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心乱如麻

“梓钰!”爷爷的声音在雷梓钰的耳边响起,雷梓钰缓缓睁开眼,只见此刻自己正站在在祖先的牌位前面,在自己的旁边是表情严肃的爷爷雷经。整个屋子里面烟雾缭绕,鼻孔里是淡淡的香味,她顺着香味的方向望去。只见在祖先的牌位前面燃着很多高香,在香炉的一旁是一个用黄布包裹着的册子,这册子是雷家的家谱。

“梓钰,跪下!”爷爷严厉的声音让雷梓钰身体猛然一颤,她急忙扭过头正要下跪,忽然发现此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缓缓的跪在地上。这正是几年前的自己,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她恍然想起了当年的情形,对,就是这里,就在这里。

这时候爷爷雷经也站起身来,跪在雷梓钰身边,抬起头望着那些牌位说道:“梓钰,磕头!”

接着爷孙两个人给祖先磕了三个头,随后雷经跪在地上痛苦地沉吟了片刻说道:“不肖子孙雷经叩拜雷家祖先,我雷氏一门传承三百余年,精通牵星秘术,怎奈天惩我雷门,及经孙辈已无男丁,经本寻氏族男丁继承雷门绝技,奈何均无此天赋。适逢经之孙女,雷氏梓钰,虽为女儿之身,却德才兼备,痴迷牵星秘术,授之则通。经本愿深遵先祖遗规,雷门绝技,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可经恐雷门绝技自此失传,世上再无雷门牵星之术,固斗胆背先祖遗规,将牵星秘术传于梓钰。祖先若如降祸,经愿一人承担,于梓钰无关,不肖子孙雷经再三拜首!”说完雷经带着雷梓钰又磕了三个头,这时候雷经跪着挪到那家谱前面,轻轻将家谱打开,展开家谱的第一页,那上面是雷家的祖训遗规,他踯躅了片刻,正要将那一页撕掉,忽然大门被人撞开了。

只见几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出现在了祠堂门口,他们恶狠狠地望着雷经,为首的老者怒斥着雷经说道:“雷经,你要做什么?”

“改祖训!”雷经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你这是不肖,雷经,我雷门历经三百多年的风雨飘摇,今天你竟然要该祖训?”旁边的老者怒吼着望着雷经。

“不改祖训,将来就会再无雷门!”雷经说的铿锵有力。

“我就不信这雷氏家族男丁千余人,就没有人能有继承牵星术的天赋!”老者怒吼着。

“没有!”雷经叹了口气说道,“但凡有人能够领会雷家牵星秘术我也不愿意做一个不肖子孙,但是我选择了雷家最适合学习牵星术的三个孩子悉心教授了三年有余,却不及梓钰十一啊!”

几个老者闻言面面相觑,这件事实际上他们也早有耳闻。

“无论如何,你不能该祖训!”为首的老者说道,“如果你改了祖训,你就是雷家的罪人!”

老头的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雷经已经将祖训撕了下来,轻轻地丢在了眼前的香炉之中,一粒火星掉在祖训上,“腾”的一下,那祖训点燃了,片刻之间便成了灰烬。

“雷经,你,大逆不道!”为首的老者被气得几乎昏厥,他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等着被雷氏家族唾弃吧!”

这时候雷经将雷氏家谱轻轻翻开,然后拿起旁边的笔,笔走游龙般地将雷梓钰的名字写在了自己的后面,这是雷氏家族的族谱中唯一一个女人,这意味着雷梓钰之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学习牵星术了。

放下族谱,雷经拉起跪在地上的雷梓钰,迈步向外走。此时祠堂外面已经人山人海,都是雷氏家族的后人。他们早就听闻雷经要将雷梓钰写入族谱。雷经刚刚出门,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块石子不偏不倚打在了雷经的头顶,雷经的额头立刻渗出血来。雷经不以为意,拉着雷梓钰继续向前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越来越多的石子,蔬菜,鸡蛋砸向雷经和雷梓钰,那些人像是疯了一般地拿着手中的东西砸向他们,口中脏话连篇。

雷经用身体护着雷梓钰向前走,雷梓钰早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吓哭了,她没想到平日里和善的氏族的人今天竟然变得如同是野兽一般。

“梓钰,害怕吗?”雷经看着眼角挂泪的雷梓钰问道。

雷梓钰抬起头看着满脸是伤,嘴角流血的爷爷,咬着牙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怕,有爷爷在我不怕!”

雷经闻言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不,梓钰,不管爷爷在不在你都不要怕,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哪怕千夫所指,万夫所弃,也不要怕!”

“嗯,我知道了爷爷!”雷梓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关切地问道,“爷爷,你疼吗?”

雷经淡淡地笑了笑,就这样爷孙两个缓缓在众人的唾弃和声讨中走出了雷氏村。

雷梓钰望着爷爷和自己的背影,静静地站在祠堂门口,泪水顺着眼眶缓缓流淌了下来。这所有的场景都历历在目,在那之后爷爷再也没有回过雷家村,雷家村的人提起雷经都是咬牙切齿,甚至最初的那段时间有些人跑到雷家大闹。不仅仅是雷家的人,雷经修改祖训的事情不胫而走,几乎所有的同僚都耻笑雷经,竟然让一个女孩子继承家族的秘术,而雷经却充耳不闻。

忽然之间雷梓钰睁开了双眼,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是的,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实在是太了解爷爷的性格了。正如他曾经告诉过自己的那样,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哪怕千夫所指,万夫所弃,也不要怕。爷爷绝对不会因为怕被人唾弃就会放弃的人,更不会因为恐惧毁了名声而自杀,他绝对不会的。

爷爷之所以自杀一定是另有原因,而这个原因一定和那牵星图后面的秘密有关。

正在这时候吉南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见到雷梓钰醒来,立刻面露喜色地说道:“梓钰,你醒了?”

雷梓钰微微点了点头,她感觉伤口依旧隐隐作痛,她望着吉南说道:“我睡了多久?”

吉南皱着眉想了想说道:“应该有三四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雷梓钰扭过头向窗外望去,只见此时月影高悬,应该已经有二更天了。

“对了,梓钰,你怎么了?伤口本来已经快要愈合了,怎么会又突然裂开呢?”吉南一面说着一面将那碗粥端过来递给雷梓钰。

雷梓钰接过那碗粥,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怎么?怕有毒啊?还是不相信本大小姐的手艺?”吉南见雷梓钰不吃便激她道。

雷梓钰摇了摇头,勉强吃了两口,敷衍道:“吉南你的手艺精进不少!”

“切,才不是我做的呢,是厨娘给你做的!”吉南一脸不悦地说道。

雷梓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剩下的粥放在一旁。这时候吉南满脸八卦地凑到雷梓钰耳边问道:“刚来的时候我听说独孤胜来过了?”

雷梓钰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让我猜猜啊!”吉南站起身在雷梓钰面前踱着步子,说道,“我想你伤口复发一定和他有关系,应该是他想让你和独孤冷那小子结婚,毕竟现在你已经是大唐女官第一了,配他们家的那个骠骑将军应该也是门当户对了!”

雷梓钰摇了摇头,长出一口气说道:“错了!”

“错了?”吉南疑惑地说道,“哪错了?”

“哪都错了!”雷梓钰想了想从床头抽出一封信递给吉南说道,“你自己看吧!”

吉南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封信,这是独孤冷写给雷梓钰的信。他前往青州赴任之后几乎没两天就会给雷梓钰写一封信,但是雷梓钰从来也不会信,不过独孤冷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也并不在意,依旧每隔一日写一封信。而且这些信件也颇有意思,不像是一般男女之间的飞鸿传情,独孤冷写的这些信更像是每日的战报,比如近日又要去何处巡查,比如与海盗交战的战况以及死伤和斩获等等。

这一次的信写的是几天前自己亲率数十骑为了守住青州城直冲进上千海盗阵中的事情,前前后后数百言,全部描写的是战况还有斩获情况,最后是皇帝对自己的嘉奖。

“哎呦,没看出来这位独孤小将军还真有点本事,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从骠骑将军擢升成了镇海将军了!”吉南看完那封枯燥的“战报”笑着说道,“看来我还真是错了,如果这样的话,你们两个可就更般配了啊,一个是镇海将军,一个是巡海钦差!”

“呵呵,这就是你第二个错的地方了!”雷梓钰淡淡道,“这一次独孤胜老将军找我是劝我辞官不做!”

“什么?”吉南诧异地望着雷梓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