府上是每半个月统计一次需要的用品,由管家去采购。快到傍晚的时候,管家才会回来。”

“这个管家的行踪,值得查证一下啊!”

两人同时说完这句话,小丫鬟听到就笑了:“虞先生,你跟阮小姐好有默契。”

“谁跟她这种粗俗的女人有默契了!你什么时候休假?我带你去吃杏花楼的糕点。”

小丫鬟一听说有糕点吃,眼睛都亮了,不过阮宁离顾不上这些,那个来历神秘的管家,难道真的有什么故事?

“下次带你去吃糕点,今天我先走了。”说完,虞孟之就拉着阮宁离出了门。因为走得急,虞孟之一直牵着阮宁离的手,走在街上,倒好像一个急匆匆赶路的小相公牵着家里懒得动的小娘子。

“嘘,别吵,管家刚出门,肯定没有走多远,我们跟着他,去看看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虞孟之悄声说着,果然,没走出几步就看到管家的身影。

阮宁离就任由虞孟之牵着自己,跟着人群尾随着管家,一路上就看到他去了不少店铺。他先是去寿衣店待了大半个时辰,胥府小少爷还有沈小姐的尸体尚未下葬,他去寿衣店也是理所应当。从寿衣店出来,他又去了一家鞋铺,两个人跟在他后面,不免有些急躁。

“你说跟着他真的能发现什么吗?”阮宁离拉了一把盯着路边冰糖葫芦的虞孟之,他能把跟踪别人这种事情做得好像出去逛街一样,丝毫没有紧张感。

“当然!”

虞孟之这种莫名的自信,她有的时候觉得挺讨厌的,他好像掌握了一切,可是她却一头雾水,什么都看不明白,就好像现在。

虞孟之大概是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笑了一下:“按照小丫鬟的说法,管家每半个月都会消失一天。你看,沈溪慈刚出事,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猫腻,那他今天肯定会跟他身边的人见面谈这件事的对策。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秘,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过往全部告诉你。”

“谁要听啊!”两个人还在街上说说笑笑的时候,原本出入各种店铺的管家突然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什么异样,以后走进了一家电影院。

“我们要跟着进去吗?”

“不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出来好了。”说完,虞孟之又去电影院门口看了一下上映电影的时间,“现在是十一点,这一场结束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关注一下这个点出来的人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就可以了。”

说完,两个人便去了电影院斜对面的茶楼要了个座,二楼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电影院门口的情况。

“他会在那里面见什么人呢?”

虞孟之一边剥着瓜子,一边慢悠悠地说:“只能靠缘分了。”

之后两个人不说话,只是默默剥着瓜子,一边看着门口的情况。

还没有到十一点五十,他们就看到管家跟着另外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一前一后出来了。

“明明还没有到电影结束的点……”虞孟之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们分开走了,我们要跟谁?”

“跟那个中年人吧!”

说完,两个人匆匆留下茶钱,一路小跑跟在了中年人后面。在遇到虞孟之以前,阮宁离生活得特别小心,凡事都很低调,尽量不给自己惹麻烦,却没有想到,所有的原则,在遇到虞孟之以后,全部化成了过眼云烟。她想到自己跟着虞孟之在街上跟踪别人,时不时还要躲起来,装作在外逛街的情侣,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希望真的能有所收获,早日破了大帅府的案子吧!

他们一路跟着中年人,就看到他最后走进了“东洋百货”。两个人对视一笑,看来这一趟还真的没有白跑。

东洋百货,是平城里一家日货店,专门售卖从日本运过来的商品,价格都比较高,阮宁离自然是没有买过的。

“走,我们进去看看。”虞孟之拉着阮宁离就踏了进去。

店里面放着不少东西,阮宁离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倒是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目光。她停在一排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面前,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站在那里看着。

“小姐,想买这个吗?这是从日本运过来的牛奶糖,非常好吃。”

牛奶糖?还有这种东西?牛奶她是知道的,但是喝得少。糖果什么的,在她的印象里,并没有出现过。之前她连吃饭都成问题,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

“我就随便看看。”

另外一边摆着的就是一些胭脂水粉,阮宁离凑过去看了一眼,小小的腮红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打开来,里面还有一块小镜子。尽管她平时从不涂脂抹粉,但看到这些东西,她身为女孩子的本性被激发了出来,心里喜欢得紧。

虞孟之把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指着柜台下面那个手镯,示意男子拿给他看:“我对那个小东西挺感兴趣的。”

“这位先生好眼光,这是我们店新到的货。跟中国的工艺不一样,我们的手镯在雕刻上比较简约,适合年轻的小姐们佩戴。”

从中年男子手里拿过手镯的瞬间,虞孟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起来,这个打开故城的方式,一直让阮宁离觉得很特别,尤其是看到两个男子举止亲密,她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

“别笑了,你待会儿就要跟管家见面了。”

阮宁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与中年人同款的臃肿西服。她很郁闷,每一次都是她要变成故城里的人:“下次能不能换你来?”

“不行。”

好好好,你的故城,你做主。

街道上人流如织,阮宁离推算了一下,现在她应该是去电影院跟管家会合吧!到了电影院,她先买了票进去,坐在了五排十座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坐在了五排八座的位置上,特意空开一个位置,是为了避嫌?来的人,正是胥府的管家。

“胥家的少爷已经死了,我们的筹码已经没有了。”

“筹码?”阮宁离听得一头雾水。

“佐藤少佐嘱咐我的任务,希望你更好地配合我完成。”

“任务?”

阮宁离也不知道管家说的到底是什么,又担心说错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说:“好。”

“不过,我没有预料到沈溪慈会猜透我们的事情,无奈之下,我只好解决了她。这段时间,我都不会跟你们联系,等过了风头再说。我要你给我带的东西,你带了没有?”

阮宁离在西服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到了一盒胭脂,赶紧掏出来,放在了管家手里。

“把这个给胥夫人,让她慢性中毒,这样就不愁没有新的筹码了,佐藤少佐的期望也就可以达成了。”

从故城里出来的瞬间,他们就大概明白了这件案子的走向。管家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才去胥府,而沈小姐,可能是无意间知道了这个秘密才被杀害的……

虞孟之赶紧握住手里的手镯,招呼阮宁离过来看,问她喜欢不喜欢。

中年人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之前时间短暂停滞过,只是笑眯眯地夸手镯好:“小姐很适合!现在还有先生陪着出来买东西,很难得了。”

“那就买了这个吧!”虞孟之把手镯套在阮宁离的手上,“不用包了,直接戴着走了就可以了!”

“小姐你运气好啊,遇到一个这么大方的先生。”

面对中年人的夸赞,阮宁离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镯子戴在手上确实挺好看,阮宁离之前就只想着省钱,根本没有给自己置办过什么东西。看着东洋百货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阮宁离猜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活得太粗糙了,再看看虞孟之,衣服在他身上也是极好看的。

“看来那个管家背后还有着别的身份啊!”

阮宁离原本一直在想着手镯的事情,虞孟之怎么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好,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太不像个女人了,才给她送了一个手镯,直到他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嗯,是啊!管家拿走的那盒胭脂,应该是动了手脚的吧!”

“胥府上下,能够再作为筹码的人,应该就只有……”

“胥夫人!”两个人又同时把这个名字喊了出来,空气里有一丝尴尬,阮宁离嗔怒,“你不要老是学我讲话!”

虞孟之也扭头:“你才不要抢我的话。”

只是,为什么管家要先后杀了胥大帅身边的人呢?难道他跟胥大帅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让胥大帅家破人亡方能解恨?

“最近事情可真多啊!”虞孟之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每天无所事事,哪里有什么事情?”终于逮到了可以羞辱他的机会,阮宁离毫不嘴软。

“要帮你破案,还要帮你找回弟弟,还要帮你的画馆拉客,我也是很辛苦的,不如你帮我按一下肩膀什么的?”

“我还可以帮你捶一下。”说完,阮宁离就一拳头捶在虞孟之的背上。

“痛痛痛……最毒妇人心啊,你真是!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虞孟之假装吃痛,眼角却笑出几条褶子来。

“走,今天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又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虞孟之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感,看得阮宁离一愣一愣的。

“去帮你找回你弟弟。”

听到要找回弟弟,阮宁离整个人就温和了许多。

“不是还没有亲口听答案吗?今天就差不多是让他主动承认他是你弟弟的时候了。”虞孟之接着道。

“你想到方法了?”听到他这么说,阮宁离突然间对他有了几分崇拜。

“并没有!”虞孟之毫无底气地回答道。

“那你说得这么起劲。”

“你知道什么叫情景重现吗?”天色有点暗了,冷风吹了起来,虞孟之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也是凉凉的。

“你要重现什么?”

“我决定找几个壮汉,趁着阮宁生不注意,把他给掳走。我跟你说过,人的记忆是不会撒谎的吧。如果他是刻意不提及你们的关系,只要我们重现一下当时的场景,他潜意识里关于你们小时候的记忆就会重新跳出来。”说完,他自己就嘿嘿嘿地笑了。阮宁离觉得,他很有可能只是觉得这样好玩。

虞孟之带着阮宁离绕到了一条小巷子里面,巷子两旁坐着不少人,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阮宁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兄弟,有个活接不接?”虞孟之指着其中一个大块头。

“只要你给得起钱,不管是什么活,我们都接!”

“晚上七点钟,乌衣巷会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从浩轩茶社里出来,你们把他给绑了,但不能让他受伤。”说完,虞孟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丢给了大块头。

大块头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笑了,随即起身吆喝了一声:“浩轩茶社,有人跟我一起吗?钱不少!”

听到钱不少,立马有人站了起来,跟着大块头往乌衣巷走了。阮宁离还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他晚上七点钟一定会从浩轩茶社出来呢?”

虞孟之听到以后,凑到阮宁离耳边小声说:“我派人约了他七点钟在茶馆门口见!”

阮宁离心想,还好,她跟虞孟之无冤无仇,不然,还不知道他会用什么奇奇怪怪的方法对付自己。

等他们走到乌衣巷的时候,已经快到七点了,他们俩躲在柱子后面观察着情况。

到了七点,阮宁生果然出现在了茶社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踪影,便来回走了几趟。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几个大汉一拥而上,麻布袋往他头上一套,架着他就要走。

大概真的是小时候被掳走的事情留下了阴影,就算长大成人也会后怕,阮宁生一直在喊着些什么。

“阿离,救我!阿离,救我!”

“想必小时候,他也这样呼唤过你吧?”虞孟之拍了拍阮宁离的肩膀。

阮宁离没有说话,她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一次没有好好看住阿生,让他被别人掳走。

“阿生,我来救你了,你别怕!”说完,阮宁离就从柱子后面冲了出去。

趁着阮宁离还没有摘下套在阮宁生头上的袋子,虞孟之赶紧把那些壮汉遣散了,又塞给他们一把大洋让他们闭嘴不提此事!

阮宁生坐在地上好久才缓过来,慢慢摘下袋子,就看到哭成泪人一样的阮宁离。

“阿离,这一次你来救我了!”

时隔多年,姐弟俩终于重逢,都哭成了泪人。虞孟之站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感动,人跟人的感情羁绊,真是让人沉迷啊!

回去的路上,阮宁离似乎特别开心,平时对虞孟之都是爱理不理,此刻倒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你还是挺聪明的啊,能想出那样的办法。”

“哎,没有想到真的找回了弟弟!”

“我得去庙里拜拜菩萨,我妈这么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阿生说,之前的家人对他很好,所以一开始才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关系。这也没有办法,而且,挺好的,至少这么多年,他没有受什么苦。跟着我,他还不一定能活下去。”

虞孟之就在一旁慢慢走着,静静听着她说,时不时报以微笑:“小时候,阿生可懂事啦!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糖葫芦吃,我们都很馋,可是他不哭也不闹。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好对不起他,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傻瓜,你自己当时不也是个小孩吗?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开心了,比什么都重要。”

阮宁离听了以后,觉得挺有道理,使劲点了点头:“那你呢,你有家人吗?好像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我是神仙,哪里来的家人。”

话是这么说,阮宁离却在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