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居然是他!”

黑色风衣男子从上铺跳了下来,惊恐地瞪大眼睛。

车厢13号房间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黑色风衣男子,睡袍青年眯着眼睛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黑色风衣男子指着B床铺半个身子悬挂在外的中年男人,用力地咽了一下口水,“之前这家伙和我都住在金佛酒店,我和他打过几个照面。”

女人抿了一下嘴唇,急忙躲到正装男子身后,缩头缩脑地说道,“该不会是你杀了他吧....”

“别乱说,”黑色风衣男子见所有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急忙解释道,“我是在你们两个奸夫**妇之前进来的,我进来之前他早就躺在那床铺上面了。”

女人像是一只被人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头发炸裂起来,指着黑色风衣男子叫嚷道,“你说谁奸夫**妇呢,嘴巴放干净点!”

“说谁自己心里清楚,”黑色风衣男子冷笑道,“众目睽睽之下就想干那些龌龊事,伤风败俗!”

女人正要开口怒骂,E号床铺的老头重重地咳了一声,“我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吧,是不是该出去把列车乘警叫过来,毕竟出了一条人命。”

老大娘附和道,“对,赶紧去把警察叫过来,不能让人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睡袍青年走到门口,轻轻地将门反锁起来,语气低沉地说道,“不能报警。”

“为什么!”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睡袍青年,异口同声地问道。

“乘警过来之后,我们房间里的所有人一定都不能离开火车,”睡袍青年缓缓说道,“势必要把我们留在火车上配合调查。”

老大娘皱眉道,“那又怎么样,配合警察调查就好了啊。”

“不行,我明天早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演讲,不能耽误,”睡袍青年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现在距离明天到达D市只有十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所有乘客都下了车之后,列车的工作人员自然会发现他,到时候警察再慢慢调查也不迟。”

“那怎么能行,总不能为了你的演讲,出了人命都不管了,”老大娘狐疑道,“还是说你心里有鬼?想想也是,这里嫌疑最大的就是你,因为你是最先进入这个房间的。”

“我确实是最先进入这个房间的,”睡袍青年一脸平静地说道,“但我的嫌疑恰恰是最小的,因为我进来后放下东西又出去洗漱了,在车厢的卫生间,回来后那个人就躺在B号床铺上,没多久你和老头就进来了。我完全没有和那个人接触过,房间门外的车厢顶上有一个监控,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既然如此,那就去把乘警叫来,调查清楚后自然真相大白,大家还是可以照常离开,”女人从正装男子身后站了出来,“我可不想和死人待在一个房间里。”

“不知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愚蠢,”黑色风衣男子冷冷说道,“你知道警察调查一个案件需要多久吗,可不是那种电视剧演的两三下就破案了,我是深有体会,之前金佛酒店就出了一桩人命案子,所有人待在酒店里好几天不能外出。这样的经历,我可不想再来一遍。”

女人冷哼一声,“你可真是一个扫把星,走到哪,哪就有人命案子,我看这里还是你的嫌疑最大。”

老大娘深吸一口气,“不行,我还是要去把乘警叫来,死的可是一个人,不是什么猫猫狗狗,怎么能就这么袖手旁边呢。”

老头一把拉住老大娘的手,“不能去,”见妻子错愕地盯着自己,老头摇头叹息道,“我们明天还要参加儿子的婚礼,你想儿子结婚的时候没有父母在场吗,那样会被所有亲朋好友笑话的。”

“这个不能去,那个不能去,”女人轻哼一声,“我去,你们倒离这家伙挺远,我可是睡在他的下面,想起来就膈应。”

女人刚踏出两步,正装男子就将她拦了下来,面色难看地对女人说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女人疑惑地盯着正装男子问道,“你明天也有要紧的事?”

“那倒不是.....”正装男子扭扭捏捏地说道。

“好吧,”女人撅着嘴说道,“既然你也不要我去,那我就不去好了。只是和死人待在一起怪不舒服的,不如我们去你的包间吧。”

“我没有包间.....”

“什么?”女人惊讶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你的管家不懂事,净给你订包间吗,是骗我的?”

男人面色尴尬地说道,“我也不是什么房产商的儿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房产中介.....”

“那你四百多平的小别墅和市中心的公寓呢,也是骗人的?”

“市中心的公寓是一对移民国外的夫妻托我向外出租的,四百多平的小别墅.....那是我老家农村的房子,算上院坝的面积,是有四百多平.....”

女人气得嘴唇发抖,“连院坝的面积都算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算了,没有包间也无所谓,哪怕是硬座也可以,走吧,只要不在这个房间待着就行。”

“我们只能在这待着....”

“为什么?”

“我是逃票上来的......”

“哈哈哈,”黑色风衣男子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我好多年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女人怒瞪一眼黑色风衣男子,脸色铁青地看着正装男子,“难怪你一直在车厢的隔间抽烟,是不是就等着像我一样头脑不清楚的女人上钩?”

正装男子一脸无辜地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一起挤着睡一晚,发现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一直站在隔间太累了,而且也非常容易被列车工作人员。”

女人烦躁地抓乱头发,狠狠地用高跟鞋跟跺了正装男子一脚,指着房门道,“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娘再也不想见到你。”

正装男子痛呼一声,抱起被踩的那只脚,一边嘴里不住地吸着冷气,一边断断续续说道,“我倒是可以出去,你问他们答应吗,你没觉得刚才你说咱俩出去的时候,他们眼神有些不对吗?”

睡袍青年将半个身子悬挂在外面的男人重新摆回**,面无表情地说道,“谁也不能出去,没有人能保证出去的人不去找乘警打小报告,为了稳妥起见,所有人都不能踏出这个房门,直到火车到达D市。现在,大家还是继续睡觉吧,也没多长时间了。”

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啊!”径直走到自己床铺旁,倒在**,蒙起被子开始睡觉。

正装男子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凑到女人床边,讨好道,“给我挪点位置吧,有我陪着你,也省得你害怕。”

女人一脚将正装男子踢下床,“滚,”指着上铺说道,“要睡跟他睡去,再敢上老娘的床,打断你三条腿。”

正装男子只好悻悻地远离女人的床铺,对着黑色风衣男子投去求饶的眼神,“兄弟,要不咱俩挤挤吧,跟一个人死人睡在一起,确实有些惊悚。”

黑色风衣男子重新爬上床铺,“我可没有和陌生男人一起睡觉的癖好,你还是求你的相好去吧。”

正装男子斜着眼看着黑色风衣男子,轻呸了一声,转身走向睡袍青年,刚要开口,睡袍青年默不吭声地在**躺了一个“大”字,将眼罩再次拉下来。忽然注意到空****的D号床铺,正要顺着扶梯爬上去,耳边传来睡袍青年冰寒的声音,“想都别想,没看见上面的床框是坏的吗!”

正装男子瞟了一眼老头上铺始终鼾声如雷的中年汉子,叹了一口气,顺势躺在中间的过道上,“那我睡这得了,除了硬点也没啥,还特宽敞。”

老大娘见所有人都消停下来,支起身子朝着老头“吱吱”两声,低声问道,“刚才火车怎么突然急刹一下啊?”

老头砸吧一下嘴巴,“我哪里知道,要是没刚才那一下子,咱们什么也不知道,说不定一觉睡到火车到站才醒呢。”

睡袍青年不紧不慢地说道,“这趟列车我每周都要来回三次以上,刚才那种情况是在错车,每天晚上这趟负责驾驶的乘务员是个实习生,所以经常会在错车的时候急刹一下,没什么稀奇的。睡觉吧,咱们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睡了一个整觉,谁都没有起来过。”

老头朝着老大娘挥了挥手,“别胡思乱想了,睡吧,明天儿子的婚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老大娘无可奈何地瘪了一下嘴巴,重新躺下去,抱着膀子面向墙壁。

突然老头的上铺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只听“哇”的一声,中年汉子趴在床边,朝着过道喷出一挂瀑布,用枕头擦了擦嘴,倒下去片刻之后,又传出了如雷的呼噜声。

正装男子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酸辣汤,低头看了一眼衬衣上的酸辣汤,指着中年汉子委屈巴巴地说道,“这是我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衬衣了,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啊......”

老头强忍笑意道,“省省吧,你还能跟一个醉汉讲道理不成,明天一早起来,他可什么都不记得,收拾收拾接着睡吧,又不是不能洗掉。”

正装男子攥紧的拳头又松开,垂头丧气地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巾将脸上和身上的酸辣汤擦了擦,重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去。

房间里顿时再次安静下来,一个小时后,列车再一次急刹,所有人再次被剧烈的晃动摇醒,睡袍青年坐起身子,忽然注意到老大娘的床铺上空空如也,对着睡眼惺忪的老头问道,“你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