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树精山妖

“孙先生,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雨曦朝着四周看了看,将目光也跟着定格在了风水图上。

逸华一听像是有所发现,瞪着眼睛挪到了我跟前:“铁柱,发现了什么?快说,快说。”

“别吵,这秦楚分界我好像在那里听过,骷髅灯上面的风水图和这里的诡异风水会不会有所关联?……”我打断了逸华,仔细地思索了起来。

雨曦看着我手里的风水图,忍不住脱口道:“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听这词这么熟悉,是……是镇国地宫山壁上那面秦朝版图,正好残缺了秦楚分界的位置。”

“啊!”我转动风水图的方向,像是有些恍然大悟,之前我便发觉这风水图的线条极为熟悉。刚才就一听那年长的男人提及秦楚边界就不由自主地将这风水图掏了出来,现在雨曦这么一提醒,我算是彻底反应了过来,仔细对比之下,这风水图的线条还真和镇国地宫连环胎旁边山壁上的风水图线条一模一样。

张晓龙看着我眉头紧皱,推了我一下:“孙哥,是不是发现了离开这附近的出路?”

我晃了晃神,没有理会张晓龙,随即浑身一颤:“哦,等等,在镇国地宫的山壁上我们发现过一块战国七雄的风水龙脉图,不过大伙都没有在意,莫非这张线条一致的绘图就是山壁缺失的那一块龙脉分布?”

“什么缺失的一块,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块风水图对应的就是咱们现在这儿吗?都把我搞糊涂了。”张晓龙一脸的茫然。

我看了张晓龙一眼,道:“这和出路或许没什么直接关系,我记得那张风水图上面有山川的地形,还有一些风水图案做了标识。不过当时崔老鬼叫嚷着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没仔细看,如今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不过根据镇国地宫那张山壁上风水图的标识我当时就可以确定那是一张贯穿秦朝龙脉脊梁的风水宝地。”

“贯穿风水龙脉的脊梁,莫非是吴茹素跟郭锁匠说的哪个龙脊,埋葬人头鬼棺的龙脊?”雨曦推理道。

逸华龇牙道:“哼,那老鬼头和杨金城就是转移咱们视线的,可惜华爷爷当时昏迷了,不然早修理了那老家伙,现在好了,咱们就在秦楚边界,手里也多了那张缺失在山壁上的风水图,总能想起全部风水图的,哈哈,说不定人头鬼棺就在这个什么龙脉上面。”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想想看,咱们顺着河道一路上都飘到了这里,杨金城和他的手下始终没有追来,这不是一直都很让人觉得奇怪吗?

“一路上暗示着咱们到达这个秦楚边界的荒山野岭。此外,杨金城怎么可能会把有关人头鬼棺这么重要的线索留给咱们,至于这风水图,他在镇国地宫都还在转移咱们的视线,现在为什么把缺失的部分画在骷髅灯上。”

雨曦拍了拍我的肩膀:“孙先生,您别想太多,这里的风水根本就不像是风水图上标识着的龙脉,咱们已经来到了秦楚边界,又没有什么龙脉脊梁一般的地势结构,咱们进山找一找就能弄明白了,或许这一直都是杨金城在故弄玄虚呢?

“不管如何,毕竟咱们如今已经到达此地,不如一路走到黑,进山里去看看,包括这些村民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又是什么东西,就算不是埋葬人头鬼棺的地方,或许能发现其他的墓葬也不一定。”

年长的男人一听这话,吓得叫了起来:“哎哟,我的老天爷,几位老祖宗可别进山啊,会触怒这山里的阴兵啊,无数冤魂都会索命的。”

“淮阴老爷?韩信,阴兵,管他什么烟雾弹,咱们一路走到黑,或许这是怕咱们找到人头鬼棺,所以弄出了一个假风水图,想诱导咱们偏离中心呢?”逸华在一旁骂道。

听大伙这么一说,我开口道:“这图不管是真是假,咱们现在人就在秦楚分界的位置,进山看看也好,落个心里踏实,不行再出来?”

“好,那就出发,顺着山坡进深山吧,我也同意,反正我也要找师姐算账。”张晓龙也跟着点了点头。

年长的男人见我们去意已决,手舞足蹈地大叫了起来:“都不要命了,不要命了,快走,快走,别跟这群疯子趟浑水,淮阴老爷,保佑啊,淮阴老爷您瞧好啊,跟我们没有关系啊,走走走,快走。”

“你们……”

“快跑,快跑。”

整个半山腰上,山风轻拂吹动,带着一股草木的清香,周围的松尖树叶以及地上的野草,全都凝起了一滴滴晶莹的露水,一切都仿佛宁静安详,只剩下眼前起伏连绵的群山还在漆黑之中恍惚时隐时现。

我目送着村民朝道观的方向狂奔逃窜,渐渐消失在了道观的高墙下,随即扭过身子朝着山坡处一望无际的密林望去,确定了方向之后,跟着大伙走进了密林深处……

才踏入树林,一股刺鼻而潮湿的腐味便传进了鼻子里。那树林的地下,全是一堆堆枯烂地碎枝和树叶厚厚地堆积在地上,踩在上面,那湿滑的粘土也会伴着枯黄而发黑的杂草沾在鞋上,让人觉得格外恶心。

树林实在太茂密了,遮天蔽日地枝条和一些松刺似乎笼罩了一切。

我们捡了几块锋利的石头本打算在树干上画下了标记,以防止发生迷路,可不想没走进多远,周围便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外面的光线,林子里时有时无的阴风刮过,无数弯曲交错的枝条在暗光的倒影下晃动起来,便犹如漆黑中乱舞的魔爪一般,相互摩擦地“咯咯”作响。

我们大伙如同置身在荆棘之中,吃力地前进着,密布交错的枝条又尖又长,刺在**出来的肌肤上,让人感到有些刺痛,眼看四周的能见度越来越低,雨曦和张晓龙拾了拾柴火,举着火把,眯起眼睛朝前照了半天,始终没看出有什么路来。

沿着密林走了三四个小时,我们大伙也渐渐开始泛起了嘀咕,倒不是相信真有什么阴曹地府,可这若是到了深夜在这密林里万一窜出个野猪野狼什么的,那可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不过如今算是彻底深入了密林,大伙发自好奇心的吸引也好,搞清楚杨金城留下的地图也罢,既然深入了秦楚边界,这里面的风水玄机,就只能一步步探索出来。

树林中的阴影越来越浓,大约接近傍晚,密林渐渐和夜色混为了一体,这让我有些始料不及,本打算进来只是探一探风水地形,勘研一下那群疯疯癫癫村民口中所说的“阴曹地府”。谁知进入这片密林后,便彻底淹没在了崇山峻岭之间,森林之密难以形容,深处几乎已经到了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

张晓龙一直背着从船上带来的帆布挎包,也不知道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工具,掏了半天,递给了我们大伙几盏在河道中常见的渔灯,无奈之下,我们点亮了渔灯,透着几道光束,艰难地在丛林之中晃来晃去……

越发深入密林,越是给人一种焦躁和不安,大伙一个个紧绷而敏感的神经伴随着漆黑的夜幕降临,被慢慢地勾了起来,几乎彻底进入了黑夜。

我们在密林中伴着呼啸的山风,轻轻地喘动着鼻息,大伙举着闪烁不定的渔灯穿行在漆黑无边的山脉中,实在让人无法平静。面对着这未知的自然,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对这里的一切,都会显得十分警惕小心。

“等等。大家都先别走了。”我顺着灯光看了看远处,突然喊停了大伙的脚步。

“孙先生,怎么了?”雨曦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表情写满了脸庞,四周的气氛随着我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铁柱,铁柱,哎,又不理你华爷爷了。”逸华喊了我两声,见我没有反应,也跟着我皱起了眉头。

他用手电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繁茂的树枝交织相连,如同一层又一层的大网张罗在无边的林海,见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将光线疑惑地照在了我的脸上。

“照什么照,这么刺眼,快给我拿开。”我吼了逸华一声,抬手扫开了他的渔灯,接着道:“进来时,周围起伏的山脉连接在整个道观的后山,迎着山势走向,独龙穿心煞迎门而立,虽然恶煞也有来龙之势。可是进到密林深处,这一路上的树枝蔓藤错综复杂,使得周围根本找不到去脉和方向,若是一直这么走的话,虽说也留下了标记,也极有可能迷路。”

“孙先生,那我们应该怎么做?”雨曦也岔起了话来。

“要不,咱们暂时别再朝里面走了,别真迷路了才是,我对江浙一带的山林还算有所了解,你们让我瞅瞅。”听我这么一说,张晓龙拦住了大伙的脚步,只见他顺着帆布包内掏出了一个指北针,对着树枝上的标记看了看,用手开始在一旁拨弄起了密密麻麻的藤条树枝。

张晓龙确实有两下子,边观察树枝,边开始给我们说一些他年少时和老锁匠打猎、寻路的事情,在深山里怎么去找蘑菇,挖药材,砍树藤,简直就没有他不懂的。

我们大伙听得大眼瞪小眼,本想这张晓龙和老锁匠学些锁具上的绝活,不想这小子年纪轻轻,下江能划船,进山能打猎,还真是不简单。

一番合计之下,张晓龙让我们大伙挨着树枝勉强站成了一排,要求我们全部爬到高处的树枝上面去,试图沿着树丛间紧密相连的藤条行走,繁茂的树枝在地上蔓延开来,已经到了让人无法继续向前行走的地步。

为了安全保险,大伙决定听从张晓龙的主意,爬到相对高度的树枝上行走,当真出现什么山里的猛兽,也能及时躲避。

才爬到树枝上后,大伙的行程速度明显降了下来,虽然渔灯的光线可以照得相对远了一些,可始终是爬到了树上,雨曦整个人几乎是在我和逸华的搀扶下,勉强而吃力地行动着……

她紧抓着枝条,双脚不时颤动着在藤条上挪动着步子,幸亏树木之间已经密得几乎没有了间隙,不然好几次都差点摔落到下去。

“这么走就肯定不会迷路吗?”雨曦喘着粗气,吃力地扶在了树枝之间。

“现在也说不清了,不过既然选择进来,就总能找出条路来。”张晓龙将渔灯别在了腰间,紧紧握起了一根不知何时掏出来的折叠式鱼叉,独自爬在了最前面。

幽明的月光柔和地撒落在树丛之间,树林里的剪影随着大伙的前行而移动着,树间的很多枝条可能是由于气候或者是密林中燥热湿气的缘故,全都已凋残了,虽说没有呈现出零落的现象,反倒是杂生出了无数分叉的枝节,在大伙都攀爬下都被蹭得哗啦直响。

借着渔灯,大伙在树上爬了大概三四十分钟,眼见树上的蔓藤也越来越发难以前行,很多树枝上竟长满了奇怪的丛蔓。它们沿着树干上生长,就如同爬山老一般,有的甚至覆盖到别的树梢上,一条条垂落的蔓叶弯曲包裹在藤条上,随着冷风摆动。

“唰唰……唰唰。”张晓龙挥舞着鱼叉,只得在藤条上不停地砍开这些凌乱的树枝以及覆盖的丛蔓。

“哎,你别砍了,走不通了,还是爬到树下去吧。”孙哲眼见树枝实在太密,不禁上前去拉晓龙。

“这路太奇怪了,我从小到大在江浙一带,可没见过啥灌木类的植物能长成这样的。”张晓龙喘着粗气,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站在前面抱怨了起来。

“我们还是下去吧,说不定这里的丛蔓全爬到了树上,下面反而会渐渐宽敞起来。”雨曦扶着逸华的肩膀,又扭头看了看我和晓龙,想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伙谨慎地抬着渔灯朝树下照了照,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一个个沿着树枝朝树下爬去……

就在这一刻,周围的树下“簌簌”地响了起来,我才抓着藤条将脚放到地上,一听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连忙身子一缩,将脚猛地抽了回来。

“下面有什么东西?”晓龙拿着渔灯朝着下面朝去,搭手将爬到下面的我拉回到了藤条边上。大伙本打算依次爬下去,谁料发现了动静,一个个都爬在了树枝上,举着渔灯静静地朝着树下扫视着。

“我看不清楚。”我站在树枝的一端,心有余悸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大晚上的荒山野岭,树下面可不会是待着什么好东西,冷不丁扑上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嗷吱~嗷吱”没等大伙看清楚树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茂密的树丛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怪响,“唰唰”整个树丛间的叶子都跟着摇晃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林子里撕咬树枝。

“妈呀,这里真有古怪!”雨曦吓得缩成了一团,趴在树枝上不由地打起了冷战。

“不好,大伙快把光线灭了,别吸引下面东西的注意力。”我静静地听着声音,开始判断狼群在树丛的方向。

“等一下,我说,你们把灯全弄灭了,一会下面的东西什么时候顺着树枝爬上来都不知道啊,妹子,你这是……唉。”逸华见大伙熄了渔灯,本想将自己手上的渔灯护在了怀里,谁知雨曦靠在身后扑哧一下将其的渔灯吹灭了。

“吱~~~”紧接着又是一声嚎叫,伴着月影下,高大的树杈狰狞张舞。枯萎丛杂的矮树在林边隙地上瑟瑟作声。

蓁莽屈曲招展,有如伸出了长臂,张爪攫人。地上的腐烂的树叶在冷风中鳗鲡似的蠕蠕游动,如同是大祸将至,四面八方无不透露出树林诡异背后的惊慌。

“这……这好像……好像周围都有动静。”我倾听到处都是树枝的拍打声,整个人都紧闭住了呼吸。

树林间深沉而漆黑,山风抚弄着阔叶,大伙的心都跟着悬在了树上,空灵而飘渺,我们提着熄灭的渔灯,默默地顺着树林扫视四周,只见一只只如同鬼魅般的绿眼睛在不远处交错的荆棘边上晃动着,像是正在窥视着树枝上的我们。

“铁柱,快看,那绿色的光,完了,我曾听老人说,山里经常有些树精藤怪的东西,这里林子这么密集,怕是有什么树妖成精了。”是不是传说中的树妖。”逸华急得叫了起来。

我见大伙早已乱了方寸,立即对着逸华道:“你竟瞎扯,什么时候了都,还唯恐天下不乱,万一是萤火虫呢。”

“铁柱,你才瞎扯呢,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萤火虫啊。”

“嘘,快闭嘴。”我摸着黑,用手拍了逸华一下,心里跟着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