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人各有命
端木元满腹狐疑地望着柴荣。
柴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估计独孤冷十有八九是已经死了，到时候他们回来不管能不能找到独孤冷的尸体，你都是死路一条，独孤家族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会取你的性命！”
“呵呵，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有走的必要吗？”端木元冷冷地说道，实际上在凝华死的那一瞬间，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再无牵挂了。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人能够救你！”柴荣看着端木元说道。
端木元皱着眉说道：“你说的是你的师父李淳风？”
柴荣闻言略略有些吃惊，这年轻人果然是十分聪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带你回去见我的师父，我师父是当朝的天师，深受皇帝的宠信，既然他如此的器重你，就一定会保护你周全。倘若有我师父的保护，相信即便是独孤胜想杀你也要掂量掂量这其中的轻重！”
“呵呵，我和你师父李天师素未蒙面，他为什么如此器重于我？”端木元敏锐地问道了这个问题的关键，实际上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李淳风要拍柴荣来寻找自己。
柴荣听了眉头微皱，有些为难地思忖了片刻，说道：“这个我不能说！”
“不能说？”端木元冷笑道，“既然你不愿以实情相告，那我为什么要跟你去见李天师。即便那些侍卫们想要杀我，也要问问我手中的这口寒龙刀！”
“呵呵，寒龙刀固然是一把神兵利器，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凭着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了独孤胜豢养的那几千名死士吗？即便你侥幸能够逃出一劫，但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独孤胜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果他的死士杀不掉你，那他一定会拍杀手暗中刺杀你，你敢保证自己时时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吗？”柴荣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呵呵，你说的也太耸人听闻了吧！”端木元不屑地笑了笑说道。
“耸人听闻？”柴荣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林家与独孤家族的过节吗？只是因为那块玄铁，独孤家族用了足足一代人的时间将林家搞得家破人亡，这是耸人听闻吗？”
端木元闻言身体微微一颤，柴荣的这句话让他有些动摇了，虽然他不知道独孤胜的为人，但是这段时间他听了太多的关于林家和独孤家的传闻，再想想林渡人被关在死牢中的惨状，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柴荣。
柴荣见端木元沉默了便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端木元的肩膀说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现在就跟我回到京城去见我师父李淳风，普天之下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保你周全的话，那么这个人只能是我的师父李淳风！”
端木元拧着眉，微微咬着嘴唇，似乎在艰难地做这决定。
柴荣知道现在也许只需要一把火就能够说服端木元，可是这把火是什么呢？他皱着眉思忖着，忽然他瞥见了端木元手中的那口寒龙刀，他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于是娓娓地说道：“端木元，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林渡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便将重铸寒龙的图纸交给你吧？”
柴荣此言一出只觉得端木元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两下，端木元缓缓抬起头满腹狐疑地望着柴荣。
柴荣知道自己猜对了，现在已经不用多说了，他相信端木元是个聪明人，恰到好处就好，于是又用力拍了拍端木元的肩膀，然后双手摆在身后缓缓向火神庙的方向走去。
端木元痴痴地僵在原地，是的，他和林渡人有个公平交易，他要帮助林渡人找到他的女儿，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独孤家族的手中的话岂不是背信弃义？
念及于此，端木元扭过头看着柴荣的背影朗声问道：“李天师真的会保我周全吗？”
柴荣闻言得意地笑了笑，却并未回头，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端木元，现在的每一句话都要拿捏住尺寸，将话说的太圆恐怕端木元会起疑，而且端木元本来性格就有些桀骜不驯，难以控制。如果说的太笼统的话，又怕不能够彻底打动端木元，于是他低声说道：“这世间事十之八九在于缘分，如果你真的与家师有缘的话，相信家师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端木元跟着自己走的话就有一线生机，倘若不跟随自己，那么可能就必死无疑。
高明，实在是高明。柴荣的话让端木元既有些犹豫，却又不敢不信，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你完全确定的事情别人未必相信，而就在确定和不确定之间的那个点的时候，会最让人无法拒绝。
果然端木元思忖片刻，迈开步子跟上了柴荣的脚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火神庙走去，不过刚刚来到火神庙门口端木元和柴荣两个人便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只见此时火神庙的门口躺着一具身上满是伤痕的侍卫尸体，他身后拖着长长的一条血痕。柴荣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侍卫面前，轻轻推了推那侍卫，可是没有半点动静。
“海盗……”端木元站在那侍卫前面端详着他身上的伤痕说道。
柴荣抬起头望着端木元，而这时端木元已经握着手中的寒龙刀进入了火神庙，这火神庙中一片凌乱，到处都是血迹，在火神庙的后院还躺着两个倒在血泊中的侍卫。这三个人是独孤冷在临行之前命令留下来保护暮歌的，想到暮歌，端木元快步冲进了二进院的正房中，屋子里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他将整个屋子和密室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暮歌的影子。
端木元急匆匆地从屋子里冲出来，只见此时柴荣正轻轻地呼唤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侍卫。
“还活着吗？”端木元来到柴荣身边问道。
“有点气息！”柴荣说罢从怀里抽出一根针，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根银针插进了侍卫的百会穴。只见那银针刚刚插入，侍卫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旋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醒了！”柴荣有些激动地说道。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端木元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那侍卫气息奄奄地打量着柴荣和端木元两个人，嘴唇轻轻嗫动，声如蚊讷，根本听不清楚。柴荣将耳朵凑近到那侍卫的嘴边，皱着眉仔细谛听着，只见柴荣的脸色微变，片刻之后那侍卫身体一抽，身体瘫软地躺在了地上，柴荣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柴先生，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端木元看着柴荣惊慌失措的脸问道。
“果然是海盗！”柴荣一字一句地说道，“前几日袭击我们的海盗实际上一直在监视着我们，他们看见我们大部队刚刚离开就偷袭了这里，劫走了暮歌……”
“什么？”端木元闻言气得太阳穴青筋蹦出，他紧紧地咬着牙，重重的挥起手中的寒龙刀砍在了旁边的一块石板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石板应声断裂……
端木元收起手中的刀，迈步向外走去。这时候柴荣一个健步冲上来，一把抓住了端木元的手，说道：“你干什么去？”
端木元扭过头气吁吁地望着柴荣说道：“救暮歌！”
“不行！”柴荣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什么？”端木元不可思议地望着柴荣说道，“就这么离开？”
柴荣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能迟疑了，一旦州府救援的人赶来的话，我们就算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可是暮歌怎么办？”端木元想起暮歌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再次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寒龙刀。
“你觉得凭着你一个人能够打得过那些海盗吗？”柴荣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接着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青州的援军赶到这里应该能从他们身上的伤痕知道是海盗所为，那时候他们一定会大举进攻海盗，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救出暮歌！”
“可是……”端木元紧紧握着手中的刀。
“走吧，端木元，人各有命，如果暮歌命不该绝的话，一定能被救出来的！”柴荣紧紧拉着端木元的手，力气出奇的大。
端木元被柴荣拉着离开了火神庙，两个人骑着两匹快马沿着小路离开了渔村。站在渔村外的山顶上，这时他们进入渔村的那条路，端木元坐在马背上，心中一阵悲凉，短短数日，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经历了几年一般。
“快走吧，一会儿天就亮了！”柴荣说完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端木元回头又看了一眼渔村，那热闹非凡的小村子，那死寂沉沉的火神庙，山上那已经要熄灭的活火山，还有眼前那波澜壮阔的海面，走了，但是有些东西我却带不走了，独孤冷暗自想着……
而此时在那片波澜壮阔的海面的另一侧，一个已经虚脱的人正趴在一块舢板漂浮在海面上，他披头散发，上身有几处伤痕依旧在淌着血，而下半身完全浸泡在海水中。大海上那灼灼的烈日晒在他**的后背上，形成了一片片红色的晒伤。一片浪花扑来，海水扑在他的脸上，他身体猛然一颤睁开了双眼。
独孤冷脸色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一丝带着腥味的血液流进他的口中，咸咸的腥腥的。他双手吃力地在舢板上撑起身体，向远处望去，只见周围都是苍茫得看不见边际的大海，头顶上是炎炎烈日，鼻子里都是海水那淡淡的咸腥味，耳边除了几只在半空中盘旋的海鸟的低吟声就只有海浪的声音了。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身下的这块舢板就像是一座漂流在海上的孤岛坟墓，而自己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他仰天长叹，曾经自己意气风发，文采武功在大唐都无人可望其项背，可是没想到最后自己却落到了这份田地。他感觉口干舌燥，身后吃力的捧起一捧海水送到嘴里，咸腥的海水顺着口腔冲进他的食道，“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实在是太难喝了，而且似乎喝完之后自己比刚刚更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