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深难报1

任杰夫将飞行艇稳稳停好，姚德迫不及待地打开驾驶舱门，跌跌撞撞地冲向原纪香的机舱。

机舱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姚德惶急地打算把原纪香抱出来，还没碰到她的身体，整个人就呆住了。

在方才的撞击中，一根金属杆脱离了原先的位置，刚巧直直地插入原纪香的腹部，将她活生生地钉在了机舱中！

姚德一看之下，不忍心地把头别过一边，一下子热泪盈眶。

这时，原纪香缓缓睁开眼睛，对他虚弱地笑笑。

“姚……”她气息微弱地问道，“他……他呢？”

“他在，他在那儿把飞行艇降落……”姚德强忍着眼泪说道，“……你……你不会有事的。”他扭头向着远处的任杰夫大喊道，“杰夫！快过来，快来啊！”

原纪香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

“他……还是不来的，是不是？不要催他，让他自己好好地过，因……因为，他自己也是很苦的……”

“不是的，他还在停飞行艇，他一会儿就来。”姚德着急地大叫道，“你等等，我去叫他过来！”

“不……用了……”原纪香的声音更微弱了，却越来越温柔。“只要我知道……我自己的心就好了，他……他知道自己的，他知道的……”

然后，她静静地把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姚德又惊又悲，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飞行艇旁，任杰夫已经走下了机舱，却仍然静静地站在那儿。

“你过来呀！”姚德大叫道，“她死了，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救我们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任杰夫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走过来。

姚德再也按捺不住，一下跳下机舱，向任杰夫的方向猛冲过去。

一跑到任杰夫面前，姚德一扬手臂，便结结实实在任杰夫的脸上揍了一拳。

这一拳出力极大，但是任杰夫丝毫没有闪避，任由姚德击中自己的脸，然后重重地跌倒在地。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姚德怒吼道，“她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现在人家为救你送了命，你连看她最后一眼也做不到吗？”

任杰夫轻轻地抚着红肿的脸，却不答话。

“像你这种铁石心肠的人，根本就不懂得爱，小香爱上你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姚德从身上掏出信号曳光弹，指着任杰夫。“现在我要去找人安置她的遗体，你来是不来？”

任杰夫还是不理他，自顾自地低头不语。

“混蛋！”

姚德怒目瞪了他一眼，也就不再说话，迈开大步，向荒原的另一端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天际冲出一道带着紫烟的曳光痕迹，那道紫烟冲得老高，是特战队求援的讯号。

任杰夫又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踱到原纪香的机舱旁边。

年轻英气的女子安详地闭着眼睛，却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任杰夫轻轻地擦拭原纪香脸上的血污，这时，她的眼角悄悄地泌出一滴清泪。

而几乎与此同时，也有一滴泪水落在了她的脸上。任杰夫悲伤地看着她的容颜，掉下了眼泪。

“你的情，我这辈子是还不了的，希望你能够了解。”

泪水、血水混在原纪香的脸上，女孩没有生气的脸上却透现出温柔释然的神情。

“我了解。”她仿佛在无声说道，“真的，我了解。”

任杰夫揩了揩眼泪，转头望向远方，在那儿，特战队陆用车扬起的沙尘，已经隐隐可以看见。

在这场“第二战役”之中，因为兰比尔将军的冒进，使得地球防卫联军死伤惨重，让半人马星座军团大获全胜。经此一役，地球军团的星战级战舰泰半毁坏，元气大伤，不得不将主战场退回大气层之内。

虽然后来地球防卫联军军事委员会对于中途改变了莫里多少将的战略感到后悔，并再次将莫里多延揽回军事委员会，但是莫里多当初苦心建立的星际战斗舰队已经失去了初建时的超强战力。地球军团在大气层外战场大势已去。

荒原一役，折损了地球防卫联军的十数名飞行员，包括姚德最亲近的旧友原纪香。因为要执行战斗任务，所有飞行员被调往各大战区，所以姚德也没有再见到任杰夫。

只是，在午夜梦回之际，姚德想起当自己时打了任杰夫那一拳，也感到有点后悔。

因为，感情的事，本来就不是旁人可以了解的，也无可置喙。

姚德后来辗转听人说起，当救援队抵达的时候，任杰夫已经将原纪香的尸身抱了出来。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非常不舍她的离去。

这样的凡人情事，在星战时期的战乱之中，只像是巨大漩涡中的一片小小落叶，没有人会留意，也没有人会关心，一眨眼间，便已经消失在纷扰的人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星战的范围越来越广，战事也越来越惨烈。

姚德在地面特战队中，随着部队南征北讨，身边的战友时时因为战死、调职不断变动。他的个性本就不容易短期间便和人打成一片，所以在军旅征战生涯中，也就很少再交到像任杰夫、海志耀他们那样亲如兄弟的朋友。在战功的累积中，姚德的职位也逐步升迁，现在已经是中尉了。

因为姚德的勇猛善战，在地面特战部队中，“姚德中尉”的名声逐渐响亮了起来。

然而，战功和职衔在姚德的心中完全没有意义，他生性本就恬淡疏懒，除了摇滚音乐，对人生也没有什么野心。但是，在这样的星战乱世之中，人们不再重视音乐。不过，姚德还是把吉他带在身边，在空闲的时候就弹上几曲，弹的时候也不见得有人欣赏，就是给自己解解闷。

这一日，特战队刚刚结束了在澳洲的一场小型遭遇战，将一支半人马星人的海战部队歼灭在海滩之上。夜里，姚德便和部队的伙伴们来到古城雪梨一家热闹的军人酒吧。

在酒吧里，酒香、人声、烟雾交织在一起的欢乐气氛，隐隐有当年“浪**废墟”的感觉。姚德置身在来自世界各地的军人之中，遥望着那空****的舞台，不禁感到有些迷蒙蒙的，一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天使之京”的欢乐时光。

仿佛依稀可以看见“吉他手任杰夫”戴着面具，在灯光黯淡、觥筹交错的酒吧里，金色拨片划出一道道如闪电般的轨迹……

仿佛依稀也可以看见比男人还凶悍的原纪香，叉着腰在酒吧里怒骂闹事客人的模样……

还有，在战役中失去联系的丁于等人，也出现在这样的回忆场景之中……

当然，还有姚德无日以忘之的娇美容颜，轻柔的声音仿佛还回**在耳边……

“……我有一个小秘密，只告诉我最亲密的人听哟……”任青河会这样温柔地咯咯笑着，“……为什么你不戴上耳环呢？如果你戴上的话，一定会非常好看哟……”

而姚德的左耳上，将一直戴着那个银十字架耳环。

突然，一道黑影悄没声息地排开人群，悄悄地挡在姚德的面前，将他的视野全部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