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天生一对

大概是心里一直对裴鸿旻有芥蒂,佟知州上了大三,几乎没什么课,时不时就跑到学校找佟馨馨。有时候甚至是中午下课忽然到访,也没提前通知佟馨馨,像是掐准时间,在佟馨馨下课没多久就忽然出现在教室后面。

有一次,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下课后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去吃午饭,裴鸿旻却在为一道立体几何烦恼,他几乎把所有公式都搬出来了,辅助线画了无数条,还是没能求出想要的结果,只能向佟馨馨求救。

“啊,这道题有点复杂,辅助线……”佟馨馨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笔忽然就被抽走了,连同裴鸿旻在内都被吓了一跳,二人默契地抬头。

“哥哥!你怎么来了。”佟馨馨惊讶地开口。

“外出调研,顺路来看看你。”佟知州随口扯出一个理由,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微笑着说:“还不去吃饭吗?”他明知故问。

佟馨馨想说给裴鸿旻讲了题就去,佟知州却自顾自地拿起本子瞟了眼,嗤笑一声,讽刺道:“这题不会?”他看向裴鸿旻。

同样是男生,裴鸿旻能感觉到佟知州目光里包含的敌意,轻轻嗯了声,然后就听见佟知州说:“我来教你吧,三分钟搞定。”他的语气带着轻佻,不知道该是自信满满的表现还是对裴鸿旻不屑和鄙夷,又像是他觉得裴鸿旻是故意用这种老套的方法,妄图和自己的宝贝妹妹套近乎。

但不管什么原因,他懂也好,装不懂也罢,佟知州就是不想看见他和自己的妹妹走这么近。

佟馨馨想说点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佟知州一屁股坐在佟馨馨后面的位置,裴鸿旻不得不往后挪了挪,站在佟馨馨后面的桌子旁,微微弯下腰,看着佟知州快速地画下辅助线,三下两下就在本子上写来一串数字,他解说的语速也很快,还没到三分钟就把题目讲完了,而裴鸿旻的思维却还停留在辅助线上,听见他说“还有什么不明白么”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全部都没听懂好吗?

裴鸿旻特别想大声告诉他,却对上了像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怯怯地指了指本子,“从这里往后都还没明白。”他的话音刚落,佟知州就叹了口气,不咸不淡地说:“思维跟不上啊,这样下去后果很严重啊……”他像是故意憋着笑,又像是有些得意,声音听上去有点阴阳怪气的。

在佟馨馨的印象里哥哥一直是个很温柔,从来不会为难,甚至让别人难堪的人,这回忽然这样直言不讳的。

哥哥的不留情面让坐在前面的佟馨馨如坐针毡,她找个借口把哥哥支走,挣扎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放弃了。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她总能听到从哥哥嘴里冒出来的“就这样,明白了吗”,“这刚刚讲了,怎么这就忘了呢”类似这种很不耐烦,又饱含讽刺的话。

在学习方面,裴鸿旻虽然说不上是出类拔萃,但也没有哥哥说得这么笨。佟馨馨想,莫非是哥哥今天心情不好才忽然变成这样子,而裴鸿旻莫名的,就成了他发泄不满的工具?

佟馨馨不太确定,但心里对裴鸿旻充满了愧疚。再三犹豫下,她忽然故作惊讶,发出惊呼:“呀,都这个点了,再不去吃饭食堂就要关门了。”她故作慌张地站起来,看向身后的二人,又继续说:“我们去吃饭吧。”

佟知州顿了顿,佟馨馨想替裴鸿旻解围的小伎俩他哪里看不出来,尽管心里有不满,但他又觉得,就一个年纪小小的裴鸿旻,难道还能斗得过他不成?

是他太过在意妹妹才会乱了自己的脚步的。

“那快去吃饭吧,我要去和同学集合了。”佟知州连“你们”这个词都懒得说,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宝贝的妹妹和裴鸿旻有哪怕只是词语上的联系。

不想看到妹妹和裴鸿旻一起去食堂吃饭,佟知州说完就很潇洒地走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明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很幼稚,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谁让他就只有佟馨馨一个妹妹呢?

佟馨馨和裴鸿旻赶到食堂时,食堂几乎已经没有人了。二人随意要了点菜,就在离打饭窗口最近的位置坐下来。

佟馨馨为自己哥哥的行为很真诚地向裴鸿旻道歉,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说佟知州很有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会为难他的。

“没有,你哥哥很可爱。”裴鸿旻这样解释。

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不过是不想给佟馨馨造成心理负担。

自从上次给裴鸿旻递情书,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情书落入佟馨馨手里,苏薇怀恨在心,往学校教务处投了匿名信,原本是想黑佟馨馨一把,没想到连累了裴鸿旻之后,苏薇一直没敢过来找裴鸿旻。

今天她正好被老师喊去办公室商量艺术节的事情,聊完出来想就近在这边的食堂吃饭,没想到大老远的,就看见裴鸿旻和佟馨馨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一开始她不太敢相信,又往前面走了几步,直到在角落里瞧清楚裴鸿旻的脸,她甚至都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办,脚步就先做出了反应。她像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又像是在逃避什么,迈着飞快的脚步离开了食堂,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出奇地疼。

苏薇和裴鸿旻虽然不是从小就认识,不过,裴鸿旻还是音乐生的时候,她和他总是被同学们扯到一块,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这个词语所指的范围有点广泛,苏薇最先想到的还是大家通俗的理解。她是班上长得最好看的女生,裴鸿旻是班上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她是学校,乃至整个临川,拉小提琴最优秀的学生,而裴鸿旻则是最优秀的,弹钢琴的学生。

她不明白在音乐方面如此优秀的裴鸿旻,为何要转到美术班去,就像她不明白为何,曾经常常和自己出现在镁光灯下笑得很开心的裴鸿旻,现在和佟馨馨走得这么近。

她实在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转变,就像她没有勇气向裴鸿旻坦白,是自己出于嫉妒才导致他和佟馨馨被请家长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