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不去了

在老当日以继夜的飞驰下,两人一狼终于到了妖界——前的一处山洞。

这里,就是当初二王子陨灭的地方。老当为了防止内里有变,还特意封了个结界。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依旧,并没有被谁发现。

不过想想也知道,二王子都没了,象征二王子的长命灯也灭了,谁还会费心去打探他的消息呢?

符离打量着这处小小的山洞:“这儿就是妖界?”

“是啊。”只见易天天坐到高处的蒲团上,仿佛从前就在此处待过一般,“这儿是妖界前,虽然还不属于妖界,不过它已经被我划分到妖界了。”

符离觉得易天天越来越会吹牛皮了,不由撇嘴道:“那你把道居山划分进去,我们岂非直接回道居山就行了?”

膨胀!

二王子冲她一笑:“道居山你是回不去了。”

未等符离询问,他便将小秘境中的东西抖了出来,有符离的十条尾巴,还有易天天装着古道法书的包袱。

符离当即愣住。

尾巴,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看向易天天,谁知他已经闭目打坐,那十条尾巴仿佛有灵性一般飞旋在他的四周,逐渐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

事情很不对劲。

易天天在骗她?那日他已经从喜有钱的手中拿到了尾巴,可是一直没有告诉她,还哄骗她来妖界……

他要尾巴做什么?

符离不由捂住脑袋,她为何脑中昏昏然一片?

老当在一旁紧紧盯着符离的一举一动,如果她敢上前一步干扰二王子,那他便一巴掌将她拍晕!

可是符离很安静。

安静得就像被人施了定元术。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尾巴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断尾处不再拥有生机,仿佛就像被霜打落的残叶,没了气息。

终于,她变回了金色的狐狸模样,恹恹地倒在地上。

老当也瞧见了它的模样,从前狐狸的断尾就像兔子的小尾巴一样,虽然断了可还是能看得出有生命,但是现在……

就像被雨水浇得死透的火堆一样。

那一刻,老当也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

毕竟在几十年前二王子陨灭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二王子要想复生,必须借助十尾狐的尾巴才能达成,这只十尾狐就是符离。

所以二王子才会用神智凝成人类易天天,这个人类是为了接近符离而生的,易天天存在的目的就是拿到符离的尾巴。

眼前这种情形,老当并不意外。

金色的屏障中,易天天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地上的金色狐狸,眼中并非一片凉意,而是暖熙中漫着伤怀与不舍。

他的符离,终于还是丢掉了所有的尾巴。

而罪魁祸首,却是他。

不,确切地说,是妖界的二王子——夭乞生。老当口中的主子。

他现在已经知晓了一切,正因为知晓了这一切,所以他太清楚了,如果他反抗,符离会是怎样的结局。

他只能亲眼看到十条尾巴被夭乞生悉数吸纳,袖手旁观。

是他错了,他不该用壳子来诱引符离留下。

是他太自私,一心想回道居山。

可如今,谁都回不去了……

符离……

莫要恨我……

易天天的眼睛复又闭上。

当金色的屏障终于消散,盘腿打坐的易天天也变了模样。

从前的旧道袍变成了墨绿色的绸衣,贵气逼人。与此同时,脖子上出现了一枚完整的白色项坠。

夭乞生重新得了修为,且修为比从前还要更上一层,神清气爽十足,然而就在此刻,他隐约看到意识中有一尊菩萨悬浮在半空。

菩萨看着他,眼中慈悲,她道:“夭乞生,你拿到了易天天的记忆,也体验到了易天天受的苦,希望这些苦楚,能够令你有所顿悟,不要再做坏事——小狐狸陪伴着易天天,你实在不该拿走她的东西。”

夭乞生眨了眨眼。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他的神智会变成两个人,一个是清苦的穷道士易天天,一个又是会生钱的富窑,导致这么多年他记忆全无又吃了那么多的苦楚,竟是这尊菩萨所为?

在他的记忆里,易天天跟富窑就没一个过得好的!

顿悟你个头啊,他就是要尾巴,怎样?

那些个回忆,鬼才要!

菩萨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夭乞生才不管这些,将尾巴悉数收入项坠,终是睁开了眼睛。

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谁也没看到他是如何离开的蒲团。老当亦如是,他甚至都没瞧见二王子的半分虚影,正主就站到了他的眼前。

“恭贺二王子复生!”

老当单膝跪地,眼中满是喜悦:“二王子,我们离开妖界多年,现在就回去杀他们……”

夭乞生抬了抬手,老当了然,当即闭上嘴巴。

见二王子绕着狐狸走了两圈,捏了下巴似在思考什么。

老当伸手比划了一刀:“主子,要不要我把它埋了?一了百了!”

他早看这只狐狸不顺眼了。

夭乞生摇了摇头。

“看在它帮了本王的份上,就赏它留在妖界伺候吧。”夭乞生轻挥衣袖,金色的狐狸便成了人形。

做完这些,夭乞生负手离开了山洞。

符离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老当也不知她死了没有,只得先将她收到绿瓶中,匆匆跟在夭乞生身后。

灰黑色的虚空中。

一个人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弱的白光闪过,一个身穿旧道袍的男子缓缓走了过去,此刻角落里的那个人也抬起了头。

那人的脸有些圆润,正是富窑的模样。

穿着旧道袍的,是易天天。

富窑见易天天来了,对他一笑,易天天也带着一丝泛着苦的笑意走了过去。然后两人一站一坐,击了个掌。

易天天坐在富窑身边,道:“实在没想到,我们还能这样见面。”

“是啊。”富窑也不住感叹。

“我想符离。”易天天似乎想哭,“可是我帮不了她。”

富窑轻轻嗤了一声:“符离……明明是狐狸,谁帮她取的这么难听的名字。”

有口音还是怎地?

太难听。

易天天有气无力地坐下:“她自己取的。”

“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富窑轻轻一叹:“是好听。”

只要小狐狸喜欢,就好了。

“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离开这里……”

两相无言。

“哼!”

夭乞生凉凉的声音突然传来。

离开?想得美!

灰黑色的虚空像是被黑夜狠狠打了一巴掌,浓得堪比一方墨池……再也瞧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