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睡过午觉,徐小萱给董强注射了一剂左氟沙星,后者便乘坐陈威驾驶的别克离开了城堡,向圣莱西修道院驶去。
穆彪东早早便等在了修道院,目的是探清巴钦克珠是否在那里,确认那个魔头不在后,他才通知董强前来。他事先告诉普特他有一个北芬郡的朋友今天要来蓝郡探望他,朋友对蓝教比较感兴趣,于是穆彪东邀请他来修道院喝下午茶,一来可以给他介绍修道院的历史,二来可以为他引荐普特。
普特听后表示欢迎,不知为何,他对远道而来的外郡人总怀有一股莫可名状的亲近感,不知是否是因自己的血统不纯而产生了心心相印之感。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蓝郡,但因为长相他始终没有被蓝人接受,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外地人一样,这让他感到不适和沮丧。成为修道院的主人之后,他深居简出,过起了隐士的生活,原因是不想参与那些无谓的社交,更不想让自己的自尊心遭到蓝人的践踏。他深知蓝人排外的思想在他有生之年是不会得到根除的,它们就像深入地底的树根,只会越来越牢固,于是,他尽最大程度把自己保护起来,就像一个缩得只剩龟壳的乌龟,不到必要时绝不露面。
下午三点半,董强来到了修道院门口,此时陈威已经离开了。在门口扫地的修士见一个肤色苍白的秃男人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过来,他赶紧放下扫把,按照院长的嘱托,殷勤地为董强打开门,恭候他入内。
听到铁门撞击墙壁发出的“咣当”声,两个蓝人迎了出来,穆彪东为普特和董强相互引见,三人便互相谦让着步入厢房。
厢房灯光昏暗,刷着漆的墙壁绿影斑驳,一股陈醋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修士给三人端上热腾腾的德尔帕茶,穆彪东介绍说这是蓝郡的特产茶,能在严寒恶劣的气候中存活下来,味道虽然不够甘甜,但值得细细品味,就像蓝郡一样,表面上看上去不如北芬郡,但生活久了,会发现这里十分惬意。
董强和普特听后哈哈大笑,笑声夹杂着嘲讽与自嘲,穆彪东趁兴给董强介绍蓝教,期间故意停顿,向普特请教,普特乐此不疲,把蓝教吹捧得神乎其神,声称一个人一旦皈依了蓝神,那这辈子就将彻底摆脱贫困与愚昧。
董强瞄了眼普特无名指上的玛瑙钻戒,说:“院长,我这次来蓝郡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探望穆警官,二也是有事相求。”
穆彪东见他转入了正题,便端起茶杯啜着,从杯沿上方打量着普特。
普特脸色一紧,道:“不敢。董先生有何吩咐?”
董强堆出一副笑脸,脸上的粉脂脱落了不少,他把手肘搁到桌上,说:“我们北芬盛产熊皮——棕熊的皮,呵呵,你知道的,棕熊是保护动物,政府不让打,但我们那里不一样,是一块人迹罕至的冰原,没有人管,只要雇几个猎人,就能把它们逮住。一张熊皮如果成本在两万,那出口到别的郡,价格估计要翻两番。”说着冲普特眨眨眼。
普特的小眼睛放出一道精光,犹如猴子发现了香蕉,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笑道:“看来董先生是生财有道啊!”
董强摆摆手,接着说:“有福应当同享,不然再多的财都是守不住的。院长,我想问下贵郡冬天有多冷?”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普特伸出三根手指,“零下三十度。”
董强一脸骇然,“那你们都穿啥?羊皮大衣?羽绒服?”
普特笑着点点头。
“熊皮会比它们有市场,保暖程度相当于两张羊皮。在我们北芬,熊皮是贵族的象征,它能抬高一个人的身份。”董强一本正经地说道。
普特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着,表面仍然保持着缄默。
董强知道对方开始心动了,继续说:“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既然院长在蓝郡广结良缘,那何不让你的信众穿暖呢?一来可以节约取暖用的水电,二来也可以促进蓝郡的经济发展——呵呵,这话说的有点大,不过事实就是这样。鉴于它的价格不菲,我们可以先着眼于有钱人。诶,老穆,蓝郡哪个地方的有钱人比较多?”董强煞有介事地转向穆彪东。
“西沙德城堡。”穆彪东啜了一口茶,答道。
“我不知道院长是什么想法,但既然大家朋友一场,这点小礼也该收下。”董强说着翻开皮包,从里头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普特的案前,普特低头瞅了一眼,里头估摸有一万块钱了。
普特把信封推了回去,笑道:“董先生介绍我生财之道,我怎敢索取?应该是我赠你才对!”意思表明他同意走私熊皮。
穆彪东知道普特的贪婪,他伸手把信封推回给他,嗔怪道::“这点钱对他(董强)来说算什么?要是你能把销售渠道介绍给他,他还不好意思就给你这么点呢!”
普特一听急了,以为董强要跟他抢销路,脸一拉,说:“销售渠道?这可不好找啊!我只是一个神职人员,难道你们要我改行当销售吗?”
董强早有准备,他又摸出一封信封,这次比上次的还要厚,微笑着说:“你当销售也可以。我负责进货,你来卖,所得的利润七三分,您看可以不?”
普特盯着他油光锃亮的脑门,同样精明的脑袋迅速计算着走私一张熊皮自己所得的利润,忽地,他眼睛一睁,假惺惺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就怕董先生分的太少。”事实上,他暗地里高兴,这相当于空手套白狼,不花一个子儿,就能分得熊皮利润的三成,所耗费的无非是一点人脉。
然而,一向贪婪的他很快回过神来,他意识到如果一张熊皮如董强所说确实能翻两番,卖到八万的价格,那自己挣的还不到两万,剩下的都给董强捋走了。他敏锐地察觉到熊皮的成本远不到两万,董强这是在抬高价格,诱骗他上当。他咧嘴一笑,对董强说:“我是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但穆警官作为介绍人……哈哈,咱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吧?”语气既像是打趣,又像是威逼。
“噢!”董强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拍了拍脑门,对穆彪东说:“老穆,那你就从我这里抽一份走吧,呵呵,算是给你的中介费!”
穆彪东摆摆手,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他扭头对普特说:“咱俩出去一下。”
两人出了厢房,太阳已经出来了,在他们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芒。穆彪东低声对普特说:“你帮我个忙,以后我那份也给你。”
普特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穆彪东对他耳语一番……
艾德从巴钦克珠的虎口中救出陈威后,便火速离开了修道院,他害怕巴钦克珠识破他的伎俩,拿他问罪。事实上,这是迟早的事,因为狐狸一向狡猾,虽然偶尔会打个盹,但很快便会反应过来,吸取教训,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虽然艾德有叔父作靠山,但他深谙巴钦克珠的手段,后者以心狠手辣著称,且有罗里这样的狠角色在他左右,一旦他们决定将他干掉,那伦巴桑绝对不会第一时间得知他的死讯,等他的叔父和父亲准备为他报仇时,巴钦克珠指不定已经销声匿迹了。这是艾德跟随巴钦克珠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这条经验在他记忆中就没有失效的时候。
他把桑塔纳泊在路边,感到心有余悸,同时行善的自豪感又抵消着他内心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救陈威,这个人不仅是他的仇人,还是他的情敌——秦依凝就罢了,艾德看出她对自己的感情已大不如前,他渐渐打消了与她重修旧好的念头;令他不安的是伦娜,尤其是当看到她和婶婶从陈威的车上下来后,艾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此前一直在她们的家门口等候,为的就是跟伦娜提求婚的事,因为她还有一天就满二十二岁了,哪怕这会影响到巴钦克珠指派他潜伏陈威的计划,他也毫不在乎,可最终他却救了陈威,这是他的良心使然,毕竟它还未彻底泯灭。可是,伦娜母女俩从陈威的车上下来的一幕却令他心头发紧,油生出一股被横刀夺爱的感觉。他当场把伦娜堵在花园门口,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胡燕解释说开车的是大西郡派来的警察,跟伦巴桑相识,他们是在西沙德城堡外偶遇的,一开始胡燕还把他当成了黑车司机。
艾德佯装问陈威是来干嘛的,胡燕反问:“前阵子那件事你不知道?”
艾德心下了然,胡燕掩饰不住得意,说:“没想到他竟然和娜娜认识……艾德,你当初警校毕业为啥不去当郡警呢?郡警不仅工作稳定,而且又有身份。我看那小伙子举止就挺得体的,年纪轻轻的就被派来参加任务,回去说不准就立功了。我本想邀请他来家里做客,但他听说你叔父不在就推辞了,咯咯,只能下次再说了!”她的语气透着对艾德的嘲讽,同时毫不掩饰对陈威的喜爱。
伦娜听得涨红了脸,一方面她为母亲夸奖陈威而高兴,另一方面又担心堂哥吃醋。果然,艾德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他二话不说,径直离开了。他打算去找陈威算账,这小子不仅抢了他的女友,还准备打他妹妹的主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刚坐上车,电话就响了,罗里让他赶紧过来,称他已经把陈威抓住了,现在就差一个司机把那小子载到修道院处决。
艾德感到一阵狂喜,他预感到陈威要大难临头了,这下不用自己出马,别人也会替他教训那小子。他风急火燎地赶到大富豪超市,罗里命令他去开车,声音透着胜利的喜悦,前者也因兴奋忘记诘问艾德的失职。
艾德把陈威载到修道院后,便跟随众人把陈威押到了地下室,在那里,他见到了他不愿见到的巴钦克珠。不知为何,后者近期的举动让他心生厌恶,他说不清是叔父曾告诉过他巴钦克珠把枪卖给了镜像人还是别的原因所致,总之蓝葵头目在他心中已经臻于至恶。
巴钦克珠威胁陈威,逼他说出他到蓝郡的目的,否则就了结他。艾德自然知道陈威是来抓捕镜像人的,考虑到叔父也参与其中,这层关系让他对陈威生出一股亲近。他清醒地意识到一旦陈威在此丧命,那抓捕行动很可能将以失败告终,伦巴桑指不定也要受到牵连;加之秦依凝那层关系,陈威但凡遭遇不测,作为他的同事,秦依凝肯定也不会好受。考虑到这两点,艾德决定抛弃成见,他临急临忙想了一个计策,谎称陈威是来勾搭伦娜的,利用蓝人排外的思想,激起巴钦克珠的怒火,从而让他信以为真。
艾德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防止陈威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泄露秘密,这样既是保护伦巴桑,也是保护秦依凝。可以说,关键时刻,艾德保全了大局。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电话响了,他打了一个激灵,以为是巴钦克珠找他,掏出来一看,是秦依凝,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转忧为喜,他接上电话,对方柔声问他在哪里,能否出来见个面,艾德欣然应允。两人约定在了一家茶餐厅,他便驱车前往。
这是两人的第三次约会,艾德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正与日俱增,可他仍然打算试探一下她,因为他知道秦依凝已经瞒不住他了,她主动接近自己多半是有事相求,就像男人接近女人是为了肉体一样。
秦依凝打扮得很妩媚,波浪般的长发披在肩头,脸上已不再抹美蓝霜,这让她的皮肤恢复了白皙的原貌,一双大眼睛在眼影的映衬下动人心魄,令人不敢直视。
两人寒暄了一番,艾德感谢她昨晚把宿醉的自己送了回去,秦依凝说应该的,并称陈威托她向他致谢,要不是艾德舍命相救,他现在已经躺在太平间了。
艾德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口酒,慢吞吞地说道:“没什么。我主要是以大局为重,他要是泄露你们的目的,那影响估计很糟,搞不好要送命,对吧?”
秦依凝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那……你们的进展怎么样了?”艾德把酒杯放下,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意有些模棱两可,补充道:“我说的是镜像人——抓着了没?”
秦依凝的脸微微泛红,摇摇头,说:“没有——艾德,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什么?”
“你身边的人,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艾德与她四目相对,他猜到她指的是谁,可还是佯装问对方:“谁?”
“目前还不清楚,”秦依凝也卖了个关子,“但有些迹象表明,这人跟镜像人有联系。”
艾德暗暗一惊,既然伦巴桑和秦依凝都这么说了,那巴钦克珠卖枪给镜像人的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了。“你们准备查出他,然后逮捕吗?”
“对,”秦依凝点点头,抄起酒杯,抿了一口,柔声道:“你要是知道他是谁,可千万别瞒着我呀!”
艾德浑身一酥,点头道:“放心,我不会的。”说着抿嘴一笑。
接着是一阵静默,两人都低头不语。倏地,艾德感觉手指一热,甩眼一看,秦依凝白皙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触到了他的手,瞬间,一股电流从他的头皮流下。他本能地把手一缩,抬头一看,秦依凝的眼睛**漾着秋波,见状,他立刻把目光移开了。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秦依凝牢牢盯着他,问。
艾德涨红了脸,挠挠头,说:“是——”话音未落,他补充道:“也不算吧,有时候会和妹妹在一起。”
秦依凝怔了怔,知道对方在有意吊她,挑起她的妒意,于是将计就计,眉毛一抬,问:“她快满二十二岁了吗?”
“是的。明天就要在教堂举行生日宴会了。你来吗?”
这下让秦依凝陷入了为难,去吧,她不想吃伦娜的醋;不去吧,她又担心令艾德失望,于是,她含糊地应道:“嗯……看情况。”
“伦娜可是邀请了你的,”艾德注视着她绷得有点紧的脸孔,略带挑衅地说道。“没事,你可以跟你那个同事来嘛。”
秦依凝感觉自己的目光变得有点僵硬,语气一转,生硬地说道:“他来不了,满脸都是绷带,咋来呀?”
“替我向他道歉。”艾德干巴巴地说道。
“会的,”秦依凝仰起脸,把发丝往耳根一撩,“你这么关心他?”
“那不是?他的命可是我救的!”艾德洋洋得意地说道,“我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你真以为他会在意这些吗?”秦依凝反唇相讥,觉得艾德有意瞧不起他们,“他连人都杀过。”
艾德浑身一震,“在哪?”
“你叔父跟你讲过那几个被感染的大学生没有?他当场开枪把它们打死了!”
“真残忍。”艾德撇撇嘴。
秦依凝哼了一声,没有接腔。
艾德咬着指甲,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他来不了,那个小姑娘不能来吗?”
秦依凝眉头一皱,“谁?”
“就是上次在酒店门口遇到的那个,跟你一起来旅游的同事。”艾德含笑道。
秦依凝白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我不知道。”
“她要是能来就好了,我想让她跟伦娜做个伴。”
“伦娜瞧得上她吗?”秦依凝语露嘲讽。
艾德连连摆手,“你们都是警察,有身份,伦娜啥也不是,呵呵,我还怕她瞧不起伦娜哩!”
秦依凝忍俊不禁,这家伙到现在都还没搞清徐小萱的来头,他故意提到她,想必也是为了挑起她的妒火,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刚才有点上头了,既然有求于艾德,那应该放低姿态,顺应对方,于是撒了一个娇,嗔道:“才不呢!诶,你现在有空吗?陪我去商场逛逛,我想给伦娜买点礼物!”
艾德欣喜若狂,道:“不用。你只管出席,这样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
秦依凝噘起嘴,嗲声嗲气地说不行,拽着艾德的袖子就要往外走,艾德违拗不过,只好同她出去了。
秦依凝是在陈威和董强离开之后去找艾德的,目的就是未雨绸缪。她的想法很明确,倘若普特帮不上忙,下策就是接近艾德,探明巴钦克珠的住址,用武力将他擒获。虽然这样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惹怒整个蓝郡的同时,也会使事情恶化,然而,为了完成任务,她也在所不惜了。
三人走后,城堡只剩下徐小萱,不知为何,即便她待在房间内,紧锁房门,可她仍感到空虚、害怕。她想起城堡里螺旋上升的楼梯、幽暗的走廊、墙上稀奇古怪的油画以及多得数不清的房间,凡此种种都令她内心发毛。
太阳渐渐西沉,远看就像一个通红的火球,给人一种沉郁、苍凉之感。事实上,从她来那一刻起,整座蓝郡给她的就是类似的感觉,冰冷、荒芜、陌生且暮气沉沉,一股诡异的神秘环绕在这一切之中,令她惶惑、不安。
她想起了在叙利亚的日子,那里的太阳和这里的很像,总是提不起精神,城市的景致与蓝郡大同小异,楼宇不高,灰黄的一片,满大街都是裹着头巾、高鼻深目的人,每每与他们对视,她总能感受到对方目光里的不友好;无论是持枪的士兵还是全副武装的郡警,他们都无法消除徐小萱内心的不安,相反,他们的装扮让她倍感紧张。在叙利亚,这些士兵是在与人类交火,而在蓝郡,敌人却变成了非人类……
她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虽然她很缺钱,可凭借她高超的医术,在哪不能挣到那八十万呢?无非就是时间比较慢而已。蓝郡唤起了她不美好的回忆——不,应该是既视感——毕竟她从未到过这里,她想起了那些倒在她膝下的面目狰狞的士兵,血从嘴中汩汩流出,眼睛睁得不能再大,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不是她医术不高,而是子弹把那些人的身体彻底打穿了,表面上看上去蚕豆大小的弹孔,从后面看却比拳头还要大,内脏碎了一地,场面触目惊心。就算是神医在世,在那个时候也是无力回天的。
她担心看到她的同伴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一个个横死街头,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拖上车,扔进焚尸炉里烧毁——这次行动俨然就像一场战争。她对战争已深恶痛绝,可为了钱,她又迫不得已、重新踏上了这段旅程——这是不是就是宿命?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赶到门边,通过猫眼一看,是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女人,她把门打开,发现服务员神情紧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徐小萱不会说蓝语,只能用大西语问。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人影蓦地窜到服务员身后,只听服务员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哝声,紧跟着血从嘴巴汩汩流出,徐小萱低头一看,一把匕首不知什么时候从服务员的胃部穿了出来,而后,服务员被身后的人轻轻一推,顺着门框滑落在地,一个矮小的男子出现在徐小萱面前,动作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只见男子长着一对小眼睛,目光阴沉而促狭,塌鼻梁,尖下巴,模样让人想起了蛇。
他定定地望着徐小萱,咕哝了一句蓝语,徐小萱只是怔怔地盯着他,巨大的恐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见徐小萱没有反应,男子搡开她,走进房间,视察了一圈后,又迈了出来,手始终别在腰际,衣服下摆隐约可见手枪黑色的握把。男子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可却没有找到,脸上透着不甘,他愠怒地瞪着徐小萱,大口喘着粗气,嘀咕了一句蓝语,徐小萱能闻到他口气中的恶臭,然而,她却无动于衷。
男子咒骂一声,从腰际掏出手枪,指着徐小萱的前额,徐小萱的心脏仿佛被刀戳了一下,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向她袭来,她呢喃着哀求道:“求求你……求你……”说着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