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震惊！“他”竟然是女生
没有什么比即将拿到考试成绩更让人紧张的。
相比同学们的一脸惶恐，纪然珂显得淡定了很多。这或许是因为当她走出考场时，就对自己会获得怎样的成绩有了预判。
或者可以把时间再往前推一些，当她拿到试卷简单翻阅一遍后，哪些题必得分，哪些题可能得分，哪些题得不了分已经在她心中有了清晰的图景。
她以为古岩鸣也会这样，可是恰恰相反，他看上去比其他同学要紧张许多。
“喂，你怕什么？”纪然珂问。
“你……你哪只眼……眼睛看到我怕……怕了？”古岩鸣说着说着，心虚地低下头。
纪然珂微微蹙眉，他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还不承认害怕？
成绩单很快发了下来，如纪然珂所料，她的各科成绩都不错，至少是在稳定上升，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仿佛坐了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
古岩鸣先看了一眼纪然珂的成绩单，又看了看自己的成绩单，长出一口气。虽然数学没有分到一个班，但是化学这一科两人一起冲到了一班，只是因为排名问题，不能继续坐同桌，想想还真是……开心。
对，就是开心。古岩鸣怅然地想。
让纪然珂感到意外的是，平常根本没说过什么话的同学们在成绩公布后纷纷围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快和我们说说，你的化学是怎么学的，怎么一下子提高这么多？”
“就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学习，还是没有提高。”
还有人佯装严肃道：“要说实话哦，不许骗我们，我们可是同学。”
另一人当即揶揄：“谁和你是同学，人家都要去化学一班了。”
“那之前也是同学嘛。”
大家围着纪然珂央求道：“快说嘛，说嘛……”
纪然珂被这些人吵得头都大了，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说。”
那些人终于安静下来，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秘诀”。
“其实……”唉，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复杂，她要怎么说呢？纪然珂在开口前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古岩鸣，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她叹了一口气，慢吞吞道：“其实也没什么秘诀，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最近在打篮球。”
“什么？”
“打篮球？”
“开什么玩笑？这两者有关系吗？”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古岩鸣突然忍无可忍似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指着纪然珂，义正词严地说道：“纪然珂，你为什么不和大家说实话？你明明是因为请了一位非常优秀的化学老师，这个老师不仅英俊帅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刀枪不入，还非常善于因材施教，你就是在他的悉心指导下才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还说什么打篮球，也不怕误人子弟！”
“啊……”大家惊呼一声，纷纷向纪然珂投来鄙夷的目光。
“不想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还好我不用和你做同学了。”
大家埋怨一阵后一哄而散，留下纪然珂又悲又愤：“喂，你们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哈哈哈……”古岩鸣再也憋不住了，当着纪然珂的面肆无忌惮地笑出来。
纪然珂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罪魁祸首：“你真是太过分了！”
古岩鸣得意地笑着：“别忘了明天下午的训练。”说罢，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又到了周六，礼贤中学篮球队的队员们照例在体育馆集结训练。大家相互交流后得知，不只是纪然珂和古岩鸣，篮球队的其他队员们也在这次考试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体育馆里，易维辰率先向大家鞠躬，感谢大家为球队得以继续存在而做出的努力。
对于易维辰的感谢，大家是万万不敢接受的。是他及时提醒他们在进行篮球训练的同时不能忘记对文化课的学习，是他找来各种有针对性的试卷帮他们查漏补缺，也是他孜孜不倦地给英语成绩一般的队员补课。
如果不是易维辰，他们怎么会有今天的成绩？
大家不约而同地向易维辰鞠躬道谢。
易维辰也一改往日冷酷队长的形象，露出一个笑容。
纪然珂这才发现，易维辰的笑容是这样迷人，宛如寒夜中的一簇火苗，轻易不显露人前，可是只要让人发觉，就代表着永不磨灭的希望。
训练结束后，易维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向大家提议：“考试结束了，训练也告一段落，为了犒劳这段时间的辛苦，今天我请大家出去玩，吃喝玩乐都可以，你们想去哪儿？”
古岩鸣想了想：“吃喝玩乐？想要全部体验一遍的话，那只有美辰名店！”
“对啊对啊，听说这两天还有欢乐嘉年华活动，一定很有意思。”
听到“美辰名店”四个字，易维辰神色一滞，虽然他不喜欢那里，但是不得不承认，美辰名店确实是这座城市最好玩的地方，那里有琳琅满目的店铺，各个地方的美食，还有超高规格的电影院。
至于那个欢乐嘉年华，据他所知，美辰名店非常重视这次活动，活动方案做了十几个，最后选出了据说是最完美的一个，不仅有歌舞表演，还有互动游戏，非常值得一去。
见大家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易维辰不再犹豫：“好，我们现在就去。”
一行人还没到美辰名店所在的街道，就被各种有关美辰名店的广告包围了，路灯上、楼顶上、灯箱上、驶过的公交车上，到处都是美辰名店正在举办欢乐嘉年华的消息。
“哇！”
当大家来到美辰名店门前时，更是被节日一样的气氛所感染。美辰名店店前的广场上摆满了卡通人物，来来往往的路人争相和卡通人物合影，有些人还故意摆出奇特的造型，好像自己也是卡通片里的一员。
“你们要拍照吗？”易维辰漫不经心地问。
“要要要！”纪然珂兴奋地举手，不拍照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来过。
古岩鸣在这时翻了个白眼：“真是的，有什么好拍的？”
本来还有些为难的易维辰顿时舒展眉头，他把手机递给古岩鸣，说：“正好，你来拍。”
“喂……”拿着手机的古岩鸣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在他面前聚成一堆摆好造型，说起来这还是球队的第一张合影，可惜里面没有他。
“好了没有？”有人不耐烦地催促。
“好了好了。”古岩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还是悉心找好角度，拍了几张自认为很不错的作品。
等他拍完后，易维辰又说：“找个人把手机给他，让他帮忙拍一下，你过来。”
古岩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啊好啊！等我！”
照片拍好了，纪然珂指着店门说：“你们快看！好像有人在发东西。”
看到店门前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大家迫不及待地加入人群，也往那边走去。
“晚上好，欢迎光临。”穿着浅灰色连衣裙的工作人员向顾客们发放头箍。
易维辰拿到的是猫耳朵头箍，古岩鸣手里的是狗耳朵头箍，洛景予和纪然珂分别拿到了鹿耳朵和兔耳朵头箍。
“好可爱啊。”纪然珂戴上头箍，借着橱窗里的反光欣赏自己。
“可爱？女生才会觉得可爱吧？”古岩鸣撇撇嘴，他重新审视着手里的头箍，嫌弃道，“幼稚死了，傻子才会戴这种东西。”
易维辰在这时回过头，面无表情地问：“你说什么？”
古岩鸣看着他头上的猫耳朵发箍，战战兢兢地说：“没……没什么，我就是怕我头太大，戴不上。”
“怎么会？”
易维辰接过他手里的头箍想要帮他戴上，谁知道刚一用力，头箍便“啪”的一声断成两截。易维辰随即耸耸肩：“算了，你不用戴了。”
“喂喂喂，那怎么行！”凭什么别人都有头箍，只有他没有？这不公平！古岩鸣迅速跑回去和工作人员要了一个头箍，他生怕重蹈易维辰的覆辙，捧着头箍像是捧着刚出生的婴儿，一点一点掰开，又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
“你们看怎么样？人呢？喂！你们等等我！”
好在篮球队的队员们个个人高马大，在人群里一站特别显眼，想走丢都不容易。古岩鸣还记得自己上初中时就是班级里的身高担当，每次集合时，只要他往那里一站，他们班的人就会自觉聚集过来站成一队，以至于有同学亲切地称呼他为标杆。
前面的舞台上，歌舞表演已经告一段落，优雅端庄的主持人走上台，宣布下面是派发礼品的时间。主持人说，商场的工作人员会现场抛出一批福袋，每个福袋里有一张礼券，接到福袋的顾客可以用这张礼券到指定品牌挑选一件指定价格内的商品。
“哇，白给啊，这不就等于天上掉钱吗？”
当主持人宣布即将开始的时候，在场的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三，二，一……”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绣着金线的红色福袋被一起抛了出来。
人群中一下子沸腾了，大家纷纷举高手，拼尽一切向福袋抓去。还有人使劲跳了起来，可是不管他怎样跳，福袋还是被更高处的一只大手拿去了。
古岩鸣觉得这个活动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他们本就在身高上占据了一定优势，又因为长期接受篮球训练擅长空中抛接，他们几乎不用怎么费力，随便一伸手就抓住了福袋。这一时段派发的礼品几乎被篮球队的队员们席卷一空。
拿到福袋后，大家相互交流福袋里的礼券，有人是运动品牌的，有人是男装品牌的，有人是鞋履品牌的，还有人是母婴品牌的。
这个人正是古岩鸣。
“哈哈哈……母婴……”
“换一个奶瓶吧，平常喝水用。”
“纸尿裤也可以，这样在场上比赛的时候就不用暂停了。”
大家纷纷开着古岩鸣的玩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古岩鸣一脸黑线，气闷不已。他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得个奖品，还是这么个东西，唉，真羡慕拿到运动品牌礼券的同学，又可以换一双新球鞋了。思来想去，古岩鸣决定把礼券转送给商场里抱着小婴儿的家长，也算是物尽其用。
商场二楼是服装区，几家品牌店正在打折促销，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每到一家挂着五折的店铺都会进去看看有没有值得买的东西。
“那边是女装，这边才是男装。”发现纪然珂走错路后，洛景予小声提醒。
“啊？哦……”纪然珂一下子红了脸。该死，她怎么忘记现在的她是个男生，还好洛景予没有忘。纪然珂从女装区那边拐回来，不好意思地向洛景予吐了吐舌头。
走在两人后面的古岩鸣也发现纪然珂原本是要去女装区的，他不由得在心里嘀咕，去女洗手间不算还要看女装，果然是变态。
一大帮人在男装区走走停停，有人拿起衣服试了试，有人兴高采烈地询问别人的意见，唯独纪然珂意兴阑珊，不知不觉间，她又走到了女装区。
女装区的布置充满了梦幻感，白色的羽毛，糖果色的木马，还有各式各样的连衣裙，仿佛公主的衣橱。
纪然珂经常看男装，也经常看女装，看男装是迫不得已，看女装则是因为不甘心。她因为身高比较高，很难买到合适的连衣裙，只能买运动装，哪怕是运动装也以男装居多。鞋子也一样，因为脚太大，她常年穿运动鞋、帆布鞋，至于女式皮鞋，很少有她的尺码。
从小到大，身高带给纪然珂的不是引以为傲的优势，而是数不尽的烦恼。总是被别人误认为是体育生，或是问她要不要当模特。在班级里太过扎眼，经常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做点小动作也会被老师抓到，要不就是被同学要求擦黑板、擦门框、擦灯管。衣服、鞋子买不到合适的，只能买男款。她还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体形，因为个子高，只要稍稍胖一点儿就特别明显。更糟糕的是，女同学们因为和她有身高差异，不太愿意和她一起玩儿。
唉，还要看吗？说不定又是失望而归。
纪然珂刚想转身，忽然发现女装货架后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易维辰，你怎么在这儿？”纪然珂大叫。他怎么会看女装，还专心致志地挑裙子，也太奇怪了吧？
易维辰看她一眼，脸上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我拿到了女装礼券。”
“这样啊……”纪然珂点头。可是，刚才大家在交流的时候他怎么没有拿出来，也许是怕被人嘲笑吧，就像古岩鸣一样。
易维辰说完，继续在连衣裙中翻找：“拿到女装礼券也没什么不好，刚好可以送给我妹妹，她和你身材差不多。”
“和我差不多？”纪然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你很可能找不到。”
“谁说的，你看这个。”易维辰说着，将一件连衣裙从货架上拿下来，高高举起。
纪然珂一下子被那件连衣裙吸引了，裙子是时下最流行的欧美风，款式简洁大方，裙摆用了压褶装饰，平淡中带着一丝俏皮。
易维辰看向她，一本正经地问：“你能不能帮我试一试？”
纪然珂下意识退了一步：“这……这不好吧……”
“也是……”易维辰自嘲地笑了笑，“让你一个男生帮忙试女装是不太好，算了，就让礼券作废吧。”
“那多浪费！”纪然珂说着，一把将易维辰手里的裙子抢过来，“你等我一会儿。”
在去女装区试衣间的路上，纪然珂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的蠢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头脑一热，答应帮易维辰试女装？
天哪！她是真的不想让礼券浪费，还是有别的原因？纪然珂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十分渴望易维辰能发现她是女生？
“啊！”
穿上连衣裙的纪然珂站在试衣间里迟迟没有出去。不得不说，易维辰的眼光不错，这件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无论是风格还是尺码都十分适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短发和这件颇为淑女的裙子配在一起很不协调。
“如果是长发就好了。”纪然珂失落地想。易维辰会看出来她是女生吗？如果他发现她是女生，还会让她留在篮球队吗？
当纪然珂重新站在易维辰面前时，易维辰发现她还是原来的装束。
“怎么了？”易维辰疑惑地问，眼中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闪过。
“穿不上。”纪然珂沮丧地说。
易维辰若有所思地点头：“男生的骨架是要大一些，没关系，我把礼券送给我妹，让她自己来试好了。”他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叫上大家一起去电影院吧。”
“好。”纪然珂一边向店外走去，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那件连衣裙，真是可惜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件合身的连衣裙却没有机会穿出来。
正在这时，女装区的店员追出店门，她拿着一部手机，向纪然珂挥手：“我在试衣间里发现的，是你的手机吗？”
纪然珂摸了一下口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她猛然想起来，在试衣间的时候，她把手机拿出来却没有放回口袋，还好被店员发现了。
她刚想从店员手里接过手机，随着“咦”的一声，横过来的一只手率先把手机拿了过去。
手机屏幕还亮着，易维辰看着那张照片，渐渐皱起眉头。
糟了，要被发现了！
纪然珂在穿上连衣裙后用手机自拍了一张，因为觉得不错就没有删掉，匆忙间也没来得及锁屏，现在刚好被易维辰看到。
纪然珂在顷刻间紧张到无法呼吸，她小心翼翼观察着易维辰的表情，两只手握成拳，手心里全是汗！如果他看出自己是女生，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自己骗了他，会不会把她赶出篮球队？她还想参加高中篮球联赛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明明只有很短的时间，纪然珂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易维辰抬起头看向她，眼中的惊诧与迷惑不言而喻。纪然珂逃避似的低下头，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你这不是穿上了吗？”易维辰问。
“那个……那个拉链拉不上。”纪然珂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回答。
“哦。”易维辰答应一声，拿着手机又看了一阵。
让人心慌的沉默席卷而来，纪然珂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突然间，易维辰把手机递给她，说：“还给你。”
“啊？就这样？”
“不然呢？”易维辰反问，接着去男装区找其他队员去了。
……
望着易维辰的背影，纪然珂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无奈，如果不是一丝理智尚存，她真想冲上去抓住易维辰的领子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看了她穿女装的照片，还是看不出她是女生？难道是她的长相有问题，还是身材有问题？她真的这么差劲吗？
去电影院的路上，纪然珂明显有些闷闷不乐，其他队员倒是兴奋地说着时下最火的电影，据说这部电影十分搞笑，来电影院看电影的人都是冲着这部片子来的。
在易维辰的带领下，篮球队的队员们走进电影院，又向放映厅走去。
电影很快开始了，几分钟后，纪然珂感到说不出的怪异，当片名出来时，她终于确定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喜剧片，而是一部恐怖片。更让人气愤的是，这部片子的拍摄手法十分老套，无非就是用突然放大的声音或是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唬人。
可是，纪然珂不得不承认，这招真的很好用，因为她明明能猜到下面的剧情，可还是被那些“突然”吓个半死。
“啊……”
当她又一次尖叫出声时，易维辰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恐怖片，我只是觉得这个放映厅没什么人。”他们因为身高问题，有可能会挡到别人，自己坐得低一些又觉得不舒服，所以特意挑了一个没人的放映厅，并没有顾及这个放映厅放的是什么片子。
洛景予也在一旁安慰：“没什么可怕的，都是假的，来，吃爆米花。”
古岩鸣揉着酸痛的额角嫌弃道：“你能不能不要叫了，你叫得比鬼都吓人，影响我睡觉。”
“对不起，我也不想。”纪然珂在心里苦笑，要是她也有在电影院睡着的本事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古岩鸣又睡着了，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纪然珂已经不见了踪影。呵，一定是被吓得退场了吧，胆小鬼。
他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去一下洗手间。
影院内的洗手间在走廊最里面，还没睡醒的古岩鸣远远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洗手间门口，好像发生了争执。
那个矮一些的女生指着另一个高一些的“男生”大喊：“大变态！你一个男生竟然进女洗手间！”
古岩鸣一下子清醒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他没有看错，那个被骂“变态”的人正是纪然珂！
他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几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什么误会，他不是也曾亲眼看到纪然珂从女洗手间出来吗？他还为此郁闷了很久，发誓要在众人面前揭穿纪然珂的真面。现在机会来了，他怎么反倒变得惴惴不安？
女生指着纪然珂，口不择言地大骂：“你都看到什么了？今天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等着！我马上报警！”
听到“报警”，古岩鸣一下子慌了神，纪然珂的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甚至流露出一丝厌倦，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事实上，对于处理这种事，纪然珂已经摸索出了一种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通常情况下，她会这么做……
“啊……”古岩鸣的眼睛迅速放大，下意识叫出了声。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纪然珂竟然抓住那个女生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然后那个女生的脸就像被煮熟的虾子一样变红了。不仅如此，她还不停地向纪然珂鞠躬道歉，整个人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完全不敢看纪然珂的眼睛，她用手提包挡着脸，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发生了什么？难道纪然珂会魔法？不可能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古岩鸣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慢慢走过去，想要用亲身实践揭开谜底。
“啊！”
“啊！”
接踵而来的两声尖叫透过屋顶，直冲云霄。
纪然珂将两手挡在胸前，破口大骂：“变态！”
古岩鸣看着自己的手，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是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该相信自己的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哆哆嗦嗦地问：“你什么时候变成女生的？”
纪然珂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叫什么话，我一直都是女生。”
古岩鸣觉得三观都被摧毁了：“那你怎么会加入男子篮球队？”
“我……我怎么知道……”纪然珂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把之前的事情挑挑拣拣向古岩鸣说了，又说自己看在球队找不到人的份儿上，愿意凑个人数，好帮他们完成参加高中篮球联赛的梦想。
此刻的古岩鸣哪有心思听这些，他有限的脑容量已经被一个信息填满了——纪然珂是女生，纪然珂是女生，纪然珂是女生……
这么说，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纪然珂根本不是偷偷去女洗手间的变态，因为她本来就是女生，而自己，不但不关心她照顾她，还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对她冷嘲热讽，这么看来，自己才是那个让人不齿的大变态！
古岩鸣身子一软，勉强靠在旁边的墙上才没有栽倒下去。
他真是太坏了！
纪然珂身为女生，愿意为了别人的梦想隐瞒女生的身份和一群臭烘烘的男生打篮球，在篮球队的这些日子，面对这么大的训练强度，她从未有过抱怨，甚至比男生更努力、更刻苦。
而他又做了什么？
不但不加以鼓励，还竭尽所能讽刺挖苦。
古岩鸣快要后悔死了。
看到古岩鸣的脸色不太好，纪然珂本想关心一下，可是一想到古岩鸣对自己做过的种种事情，她又指着他警告道：“喂，你们以前不是总说我不行吗，我现在偏要打出成绩给你们看，我是女生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易维辰，要是我被赶出了篮球队，我也不让你……”
其实纪然珂并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效果，就算她被赶出篮球队，她也不能真的把古岩鸣怎么样。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原本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的古岩鸣竟然用一种慈爱的、怜惜的、前所未见的眼神注视着她，他微微躬身，卑微得像是公主的奴仆，语调也变得无比温柔：“你放心，从今往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让我做的我坚决不做，至于易维辰，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他要是敢把你赶出去，我古岩鸣先把他赶出去！”
“你说什么？”
翩然而至的声音让古岩鸣本就卑微的身子彻底瘫了下去，糟糕，易维辰怎么来了？古岩鸣缓缓转身，满脸堆笑：“没……没什么……”
“哦。”易维辰看了看古岩鸣，又看了看纪然珂，转身进了洗手间。
对于纪然珂而言，让古岩鸣知道自己是女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事实上，她确实少了不少麻烦，不过相比之下，她宁愿永远不让古岩鸣知道自己是女生，因为他真的是太烦人了！
这天下午，篮球队队员们在体育馆集合训练。易维辰照例向大家布置今天的训练任务：“下面开始热身训练，高抬腿一百个，跨步跳一百个，蛙跳一百个，然后到田径场跑五千米……”
易维辰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队伍里的古岩鸣突然扑出来哀号一声：“不要啊……”他双手抱头，看上去格外痛苦。
“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是……”古岩鸣下意识往纪然珂那边看了一眼，可是想到和纪然珂的约定，他只能马上改口，“训练强度太大了啦，有人会受不了的。”古岩鸣几乎要跪在地上，向易维辰苦苦哀求。
易维辰不明白：“我们以前不都是这么训练的吗？”
古岩鸣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汇集，可是又无处发泄，他只能扭着身子小声辩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易维辰转向其他人，高声问：“你们完不成吗？”
“能！”众人齐声大喊，纪然珂的声音尤其响亮。
易维辰不再理会古岩鸣，向众人下令：“开始。”
望着易维辰的背影，古岩鸣把粗粝的大手握成小拳拳：“哼，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热身训练结束，篮球队分成两组进行模拟演练，易维辰在一旁观战，时不时根据比赛中出现的问题进行指导。
“纪然珂！脚步要快，不要给对手可乘之机！防守时不要盯着篮球，要盯着人，跟着人跑！再贴得对手紧一些！”易维辰的声音又高又急，听上去就像骂人一样，终于，有一个人受不了了。
古岩鸣把手里的篮球一扔，大叫一声：“易维辰，你怎么这样和她说话！还要她……”还要她再贴得对手紧一些？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易维辰更是一头雾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古岩鸣怒不可遏。
纪然珂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赶忙用咳嗽声提醒他：“咳咳咳……”
古岩鸣看了她一眼，强忍内心怒火，苦口婆心地劝易维辰：“你妈妈没有告诉你，你这样说话很容易伤害到队员之间的感情吗？”
易维辰面无表情地转向纪然珂，问：“我伤害到你了吗？”
“没有！”纪然珂大声回答，“体育馆这么大，不大声吼根本听不到，再说了，严师出高徒，您越是严厉地对我说动作要领，越是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易维辰又看向古岩鸣，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他当然有问题，可是……古岩鸣看看纪然珂，又看看易维辰，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小时后，易维辰向大家宣布训练结束，与此同时，他又对纪然珂说：“你留下，加练一千个投篮。”
纪然珂还没说话，古岩鸣率先呐喊：“不行！”
“为什么？”这一次，彻底失去耐心的易维辰皱起眉。
“你不能这么对她……”古岩鸣的话里带着哭腔。
易维辰的眉头皱得更深：“古岩鸣，你今天是怎么了？”他以前不是经常针对纪然珂吗，今天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不但处处维护她，还不惜为了她顶撞自己。
目光落在纪然珂身上，易维辰的心蓦然一紧，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难道古岩鸣也发现了什么？联想到两人在电影院洗手间外说话的场景，易维辰越发觉得很有这种可能。像是只属于自己的小猫被别人摸了一把，他迅速看向古岩鸣，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她……”在纪然珂略带威胁的眼神下，几乎要将真相和盘托出的古岩鸣终于想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因为她救了我一命，昨天放学的时候我差点儿摔下楼梯，还好她及时扶住我。我以前那样对她，她还愿意救我，我现在特别后悔，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从今往后，我会竭尽所能弥补自己的过失，以一个队友的身份关心她、爱护她……”
真的是这样吗？易维辰右手捏着下巴，将信将疑。
一旁的纪然珂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生怕古岩鸣再生事端，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好了好了，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你快走吧。”她怕他赖在这里，看着他出了球场才放心。
古岩鸣当然不会就这样放弃，他刚出球场又偷偷跑了回来，扒在栏杆上恋恋不舍地看着纪然珂，咬着球衣在心里哀号：“小然然，你真是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