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瘸子大叔

而就在这时候,端木元忽然感觉身体里流动着一股寒流,这股寒流从自己的腹部一直冲向自己的喉头。

此时更加诧异的却是独孤冷,就在他的刀剑刺入端木元的喉咙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这寒龙的刀身竟然寒冷异常,一股冷气顺着刀身一直传到自己的手上,自己手臂上的力道消减了一般。而此时他瞥了一眼寒龙,只见此时寒龙的身上已经结了一层白色的霜,在白色的霜的外面还缭绕着一阵白色的寒气。

端木元缓缓睁开眼,他感觉自己身体里不知何时多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看着眼前惊讶的独孤冷和那柄已经结霜的寒龙。端木元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丢在一旁的那把刀,他立刻拿起那把刀,用力地砍在了寒龙身上,只听“啪”的一声,那寒龙宝刀就像是被冻僵的冰凌一般,硬生生地被端木元击碎了。

这寒龙可是当世最有名的武器之一,独孤家的传世之宝,杀敌无数,削铁如泥,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被一把普通的官刀击碎了。此情此景让在场之人都吃一惊,而最为震惊的莫过于独孤冷,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断刀,心如刀割,在他心中这把祖传的宝刀甚至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刀在人在,刀毁人亡!”独孤冷说罢忽然双手握住断刀向自己的胸口猛刺过去,这一下可吓坏了一旁的副官,他一个健步冲上来,紧紧抓住独孤冷的胳膊,大声喊道:“将军,你这是何苦啊?”

独孤冷横眉立目地对副将大吼道:“放开我!”

“将军,刀可以再铸,可是人没了就全都没有了啊!”副将死命抓住独孤冷的手劝说道,他绝对不能让独孤冷死,至少不能死在自己身边,如果独孤冷真的死了,那估计在场所有的人以后的前程就都断送了,甚至还要搭上性命。

这时候余下的士兵纷纷奔过来,跪在独孤冷面前齐声喊道:“将军,你不能死啊!”

独孤冷咬着牙看着周遭的这一众军士,又看了看手上的短刀,立时觉得胸口一股热血直冲到了大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快,快抬将军回去歇息!”副将一面夺过独孤冷手中的那柄断刀,一面吩咐道。

这时一个士兵指着躺在地上的端木元道:“副将军,这个海盗怎么办?”

副将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手中却紧紧抓着那把官刀已经昏死过去的端木元,思忖了一下说道:“带回去,等着将军醒来发落!”

“是!”那士兵说完便召集了两个士兵将端木元架起来放在了马上。

端木元实在是太累了,那最后的一击已经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在寒龙断裂的瞬间自己便也倒在了地上。

青州城的死牢阴暗潮湿,常年见不到阳光,致使此处蚊蝇滋生,奇臭无比,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要么是穷凶极恶之辈,要么就是前朝叛逆,总之一句话,一旦被关在这里就已经宣布死亡了,只待那一纸文书下来就要押赴刑场喝那一碗断头酒,奔赴奈何桥。而此刻端木元便被关押于此,也许是因为得罪了骠骑将军独孤冷的缘故,副将对他特别关照,给他关在一个单独的牢房。

你可别以为这是什么有待,这种单独的牢房有个雅称叫棺材号。这名字实际上颇有点一语双关的意味,首先这牢房比一般的牢房要小得多,正常人根本就没办法在里面平躺着,只能蜷缩这腿,更缺德的是这牢房不但下面窄,上面更窄,就像是一头大一头小的棺材;其次,犯人一旦进入这棺材号,那就真的是离死不远了,甚至都不用等秋后皇帝那一纸文书就能问斩,而且比如遇见皇帝大赦天下这种千载难逢的好事,那也是和棺材号里的犯人没有半点关系的,现在被关在棺材号里的人除了几个重刑叛逆之外,就全部都是被独孤冷抓回来的海盗头目了。

昏迷不醒的端木元被丢在棺材号里,那几个士兵便离开了。端木元实在是太疲惫了,此刻自己就像坠入了比眼前这牢房更加黑暗的海底。他拼命地挣扎,可是使劲浑身的力气,眼前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水。

“元儿,你还记得我吗?”一个声音在端木元的耳边响起,端木元觉得脑海中的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但是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谁?”端木元在黑暗的海底茫然的问道。

“瘸子大叔!”这声音十分憨厚,接着那黑暗的海底出现了一个人影,虽然只有一个轮廓但是端木元还是立刻就认出来了,他兴奋地说道:“瘸子大叔,真的是你……”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些疑惑地说道,“你,你站起来了?”

“嗯!”眼前的黑影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站起来了!”

只见那黑影缓缓走向端木元,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瘦削的男人,但是脸上线条却如刀砍斧剁般的分明,虽然在端木元的印象中他一直都只是一个瘸子,但是眉宇间却有一种正常人都无法比拟的坚毅。

“真的是你!”端木元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伸手想要去拉住瘸子大叔的手,可是手中却空空****的。

瘸子大叔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元儿,我已经死了!”

“什么?”端木元惊异地望着眼前的影子说道,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立刻刺穿了端木元那十几年前尘封的记忆。

“娘,你看海上漂着一个人!”八岁的端木元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奶声奶气地说道。

端木元的母亲快步走到儿子身边,看着趴在一块腐烂的甲板上的人,轻轻佛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是个死人!”

这个动**的岁月,他们见到飘在海面上的死尸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人多是一些渔民,或者是下南洋的商人,在海上遇见了风浪,或者是鲛人和海盗。

“不,他还活着!”端木元固执地指着那块甲板,母亲定睛顺着端木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腐烂的甲板上的人的手指头正在微微颤抖着。

母亲一惊,急忙下令道:“快,快把他打捞上来!”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胡子和头发已经完全连在了一起,身上到处都是伤,尤其是双脚的伤已经完全溃烂了,只有一息尚存。这是端木元对这个落难者最开始的印象。端木元的母亲将他安置在船上,给他疗伤。这个人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能够救活的希望微乎其微。在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后,落水者终于睁开了双眼,当他看见自己已经残废的双腿的时候,立刻就暴怒的起来,埋怨母亲为什么要救他,不让他死在海里。

可能是因为激动,伤病再次复发,这一次虽然不致命,但是也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天之后,他再次苏醒,这一次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激动了,似乎是接受了失去双腿的事实。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开始一言不发,整日坐在房间里,透过窗户望着海面。任凭任何人问他什么问题,他也不发一语。他是个怪人,一个残废的怪人。不过端木元的母亲却并没有嫌弃他,一直命人悉心照顾,等待着靠岸,让他登录。

这个怪人似乎丢掉了双腿,就开始对周围所有的食物都开始漠不关心,除了一个人,那就是端木元。端木元记得和这个怪人第二次见面是在半年之后了,那次见面纯属是一个偶然。其实端木元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虽然很是照顾,但是在海上漂泊了这么多年,对于陌生人,尤其是那种身份不明的陌生人,还是多了几分警惕。于是她告诫端木元绝对不要私自去那个人的房间。

不过小孩子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的好奇心就越重。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端木元几次三番的想方设法想要进去看看这个被所有的船员都称之为怪人的人。但是每一次都没有成功,孩子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失败了几次之后,端木元被更加新奇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也就慢慢地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半年之后,端木元无意中经过那个怪人的房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见左右无人,那份被压抑住的好奇心再次萌发。他悄悄地推开了那个人的房门,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就彻底惊在了原地。眼前是一张张工整的牵星图,端木元从小陪着母亲生活在大船上,这条大船一直靠着牵星图来指引方向,母亲和船上的几个叔叔都会绘画和使用牵星图,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将牵星图画的如此的漂亮工整,那简直不仅仅是一张牵星图,更像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