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灵

这几日陶娘子不在,蓬莱酒楼的生意却半点都没冷清下去。后厨有郭师傅坐镇,前堂有姜川帮着张罗,客人都很买账。

灵夙和晚煦坐在雅间吃中饭。今日挂牌主菜是郭厨新创的油淋酱鸭,一经推出就广受好评,每日能订出几百只。晚煦爱吃肉,她埋头啃鸭腿,都没时间和灵夙闲聊了。

姜川敲门进来,端上几个冷盘:“两位姑娘,吃得可还没满意呀?”

“不错,赏你的。”灵夙放下一锭银子。

姜川大喜,收了银子连连道谢:“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对酒楼上下也大方。之前郭师傅涨了月钱,陶娘子没明说,但我们都知道那是姑娘的恩德。可惜姑娘不常来店里,我们可是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呢!”

灵夙忍俊不禁。难怪陶娘子这么看重姜川,他这左右逢源的劲儿确实很适合做酒楼生意。旁人不知她是酒楼的真正主人,姜川心里确实明镜一般。他第一次见陶娘子带灵夙来吃饭就猜到了,陶娘子不点破他也从不开口问,只是每次见着灵夙就花式拍马屁,哄得她不打赏都不好意思。

“陶娘子回乡探亲,还得有几日才能回来。你机灵点儿,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让涂雀来找我。”

涂雀耐不住寂寞,每日都会在酒楼转悠,顺便帮忙端茶倒水。

“得嘞。二位姑娘好好吃着,有事喊我哟。”

姜川一走,晚煦忍不住夸了句:“你这茶博士不错啊,够机灵。”

“跟着陶娘子的人,不机灵的都被她打发走了。”

“涂雀也日日跟着陶娘子,可惜还这么贪玩。”

“他刚化形不久,涉世未深,贪玩也是正常的。只要他不惹出事端就好。”

“难说。这孩子皮得很,你得让陶娘子好好管管他。”

说出这句话,晚煦不会料到她竟然一语成谶,眼下她的心思全在吃上,才没心思管别的。

城西,草场巷某处旧屋中,蒋玉书睡得正香。

蒋老伯出门前去看了儿子一眼,心中纳闷。蒋玉书向来勤奋,每日从书局干完活回来,随意吃点晚饭就去温书,不到子时绝不上床休息,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他本想叫醒蒋玉书,想了想还是作罢,或许儿子是连日读书到深夜,太累了吧,是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门关了,房内陷入一片寂静。蒋老伯没有发现,蒋玉书的嘴角是上扬的。他和邱岚月一样,意识已经入了画。

蒋玉书并未察觉自己在画中,他睁开眼睛,见四周摆设精致,俨然是富贵人家,以为自己在做梦。

“好真实的梦。”他揉揉眼睛,从**慢慢起身。

四个侍女鱼贯而入,为首的女子见蒋玉书醒了,脆生生道:“大人总算醒了,来洗把脸吧。”

“你叫我什么?大人?”

侍女福了福身:“大人说笑了,您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入职翰林院已有数月,我们自然得称您大人啊。”

科举高中,入职翰林院……真是一场美梦。

侍女们伺候蒋玉书洗漱。他在心里苦笑,蒋家败落之前他身边尚且只有一个书童伺候,自从来了汴京就只能事事靠自己。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在梦里还能有此殊遇。

洗漱完,蒋玉书走出房门,想看看他这个梦中的家究竟是何样子。熟料,他并不是在自己家中,而是船上。

此时此刻,汴河两岸华灯初上,瓦舍内乐声靡靡。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东京梦华,往日入夜,陪伴他的只有油灯和书籍。

“原来汴京的夜晚是这样的。”蒋玉书怔怔然。怪不得人人都削减了脑袋想往汴京城里跑,果然是醉生梦死之地,他也只有在梦里才有资格见到这样繁华的景象。

这是一艘非常华丽的画舫,非权贵人家所不能企及。游船顺流而下,走得很慢,足以让他饱览河岸风光。 他安心享受着这梦醒便要消失的一切,心里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带邱岚月一起来赏景。

侍女来唤他:“大人,您吩咐的歌舞来了,请大人入内欣赏。”

蒋玉书自然没有传过歌舞,不过这梦本来就奇怪,他也就懒得跟侍女解释了。

入了里屋,只见乐师们已经入座了。曲声一响,身着彩色舞衣的女子们姿态婀娜地登台,被围在中间的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随着她舒展舞姿,蒋玉书越看越觉得她身形很眼熟。

一曲罢,舞女们停下了动作,陆续退场。戴面纱的姑娘没有离开,而是走到蒋玉书面前,笑盈盈地取下面纱。

“岚月?”蒋玉书惊得站起来,“怎么是你?”

邱岚月见他的反应,笑得更开心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喜欢么?”

“当然喜欢。”

“喜欢就好,不枉我准备这么久。”

邱岚月拍拍手掌,侍女和乐师也都退了下去。

“今夜月色极好,我陪你去甲板上赏月吧。”

蒋玉书忙不迭点头。他太喜欢这个梦了,荣华富贵并非他所求,可眼前的邱岚月是他日夜期盼想娶回家的人啊!他隐隐期待,要是能多睡一会儿就好了,晚一些从梦中醒来,岚月就能多陪他一会儿。又或者,这个梦干脆永远都不要结束。

蒋老伯打更回家,已经是辰时。他知道儿子最近累,没去打扰他,回自己的房间睡下了。然而等到日上三竿,连他都睡醒了,蒋玉书还没出房门,他这才察觉不对劲。以往这个时候,蒋玉书都在万象书局忙活半天了。

“玉书,玉书你醒醒。”蒋老伯使劲推了蒋玉书几下。

蒋玉书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蒋老伯急了,要不是儿子身体温热,呼吸也尚在,他该胡思乱想了。他又唤了几声:“玉书,该去书局了上工了,你快醒醒,别吓唬爹啊!”

蒋玉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蒋老伯豁出去了,他撸起袖子,去厨房端了一盆冷水,对着蒋玉书当头泼下。只听见哗啦一声,床和被子都湿透了,蒋玉书却浑然味觉,脸上还保持着入睡时的微笑。

蒋老伯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急急忙忙奔出门,想请个大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夫很快就到了,他给蒋玉书号完脉,捻着胡子直摇头:“奇怪,脉象显示令郎一切正常,并无不适啊。他应该只是睡得沉吧。”

“不可能啊大夫,我怎么都叫不醒他,泼冷水也没用。您看这**还是湿的呢。您行行好,再诊断一下看看。”

架不住蒋老伯哀求,大夫又号了一遍脉,得出了结论还是一样,蒋玉书一切正常,并无任何疾病。

“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大夫告辞离去,出门前摇头叹气,念叨了一句:“莫不是中邪了?”

这句话启发了蒋老伯,他立刻想到了自己捡到的那副会动的画。如果说家里有什么能让蒋玉书跟“中邪”二字搭上边,他能想到的只有那副画。

蒋老伯四处翻找,终于在被子里找到了画,蒋玉书竟然是抱着画睡的。这就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儿子的反常跟这幅画画有关。

他打开卷轴仔细查看,奈何自己不是懂书画,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去找了住在隔壁的好友张老头出主意,张老头目不识丁,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答应今晚替他打更。

两人又埋头商量许久。最后,蒋老伯听了张老头的提议,决定天黑之后去趟鬼市。来汴京的头几日他就听闻鬼市有许多能人异士,说不定他们能帮上忙。

在蒋老伯忧心忡忡的同时,邱家人也急翻了天。

邱夫人坐在女儿床头哭了一天了,中途还晕过去两次。大夫给出的诊断结果是邱岚月只是睡得沉,并无大碍,可是她不太满意这个说法。她尝试了各种方法,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女儿,为人母,肯定要比外人更心急。

邱夫人不知道那副画的存在,所以没有像蒋老伯一样联想到女儿是中邪了,她只怪自己对女儿逼得太紧。

“一定是我逼她议亲,她心里难受才会这样的。她这是怨我呢。”邱夫人痛哭流涕。

琉璃劝她:“夫人您快别这么说,姑娘怎么能不知道您是为她好呢。她可能真的只是太累了,您让她再睡会儿看看?”

邱夫人摇头:“哪有人睡这么死的,她肯定是不想醒来,不想看见我。”

琉璃见劝不住,也就不再多说。

邱老爷和邱禹来看过邱岚月几次,每次都叹着气离开。他们毕竟是男子,总待在姑娘家闺房不太好。可邱岚月是他们的心头肉,不亲眼看她醒来,他们始终放不下心。

等到邱老爷第四次前来探望,邱夫人绷不住 了,扑进他怀中大哭:“老爷,我错了。你快想办法救救我们月儿吧,只要她能醒来,我以后再也不逼她做任何事了。她不是喜欢蒋家那小子么,我答应了就是。等月儿过了今年生辰,我就让他们订亲。只要我的月儿能醒过来,我只要我的女儿。”

“你能早这么想就好了,哎。”邱老爷又叹了口气。他不像邱夫人那么看重门第,蒋邱两家曾经交好,儿女辈的婚约也是事实。再说了,他还挺看好蒋玉书的。他一直觉得,以蒋玉书的资质,出人头地只是时间问题。

“好了夫人,别哭了。既然大夫说没事,我相信事情并没有很严重。”邱老爷安慰夫人,“回头我们去大相国寺烧个香,祈求佛祖保佑,吾儿能早点醒来。”

也只能这样了。邱夫人抽噎着,用手绢不停地拭泪。

清荷别院内,灵夙还不知道蒋邱两家发生的一切。她拿着古籍看得津津有味,一旁晚煦正嗑着瓜子,乐不思蜀:“怪不得表姐你在人界一待就是几千年。人界就是有意思,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听你这话,是暂时不打算回青要山了?”

“回去干嘛?青要山多无聊啊,还不如蓬莱岛有趣呢。”

“那你准备在我这里赖多久?”

“嘻嘻,等东洲海市开市啊。”晚煦回答得理所应当。

“……”

“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海市么。到时候我从海市直接去君山。”

灵夙不解:“你去君山做什么?帝子①素来爱清静,你又去打扰她们!”

“君山冷冷清清的,我怕她们无聊,去陪她们聊聊天啊。”

“你还真是能折腾。”

晚煦知道灵夙拿她没办法,嗑瓜子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她又问:“你说是故人,就是万象书局的大小姐施云黛?”

“嗯。”

“她不过十六七岁,怎么成你故人了?”晚煦不屑。

不待灵夙回答,她突然手一抖,盛放瓜子的碟子啪的落地。她被自己的想法惊着了,又忍不住开口求证:“她……该不会是?”

灵夙知道她想说什么,点点头。

妈呀!晚煦瞬间觉得瓜子都不好嗑了。

“哎,她也挺可怜的。不过我看施先生施夫人对她视若珍宝,她这一世应该很幸福。”

“但愿能无灾无难吧 。”灵夙想起昨日见到的蒋玉书,感叹了一句,“可惜啊,人界有人界的烦忧。那日在茶铺遇见的蒋书生你还记得么?才几日不见,他也生出执念了,原本多淡泊的一人呐。”

“有所求才会有执念,你不也是……”

被灵夙一瞪,晚煦把话咽了回去,又道:“不知道他所求是什么。你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要不你帮帮他呗,反正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

灵夙笑她天真:“人界有句俗语,今日我赠予你,希望日后你能受用。”

“什么俗语?”

“少管闲事,长命百岁。”

晚煦:“……”

瓜子彻底不香了!

“姑娘,我回来啦——”陶娘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灵夙回头一看,没想到陶娘子在蓬莱仙洲陪母亲待了几日,得了不少好东西。她头上插着的西海鎏金珊瑚簪,手上的昆仑凝息玉镯,还有耳朵上戴着的东海水晶坠,应该都是母亲给她的。

陶娘子见灵夙在打量她身上的林林总总,得意极了,慢慢转了一圈给她欣赏:“怎么样,是不是很衬我?都是灵主赏的。”

“母亲对你果然大方。看来还是蓬莱仙洲养人呐,你这去了没几日,感觉变了个人,也丰腴了不少啊。”

“姑娘你讨厌,就是想说我又胖了呗。”

晚煦嗤笑。

“对了姑娘,这是灵主让我带给你的。”陶娘子手掌轻轻一摊,灵夙面前的石桌上瞬间多了好多东西。有青帝宫的灵药,丝竹轩的乐器,东海的珍珠,蓬莱的仙果,还有……好像是母亲做的糕点。

看着那一盒糕点,灵夙眼中有情绪闪过,她拿起一块放入嘴里。熟悉的味道,果真是母亲亲手做的。上一次尝到,还是几百年前二哥来人界看她的时候带来的。

晚煦也吃了一块,激动:“我都几百年没吃过姨母做的糕点了,太好吃了 。”

“想吃还不简单,我娘一向疼你,你去蓬莱赖着她吧。”

“不,我得先赖着你,去了海市再去君山,然后去蓬莱看姨母。”

灵夙无奈。好吧,祸水东引计划失败。她问陶娘子:“二哥对我送的这份礼物满意吗?”

陶娘子冥思苦想,怎么算满意呢?她含糊:“应该满意吧。”

“应该?”

“二公子挺开心的啊,说姑娘你有心了 。”

“就这样?”

“就这样。”

“没说别的?”

陶娘子摇摇头。还能有什么别的?

灵夙觉着不对,这不该是二哥看到那副画之后的反应。就连晚煦都想得到:“且不说表姐画工如何吧,单是看这画是用洗灵笔画的,二表哥也该有所疑惑啊。再说了,人家崇明都直接把贺礼托表姐转交了,二表哥怎么能不对此表露一下八卦之心呢?这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吧。”

灵夙心中疑问重重,也懒得说晚煦了。她思来想去,最终下结论:“不对,这其中有问题。你确定你交给二哥的画,是我那副《夙夜图》?”

陶娘子很肯定:“千真万确。那日画干了,姑娘让涂雀收起来给我,我怕弄脏,都没敢打开看。我就……”

说话声戛然而止。

陶娘子瞳孔一紧,支支吾吾:“难道说,涂雀他……?”

无需多做解释 ,在场三人都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涂雀被叫来了,他年纪小意志不坚定,灵夙一个眼神,他就吓得全都招了。

听完整个过程,陶娘子不禁佩服涂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整个蓬莱酒楼也就只有他敢对灵夙动这种鬼心眼儿。谁不知道蓬莱三姑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当年初月就是不够了解灵夙,才会无端送了命。

涂雀虽不是很了解灵夙的脾气,但求生欲在线,他连连告饶:“姐姐,我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保证乖乖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您罚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可以去后厨洗碗,刷锅,端菜,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真的不敢了,呜呜呜……”

晚煦见孩子哭得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她轻轻拉了一下灵夙的衣袖:“如果这事有的补救,要不就饶他一次吧。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灵夙点头表示赞同:“是啊,他还是个孩子呢,孩子犯错还是可以给一次机会的。那我就我网开一面吧。”

涂雀大喜。陶娘子也跟着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不太相信这话出自灵夙之口。

紧接着,灵夙又说:“陶娘子,把这个孩子丢去饿鬼道。历练个一年半载,也就成气候了。”

陶娘子:“……”

晚煦:“……”

陶娘子腹诽 ,果然啊,这才是灵夙该有的处事风格。

涂雀被吓得呆滞了几秒,等他意识到饿鬼道意味着什么,大声哭喊:“不要啊,姐姐,我不要去饿鬼道。姐姐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匕首就不用丢过去了,放在阿湛那儿好好保管。”灵夙吩咐完陶娘子,转头朝涂雀微微一笑:“要努力哦,一年半载很快就过去的 。”

涂雀:“呜呜呜呜……”

“阿湛 ,你亲自送他去。”

得了灵夙的命令,阿湛很快从剑中出来,带走了涂雀。他安慰涂雀:“你是灵体,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大不了受点惊吓。”

涂雀听完,哭得更大声了。

晚煦说风凉话:“表姐真不愧是表姐,连个小孩子你都忍心惩罚。不过你这脾性真不错,有你当靠山我非常有安全感,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你懂什么,”灵夙扫了她一眼,“放眼六界,哪一把神剑不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懂懂懂,我懂。”晚煦拼命附和她,“我听说崇明殿下的银崖,好像就在阿修罗界踌躇了几百年呢。还有湛卢,当年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跑那一趟,剑也不会缺个口子。我知道表姐是为了涂雀好,想让他变得更强大。表姐你好伟大噢!”

灵夙无视她的马屁,她让陶娘子去涂雀说的桥底下找找,看画还在不在。她并不抱希望,但还是想求证一下。这画是洗灵笔所绘,若是流入人界, 后果不堪设想。

陶娘子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如灵夙所料,没找到。

陶娘子说:“崇明殿下把风乐树种在了画里,一刮风就会有曲声响起。定是有人听到,把画捡走了。”

对于凡人而言,这幅画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即便它已经被撕成了两半。

“怪我大意了。”

卷轴所用纸张遇水不会湿,刀剑不可破,但是像涂雀和湛卢这样的神器,轻易就能将其毁坏。这也是涂雀不过摔了一跤就把画撕碎了的原因。

晚煦关切:“现在怎么办?画还能找到吗?”

灵夙点头。画是能找到,不过得借用一下洗灵笔。

她拿出六合笛,不过吹奏片刻,崇明就出现了,手里还拿了一卷画。

“正想把画给你送过来。”

灵夙打开卷轴,是她画的那幅《五陵源》。她笑着地把画推回到崇明手里:“殿下怎么这么见外,你特地跑一趟送洗灵笔来给我用,这幅画就送你好了。”

崇明:“嗯?”

灵夙伸手:“再用一次。”

“不是已经画完了么?”

晚煦抢着说:“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她把涂雀不小心毁了画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崇明心下了然。他就知道,灵夙主动找他,基本没好事。

①帝子:指尧帝的女儿娥皇、女英。见《楚辞》“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