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蚩兽獠牙盾

整个回廊高处的暗道呈圆筒状,直径大约有一米多宽,廊檐的飞角如一个卡扣一样倒置在了回廊的支柱上。之前舞龙升天的立体雕刻完全变成了支柱高处的浮雕,紧紧地附着在了支柱的表面。

我来回挪动了一下身子,眼见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用双手支撑着圆筒暗道的内壁,伸着脖子朝环形地砖上的杨嘉和蒋微娜来回张望,试图让两人跟着我一起钻进来。

杨嘉朝着环形地砖来回望了望,朝着我长吁了一口气:“谁会想到所谓的“暗门”竟然沿着房檐式结构建造在高高的支柱之上,完全又被掩盖在房檐之下,真是常理难测的机关暗道。”

“咱们中国的古代建筑真是太神奇了,不过嘛,如此一来咱们刚好印证了左慈的传说,想必当年的左慈在曹操的许昌宫殿中也是靠着倒悬而出的暗道巧妙逃脱于无影无形的。”蒋微娜上下打量着回廊的廊角以及支柱变化,眼睛定定地注视着那些造型精妙绝伦的龙形浮雕纹饰,一副想摸又不敢再去摸的样子。

“钻进来吧,咱们顺着暗道走出去指不定就能找到这龙飞府邸的偏厅。”我一边说一边朝着身后的暗道后退,尽可能地给杨嘉和蒋微娜挪出钻进来的空隙。

我们大伙在回廊高处的圆筒暗道中一个挨着一个匍匐前行,整个暗道的内壁表面如玻璃一样质地光滑,远远望去显得狭长而幽深,,碍于趴在暗道内的缘故,我头上顶着矿灯,转过身子,将缠丝铁线网只能是尽可能地铺在了大伙的后背上。大约走了十来米的距离,“轰隆轰隆”的声响开始伴随着大伙前进的步伐,缓缓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这是什么声音?”我停了下来,顶着脑袋上的矿灯朝着前方望去。只见暗道的尽头黑不见底,空空如也,周围的气氛不禁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诸葛先生,在下面,这声音在下面。”蒋微娜颤抖地拉了拉我的外套。

我听着轰鸣的声响,下意识地朝着暗道前方的路又微微试探性地迈了两步,眼看暗道内并无动静,我缓缓俯下了身子,整个人平贴在了暗道的内壁上,一边听一边推测着各种情况可能出现的概率。

“奇怪,我们这条暗道高挂在回廊的廊檐下,按理说我们已经隔空避开了回廊的机关,可为何回廊内如今还会有什么声音传来?”杨嘉看上去也充满了疑惑。

“除非?”蒋微娜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我和杨嘉不约而同,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声来。

“除非现在有人在回廊内顺藤摸瓜,不小心启动了回廊机关。”

听了蒋微娜这么一提醒,我的内心微微颤了一下:“或许真让你蒙对了,若有人闯入了这里,回廊下的坐栏内定是无数的弩箭如排山倒海之势来回对射而出,若是在此时此刻,谁误入了回廊,绝对是必死无疑。”

“还是继续走吧,没有离开这暗道,指不定这暗道也同样充满危险,咱们现在身子卷曲在其中,若是这里突发变故,那才是连躲都没地方躲。”杨嘉一边说着身子微微开始朝前挪动。

“确实如此,虽然进入暗道也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继续朝着漆黑的前方挪动了起来。

我们跟着回廊的形状来回盘绕,渐渐不再理会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响。大约走了七八十米的距离,突然间,那漆黑的前方露出了一双双鹅卵石般大小的绿眼睛。在整个暗道中飘忽闪烁,仿佛直勾勾地盯住了我们。

“妈呀,诸葛先生,你快看前面,前面。”蒋微娜吓地拼命拽起了我的衣服。

“是什么东西?”杨嘉爬到暗道的最后,似乎瞧的不是太清楚。

“没事,没事,那是萤火虫。”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得硬着头皮微微朝那一双双绿眼睛靠近。

矿灯射出的平行光照在光滑的道壁上显得格外刺眼,我为了看清楚那前方的绿眼睛,下意识地将顶在脑袋上的矿灯摘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捂住了灯罩。登时间,一个巨大的绿眼球竟鲜明地映衬在了道壁上,我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换了任何生物都不可能有这样恐怖的眼睛,那双眼睛完全没有瞳孔,随着我们的身影在暗道中忽明忽暗的闪动,宛如一对对鲜活跳动的鬼火。

“不要捂住灯罩啊,太黑了,诸葛先生,会害怕的啊。”蒋微娜的情绪显得格外激动。

“哎,微娜,你先忍耐一下。”我定定地盯着前方的绿眼睛,竟可能地撑开身上的缠丝铁线网遮住迎面而来的一切。

“诸葛兄弟,前面到底怎么了,你别死撑了,要不就先退,我这边带头撤出去。”杨嘉朝着暗道大喊了起来。

“这东西不对,我怕来不及后撤了。”我的手紧紧地贴住了灯罩,试图用矿灯的余光在暗道的道壁上看清楚那绿眼睛的数量,随着灯罩的微微转动,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绿眼睛随着光线的变化在整个道壁上渐渐开始不断变形、压缩,扭曲,翻转。我将捂住的灯罩完全打开,那绿眼睛又一次如之前一般,还原成了一双双鹅卵石的大小的形状,在暗道的道壁上忽明忽暗的闪烁了起来。

我摆弄着灯罩来回变换,感觉这绿眼睛完全是暗道的道壁上呈现出来的一种光影效果,心下变得稍微有些心安。

杨嘉扶着蒋微娜的肩膀,凑着脑袋朝我的视野前方瞄了半天,急道:“诸葛兄弟,到底怎么回事,这绿东西是什么?”

“没事,咱们快走。”我心下一沉,将矿灯重新顶在了脑袋上,顺着暗道开始加快爬行……

起初,蒋微娜和杨嘉都不赞成再继续向前,见我一个劲地朝前爬,也只得紧跟在我的身后,整个道壁上出现的一双双绿眼睛如黑暗中的窥视者,远远望去犹如地狱的恶鬼,凑到跟前又神秘地消失于无形。看着光滑通透的道壁,或许真的不能单靠光影效果来解释这一变化。

幸运的是,我们并没有发现实际意义上的危险,进而逐渐大伙也都打消了后退的念头。

眼前这狭窄的暗道由于压在廊檐下,靠着机关从廊柱结构的内侧延伸扩开一条圆道,大伙实际的步伐其实都如踩高跷一般在无数的回廊支柱上完成,只不过包裹在了其中。

大概走到了二百来米的时候,我们大伙气喘吁吁地爬到了暗道的尽头,一块布满蚩兽纹的青铜门挡在我们的视野前。

整块布满蚩兽纹的青铜门呈正椭圆形,中间掺杂着一团团又干又硬的片状物质,微微朝外凸起,铜门的四周布满了锈迹,依次还能看出各种刀砍斧砸的刮痕,环形的弯钩线条围在了兽纹的中央,使得整个铜门极其富有立体感,栩栩如生,相当益彰。

我打量着严丝合缝的铜门,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若这铜门有什么机关,眼下的暗道根本避无可避。

杨嘉伸着脖子,钻到了我的跟前,顺着矿灯的光线来回张望,表情显得极为凝重。过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道:“这应该就是第三道暗门,传闻当年周瑜的后人就栽在这里。咱们定要万分小心。”

“我看这暗门应该是一口大盾制成的。”蒋微娜侧着身子,挤在了我的右侧。

我瞄了一眼蒋微娜,显得格外迷茫:“你怎么又知道?”

“哼,我就不能知道吗?”蒋微娜朝我嘟了嘟嘴,指着铜门继续道:“曾祖父日记里曾提到过很多刘备惠陵内的兵器,其中就包括盾牌。看这盾牌沾满锈迹,若也属三国时期的话,与惠陵大同小异。”

“为何区分是盾牌?”杨嘉似乎也尤为不解。

蒋微娜指着铜门的正中央道:“在古代兵器当中,常见的盾牌都是中央向外凸出,形似龟背,内侧还附带挽手,三国时期骑兵善于在疆场厮杀,惯于使用轻巧的圆盾,而步兵便于攻城略地,善于使用厚重的方盾。这圆筒暗道中的铜门呈圆状,应该是骑兵使用的圆盾改造而成。”

“单靠这些也只是外形相似,并不能说明一定就是盾牌。”我仍有些不太相信。

“看好这里。”蒋微娜抬手便朝着那“铜门”的中央伸去,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你做什么?小心机关。”

蒋微娜淡道:“诸葛先生,如果不懂我才不敢弄呢,这次你听我的。”

我看着蒋微娜坚定的表情,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开了她的手,掏了掏包中的卧龙阴阳尺递了过去:“这卧龙阴阳尺可探天下机关,你拿着弄吧。”

蒋微娜接过卧龙阴阳尺,看了看我和杨嘉,用尺头缓缓地刮起了“铜门”的中央:“这圆盾嵌入的位置应该就是暗道口,你们看中央的硬物,这些片状物质都是盾牌格挡时制作的材料,风干的牛皮。”

缓缓拨开依附在正中央的牛皮,整个铜门的中央露出两根弯曲的铜柱獠牙。獠牙的位置正好长在雕刻蚩面兽纹的嘴巴处,暗合对应在了一起,显得十分凶悍狰狞。

“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三国曹魏时期对抗柔然使用过的蚩兽獠牙盾,这獠牙可直刺入骨数寸,相比蜀汉时期流传的孟获蛮荒盾要更为的锋利。”

“你……没看出来,你真让我没看出来,微娜,刮目相看啊。”我有些目瞪口呆,眼前这蒋微娜早已不像之前来成都的样子,对历史的造诣,在某些领域竟像是个专家。

杨嘉低着头来回看了看獠牙,严肃道:“微娜,这獠牙盾的机关也在这里吧?”

“应该是。”蒋微娜将卧龙阴阳尺递还给了我,双手弯弯地把住了这“铜门”上的獠牙,朝下微微扳动了起来……

“吱吱~吱吱”整个“铜门”真的动了,就在我们大伙兴奋之际,眼看要露出了缝隙,“铜门”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蒋微娜双手猛地朝下一沉,扣在“铜门”上的两根獠牙竟掰掉在了暗道的内壁上。

“啊,这东西压下来了。”我眼看不妙,也顾不得敢不敢碰这铜门,抬起双手便朝着铜门顶了上去。

“天哪,怎么会这样?”蒋微娜弯下身子捡起了暗道上的两根铜柱獠牙,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杨嘉见情势不妙,连忙抬手应了上去,与我一起顶住了那压倒下来的铜门,谁料那铜门重如万吨厚铁,那种压迫感让人完全无法承受,疼痛感直冲脊梁,似乎全身的骨架将在顷刻之间被扭断一般。

“快,快……扑出去,能跑一个算一个。”我顶着微微下降的铜门,极其吃力地憋出了几个字。

蒋微娜吓得哭了起来:“不行啊,诸葛先生,缝隙太小,根本无法转身挪了。”

杨嘉喘着粗气,整个手臂已经被铜门压得伸不直了:“诸葛先生,低头,低头。”

“低……低头?”我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被杨嘉这话弄得糊里糊涂。

“快啊。”杨嘉痛苦地喊了起来。

“哦。”我来不及再想,猛地将脑袋低了下去。

头上的矿灯顺着照在了我们脚下的暗道内壁上,一幅巨大的杏花图案印在了其上。

“这是?”蒋微娜停止了哭泣,呆呆瘫坐在了一旁。

“快,快退。”我诧异地看着这莫名出现的图案,整个腰身已经被铜门压地弯曲了下来。此刻也不知杨嘉是何提示,情急之间,我吃力地使着最后一点力气,用脚朝着蒋微娜的后背伸去,试图将其推至铜门的范围之外。

“一……一汀……烟雨……杏花寒,那……那对联啊。”杨嘉撕扯着喊了一声。

我一听这话,顿时反应了过来,死死地盯住了铜门下的杏花图,可始终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杨嘉的身子斜跨在暗道中,整个人的受力面被我大出许多,我们两人的身子已经被“铜门”压得完全跪倒在了暗道之中。

“破解之法在哪里,到底是哪里?”我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杏花,早已是心焦如焚。

“诸葛先生,你们坚持住啊。”蒋微娜擦了擦眼泪,用手撑着屁股,整个人朝后退出了两步,索性取下了我头上的矿灯,顺着杏花图案来回照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