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鬼魅倩影

沿着暗河两端的岩壁如一道遮天蔽日的屏风拉长到漆黑看不见的远处,站在岩壁上的溶洞口张望,暗河上燃烧的水母如一朵朵金莲拼凑而成的火龙顺着水势蜿蜒起伏。

我转动着罗盘的内盘,测算了一下暗河的水向,心中暗自盘算,若是祭祀的明堂在这里,按风水来说这叫天心十道,山腹的岩壁的结构,应该是后有盖山,前有照山,暗河左右两畔呈夹耳之势,前后左右四面呼应,正所谓四面有情来照穴,定知有贵拜龙颜。

如此看来,汇聚的自然之气都应该聚于明堂,然后送入墓中,而这里最合适纳气的位置也应该就是在暗河的最下面……

“孙爷,怎么样?我们朝岩壁什么位置爬容易找到真正的溶洞?”杨金城看着我发呆的样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我好像找到了墓室的入口。”我看了看杨金城,皱起了眉头。

“在那里?在那里?哈哈,这次发达了。”逸华拍了拍大腿,龇着牙,大叫了起来。

“哎,或者是我看错了。”我摇了摇头,苦笑道。

“孙先生,有什么问题吗?”雨曦站到了我的跟前。

“咱们还是朝岩壁上爬吧,希望可以找到对应明堂的溶洞口。”我忐忑地看了看岩壁四周,开始用手拉扯勾在突出在钟乳石上的铁索。

“孙铁柱,你一天到晚卖关子,你倒是给我来个痛快,别在那里给我墨迹,不说清楚,咱谁也不爬。”逸华急了,说着就来抢我手上的铁索。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在一边大骂道:“你小子别不分轻重,我告诉你,这里实在是诡异了,以我有限的风水学问,实在有些看不明白,不过结穴的方位应该没有问题,水势曾经在无数溶洞中如瀑布般流下,回环交错,咱们朝岩壁上找溶洞应该有对应入口的出路。”

“孙爷,你到底怎么了,刚才不是说可能有墓室的入口吗?为什么要放弃?”杨金城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些安慰。

“哎,那个开口溶洞应该在暗河下面,这么说吧,风水上讲究气者水之母,有气才有水,明堂讲究纳气入室,现在火龙穿山,墓室应该是直通在暗河的底部,可……可是下面现在根本就是一片火海,况且暗河深处有多少火山稀释的岩浆这谁也不清楚,毕竟是秦汉时代,距离现在太久远了,山体常年受到自然地质,甚至是火山板块的变化都有很大的可能,总之据目前看,暗河下根本不可能成为墓室入口了。”

“孙爷,你要不再看看,或许是那里看错了。”杨金城焦急地问道。

“或许吧,哎,实在对不住大伙。”

我的话说完,周围都顿时安静了下来,逸华欲言又止,在一旁挠起了脑袋,看得出来,不只是他,杨金城和雨曦也都显得极不甘心,在一旁傻愣了起来。

朦胧升腾的黑烟地映衬着暗河上渐渐烧焦的火龙,焦臭的味道泛在了整个岩壁两端,发出了一阵阵水母烧裂炸开的脆响。

眼看着这岩壁两端的光亮渐渐变暗,我忍不住道:“还是走吧,咱们爬上去从溶洞找出路,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先保住命要紧。”

“哎。”杨金城长叹了一口气,不舍得看了暗河一眼,于是跟着雨曦找起了绳子。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老孙啊,你说要不咱下去再看一眼,就一眼,凭咱这身手指不定给你找条路出来。”逸华凑到了我的跟前,低声地说道。

“去啊,不怕死的家伙,你现在若是要下到水里去,那就真成煮熟的鸭子了,快帮忙拴绳子。”我绕着绳子打结,将绳头扔到了逸华的脚下。

雨曦握着尸油灯,照晃了半天,大伙总算将仅剩的几根绳子拧在了一起,为了固定绳子再攀爬时造成的摇摆和摩擦,商量之下,决定让逸华带头朝着岩壁上端攀爬,将另外一段的绳结固定在先前下到暗河的铁索上,先试着朝上摸索。

逸华傻愣地看着暗河,在大伙的再三催促下,用手蹭了蹭岩壁上的碎土,腰间套住了绳子,开始爬了起来。

期初,岩壁上的溶洞分布都呈开口状,加上常年的侵蚀,岩壁上到处都是突出的岩缝,顺着凹窝以及一些仰角的支撑点,雨曦和杨金城紧紧地跟在了逸华的后面,每爬上一处溶洞,上面的人便依次将绳子固定放下以备接应溶洞下面的同伴。

由于绳子全拧成了一条,虽说是耐磨,但距离上早已大打折扣,按着方向爬出了不远,绳结便紧紧地绷成了一线,无奈之下,在最下面殿后的我便独自将拴在铁索上的绳结解了下来,紧跟前面的雨曦朝上攀爬。

千奇百怪的溶洞参差不齐地穿插出各式诡异的钟乳石笋,锋利而细长,像是一张张吞噬黑暗恶魔嘴巴上突出的獠牙,映着暗河里晃动的火光鲜明而瘆人。

抓着岩壁上的裂缝,大伙挨着拉扯了大约数十米,由于渐渐远离了暗河,岩壁上的能见度逐渐开始变得有些昏暗,攀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只剩下悬挂在绳端上的尸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

也不知是爬到了岩壁上的什么位置,岩壁上搀和着裂缝间的碎土里沾满了一层层厚厚的苔藓。那苔藓如沥青一般,双脚才踩上去,便粘得到处都是,泛着一层松草腐烂的气味,让人有些泛呕。

“水,上面有水。”突然间,岩壁的高处传来了逸华的叫喊声。

“孙爷,有水的话,或许有通气孔的溶洞,咱们快爬。”杨金城朝后扯了扯绳子,朝上爬了起来。

我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赶忙跟着朝上扯绳子,尽管双脚在岩壁上不时地打滑,心里却是有说不出的激动。

就在这一刻,“嗖”的一声,悬挂在绳子上的尸油灯突然熄灭了,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滴答滴答地雨点顺着岩壁流了下来。

“李逸华,你在上面搞什么啊?”我见状不妙,朝着岩壁上方大叫了起来。

“水啊,水全流下来了。”听着逸华稀里糊涂的叫声,我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只听雨曦的声音顺着上面传了下来:“孙先生,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记得我的背包里还有一支军用手电筒,我现在腾不出手,你慢慢爬上来拿一下,好吗?”

“哦,好,那就上去再说,你慢点儿别动。”我强忍着怒火,应了一声,双手紧握住了绳子。

昏暗的岩壁滴落着无数的水珠,我的全身在顷刻间便被淋湿了,我的双脚紧贴在岩壁边上,希望可以尽量减少绳子在空中晃动的幅度,好不容易保持了平衡之后,才开始一点点费力地朝上攀爬。

“孙先生,你听得见吗?”

“我听得见,你别说话了,保持平衡,一旦从这里摔下去,那可就完了。”

没有了尸油灯的光亮,我几乎是摸索着爬行,速度明显放慢了很多。

听着雨曦的声音,我心里暗自盘算着绳子间的距离,只觉得距离上已经越来越靠近雨曦,真是屋漏又逢连夜,昏暗而漏水的环境已经让大伙都处在了极其危险的环境之中攀爬。也不知是谁突然拉扯起了绳子,岩壁上的整根绳子本来是救命的稻草,可就在一刹那,突然疯狂地晃动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死命地拽住,在岩壁上来回舞动一般。

“啊!”雨曦的尖叫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拉紧绳子,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感到猝不及防。

“啊,天哪,是谁在乱晃啊”杨金城的声音顺着不远处跟着叫唤了起来。

只听雨曦的尖叫声越来越近,我用双臂死死地扭住了绳子,吃力地顺着岩壁慢慢伸手去摸雨曦的双脚。

“别晃绳子啊,都不要命了,把华爷爷弄掉下去,谁来当这领头羊啊。”与此同时,最前面的逸华也似乎明显感觉到了异常。

我本想开口说话,怎奈靠着手臂死死地勒着绳子,方才将身体固定,晃动的绳子使得双脚在昏暗的岩壁上几乎找不到任何支撑点,此刻我心里着实慌了,看着情形所有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要稍微松手,随时都有可能掉进暗河甚至是砸落岩壁上,到底是谁在晃动绳子?

晃**的绳子像是**秋千一般,夹在两端的岩壁中来回疯狂地扭动。随着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每每靠着岩壁的方向蹬腿,我借着惯性朝上拉扯使劲了力气,勉强还能继续沿着绳子挪动。

我用手抓了半天,似乎是碰到了雨曦的脚踝:“雨曦,是你吗?”。

“孙先生,在……我的背包里,我的绳子有些松了。”

“你坚持住,我找手电筒。”

我双腿缠着绳子,吃力想伸手去拉雨曦背上的背包,我就这么朝上挣扎了半天,始终是没个进展,人却早已在绳子上累得只喘粗气。

“谁?”就在我满头大汗之际,突然,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在了我的腿上,我整个心都悬住了,几乎忍不住跟着尖叫了出来。

“孙先生,什么?”雨曦听到我的声音,好奇地问道。

我静静地感觉着那冰冷的手指刮动着我的小腿,整个人算是彻底懵了,这悬在半空的绳子下面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无数的念头在我心里结成了疙瘩。

“孙先生?你没事吧,咱们快想想办法,我的绳子松了。”雨曦再一次轻唤道。

“哦,没什么,我没事。”我强自镇定地咽了一口气,回了雨曦一句,现在这个时候,我实在不敢对上面的人说绳子下面有东西,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将同伴从绳子上弄掉下去。

“我着地了,你们都坚持住,别松手啊,我拉你们上来。”就在这一刻,绳子微微地开始朝上挪动了起来,只听逸华带着杀猪般的嚎叫从上而下传来了一阵阵拉扯的声音。

“雨曦,有救了,保持住平衡。”

“嗯。”

我鼓励地安慰了她一句,全身的鸡皮疙瘩确是都绷了起来,尽管我的全身已经被滴落下来的水滴淋透,可那双冰冷的手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也不知道是手上的毛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紧握在我的腿上,竟活活刺地皮肉生疼。

眼瞅着绳子间朝上拉动的力量渐渐大了起来,我强忍着疼痛不敢朝下乱蹬,生怕过分的晃动会失去绳子间的平衡。

怎料下面那东西像是感觉到了绳子的移动,一只手抓着我的腿朝外扯,另一只手竟猛地朝绳子下面拉扯了起来。

“喂,你们在下面晃什么晃啊,还真当我是超人啊。”逸华已经拉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你以为我想动啊。”我心里暗骂了一声,可这个时候,实在是什么话都不敢多说出口。

“孙铁柱,把你拉上来体力消耗实在太大了,你华爷爷拯救不了你了,没力气了。”逸华带着抱怨的口气,叫嚣了起来。

“少废话,快朝上拉,你的妹子不也挨在下面嘛。”我有些无奈,只好将话题转移到了雨曦身上,实在不敢多想抓在脚下面的那双手。

“那还用你说,你华爷爷我哪怕只有最后一口气,也要救妹子上来,至于你这厮就自生自灭得了。”

“李先生,你快别说话了,专心拉住绳子。”雨曦听我和逸华口无遮拦,连忙将打断了我和逸华的对话。

听着逸华和杨金城拉扯绳子的声音渐渐靠近,绳子朝下扯的力量在无意识的一刻,凭空消失了,我心里泛起了嘀咕,自从被那个人头黑花的水母吓到之后,我在山腹内总是有些神经过敏,生怕什么东西会黏在我的身上,难道只是我神经过敏后的幻觉,可绳子间的突然产生的剧烈晃动那又如何解释呢?

我还正在思索着这一切,手电筒的刺眼地光线突然照在了我的脸上,我晃了晃神,眯着眼睛望去,只见逸华和杨金城伸着双臂,拖住了我的腰,猛然间一拽,我们三个人一起筋疲力尽地扑倒在了岩壁一端凸出来的钟乳石上。

大伙喘着粗气,雨曦举着手电筒,从背包里掏出了半打饼干,递到了我们几个面前,我轻揉着被绳子勒肿的双臂,见大伙都平安无事,看这样子算是暂时脱险了。

我们拧了拧全身衣服上的水滴,由于凸出在岩壁上的钟乳石台,一直渗出地下水,大约休息了两个多小时,由于之前吃了东西,为了节约行李内的食物,大伙只是喝了些水,恢复了一点体力后,我们便沿着凸出的石台找寻新的出路。

我接过雨曦的手电筒打量着周围的岩壁,岩壁的四周形成了极具弧度的石阶,开阔的石阶上明显已经没有常年侵蚀的溶洞,只有那交错的钟乳石上还不时地渗出一道道的水柱。

顺着石台慢慢挪动着脚步,我将微微探着身子俯瞰岩壁下的暗河,零星的火光还点缀在河间,一想到刚才那双冰冷的手,让我忍不住抬着电筒朝石台下密密麻麻的溶洞照射……

一个婀娜白衣女人,长发飘飘地站在岩壁下不远处的溶洞边上,似乎在默默地注视着我的这个方向,我急忙将光线聚了过去,还没等我看清楚,那女人的影子“嗖”地一下,一个闪身便晃入了溶洞之中。

“喂,你是谁?”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趴在了石台上朝下大喊了起来。

“孙爷,你没事吧。”杨金城连忙在一旁跟着喊了起来。

“哦,没事,看错了。”我随口应了一句,扶着身子站了起来,举着手电回到了石台上,心里越发隐隐不安起来。

“哦,孙爷,刚才的确很奇怪,绳子莫名其妙晃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你看到崔老爷子了呢,哎,现在咱们如何找出路。”杨金城咳嗽了两声,在一旁说道。

“是啊,孙铁柱,你快想个办法,咱们在这石台上恐怕是没路啊,溶洞看来咱是别指望了。”逸华躺在了石台上,看上去算是累了个半死。

“哎,别问我了,让我安静一下。”我用手电照了照石台上喷出的水柱,见没什么特别,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

“孙先生,这里的石台是人工建造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就是明堂内祭祀时候用的石台。”雨曦点着了尸油灯,用手指了指着石台的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