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阴阳子母阵
无数雪白的云雾聚集在整个石崖的栈道上,缓慢而又柔和地翻腾、起伏,无声无息地向四周涌动,一股股沁人的香味也随着在雾海中弥漫。
不一会儿,四周视野几乎全部被遮挡了下来,大伙的身子都几乎埋进了雾中,甚至是看不清身边的雨曦和杨金城,只有远远高处的石崖上,一条蜿蜒的云梯忽隐忽现,如同缥缈的仙山一般美轮美奂。
我将拉住杨金城和雨曦的双手微微松开,将罗盘从夹层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胸前,保持边线与四正位平行。
按理说磁针居中,黑头指北,红头指南,可我发现罗盘上磁针确是偏朝了一边,正正地指着云梯的方向,我尝试着用双手的大拇指去转动内盘,按理说罗盘上的天池会随之而转动,可竟丝毫没有变化。
“铁柱,你小子可别骗我,我就这么站着啊,你们想办法快点过来。”逸华见我没个动静,不禁焦急地朝我喊道。
“别叫了,我不正想办法呢嘛。”我的双手早已攥满了手汗,这怎么可能,难道是罗盘坏了?
“孙爷,孙爷,前面山崖上出现的云梯为什么你会说是幻觉?”杨金城站在我身边,推了推我的肩膀。
我晃了晃神,将罗盘塞进了夹层口袋,伸着手臂在雾里抓了半天,重新拽住了雨曦和杨金城,开口道:“杨老板,远处的云梯忽隐忽现,这里云雾弥漫纷纷都是朝着栈道环绕,涌动而来,一般来说,勘验风水都是沿着一定的走向到达一定的目标才停下来结穴,成为可用之地。气行则水随,而水止则气止。气脉便是山水走向中的灵气,而这里的云雾不随山势的气脉而行,全凝聚在这栈道上,就像是云雾在有意针对咱们。”
“那……那好吧,咱们就等这云雾散去再走。”杨金城唤道。
“这云雾全围在我们四周,怕是不会轻易散去,试想一下,这么深的地下山腹,怎么可能会形成云雾,这就已经无法解释了,而现在竟然连……连罗盘的显示都有问题,我想咱们怕是困到了古人设下的什么风水局当中,由于这里雾气不散,我实在推测不出是什么风水局,杨老板,你想想楚国的巫蛊文化里有没有提到过类似的东西或是记载?”我思索着问道。
“嗨,孙爷,我那些东西也几乎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当,走南闯北的生意,到处掏拾些死人宝贝,收来的,转手的,私藏的,对这历史这东西也是用得上的方面东知一块西知一点,谁还系统性的去研究那楚国巫蛊文化,不过若说有没有提及过云雾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哦!”我微微应了一声,不禁皱起了眉头,在我的脑海中爷爷也从来没有提到过类似这种的故事和传说,眼前这四周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脚下的栈道,看样子怕是真陷入了什么风水迷阵里,让我都不敢相信脚下的路是否还是真实。
“这根本不是云雾。”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一刻,崔老鬼的声音顺着我身后不远的方向传了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我和杨金城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叫喊了出来。
“在南方一些灌木山林中由于过于湿热会产生大量的山林瘴气,而淤积在土壤或者是山壁之中一些植物或者是尸体腐烂同样会产生大量的瘴气,这里山壁山岭差不多是纯石叠成,没有树木,加上地下火山带的影响导致湿热重蒸。
“大伙都应该记得,咱们之前的确遇到了一些恶心的**在山洞中,如果那些**是什么毒蛇猛兽留下的,洒在四周后,都可能酿成瘴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我看八成咱们都中毒了。”
“老爷子你肯定是瘴气吗,我们若是中毒,那为何什么症状都没有?而且这香气一点不像动物那些恶心**的腥味啊。”杨金城有些不敢相信。
“就是因为这样,这才反倒麻烦了。”
崔老鬼的话不无道理,却让我早已不安的情绪变得更加焦急,若说眼前一团团围簇的是瘴气这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偏偏围绕着我们的栈道,不管是瘴气还是云雾不都是按着自然规律四面扩散开来,难道说这香味已经让我们中毒产生了幻觉……
我还正在思索,杨金城的手猛地捏了我一下:“啊,我想到了,我想到一个有关瘴气生子的楚国传说,但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你说来听听。”我猛叫道。
“传说在公元前260年的战国时期,这个时候的天下,七国的势力已经逐渐被秦国削弱,秦赵两国爆发了历史上著名的长平之战。
“此战役后赵国元气大伤,战国四公子之一的赵国平原君来楚国求助,希望可以联纵抗秦。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叫李园的赵国人,他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听说楚国的国君楚考烈王膝下一直无子,便想趁着赵国来楚国联盟的时机,将自己的妹妹进献给楚王,以便在这种动**的纷争年代,谋求到显赫的地位,可是说白了,其实这个楚考烈王根本是自身造成的问题,使得无法让女子生育,各处的名医哪敢实话吐露,触怒君王。
“在李园经过详细了解到内情后,便下定心思,开始在楚国四处寻访各种良药奇方。苦苦寻觅了两年多,李园几乎走遍了所有的地方,终于,让这个李园打探到,当时的被称为活神仙的鬼谷子曾在一处风水宝地留下过一种奇特的鬼灵芝,这种鬼灵仙芝绽放奇异的熏香,长在飘满了瘴气的山崖上,只要可以采摘到这种鬼灵芝,吃过之后这便会立刻在腹内形成胎气,哪怕是处女吃下后也可以怀孕。”
“处女吃下也可以怀孕?”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在一旁拽了拽杨金城的手。
“哇靠,那能生出个什么玩意儿啊。”逸华的声音也从前面传了过来。
杨金城点了点头,继续道:“那谁知道呢?反正故事里就是这么说的,李爷,你先听我说完嘛,后来,经过了千难万险,这个李园来到了楚国的深山老林,终于在一个叫黑天池的地方,找到了这种灵芝草,据说那地方充满了瘴气,四周山崖高耸,形容的和咱们现在这里还真有点像,瘴气中散发着淡淡清香,李园才摘下那鬼灵芝,整个黑天池下便隐隐传来了婴儿的哭泣声。
“李园听到这种婴儿啼哭的异象,心里高兴极了,匆忙间用布包好了鬼灵芝,赶回了楚国都城。此时,赵国和楚国已然达成了联盟,李园决定先去投靠到了楚国的春申君,李园扬言自己的妹妹一定可以怀上楚考烈王的龙种。
“这春申君是历史上出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手下广结门徒,而且贵为楚国丞相,知道楚王无法生育的真相,见李园信誓旦旦,春申君想不妨一试,便假借自己的名义将李园的妹妹送给了楚王。一来这李园的妹妹堪称国色天香,即便没有生子,楚王也会喜爱,而倘若真的产下子嗣,那么这举荐的功劳便全部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此时,其实李园和春申君一样,也是心怀鬼胎。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通过了找丞相春申君这样的人物来推荐妹妹,才容易得到楚王的宠幸,待产下子嗣得以攀龙附凤之后,自己实权在握,再反手收拾掉春申君。
“他们各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不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李园的妹妹进宫之后果真有了身孕。传说在婴儿降生那一夜,李园妹妹所在的寝宫外狂风四起,雷鸣电闪,婴儿才从娘胎里出来,便血淋淋地扑到了地上。一股股淡淡幽香的瘴气顺着婴儿在四周环绕弥漫开来,透过瘴气望去,那婴儿全身通体绿色,耳朵尖如袋鼠,头上卷满了红毛,发出一阵阵“喵喵”类似猫叫的声音,活脱是一只妖物。
“李园还正高高兴兴地在寝宫外想等着楚王驾到,一见这情形,顿时吓得魂归天外,稳住了妹妹寝宫的一切,赶忙去找春申君求救,春申君怕惹祸上身本想置身之外,可这李园的妹妹是自己送给楚考烈王的,若被大王发现竟然生出这种妖孽那自己也只怕难逃死罪,情急无奈之下,立即命人在坊间找了一个婴儿准备送到宫中调包,谁知道进入宫中之后,整个寝宫一切如常,楚武裂王早已坐在李园妹妹的床榻边,怀里抱着白白胖胖的婴儿,不胜自喜。
“这事后让春申君大为震怒,他觉得自己本准备冒死去调换婴儿,原来只是李园设下陷阱,偏偏这事情涉及自身,李园靠着妹妹产下王子的关系,平步青云,春申君最后只好哑巴吃黄连,将此事作罢。
“其实这件事李园自个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后来楚考烈王去世,李园始终是害怕春申君携怨报复,决定先下手为强,将大权握在手里,于是便派人在春申君来祭拜先王的路上设下埋伏,斩杀了春申君,之后那个婴儿就是后来即位的楚幽王。”
我听完了故事,感到有些疑惑:“杨老板,你说咱们会不会是到了你故事里所说的那个什么充满瘴气的黑天池,我觉得那婴儿变成怪物就是幻觉,就如咱们看到的云梯一样。”
“哎,这都是些战国时候的故事了,这坊间不乏太多的谣传,本身就不能尽信,就当故事听听吧,我就是联想到这里的瘴气,才有了这么一说而已。”杨金城叹道。
“要不就直接走吧,咱们趴在栈道上就算有瘴气看不清路,只要咱们不踩空,应该也不会从栈道上掉下去了啊!”逸华耐不住性子,开始显得烦躁。
“哇哇……哇哇。”我正想说话,突然间,弥漫的瘴气深处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那声音撕心裂肺,幽怨极了,加之杨金城刚描述完那产子的战国故事,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一下子,我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瘴气里有个婴儿,他飘过来了,宝贝,宝贝乖啊,有个女人抱着婴儿,还有个女人,不行不行,救命啊,救命啊啊。”逸华的声音已经变得语无伦次。
“逸华,逸华!”我握住雨曦和金城的手,只觉雨曦紧紧地贴住了我,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孙爷,快跑啊,顺着朝栈道上爬吧,没路了啊。”杨金城开始疯狂地摇晃起我的手。
我的思绪也乱成了一团,等等,逸华说女人,从瘴气出现到现在,婴儿啼哭,产子,女人出现,难道说这是风水局当中的阴阳子母阵?但是传说这子母阵并没有瘴气啊,又或者为了让人掩人耳目,这是瘴气中的子母阵?一连串的问号从我脑海中闪过。
“孙爷,孙爷!”杨金城朝着我大喊了几声,甩开了我的手,我傻愣了一下,杨金城这么一拖手,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扶着雨曦一起将身子趴在了栈道上。
我再次将罗盘掏出了出来,看来眼下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对着栈道大喊:“你们不要乱爬,我没估计错的话,这是阴阳子母阵,你们跟着我说的做,逸华你在最前面,所以不要动。”
“放屁,孙铁柱,老子信你就没命了,你们倒是快点啊。”逸华虽说还在叫喊,但是整个人声音都已经变了。
我将罗盘倒了过来,心里默默开始计算,我们是从望楚台的一侧向上攀行,那么理论上说,四面山崖对应着山向,朱雀本身在前,那么若是明堂在中,我们的位置应该对应山侧,罗盘上二十四山,三山为一卦,每卦占四十五度,磁针已偏离,而我们恰恰应该是正对才是。阴阳子母阵是反向而设,那么一来,我们便应该按照阴阳颠倒的九九之数来在栈道上爬行。
“大家都反过来,以前为后行走,朝着印象中山壁外侧挪动七步,再靠着印象中山壁内侧的方向朝后面退两步,按着这易数中来回推九的方法来行走。
“若是脚下踩空,那么应该就是到了转弯的地方。如果出现转弯,那么就朝印象中山壁内侧挪动八步,再朝着山壁外侧退回一步,依次类推,逸华你保持不动,继续等我们。”
“等你妈啊,老子玩完了,婴儿,婴儿,啊啊,孙铁柱,你个……”逸华还没说完,只听前面的瘴气内猛然传来一声枪响。
“逸华,逸华,怎么了?大家快走。”我喊了两声,发现了没了动静,那支步枪在逸华身上,铁定前面是出事了,猛地加快了脚步。
大伙按着我说的方法,尽管感到充满了疑惑,突然发生这么多事,还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朝前数步子,谁料,行走了一段果然发现没事,于是一个个放快了脚步,朝着栈道移动。
当我们走到逸华面前的一刻,发现逸华手里紧握着步枪,身子斜倒在了栈道上,整个人早已昏迷了过去。
白茫茫的瘴气如浮云遮眼,四周的一切都没有发现异常。我勉强想将逸华背了起来,怎料这厮实在太沉了,加上我好久没吃东西,才走了两步我便停了下来。
我怕保持不了平衡连着一起摔下悬崖,最后还是只得和杨金城一起将这厮平平地抱了起来,在栈道上摇摇晃晃地念着一二三四的步子。
伴着白浪滔滔的瘴气,整个栈道实在是幽香沁人,挪动着双腿,仿佛在仙人走路,移步踏云;所有人置身在茫茫瘴气之中,更像是在顺着陡峭的峰峦游动,飘忽不定的瘴气似云围雾绕,高低沉浮。
迎着高空裂缝中千丝万缕的光线,射入涌动变化的瘴气之上,一副峰高云低的缥缈景象。只可惜那婴儿的鬼哭狼嚎的啼哭声一直缭绕在所有人的耳边,时而变得如野猫沙哑地撕扯声,时而又消失得无声无息,尽管让人的双腿踏在这如仙境般的瘴气之内,也顿时一阵阴嗖嗖地冰凉席卷全身。
崔老鬼加快着步子走到了我和杨金城跟前面。透着瘴气我瞧了半天,这才勉强看清楚,也不知崔老鬼从谁分发的行李内掏出了两只黑驴蹄子,将一只递给了雨曦,另外一只横在了胸前,紧紧地和杨金城并排行走。
我看了看崔老鬼的样子,第一次觉得这老家伙也有可爱的一面,虽说是对我和逸华一直不太待见,可这老家伙居然在高高的栈道上,不顾自己的恐高症,甚至是顶着高血压还在尽可能为我们发挥点余热,的确是精神可嘉。
或许可能他只是为了照顾和我一起抱住逸华而腾不出手的杨金城,才会这么做,但是至少大家面对困难都还能团结,真心希望找没找到金锣大伙都能像现在这样。
按着步子绕过了四五处拐角,我们慢慢靠近了石崖的怪石,只见那石崖上交错纵横的怪石上形态别致,或大或小,全都若隐若现的凸显在了我们的眼帘之中,透过缥缈浮动的瘴气望去,更让各种怪石显得生动奇巧。
来到林立的怪石边上,我们这才瞧清楚,无数的怪石上挂满了白色的绫罗,绸缎,一道道被撕成了布条的形状夹杂在怪石的缝隙间。
人的视觉感官真的十分微妙,之前在远处透过瘴气望过来,恰似云雾之中的天梯一般。而如今站在了跟前,看着这布条顺风而舞,散乱在这怪石瘴气之中,却又觉得阴风阵阵,这些布条像是死人灵车上挂的白幡,让人极不自在。
“孙爷,原来就是这些布条,咱们之前若是真当成云梯了,猛然间莽撞地朝着这边跑过来,那定是不知道什么步伐,必然摔得粉身碎骨。不过现在好了,眼看这四周瘴气开始渐渐散去了,咦,对了,阴阳子母阵是个什么阵法?”杨金城挪了挪抬着逸华的手,一脸劫后重生的样子。
我喘气道:“阴阳子母阵是母子连心的风水阵法,事情太过突然,我也是联系到婴儿,母亲才碰巧想到这个阵法,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个阵中阵眼阵位走向都和山向中的风水倒置,其实阵法本身不难破解,但是咱们身处迷雾之中却难以发现阵位阵眼,加之万一走错跌落悬崖,后果不堪设想。进而使其阵法变得困难,不过这里布下了这种迷魂阵,咱们好在已经知道如何走出去,我料想前面必定会有所发现,还有就是,逸华这家伙,实在太重了,咱们快出去找个地儿,也好把他放下来。”
“嗯,孙爷,都听你的。”杨金城这才说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个女人诡异阴冷声音跟着杨金城的声音一起应了一声,我和杨金城听这声音不对,猛地扭头朝雨曦望去,只见雨曦目若呆鸡地站在后面,颤抖地指着我俩抬在手臂上的逸华:“不……不是我,是李……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