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虎口脱险
董强虽然被子弹打中了动脉,但还好徐小萱及时帮他止住了血,送到医院后,经过一番抢救,他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
随后,伦巴桑赶到了医院,他询问了董强的伤势,并通过陈威了解了他们在电影院的经历,对镜像人的逃之夭夭他感到扼腕,这已经是它第二次逃脱了,他害怕继续这么下去蓝郡会被它搅得鸡犬不宁,可他又不敢催促陈威一行人,只好暗自叹息。
所幸,陈威一行并不是一无所获,秦依凝把镜像人的手枪交给他,请求他查它的出处。
“鲁格P85手枪,”伦巴桑只瞄了一眼便说道,“这把枪可以装填十五发子弹,威力虽然不及伯莱塔和格洛克,但伤害也不容小觑。”说着抬眼打量众人。
“它这枪是哪来的?”陈威问。
“应该是黑市流通的枪。”伦巴桑回答。
陈威眉头一皱,“黑市?它自己买的?”
“很有可能。”
“它有思想?”
“我认为有,不然也不会去购买枪支。”秦依凝语气坚定地插道。
伦巴桑端详了手枪一会儿,心事重重地交给一旁的郡警,然后抬腕看了看表,对陈威一行人说:“已经十二点了,三位不准备回去休息吗?”
“我们得留在这里陪护。”陈威回答。
“那可不必,”伦巴桑指了指身后的一众郡警,“我让他们在这儿轮流陪护就行了,三位累了一天了,都回去休息吧!”
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最后还是秦依凝做了决断,她向伦巴桑致谢,便与左、徐二人离开了。
狄狄巴图最终回过神来,可随即又变得暴躁不安,他无端端地开始摔东西,西薇尔上去阻止,他便对她拳打脚踢,扬言要杀了所有人。恐惧之余,西薇尔连忙躲进房间,锁上门,任凭瓶瓶罐罐破碎的声音透过木门传进她的耳朵。她感到胆战心惊,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丈夫整晚的表现如同被恶魔附身一般,令她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她接到秦依凝打来的电话,对方开门见山地问她:“女士,你丈夫怎么样了?”
西薇尔忧心忡忡地描述了狄狄巴图的情况。
电话那头沉吟半晌,分析道:“镜像人现在应该很愤怒。”
西薇尔心里一沉,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紧接着,秦依凝把晚上与镜像人交火的情况告诉她。
“它……还没死?”西薇尔听完感觉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堵住了,喘不过气来。
“没有。”秦依凝简短而冰冷的回答让她不寒而栗。“那……怎么办啊?这样下去狄狄巴图会崩溃的!”话音未落,西薇尔又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我们会想办法尽快将它击毙,同时也请你一有情况就立即告知我们!”
“好的——啊!”突然,西薇尔发出了一声尖叫,只见狄狄巴图一脚把门蹬开了,手里提着菜刀,盯着她,目露凶光。
“喂?怎么了?”秦依凝听到了尖叫,心里一惊。
西薇尔没有回答,因为狄狄巴图正朝她走来,恐惧使她大脑一片空白,任凭电话那头在无端地盘问:“喂?发生啥事儿了?喂?西薇尔?能听到我讲话吗?谁在那里……”
西薇尔置若罔闻,视线从闪着寒光的刀刃移向丈夫的双瞳,她发现那一向熟悉的眼神倏然之间变得陌生了,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丈夫,而是一个戴着她丈夫的面具的、完全陌生的人。
“巴图……你要干啥?”西薇尔颤声问道。
狄狄巴图没有回答,他猛地举起菜刀,径直往西薇尔的脑壳劈落,没等后者发出尖叫,头颅便裂成两半,鲜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齐迸而出,弯弯曲曲的脑回暴露在外,西薇尔就此毙命。
目睹此惨状,狄狄巴图非但不为所动,反而把刀往地上一撇,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当秦依凝三人风急火燎地赶到狄狄巴图的住所时,他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秦依凝问他西薇尔在哪,他说应该在房间,秦依凝让他领他们进去,结果刚推门就看见了那颗裂开的头颅,秦依凝当场晕厥过去,陈威反应迅速,立刻把她扶住。狄狄巴图诚惶诚恐,一脸茫然,称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妻子突然之间就暴毙了呢?随后,陈威打电话给伦巴桑,徐小萱利用这段时间赶紧对秦依凝进行救治,她让她平躺,保持呼吸畅通,不一会儿,秦依凝便悠悠醒转。
“谢谢你,小萱……”秦依凝睁着惺忪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事儿,姐,你好点了吗?”徐小萱让她枕在自己的膝上,问。
“好点儿了。”
徐小萱俯视着她精致的面庞,觉得对方确实比自己要漂亮,余光所见,陈威虽然扣住了狄狄巴图,可时不时朝这边瞅着,那一刹,徐小萱感到内心莫名其妙地一酸。
很快,伦巴桑便带着人赶到了,陈威向他说明了情况,伦巴桑于是命人给狄狄巴图上了手铐,并把西薇尔的尸体裹起来,封锁了现场,之后与三人一道离开了。
由于已是凌晨两点,伦巴桑不便叨扰三人,于是向他们做了告别,随即命郡警驱车而去。
翌日,迎接众人的是一个晴天。
蓝郡的太阳起的格外早,不到七点,蓝郡便被涂上了一层金黄,天空澄澈湛蓝,狼毫一般的纤云在天际漫步,纤云之下是山脉清晰的棱线,下方是错落有致的红顶的楼宇,车辆不疾不徐地在一尘不染的道路上驶过,街上的行人步履轻盈,仿佛一到白昼,蓝郡便脱离了镜像人带来的阴翳。
陈威从**爬起来,只觉头痛欲裂,浑身酸痛。他发了一会儿呆,半晌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瞬间,恐惧与沉重感如潮水般一齐向他袭来,镜像人、巨蜥、杀害父母的凶手、秦依凝的男朋友,这些犹如浮在海面的海蜇,朝它不停晃动明晃晃的伞布,搅得他心绪不宁。
他出了房门,惊奇地发现秦依凝和徐小萱正穿戴整齐地坐在会客室内,见了他,徐小萱朝他挥挥手,说:“早上好!”
“早上好。”陈威脸颊一热,有些拘谨地回道,然后在她们的注视下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假装没有看见秦依凝,问:“昨晚睡得还好吗?”
“啊——昨晚真是太累了,我一躺到**就睡着啦!”困倦没能抵挡徐小萱迸发出的欢脱,她朗声道。
秦依凝罕见地笑了笑,以示赞同,陈威发觉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心里一松,问秦依凝:“接下来怎么办?”
“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头行动。”秦依凝诚恳地望着他。
“对。”徐小萱附和道,这表明她们已经商量好了。
陈威一脸惊讶,“怎么行动?”
“小萱去探望博士,我去警府找伦巴桑,你呢,你就去超市吧!”秦依凝意味深长地对他说。
陈威恍然大悟,见两个女人都用充满怜悯的目光望着自己,脸不禁一热,他明白秦依凝已经对徐小萱讲了他父母一事,便说:“那谢谢你,秦警官。”
“不客气。”秦依凝朝他莞尔一笑。
大富豪超市规模不大,只有两层,陈威在里头逛了一圈,便感到索然无味,他出了门,见门口有奶茶摊子,于是走过去,点了一瓶芝士桃桃,付了钱,坐在藤椅上喝起来。
刚喝了几口,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小伙子,你是大西人吧?”
陈威一惊,抬起头,见冷饮摊的老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于是下意识地摸摸脸,发现自己又忘涂美蓝霜了,脊背一凉,想否认无异于自欺欺人,便悻悻然地承认:“是的。”
老板把棉抹布搁下,朝他走来,浅笑道:“不要紧,咱是老乡,我也是大西的!”
陈威听后仔细端详着他,老板的年纪在四十岁上下,长着一张国字脸,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身板结实,扁平的五官表明他就是大西人。陈威先是一愣,而后给他拉开座椅,欣欣然道:“请坐!”
老板侧身坐下,斜着眼,问他:“能在蓝郡见到老乡不容易,小弟,你是来出差的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陈威犹豫片刻,答道。
“适应这里的气候吧?”
“嘿嘿,不瞒你说,有点冷!”
老板转向他,“高原就是这样,别看现在是夏至,到了晚上还得盖毛毯,昼夜相差有十几度呢!”
陈威自然而然地打了个寒噤,他盯着对方从半袖衫露出的一截棕色胳膊,问:“老板,你到这来多久了?”
老板垂下头,沉吟道:“得有二十年了!”
“一直在这里摆奶茶摊吗?”
“嗯。”
“我听说这里以前是一家旅馆?”陈威指了指超市的入口,问。
老板望着人流穿梭的大门,皱着眉,喃喃道:“旅馆……啊,对对对,就是一家旅馆,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咋了,你来过吗?”说罢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陈威心里一惊,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问下旅馆老板娘去哪了。”
“老板娘?嗯……我记得她好像到河东那边开鞋店了——我也是听说,过了那么久,我不确定她还在不在……怎么,你找她有事?”老板的棕色瞳孔写着不解。
没想到他竟然知道!陈威激动得双脚发颤,脑袋嗡嗡作响,他赶紧侧过身,佯装吐痰,然后从兜里掏出两片冬眠灵,咽掉,完了转向对方,编道:“啊,她是我朋友的婶婶,这次来他托我去探望她的!河东?河东哪家鞋店呢?”
“不知道,”老板一脸坚定地摇摇头,“我这二十年到过河东的次数寥寥无几。”
陈威感到有些冷,这时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棵榆树的树荫下,刚好照不到太阳,想挪地儿,这时,恰逢有来了两个顾客,陈威向老板道了声谢,便起身离开了。
蓝河由北至南横穿蓝郡,将其一分为二。陈威乘车驶过跨河大桥,来到了河东,他打开手机地图,搜索着附近的鞋店,很快跳出四个地点,他让司机先带他去第一家鞋店,发现老板娘不是画像的女人,于是他来到第二家鞋店,这次,一个女店员接待了他。
陈威装作买鞋的样子四处打量着,半晌,女店员见他既不买鞋也不说话,便扭头进了内间,不一会儿,一个中年蓝族妇人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女店员,陈威心里一惊,发现她正是画像中的女人,不禁怔在原地。
“魔斯(买什么)?”妇人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随即堆出一副笑脸,问。
陈威耸耸肩,表示没听明白。
“买什么?”女店员用大西语问他。
“运……运动鞋。”陈威临时编道,因为心慌舌头打起了结。他能感到心脏在胸口突突直跳。
“我们这儿只卖女鞋和童鞋,男鞋没有的。”女店员轻微的声音绕过妇人飘进陈威的耳朵。
陈威一脸窘态,打算离去,但未免感到有些可惜,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女鞋也行,我要给我女朋友买双高跟鞋!”
女店员没有起疑,径直走向靠门的一个展柜,指着一排五颜六色的高跟鞋,问:“请问你女朋友喜欢哪种款式的呢?我们这儿有鱼嘴款、尖头款和镂空款的,目前比较流行的是鱼嘴款的,透气,穿着也舒服。”说着拿起一双黑色的鞋递给陈威。
陈威顺势接过,余光所见,老板娘正双手抱胸,满腹狐疑地注视着他,他脊背一凉,佯装对鞋很感兴趣,揣在手里反复端详着,抬头问女店员:“有小一点的吗?”
“有。她的脚是几号的?”
女人的脚是几号?这方面他还真不了解!
“嗯……四十号吧。”陈威随口一编。
女店员瞪大了眼睛,“那也太大了吧?店里最大的尺码也就三十七号!”
陈威脸一热,忙道:“行行行,那就拿三十七号!”
女店员向内间走去,陈威转身一看,发现老板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去了,正歪着脑袋打电话,嘴里念念有词,昏暗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陈威凝视了她半晌,忽然,老板娘转过脸,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刹那,她迅速把头撇开,背过身去,只让陈威看见一个盘了发髻的后脑勺。
陈威感到有些不安,突然,只见门口的试妆镜光线一闪,他定睛一瞧,有四五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斜刺里朝鞋店走来,他慢慢踱至店门口,探头一望,男人们距鞋店也就十五米,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来打架的,他心下一惊,回头一看,老板娘正趴在门边,见了他立即把头缩回去。他不想惹事,拔腿冲了出去,未等打手们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