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日限定,孟约全糖不加冰

(1)

许稚和孟约约定在费城转机,然后一起去苏黎世。

她因为这个突然的行程担心了许久,还特意在网上做了攻略。但越看越心虚,她作为一个没有论文入选的小透明,走后门去蹭ICMI这样的顶会真的好吗?

她航班的到达时间比孟约要早,她先给自己买了一杯咖啡,后来想想又给孟约买了一杯。买完后,她又想到万一孟约不是一个人来的怎么办?可她又不知道人数,最后她自暴自弃地将两杯都喝了。

在她临走前,胡淡淡还问她带好安全设施没有:“你可别想一边读研,一边奶孩子哦,UCB的老师会折磨哭你的。”

许稚脸红了半天才反驳:“我这是去学术交流!”

胡淡淡点头:“有交流就得带。”

可能是咖啡喝多了,许稚有点兴奋。

机场外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已经傍晚,日光昏暗,许稚看着那棵在风中摇曳的树有些出神。

正发呆着,她电话就响了。

“在哪里?”

许稚仰头看了看:“F13,我去找你吧。我已经把这机场摸熟了。”正好,广播里在播放孟约所乘航班的信息,她回头看向身后的电子屏,“我知道你在哪儿了,你别动。”

距离不远,大约只有两百米,她的咖啡就是在那儿买的。许稚背着包一路小跑,前两天刚剪的刘海,已经完全没有来时的精致。

孟约真的很听话地站在那儿。匹兹堡很冷费城更冷,他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背了个黑色的背包,手上抱着黑色的羽绒服,看见她,冲她招了招手。

因为他的动作,他身边一群人都看了过来。

许稚有些不好意思,一过去就被他拉住,他另一只手就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剪刘海了?”

许稚点点头,目光不知放在哪里。总觉得大家都在看他们,怎么搞学术的也都这么八卦。

孟约低头用拇指揉了下她的脸颊,声音含着笑:“像中学生。”

哪有。她摸了摸头发,手就被孟约拉了过去。

人群里的Joss终于忍不住:“行了啊,我可不想吃你狗粮。”

孟约没理他,问许稚要登机牌:“刚升级了公务舱。”

许稚瞪大眼睛,她查过机票,公务舱可是要一万美金。

孟约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全都是老师报销。”

这么一说许稚更加羡慕,目光从孟约身后找到那位老师,也太有钱了吧。

他们一行五个人,全部是公务舱……

她突然想,要是自己实验室的博士师兄知道会不会气死?

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许稚坐在孟约身边,看他像是在查看邮件。她无聊地又看了看周围几个人,玩游戏的玩游戏,聊天的聊天,自拍的自拍,发INS的发INS。学神们和他们普通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忽然,她目光被他捉住,他眼里似有无边的海和细碎的笑意。

许稚不自然地停顿,眸光闪烁。下一秒,她猛地站起来:“我去卫生间。”

果然不能一次性干掉两杯咖啡啊。

许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之前那妹子说的孟约论文的二作都是同一个人。她之前也发现了,可并不是她,但是会有人用crush(迷恋)做名字吗?

孟约靠在卫生间旁边的吸烟区,看见她时将烟熄灭。

许稚下意识走近,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低头看她,走近了一步。

吸烟区里空气不好,烟雾缭绕,旁边还有几个人,但目光都没注意到他们俩。

许稚看向他,看见他眼下的青色,又大胆些去看他的眼睛:“Crush是谁?”

他突然低声笑,低低麻麻的,许稚的心跳又不正常起来。

“你啊。”

“啊?”

他很自然地说:“I have a crush on you.”

要怎么翻译这句话呢?

我对你有一点儿心动,还是我疯狂迷恋上你?

许稚曾经看过单词解释,有个很文艺的教授说她最喜欢crush这个词。

它是悸动,也是怦然心动,更是火热迷恋。

“Crush是我觉得我迷恋的人绝对完美,真爱是我觉得就算她不完美也没有关系。”

许稚后退了一步,被迫靠在墙上,下一秒心跳剧烈,整个人陷入兵荒马乱中。他又靠了过来,呼吸平缓又灼热,还带着微苦的烟草气息。

心口似乎被抓住了,她又慌乱地看他。他眼中带着蛊惑,引诱她一步步沦陷,像是海水淹过喉咙,她被迫仰头抱着他,下一秒,是铺天盖地的吻。

许稚闭上眼睛,是热还是冷,是烟草还是薄荷,都不重要。

她抱着他,十分心动,万分迷恋。

手心一层浮汗,许稚低头跟在孟约身旁,藏在他身后。

同行有个人抬头看了眼他们,眼眸猛地睁大,又踢了Joss一下。Joss骂了他一句,抬头看过去,也被惊到。

孟约似乎什么都没发觉,许稚看过去,突然停住了。

他这次发觉了:“怎么了?”

“口红。”她涨红了脸,声音比蚊子还小,“你嘴角有口红印。”

许稚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孟约挑了挑眉,用大拇指指腹擦了下,但没擦掉。

许稚有点着急,她踮着脚,吃不住力,一只手拽着他的卫衣,另一只手去擦。

擦掉了……

但余光看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现在真的要挖洞了。

忽然头顶传来孟约的低笑,许稚仰头看过去。他目光如漆,眼尾含笑,神奇的是,她居然就被安抚了……

费城飞苏黎世大约八个小时,到达苏黎世机场已经早上八点。清晨很冷,许稚穿了裙子,一下飞机就吃到苦头。摆渡车简陋,四处都是进风口,她就站在门边,感觉寒风往骨头里钻。

孟约突然搂住她,一个巧劲,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他羽绒服很大,正好把她包住,居然就一下子暖和了。

她轻轻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腰间的手好像在渐渐收紧,然后就听见他贴在耳边的话:“看你还敢不敢?”

敢不敢什么?

如果能让你抱我的话,那多冻冻也无所谓。

(2)

大会的第一天,出现了一点儿意外。许稚的位置和孟约他们安排在一起,可能因为太核心了,一眼就被熟人认了出来。

“许稚。”

许稚拿着矿泉水瓶正在喝水,听到声音回头看去,眼前叫她的人,她有些陌生。

叶嘉一身手工西装气宇轩昂地走近:“你也是参会者?”他语气很自然,像是亲昵的朋友。

今天许稚为了配合学术氛围,穿了一身套裙,将她的身材优势彻底展示了出来。叶嘉眼里闪过惊艳,目光停在许稚脸上:“之前那次聚会后就没见过,后来才知道你去了加州伯克利分校,现在还来参加这种会议,许稚,你怎么这么厉害?”

许稚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他,容茸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叶嘉,那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孟约被老师叫去和别人寒暄,座席上只剩下Joss和另一个师姐,而他俩不仅没有想帮她,还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戏。

容茸曾说过叶嘉要追她,但都过了这么久了,他应该自己都忘了吧。

许稚目光瞥了瞥,没看见孟约,稍稍松了口气。明明什么都没有,她怎么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叶师兄好,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叶嘉扬了扬胸口的媒体证,随口说了个名气吓人的传媒集团:“我在那儿做记者,这次来主要是做采访的。”

许稚点点头,她客套的那几个词快要用完,这种情况是不是该夸一夸他?

“哇……好厉害。”她小心瞥了一眼叶嘉。

好像效果不错,他笑得更加像花蝴蝶了。

还有五分钟,会议才开始,孟约跟着老师走了回来,第一眼就看到叶嘉站在许稚面前,发散着恶心的荷尔蒙。

他眉头皱了下,脚步一顿,往许稚那边走去。

Joss他们几个交头接耳,很是兴奋——

“快快,有好戏看了。”

“你猜Yul会怎么虐杀情敌?”

“Yul肯定……”

……

这边,叶嘉滔滔不绝,一直在说这半年来他有多厉害,去了哪几个很牛的公司。许稚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叶嘉很满意,他觉得许稚一定后悔了,他这么优秀,怎么会有女人不爱呢?

但如果仔细看许稚就会发现,她已经开始放空,所谓的点头微笑,只是机械性的……

忽然,肩膀被人搂住,许稚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头就被来者揉了下,耳边传来热气,孟约不高不低的声音就这么传来:“乱跑什么。”

冤枉!

许稚刚要辩驳,又被孟约钩住指尖,心头忽然开始发痒,她被蛊惑,安静地听他的话:“跑丢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

许稚都没来得及和叶嘉说一句再见,就被孟约牵了回去。

坐下来时,两人手都没松开,她睫毛颤抖,心好麻。

Joss摇头,同情地看了叶嘉一眼:“真的太惨了。”

另一个人说:“求那位帅哥的阴影面积。”

今年据说一共提交了3118篇论文,接收了710篇,接收率在22.7%,而这么多论文里只产生了两篇全场最佳论文,其中一篇就是孟约的。

来之前,许稚不知道,后来听Joss说才知道孟约这篇关于抵抗防御的论文有多厉害。

下午两点,正式开启论文讨论。孟约上去之前,低头在许稚耳边说:“认真听。”

她当然会认真听的。

许稚向他保证。

许稚看着孟约一步步走上主讲台,主持人在介绍孟约,台下掌声雷动。这一刻,许稚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光荣。她曾经幻想过,她和他能够并肩携手,分享荣光,没想过这一刻真的会发生。

话筒移交,大屏幕投出论文。

灯光打在孟约的脸上。许稚的眼睛找不到焦距,听着他的声音沉沉浮浮,忽然身后有小声在细语。

“Xu zhi love u?”

许稚:“???”

她回头看过去,对方显然不认识她,还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许稚:“……”

坐在她身边,与孟约一个实验室的师姐指了下大屏幕:“你把他论文每段开头的第一个字母连起来。”

许稚猛地睁大眼睛,将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连起来。

她吓了一跳,竟然真的是“xu zhi love u”……

因为love那几段离得很近,在场许多人都发现了这个小秘密。

Joss他们看着许稚在偷笑——

“Yul不会要求婚吧?”

“这么牛,会场直接求婚吗?”

“万一呢?”

……

许稚脸更红,好像要把自己烧焦,这种隐秘又高调的宣言,让人有一点儿害羞又有一点儿害怕,但更多的是要冲破胸口的心跳和幸福。

她感受到孟约的视线。怀着汹涌的心跳,她也看了过去,他眼里星光闪烁,素来冷淡的眉眼却遮不住此时的温柔。

许稚觉得烧得头皮都开始发麻,却怎么都舍不得移开眼。

要说什么呢?爱好像都快不够用了。

(3)

许稚因为那几个字母闹得一下午都不在状态,连孟约走下来坐到她身边都不知道。她偶尔会将余光移过去,盯着孟约犯花痴,看见他在笑。

“我过去和他们说几句话,你就站在这儿别动。”会议结束,许稚被孟约拉住,低声嘱咐。

许稚乖乖地点头,像个小学生。

孟约轻轻拍了下她脑袋,走了还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往后看。

“呼……”许稚终于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叶嘉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他脸色不是很好,许稚回头不小心吓了一跳。

“怎么了吗?”

叶嘉深深吸了口气,像被乌云压了顶,整张脸都是黑的:“所以你是找到更好的,所以才对我无动于衷的?你看上孟约什么?”

许稚被他气势逼人的问题吓住:“你说什么?”

“让我猜猜?是他家的钱,还是他家的权?还是他能帮助你在学业上畅通无阻?”叶嘉顿了下,“还是你根本肤浅得想不到这些,只看到了孟约的脸?”

许稚脸色苍白,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不敢相信叶嘉说的话。

“我和你不熟吧?”

她不懂,算上之前那次见面,和叶嘉见面的次数也不到五次,他凭什么站在这里说她?

许稚皱着眉,指尖攥在掌心。她看着他,抿着唇很生气,睫毛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叶先生,我敬你是容茸的学长,所以一直对你很尊重。如果之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周到,我向你道歉。但是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不赞同。喜欢向来是很主观的事情,无论孟约吸引我的是什么,那都是孟约这个人的魅力,和他身后的一切无关。如果真的切不开的话,那只是附加值,一切都是因为孟约才显得重要起来。”许稚的声音不大,她向来说话都软糯,哪怕此刻这么生气都没带一点儿怒气和脏话。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是块晶莹透彻的水晶。

孟约看着女孩勇敢地用自己的方式在捍卫他,一如多年前她挡在自己面前那样。他的心忽然很软,这种感觉不好描述,他想她的家庭一定很美满,父母将她养得很好,所以才让她有一颗这么纯良又温暖的心。

“我知道你条件很好,追求者一定不少,如果是我误会或者是我自恋了,那你就当我没说。我喜欢孟约,从高中时代就开始了。我为了他努力,把他当作榜样。如果不是他激励着我,我根本不可能来到UCB,更不可能有机会和他在一起。我想喜欢就是,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让对方骄傲吧。”

她刚说完,眼睛就被身后的人捂住,漫天的清凉薄荷气息将她包围。她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陷进孟约怀里。

叶嘉皱着眉,对孟约很有敌意。他向来是天之骄子,不凡的家世,眼高于顶。他和他身边那些纨绔子弟不同,他自视甚高,觉得一般的女人配不上他,直到他看到了许稚。

但,孟约……叶嘉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着对方。孟约身上有种自小就在上位圈养出的惊人气场,他对上孟约无疑是自取其辱,所以他才那么气愤。

孟约视线很淡,和他看许稚的目光不同:“看别人我会吃醋。”

许稚一愣,刚想解释,结果嘴巴也被他捂住。

“从你嘴里说出别的男人的名字的话,我更会吃醋。”

他们站在角落,会场里空****的,服务人员估计没看见他们,灯一下子暗了。

许稚怕黑,下意识地抓住孟约的衣服,声音模糊不清,黑暗里分不清。孟约的身体僵硬了下,是许稚,她轻轻咬了下他的掌心。

叶嘉也不知走了没,好像有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的身体忽然被转了过来,有呼吸在靠近,她本就觉得空气稀薄,如今呼吸更加困难起来。她呜咽了一声,孟约大发善心地松开了手。她刚想大口呼吸,唇就被贴上。他连一丝缓和的时间都没有给她,吻得凶猛又急切。她仰着头被迫承受着,一秒,两秒……

他身体更烫,她的指尖不知抓哪里,又碰到他肌肤,她全身发软,要不是他抱着自己,估计连站都站不稳。

孟约,孟约……他连一寸都不肯放过,灵活的手钻进她的衣服。腰间肌肤更痒,她想逃却被箍住。

似乎又有人走过来,在找刚刚落下的东西,服务人员为了照明,打开几盏灯。

重见光明时,他还没离开,一寸一寸得寸进尺,摩擦又吞噬。许稚想,她也昏了头,大庭广众,耳边的吸气声是那么重,她就这么放任着他。

“Who?

“Yul……”

居然还认识。

她的脸更烫,手推了孟约一下,他似乎不满她的分心,惩罚似的咬了下她的唇。

“咝……”

孟约终于放开许稚,但额头还抵着,他声音太哑:“是你。”

“我什么?”

“你先引诱我的。”

那不是引诱。许稚睫毛轻轻地扇动,似乎每动一下都能碰到他的肌肤。她突然知道,孟约说的引诱是什么了。就像她现在还想亲他,亲他的眼眸、鼻梁、嘴角、喉结、锁骨……

从孟约还没属于她的时候,她就开始肖想。

许稚忽然掐了下他的手,看见他微微皱眉,又轻声笑,下一秒又踮脚咬上他脖子……

我在标记你,让你只能成为专属我的猎物。

孟约忽然在笑,身体微微颤抖,许稚怕他疼不敢用力,谁知却听他说:“许稚,咬狠一点儿,然后吃掉我,让我成为你的。”

一秒,两秒,还没恢复。

心跳……

心智……

大脑……

都是空白。

(4)

“我服!你们学霸秀恩爱都这么秀的吗?”

会议结束后,孟约的论文已经蔓延到网络的各个角落。

不只是“xu zhi love u”,还有好事者把crush做了个集锦和科普。

连远在京城的容茸都难免被刷屏。

“我和你说,我是在那个我妈介绍的计算机博士的朋友圈,刷到孟约的论文的。我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后来发现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孟约和我认识的那个许稚!”容茸说话都不带喘气的,像机关枪一样,“我学了那么多年英语才知道crush这么浪漫,神魂颠倒,孟约对许稚神魂颠倒,我真的酸了啊啊啊……”

许稚还没从苏黎世离开,她坐在酒店房间里,孟约在洗澡。

“你会不会太激动了?”

容茸还在尖叫:“太激动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让全网女性嫉妒,你是不是没刷微博,孟约还转了那篇微博,转发词就用了那句,‘I have a crush on you’然后@了你。”

许稚一愣,她真的没看。天天和孟约在一起,时间过得太快,她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哪能让手机来浪费。

她没找到耳机,索性将电话公放,然后打开微博。

果然……微博又被卡到一定程度。

这次她有了心理准备,打开了孟约的评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大概啊了有十几条,下面才有人能正常说话……

“嫉妒嫉妒嫉妒,疯狂嫉妒!!!”

“我为什么要吃这种狗粮啊?!”

“这是我吃过的最有文化但最自虐的狗粮,孟神,你怎么能有主了呢?!”

“呃,我只是看篇学术论文都要强制吃狗粮,我只是单纯想看看你写的混淆梯度是什么东西而已!”

有几条画风不太对……

“你们有没有发现,孟神已经几次秀恩爱了,但只只都没回过?”

“这么一说感觉孟神突然有点可怜,好像单恋哦。”

“没想到孟神也有这一天……”

许稚眉头一皱,怎么可能,就算单恋,也是她好吗?

但,她要怎么回呢?

他已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了,许稚撑着下巴很是苦恼。

容茸还处于打鸡血状态:“对了,一直没问你。”

“嗯?”

“你们发生关系没?”

“……”

容茸的声音逐渐猥琐:“说说啊,孟约虽然脑子好,但总感觉瘦了点,太瘦了,会不会没……我和你说,**还蛮重要的。我这几天在电视台实习,做调解栏目,真的有好几对都是因为**不美满要离婚的。所以你该睡就睡,睡孟约哎,简直是人生一大妄想。”

许稚被呛了下,她听到身后有声响,手忙脚乱地想将电话从扩音改回来,但容茸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第一次,我估计不会成功,我要不要发点资源给你学习学习。但你毕竟是女生,这种事还是要男生来,我现在担心孟约太沉迷于学术,以至于忘了男人的本性,你说我要不要联系下沈嘉鱼让他给孟约补补课啊……”

我求你别说了……

身后的人,脚步明显顿了下。

许稚捂住脸,再也不管容茸了,连忙将通话掐断。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高,孟约刚从浴室里出来还带着一身的热气。许稚全身僵硬,侧头看他。他拿着浴巾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目光幽深,沉沉地看着她。

许稚都快绝望了……

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说男人不行。

她干咳了两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你要不要吹下头发?”

这么直接生硬地转话题,孟约显然不能接受。他皮肤上的水珠还没擦干,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长裤。许稚目光不敢直视,可又舍不得错过。你说这个人每天泡在实验室敲代码写论文,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六块腹肌练出来的呢?

他走近了两步,俯身两只手撑在她两侧。

许稚低着头,鼻尖上有一滴从他身上滴下来的水珠。

不烫,也不冰,却仍让她全身都战栗。

他说:“许稚。”

许稚紧张地竖起耳朵。

“你是不是该让我证明下了?”

她眼皮在狂跳,全身好像在烧,从耳后到背脊都烧成了粉红。

他靠得更近了些。

许稚感觉自己快要吃不消了……

“证明什么?”

他吻上她的耳朵,灼热的呼吸带着潮湿的热气直往她耳朵里钻,她全身酥酥麻麻,想躲又被他按住。

“证明你男人……”他在她耳朵亲了一下,声音极大,她胸口猛震,“你男人很行。”

她被抱起,整个人被他搂进怀里。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锁骨上,她感觉好像在滚烫的海水里,漫无边际又无处可逃。

他声音太哑,一点点厮磨她的心智,让她丢盔弃甲……她钩住他的脖子,在苏黎世灯火通明的夜晚,是她主动吻上了孟约。

窗外又下了雪,绵绵细细悄然无声,行色匆匆的路人赶着最后一班地铁……

华丽的酒店套房内,壁炉里的柴烧得旺盛,电视机里还在放着深夜童话,窗帘很厚,床很软……

他问:“可以吗?”

许稚做不出回答,扣子已经被解开,她那双最好看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明,都是眼前的男人……

她害羞,全身都泛着粉,抱着他不肯放,却不知这样更激起男人的冲动。

孟约细细地吻着她的肩头、后颈……呼吸很重,连忍耐都带着**……

她忍不住叫了出来,紧要关头,孟约忽然停了下来,她迷茫地睁开眼,只听见他说:“好像从没听过你说爱我。”

她微微皱眉,他在笑,唇贴在她皱起的眉头上。

“我都说过那么多次了……”

他声音好像有些委屈,许稚朦胧中抓不住重点,只觉得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爱他爱他,说多少次都可以。

“我爱……”是极致的痛,让她忍不住又咬在他脖颈上。

孟约拨开她汗湿的发丝,湿漉地贴着她:“再说一次。”

“什么?”

“我爱你。”

她被引诱,忍不住被他牵着走:“我爱你。”

“乖。”

雪还在下,路边卖唱的流浪歌手在敬业地抱着吉他唱着今晚最后一首歌:

You're the light. You're the night. You're the color of my blood. You're the cure. You're the pain. You're the only thing I wanna touch. Never knew that it could mean so much...

So much. You're the fear. I don't care. Cause I've never been so high. Follow me to the night. Let me take you pass our satellites. Even see the world you brought to life...

是夜。是梦。是血液。是灵魂。

是光芒和黑暗。

是解药,也是痛苦的来源。

……

孟约万分祈求:“再说一遍。”

许稚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我爱你……”

你要一直说,因为我在确认。

你每时每刻都在爱我。

(5)

孟约来美国的第一年,大约能用行尸走肉来形容。

课业完美,外表完美,可沈嘉鱼知道,他就是个腐烂的空壳,只是把自己藏在繁重的课业压力和烟酒之中。

孟家第一年派了两个保镖跟着他,在学校里,他想特立独行低调都不行。还好,没人真的那么无聊地去扒他的背景。

又是个漆黑的夜,孟约咬着烟,在写论文。沈嘉鱼受不住了,他拿出手机,翻出个微信群,举到孟约眼前。

“许稚选了理科,现在在群里问问题呢。”

孟约眼皮动了下。

沈嘉鱼嗤笑一声:“我记得你在群里有个小号,你不会不知道许稚为什么选了理科吧?”

孟约没接沈嘉鱼的手机,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打开那个群。很简单的物理题,小姑娘在群里哭唧唧地说着多难多难、不会不会,真像自讨苦吃的小可怜。

沈嘉鱼也觉得好笑,抵了下孟约的肩膀:“她真的是够偏科的,你还记得之前,她英文课文背不出,把老余气得罚她在办公室外背好才能走。”

那次是真的把老余气急了,全市统考,小姑娘的英语拉了很大的后腿,结果还没有痛定思痛,连该背的课文都没有背出来。

“出去站在走廊上背,背不出就别上课了。”老余不去看小姑娘的脸,狠心发话。

许稚垂头丧气,抱着英语书站在办公室门口。真的很丢人,来来往往都是高年级的学姐学长,她又是校园名人,看的目光更多,贴吧里更是无死角地贴了她各方位的偷拍。

“He exposes his skin to the sun...(他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许稚轻轻叹气,为什么天下会有英语这么难的学科呢?

走廊前年岁已高的槐树悄悄开了花,少女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树荫重叠,微风轻拂,有白色的小花吹了过来。她弯腰捡起,刚想细看,身后就有人在叫她。

她做贼心虚地将小花藏在身后,可脸上还惴惴不安的,眸光闪动,忽略了叫她的沈嘉鱼,所有的吸引力都被孟约抢了去。

光打在他脸上,太过耀眼反而看不清晰,她发丝间有白花,笑容带了三分羞怯。

沈嘉鱼猜到她站在这儿的原因,在和孟约笑谈。几人擦身而过时,她心跳好快,忍不住叫住他:“孟约。”

他回头。

许稚又拿书遮住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孟约用指腹摩擦着屏幕,眸光微深,这么简单的题。沈嘉鱼还有约,先走了。孟约从列表里找出许稚。这个小号,不知在什么时候和她早已是好友。

孟约将解题思路发给许稚。

【只只:哇!大神,你还在呀!】

【muguet:嗯。】

【只只:原来这么简单,我刚刚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还好有你。】

孟约看了眼时间,现在国内已经深夜一点。

【muguet:还不睡?】

【只只:卷子还没做完,不能睡。】

她还发了个很委屈的小兔子表情。

经常在网上沟通解题思路,许稚对这个陌生的muguet已经很熟悉。她查过这个单词是一种花,叫铃兰。她想这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学姐。

【只只:你怎么也不睡呀?】

【muguet:时差。】

【只只:这样呀,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再教我几道题?】

少女怕他不同意似的,连忙将题目发了过来。孟约摩擦着拇指,突然在想,要不要黑了她的摄像头,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

高三大概真的很枯燥,除了做题没有别的娱乐项目。许稚常来找他,大多是为了问问题,一开始是物理题,后来发现他好像什么都会,索性遇到问题就来问他。似乎养成了习惯,到了大学,还在继续。

她偶尔会说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比如她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很久,想起他心都隐隐作痛;比如有人追她;比如委屈和思恋……

他们俩就像默契无比又无话不说的网友一样,沈嘉鱼很瞧不起孟约这种行为。

闷骚,又闷又骚,天天听小姑娘说喜欢自己,变态!

【只只:我马上要去美国了,一直没问你在哪个学校,有机会我们见一面吧。】

【muguet:嗯?申请过了?】

【只只:对呀!UCB!超级开心啊啊啊,我马上要去见男神啦!】

孟约手一顿,电脑屏幕上,是他刚刚同意去CMU的邮件。

【只只: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毕竟美国那么多热情似火的女郎,还有那么多学霸小姐姐,他万一忘记我怎么办呀?】

【只只:他会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啊?不会有的,有的话肯定被扒出来了,他现在可是全网的梦中情人。】

【只只:好激动啊,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只只:哎?你睡觉了吗?】

伯克利那夜大雨,孟约看着那封邮件久久不能回神。她保研和申请学校的时候大概和他提过,但信息不多。他这段时间太忙了,几个课题都绕着,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等他腾出时间琢磨少女的想法时,她已经送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那天后,孟约没再用这个号回过她消息,但依旧会看她朋友圈发了什么。

沈嘉鱼问他后不后悔答应CMU的教授。

后悔,怎么会不后悔?

失眠的日子那么漫长,她是生活里唯一的甜。

只是,久等了。

欢迎你,终于来到我的世界。

(6)

孟约作为超级大忙人,第二天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去。转机时,因为天气不好延误了几个小时,许稚一直心不在焉,不知是害羞还是有心事。

“打算不认账?”

“啊?”许稚抬头,正好跌进孟约的黑眸里。

他声音很轻,专门说给她听的,只是不认账?他怎么会这么想?她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不会的。”再说,这种问题,应该是她担心的吧!

孟约似乎不大信,眉头皱在一起:“昨晚感觉不好吗?”

啊!他一定要在机场和她讨论这种问题吗?

许稚脸开始发烫,想逃,又逃不开,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没有不好。”

他抓到她话里的漏洞:“那就是也没有很好。”

你一个理科生干吗要咬文嚼字啊?许稚抓着他的手,脸更烫:“很好的,就是……”她说得磕磕绊绊,差点儿咬到舌头,“好疼。”

孟约的黑发贴在耳畔,眉眼清冷,眸中那些冷意退散,笑得有些温柔:“我也疼。”

许稚真的觉得全身都在发麻,他……他疼什么呀?

广播里终于开始播登机信息,许稚拿着包想跑。孟约拉着她,将她抱进怀里:“想我第一,别的不重要。”

许稚连忙点头,快走进登机口的时候,她回头看向孟约。

男人站在不远处,衣着普通,可偏偏就是人群中的焦点。他看着她,目光沉沉,她转了回去,走进登机口。

要回去了。

这几天感觉太不现实了。

等回到公寓,躺到自己**,她才稍微有了点现实感。

许稚举着手机给孟约发了条安全到达的信息,他应该还在飞机上,没有回。她又打开微博,要回点什么呢?

她没孟约那么多想法,索性转发了他那条微博,然后发了个【啾你】。

刚发完胡淡淡正好回到公寓,敲了敲她的门:“轰动整个CS的嫂夫人回来啦。”

许稚:“……”

胡淡淡坐到她床边,盯着她的脸:“你们可真够牛的,秀个恩爱都要这么惊天动地。”

……

她也不想啊。

“但是很爽,我也有一种做名人朋友的感觉。”胡淡淡很羡慕,眼神恶狠狠的,恨不得要把许稚吃了,伸手掐了下许稚的脸,“傻人有傻福。”

许稚眼睛微微睁大,想反驳她哪里傻,但又忽然笑开了。

“淡淡,我真的好开心啊。”

许稚还没开心两天,就开始继续做苦力。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带实验室的老师对她格外……嗯……照顾。

难道这是孟神家属的特别待遇?

唉。

许稚趴在桌上有些头疼,她看着手机,除了偶尔聊天外,和孟约的关系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她看Joss天天暴躁地发着朋友圈,估计他们又遇到什么超级难题。

那她的题目怎么办啊?

许稚又看了一遍要求,无论怎么看,虽然每个单词都认识,可就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沈嘉鱼突然给她打电话:“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胡淡淡有什么不对劲?”

许稚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没有吐?”

“嗯?”

沈嘉鱼突然暴躁起来:“就是想吃酸的或者辣的,然后开始吐?”

“啊?”许稚一愣,觉得这信息量巨大,她认真地回想了下,“我昨天好像还看见她在喝酒……”

“什么!她这是要杀掉我儿子啊!”

“……”

许稚还没来得及八卦,沈嘉鱼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晚上,难得孟约有空,许稚和他分享今天得到的八卦。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认真听,总是用单个字来回复她。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有。”

“那你知道淡淡和fish是什么在一起的啊,淡淡居然怀孕了。天啊,你知道吗?我去苏黎世前,淡淡还让我小心,她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孟约那边有一些细微的响声,许稚还沉浸在淡淡怀孕的爆炸性新闻里。她俩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为什么她一点儿都没发现呢?沈嘉鱼这种花花公子不是一直喜欢桑柔那种类型的吗?淡淡虽然好看,但一看就是干练的北方女性。许稚想不通,还想问,就听见孟约在叫她的名字。

“许稚。”他声音特别温柔,以至于让许稚都忘记回他,只呆呆地愣在那儿。

他说:“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

是吗?许稚咬着水杯,那是因为你特别忙啊,万一打电话给你的时候,耽误你做事情怎么办?

“你居然说了半个小时沈嘉鱼的私生活。”他低低地像在抱怨,“我不想听。”

许稚含糊地“哦”了一声,根本不顾被嫌弃的沈嘉鱼。

“我还有半年就回斯坦福了。”他顿了下,而后意味深长地说,“所以,你还要继续跟胡淡淡住吗?”

夜幕中月色如水,他声音格外温柔,响在她耳边。她似乎都能想象他此刻的目光,也像是今夜的月光,温润又迷人。

许稚被蛊惑,似乎并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只是跟着他的引诱。

他问好不好。

好不好?

她被男色**得回了什么?

好像是——

好。

(7)

“淡淡,”许稚小心翼翼地在胡淡淡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她瞄了眼茶几上刚刚冲好的高钙奶粉,“沈fish给我打电话了。”

许稚看着胡淡淡平坦的小腹,还是不太敢相信。

胡淡淡瞥了她一眼:“别看了,真有了。”

许稚收回目光。门口有人在敲门,力度特别大,她愣了下,就听到沈嘉鱼的声音。

可胡淡淡一动都不动,还面无表情。

这门她要不要开呀?算了。许稚硬着头皮,还是将门给打开了。

沈嘉鱼似乎刚下课,还带着笔记本电脑,直接跑进来,对着胡淡淡就大叫:“生下来!那是我儿子!”

胡淡淡眼神冷漠,像看只傻狗一样看着他。

许稚粗略地听了下,两人大概是某天在一个派对上喝多了,然后睡在一起,就这么巧怀上了。

狗血,太狗血。许稚聪明地用最快的时间出门赶去实验室。

当初许稚申请导师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挑了个专业领域最厉害的教授之一,没想到教授胆子更大,居然收了她。实验室内师兄师姐都是牛哄哄的人物,只有她觉得天赋不够,连跟上进度都艰难。

“Kylee,写码不规范,学长两行泪。”

实验室同为中国人的学长杭山,看着许稚电脑屏幕上的乱码,出声阻止她一错再错。

许稚:“……”

见许稚脸色不大好,杭山拍了下她脑袋:“你也不要太有压力,毕竟研究生还是比博士好毕业的,你看里面那几个学姐学长他们的头发还在吗?”

我看孟约的头发还挺多的。许稚在心里小声反驳。

“不要拿你男人的标准来要求我们。”杭山似乎看透了她的心理活动。

……

好吧。

她问:“学长,你也认识孟约呀?”

杭山端着保温杯,一副我懂的表情:“我当然认识,学CS的谁不认识孟大牛?我和你说,带我们的导师之前就是Yul的导师,那简直爱他爱得深沉。你看他的脸是不是黑了一个多月,那是因为他的爱徒被他的死对头骗走了。”

许稚脑子里都是杭山的话,有些疑惑,心里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她居然和孟约是一个导师?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实验室突然躁动。

杭山听着里面的对话,立刻打开了一个帖子。

照片上显示的是金门大桥。

正在……

直播自杀。

“这个月都第二个了,又是个博士。再这样下去,金门大桥都快成自杀胜地了。”

许稚看着照片心里惴惴不安:“为什么要自杀啊?”

杭山自嘲地笑了下:“能因为什么?还不是paper交不出,导师不签字。你看帖子上写的八年青春,八年读博,这么大的压力,稍微出现点问题都会崩溃。反正我死都不读博,我混个硕士学位就行了。”

照片在不停地更新,最新的一张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孟约?他怎么在那儿?他不应该还在匹兹堡吗?

杭山扔下鼠标,就往外跑。

许稚想都没想立刻快步跟上他。

她后来才知道白安是个中韩混血,之前也和孟约、杭山跟着一个导师,后来项目一直做不出来,拿不出研究成果就转了导师,然后又耗了两年。

八年的博士生涯。

到底多苦。

外面下着大雨,还是下午,天空乌压压的,云低得可怕。

金门大桥上已经围了一圈人。

许稚跟着杭山穿过人群,来到警戒线前。

孟约还穿着那件黑色连帽卫衣,雨太大了,许稚看不清晰,只模糊地瞧见他一直冷着脸在和站在桥上的白安说些什么。

许稚难过死了,她之前真的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虽然总有报道说学业压力过重导致学生自杀,但……

这么多苦都过来了,都已经到最后一步了。

读到了世界名校的博士了。

你都已经这么优秀了,哪怕真的很辛苦再坚持下好不好。

身后警笛声呼啸着,耳边路人冷漠地用英语交换着刚刚知道的信息。

许稚不知眼前是雨水还是眼泪,心像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孟约看到许稚有些错愕:“你怎么来了?”

许稚闻声抬头望去。

他声音更低了些:“怎么还哭了?”

下一秒孟约拉住许稚的胳膊,稍稍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下,女孩已经被雨淋得全身湿透,哭得眼睛红肿,弱小又可怜地站在人群里。

孟约轻轻搂着她,将伞撑在她头顶,他伸手擦了下她脸上的眼泪。

小姑娘的脸都是冰的。

“别哭了,他下来了。”他哑着嗓子,温柔得不真实。

许稚看见杭山扶着白安走了过来。

白安脸色苍白,停下来看了眼孟约:“谢谢。”

孟约点了下头,低头看向许稚:“认识白安?”

许稚摇摇头。

“那还哭,傻不傻啊?”

许稚咬着唇,仰头看着孟约,猛地上前用力抱着他。虽然他衣服湿透了,但冰冷的衣服下是温热的身体和在用力跳着的心脏。

她想,在他漫长的求学生涯里,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绝望、想要放弃自己的瞬间。

她想,如果刚刚白安没有从桥上下来,他们又该怎么办?

她想,哪怕她一辈子都不能和孟约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他平安地在这里就好。

“孟约。”她闷在孟约怀里小声地叫他。

“嗯。”

好喜欢你啊。

“白安是不是想通了?”

许稚跟在孟约身边小声问他。

孟约没说话,将她塞进车里后,打开后备厢,拿了两件新的卫衣出来。

他将包装撕开,递给许稚,他漆黑的眼眸看向她,抿着唇,看上去更冷漠了些。

许稚的第六感告诉她孟约好像生气了。

她衬衫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搭,细肩带的。

虽然……但是……她就还是害羞嘛。

孟约似乎没有她的烦恼,上车后将身上的卫衣直接脱了,露出平坦的腹部、精瘦的腰和……

许稚下意识地咬着唇,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车里空间狭小,暖气已开到最大,玻璃上都是水雾,看不见外面。

她没出声,孟约也不说话,只有暖气源源不断地从出风口跑出来。

好像也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伴着升高的温度,许稚的心跳也不知不觉加快了。

“许稚,”突然他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她,“你在一直看着我。”

许稚的脸唰地爆红。眼前的孟约,**上身,水珠顺着发丝滑过他的眼角、他的脸颊、他的喉结……

许稚脸更红了,目光飘忽却怎么都离不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孟约看着小姑娘红透了的脸,笑了。

“我出去,你先换衣服。”他穿好衣服,拿着伞准备下车。

许稚下意识地拉住孟约,大概过了两秒,红着脸:“我……我里面有衣服,你不要出去。”

孟约愣了一秒,又笑了,低头看着拉着他的那只手:“把里面的也脱了再穿。”说完,握住她抓着他的那只手,“这么凉。”

许稚心慌意乱地抽回手。

反应好像有点太大了,许稚心里有些恼,一定是太久没见面,所以孟约随意的一个小举动,她都会无限放大。

车外,孟约好像又笑了。

许稚担心外面雨太大,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换了。

“我不知道白安想通了没有,有些事情外人是没办法的,要看他自己。”

孟约说完又看了许稚一眼,许稚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座,目光紧张地看着前面,时不时还用余光偷偷瞟着他。

一不小心,被抓住啦。

孟约叫她:“许稚。”

“啊。”

他声音很平常,只是语气有些无奈和好笑:“不用担心我。”

“啊。”

这都能被他看出来吗?

“我昨晚收到白安群发的邮件,觉得他不太对,所以连夜飞回来。车是沈嘉鱼的,我一会儿就得飞回去。”

孟约看着许稚,许稚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只听见他说:“我刚刚很生气,因为你在这里。这种事情很常见,确实很负面,但我不希望你因此受到影响。”

许稚没明白他的话。

“我会把你保护好。”

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许稚大概懂了孟约的意思,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其实我也在生气,你回来都没和我说,而且一直到现在你都没亲我。”

她大胆地看着他,眸里有盈盈水光,车厢里这一丝温柔,将孟约击败。

车平稳地行驶在海湾大桥上。

天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一望无际的海在夜晚像神秘的深渊。

远处似乎有船灯,星星点点闪烁着亮光。

许稚紧张了一下午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8)

终于赶在Final Week(考试周)之前,许稚将新的房子租了下来,沈嘉鱼介绍的,是个不到八十平方米的公寓。

许稚看了后,觉得哪哪都满意,当晚和孟约商量后就定了下来。

“你不会是因为我怀孕所以搬出去的吧?”胡淡淡最近才真是忙死了,不仅要应付考试,还要在肚子大起来之前将婚礼办了。她一开始真没想留这个孩子,她和沈嘉鱼没什么感情基础,而且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什么货色,她很清楚。但沈嘉鱼出乎意料地坚持,让她很意外。

许稚点头又摇头:“也不是。”

胡淡淡看见她耳根发红,“嘁”了一声:“是因为孟约吧。”

老谋深算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

婚礼定在Final Week结束的星期六,因为时间太紧,连婚纱都只能买现成的。胡淡淡不太在乎这些,她愁的是这孩子一生,她怕是要延迟毕业了。

“淡淡,你喜欢沈嘉鱼吗?”选礼服的时候,许稚忽然问。

胡淡淡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应该喜欢吧。”

许稚轻轻松了一口气,胡淡淡又说:“肯定没你喜欢孟约那么喜欢。”

“啊?”

胡淡淡捏了她脸颊一下:“防着点孟约。”

“为什么?”

“他很坏的。”胡淡淡说得意味深长。

12月中旬,冬假正式开始。孟约居然比许稚还早放假,还帮她复习了下功课。

小公寓里放了两张床,许稚布置的时候,脸就在烧。沈嘉鱼和胡淡淡都来参观过,看到两张床的时候都用“你太天真”的眼神看她。

所以……孟约到底在他们心中是什么形象啊?

“胡淡淡让你做伴娘?”孟约咬着块硬糖在嘴里嚼来嚼去,许稚正捧着笔记本,在看师兄发来的历年真题。看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身边这个不也是师兄吗?

“Johnson教授喜欢出什么题呀?”

他“嗯”了一声,然后抬眸看她。

不知为何,许稚被这目光烫到,才发觉他突然吃起糖来。

“大晚上吃糖对牙齿不好。”

他随意地点了下头:“我在戒烟。”

戒烟啊?许稚刚想说戒烟对身体好,就听见他说:“没想到沈嘉鱼会在我前面有孩子。”

她心口一跳,忽然不敢听他下面的话。

“这次不是第一了。”

这种事不需要争第一吧……

许稚有些不敢看他,努力将话题绕到Johnson教授上面,想让学术氛围感染他:“Johnson教授的课太难了,每次出的题也都好难,我好怕。”

许稚不自然地微微扭动身子,可猛地被他按住,力道很巧,不重不轻,却让她动弹不得。

“想让我泄题?”他贴近,声音太哑,以至于他的话,许稚都没听清。

“啊?”

她刚张口,唇就被贴上,含在他嘴里的菠萝味的硬糖被抵了过来。她吓得看向他眼睛,又被火灼伤,眩晕又慌乱……

“许稚……”他无比轻地在叫她名字,像羽毛拂在她耳畔,很痒,有种无法言说的痒,“亲亲我。”

许稚只觉得昏了头,下一秒闭着眼睛亲上去……

他的吻太温柔,让许稚太过沉溺,没注意到男人还在看着她,从洁白的脖颈吻到纤弱的锁骨,再到细小的脊椎骨……

“我想做一件事。”

她从他滚烫的气息里好不容易找回一丝理智,唇刚被松开,锁骨又被咬上。她锁骨上有颗红色的痣,很小,可很诱人。

他想咬很久了……

“孟约。”她急急地叫他。

他从迷惘中清醒,四目相对,许稚搂住他的脖子,埋进他怀里。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她呼吸困难,只能摇头,他却贴在她湿漉的额头低笑。

“一男一女吧。”

他怎么能自己就做了决定呢?

孟约又亲了下来,绕着她的发丝,指腹在她肌肤上摩擦,指尖似乎有电……

所以既然如此,她到底要准备那张床干吗?

许稚感觉自己真是在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