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以身赴死
“走吧，今晚就离开！”独孤胜说完缓缓转过身。
“父亲！”独孤冷忽然叫住了独孤胜，独孤胜背着身站在原地。
独孤冷缓缓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片鲛人的鳞片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说道：“父亲，寒龙刀已经丢了，求您解除我和雷梓钰的婚约吧，还有把这件东西交给她……”
独孤胜斜着眼瞥了一眼桌子上泛着光的鲛人鳞片长出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
独孤冷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迈开步子向外面走去。
独孤胜望着独孤冷背影，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这时候独孤雄凑到父亲耳边低声说道：“父亲，您就这么放他走了？”
独孤胜疑惑地望着独孤雄。
只见独孤雄阴冷地说道：“我知道父亲您下不了手，但是冷儿毕竟是家族的耻辱，孩儿愿意帮父亲行这万难之事！”
“万难之事！”独孤胜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咀嚼着这四个字。
独孤雄微微点了点头。
“啪”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了独孤雄的脸上，独孤雄被打得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独孤雄指着独孤雄怒不可遏地说道：“畜生，你这个畜生，他是你的弟弟，你的亲弟弟啊，你居然说出这种话？”
“父亲……”独孤雄爬到独孤胜面前说道，“我……”
“虎毒不食子，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来人啊，把他给我关起来！”独孤胜怒去冲冲地对门外的侍卫喊道，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鲛人鳞片，迈步走了出去。
走出房门，独孤胜看着手上的短刀和鳞片，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淌了出来。他回过头看着被侍卫押解走的独孤雄，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不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关起来的话，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对独孤冷下手的。独孤胜将匕首和鳞片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怀中，叹了口气迈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北海的悬崖边上，独孤冷静静地坐在海边，望着远处深黑色如同深渊般的大海，带着腥味的清冷的海风吹在他的身上，让他觉得冰冷刺骨。
短短几日，他从一个有无限可能的独孤少将军，一眨眼变成了如今这般身有残疾的无家可归之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眼眶缓缓流淌着，或许父亲说的没错，他早就应该死，或者死在青州城海盗的屠刀下，或者死在鲛人的弯刀之下，不管哪一种他都将会是独孤家族的英雄，可是上天却给了他另外一条路，那就是耻辱的活着。
活着，如果没有任何意义的活着，那和死有什么区别，分明是生不如死。
大海啊，此生我独孤冷和你结缘，你让我功成名就，你却也让我身败名裂，你几次三番想要将我吞噬，然而我却都没让你得逞，不过，何必再费力气呢？现在，我自己送上门来了。
到这里吧，就到这里吧，我累了，我真的是累了。梓钰，也许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吧，想到雷梓钰那张脸，独孤冷便心如刀绞，不过他深吸了一口气，谁一辈子能没有遗憾呢？
他站起身，缓缓走向悬崖，一股冷风从悬崖下面吹上来，大海，我来了……
“独孤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独孤冷的身后传来。
“暮歌？”独孤冷扭过头看着黑夜中的暮歌，只见此时暮歌缓缓走到独孤冷的面前，实际上自从独孤冷离开府衙开始暮歌就一直跟在他身后，若是在平时独孤冷早已经发现了身后这个小跟班儿，不过此刻独孤冷失魂落魄，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关心自己以外的事情。
暮歌来到独孤冷的面前，停下脚步，说道：“独孤哥哥，你想要自杀吗？”
“呵呵，活着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独孤冷惨然一笑说道。
“可是你知道吗？有那么多人想要活着，却没有机会！”暮歌暗自神伤道，“我记得我父母在离开的时候，不停的求着那些鲛人，可是他们没有手下留情。还有明洞大师，他想要活着，可是他没有选择……”
独孤冷静静地望着暮歌，这些话似乎不应该从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来。
“但是你有选择的机会！”暮歌看着独孤冷说道，“你忘记了吗？你是万人敌的独孤大将军啊，那些海盗听到你的名字闻风丧胆，无人可以战胜的鲛人也被你斩落马下，青州的老百姓需要你，大唐需要你？”
独孤冷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教训一番，而且自己竟无言反驳。
“呵呵，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万人敌？哎，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甚至都不是一个普通人的对手，还何谈什么万人敌啊！”独孤冷自嘲般地看着自己断掉的右臂说道，“谁会需要个废人呢？”
“我需要！”暮歌说着快步走到独孤冷的身边，一把抱住独孤冷的大腿说道，“独孤哥哥，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把我救出来，一定能打败那些海盗！”
独孤冷被这小女孩说的心中微微一暖，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暮歌的头。
“所以哥哥，你要活着，你要保护暮歌！”暮歌说着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望着独孤冷。
独孤冷紧紧地握着拳头，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他不知何去何从。
半晌独孤冷缓缓躬下身子，坐在石头上，暮歌趴在独孤冷的腿上，静静地望着海面，半晌儿暮歌忽然望着远处的海面对独孤冷说道：“独孤哥哥，我们回家吧！”
“回家？”独孤冷疑惑地望着暮歌。
“火神庙！”暮歌天真的望着独孤冷说道。
独孤冷敷衍地笑了笑。
这时候暮歌向独孤冷勾了勾手，说道：“独孤哥哥，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独孤冷疑惑地望着一脸天真的暮歌好奇地问道。
暮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明洞大师告诉我的，他让我一定要记住，直到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
“什么秘密？”独孤冷好奇地低下头。
“关于我们家族祖传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暮歌说着瞥了一眼独孤冷的断臂说道。
“哦？”独孤冷的耳边隐隐想起明洞大师的那句话：“除非是万念俱灰的人，否则任何人也不可能拿到里面的东西！”
海面依旧平静，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腥味，海边悬崖上的那块石头孤零零的矗立在哪里，大概已经有上千年了，在海边那通往火神庙的小路上，走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而此时长安城内，吉南正风风火火地向雷梓钰的房间狂奔而去。雷梓钰又是一整夜没有入睡，现在她觉得自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齐备了，只需要一张铁船的图纸，自己就能够带着父辈祖辈的使命出海了，可是桌子上征集来的无数张设计图没有一张是她满意的。她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拿起旁边的茶杯，里面的茶已经被喝光了……
“哐”房门被吉南撞开了，只见此时吉南满头大汗的站在雷梓钰面前，扶着门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
雷梓钰已经习惯了吉南这丫头一惊一乍的样子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吉南，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慌慌张张的？”
吉南喘匀了气，快步走到雷梓钰身边，拿起茶杯想要倒上一杯水，却发现里面空****的，她口干舌燥地问道：“你又熬了一夜？”
雷梓钰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瞧你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吉南咽着口水，半晌说道：“大事，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雷梓钰拧着眉望着吉南，她知道这丫头虽然有时候做事慌慌张张的像个小孩子，但也绝不是听风便是雨的人，于是便好奇地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吉南顿了顿，柳眉微颦，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告诉雷梓钰。
“怎么了？”雷梓钰满腹狐疑地望着吉南说道。
吉南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你听了是会开心还是难过！”
雷梓钰更加好奇了，一件事怎么能让人产生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情绪呢，她淡笑着拿起一张图纸一面看着一面幽幽地对吉南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吉南一把将拽过雷梓钰手中的图纸，正色道：“梓钰，独孤冷死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惊雷险些让雷梓钰跌倒在地，她连忙用手扶住桌子，紧盯着吉南，似乎是在向吉南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只见吉南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北州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独孤冷一个人力战数十海盗，全歼海盗，可是自己也身受重伤，被送到了北州府衙，因为伤势过重，于昨夜死了！”
“这……这都是真的吗？”雷梓钰错愕地望着吉南说道，虽然她一直对和独孤冷两个人的婚约心存芥蒂，而且对独孤冷的为人也很看不惯，但是毕竟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她虽然不愿意嫁给独孤冷，但是却也不希望独孤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