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打不过人家你还装得那么帅？我刚才反应要是慢点儿，咱们就交代在这儿了！”

“我那是没力气了。要是早知道我们是在人魔的地盘上，我肯定不敢挑衅他！”袁天罡一边虚弱地在李乘风背上喘气如狗，一边惊魂未定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执念化为恶灵，没想到是人魔！活的人魔！吓死我了！”

“人魔又是什么鬼？难道比梵天大蛇还可怕？”李乘风背着袁天罡，一边跑还一边不死心地提问，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人魔……”袁天罡声音轻轻的，但是透过猎猎风声，李乘风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人魔……是世界上最为可悲的存在……”

人魔，听名字就知道，乃是以人身化为魔物。能以人身化魔，千古以来极少有，和化为恶灵的人不一样，不是只要有怨念、愤怒、恨和绝望就能铸就——能成为人魔，必须要心中再无一丝光明。

可是就算是穷凶极恶之人，大多也都有自己心中的一丝善念，哪怕是一念之善，都能保证他不化为人魔。

所以人魔极为罕见，纵然是司天监的藏书库，也只有随笔提到过关于人魔的消息。且那消息也说得极少，只说过人魔形成的原因，以及上一次出世的时间。

“不对啊，你看那个方大人，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不是很在意方夫人吗？”李乘风虽然在奔跑，却还是找到了袁天罡话语之中的漏洞，“难道爱不是善念吗？”

“人魔的事情我等会儿和你说……不过你真的还没发现我们现在在哪儿吗？”袁天罡轻声反问李乘风。

这话问得李乘风一愣，他刚要回答“我们不就在”，却忽然想起来，他们上一刻在方夫人的幻境之中，这一刻呢？

“咦，他怎么没追来？”李乘风打量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追过来。他站在原地，背着袁天罡，茫然地看着面前刻着“太原城”三个字的巨大城墙。

李乘风愣了，戳了戳背上的袁天罡，惊恐地问：“我们到底在哪儿？这个人魔到底在搞什么鬼？”

“放我下来。”袁天罡拍了拍李乘风。李乘风把他放下来，就看到袁天罡居然往太原城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明白这道士到底在弄什么，但李乘风还是不敢出声，怕打断他的思路，只能跟着袁天罡一路走进去。

踏上护城河过河的桥时，袁天罡突然往后望去。李乘风顺着他往后看去，就看到他们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外城山林和百姓，熙熙攘攘，一派盛世景象。

他们来时的路，已经完全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李乘风抓着袁天罡，整个人的思绪乱得一塌糊涂，“我们刚才在干啥，为什么突然又出现个太原城？”

就在李乘风陷入“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局里无法自拔的时候，袁天罡指着桥下的碑石说：“这是一百多年前的太原城，你看这里。”

李乘风低头细看，念出声来：“开平三年，重修……开平三年？”

李乘风算了半天也没算出具体时间来，前朝之前的岁月，战乱颇多，国号更替纷乱，不但有未换国号的，也有乱换且没有记载的，乡间古城有错乱的记载也为常事。因此李乘风没有继续看着碑石，而是看周围擦肩而过的人，这才发现周围的人衣装古朴，确实不似如今打扮。

于是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神秘兮兮的道士，说：“那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袁天罡环视了一周，轻声说：“恐怕我们只能入城才能知道了。”

按李乘风的想法，进城只怕也是个鸿门宴，但是不进去也不见得多好。先不说他们怎么跑出去，就算出去了，外面还有个人魔方大人在等着，道士打不过他，李乘风一身武艺，遇到人魔也等于白搭。李乘风不久前甚至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玩意儿，因此也只能认命，跟着袁天罡往这一百多年前的太原城走去。

“道士，干完这一票，等我们抓到那大白蛇，咱们就赶紧分道扬镳。”李乘风把剑捆回到自己背上，他一身破破烂烂的红色喜服，十分不自在，想赶紧进城换衣服，“我总感觉再跟着你，估计也没好事。”

“李少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袁天罡看着他，慢悠悠地说，“相逢即是有缘。谁知道遇到这一切，到底是因为李少侠跟着我受连累，还是我跟着李少侠受连累呢？”

“不可能，没遇到你之前，我在外面游历了三四年，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李乘风表示绝不上当，而袁天罡微微一笑，不再和他争吵。于是李乘风跟着他，两人一路进了这神秘莫测的太原城。

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原本熙熙攘攘正在准备进城的行人、正在城门口讨价还价的小贩、讨论着进城采买的妇人，在他们进城之后，突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全部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两人进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