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火爆上线

成长是什么呢？成长就是心在滴血，脸上却还必须微笑。小的时候，只顾自己的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长大了才发现，很多时候，我们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哪怕它谎言遍布，火海刀山。

当红小花旦舒倩倩深情款款地说：“你就是你的记忆。不管这记忆是温馨美好，还是不堪回首，都是成长的一部分，冥冥之中给我们力量。来交换记忆APP，遇见不同的记忆，开始不同的美好。”

同样的广告，还有一个男生版的，主角也是红遍亚洲的小鲜肉担当。广告很快以各种形式出现在电视机上、网络里、著名APP的开启页面、电梯间、甚至厕所里。推广期一个月内，下载APP便可领取红包，上传描述的越详细的记忆note便可以获得交换记忆APP专属男神女神公仔、纪念相框、白氏爆款网游的游戏币、白氏旗下网上商城的兑换卡等等；记忆note点赞量前十名的，更有环地中海十五日蜜月游。各种不同的文案都循循善诱的告诉你这个APP的美好，还辅以许多实打实的好处，让人跃跃欲试。

一时间，这个APP像是一股强劲的龙卷风，席卷全国的每个角落，走在路上甚至都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个APP。钟翰甚至出席了许多娱乐节目，推广APP的同时也推广了自己，收割了一大票少女心。也有杂志要约栗子做专访，讲述APP的从艰苦奋斗到一夜成名的心路历程，不过栗子还是推掉了。

栗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虽然所有的地方依然写着主创人员是钟翰、大空和白小栗，但是她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已经不是他们当初设想的那个APP。当初栗子的理念主要是真心交流，让孤独无助的人有树洞可以依赖。而现在这个阵势，浩大的商业包装，和华丽的页面设计，都物是人非。唯一留下的，只有少部分当初她手绘的那些logo、界面、字体，和“交换记忆”APP这个名字而已。但是无论如何，APP的成功是空前的，远远出乎她的意料。钟翰和大空的脸都笑开了花，白氏的股价也因此上涨了不少。

看起来，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因为APP的关系，栗子少不了要去到白氏。第一次栗子误打误撞听了吕远的，去了实验楼的12层，吃了Lisa He的闭门羹之后，后来再去时，栗子就被告知，“交换记忆”APP的项目组统一搬到了更为宽敞的科技楼10层，与白氏的市场部毗邻。出了电梯，左边是市场部，右边则是交换记忆APP项目组。

APP的成功，让起初不受市场部待见的项目组成员扬眉吐气，员工之间少不了有一些私下议论，不知不觉，坊间各种八卦传闻满天飞。

先是有人挖出来，名不见经传的APP主创白小栗其实是总裁白堂武的二女儿，众人哗然，纷纷称赞这位看起来消瘦单纯的女孩子为人实在是低调，却有掩不住的才华。不少人传她是一位“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因此10层项目组的电梯口，少不了前来一探究竟的八卦女同事和猥琐男同事。栗子起初听到这个传闻有些得意。活了二十几年，终于有人发现她的内涵，真是难得难得。但是后来又有传说，这位女子身材其实并不怎么样，衣品也一般，总是T恤牛仔裤，毫无新意。反倒是市场部的大千金白小妖，那精致的脸蛋，凹凸有致的形体以及不菲的穿着打扮，更配得上白家千金的身份。栗子一想，确实如此，又望了望一马平川的胸前，然后对自己说，自己果然应该走实力派，遂不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了。

此后不知怎的，流言分起了派别。一边站白小妖，觉得她的形象才符合名媛身份；一边则站栗子，觉得白小妖天天在市场部打酱油，不干实事儿还总是颐指气使，十分招人厌，还是栗子比较惹人亲近一些。这些讨论，栗子是不知晓的，直到有一天，在电梯间，撞了个现行。

那天她刚走出电梯，便发现平底球鞋的鞋带开了，为避免不雅，便蹲在楼梯门后不显眼的地方，去系鞋带。却不小心，两个交头接耳的声音，传入了耳朵。

“你说那个白经理怎么回事儿？我的提案明明是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做的，现在又全部推翻让我重做。什么都不懂，态度还特差，真烦人！”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说。

“小声点！你不知道白经理是总裁千金啊？人家来这里，是为了体验生活的，可不是我们得罪的起的！”一个声音稍微粗一些的女声说。

“可是我已经连续加了好几天班了，每次我男朋友都等的不耐烦了！你说她体验生活，就待着什么也别干呗，啥都不会，还喜欢指手画脚！”

“说来也奇怪，以前她也是什么都不管的，有时候都不来，我们也落个清静。最近不知怎么的，什么都要过问一下，仿佛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似的。不过，她那种大小姐，会干什么呀！”

“会不会是因为二小姐回来了，她觉得有了压力？我听说二小姐以前虽然从来没有来过白氏，但是实力很难得。他们那个‘交换记忆APP’我点进去过，特别有意思。首页的绘图叫做‘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据说是根据阿多尼斯的诗有感而作的，十分有艺术造诣呢！”

“可不是，而且那个APP现在在各种应用商城里下载量都是第一，十分火爆啊。可见二小姐除了有艺术天分，还是很有商业头脑的。”

“嗯，我也觉得。白总裁的儿子还小，如果在他长大之前，要管理公司的话，我还是希望不要给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打扮的大小姐！这年头，还是要跟着二小姐那样靠谱的人才行啊。”

栗子的鞋带早就系好了，但是那俩人站在楼梯口，叽叽咕咕地说了好久，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隔着一扇门，栗子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这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想起，门外的那两个女声齐齐噤声。

“我看，你们是闲得很。”那声音，分明是白小妖。“公司不养闲人，你们下午就递辞呈吧，这样，起码不会算作炒鱿鱼。”

栗子莫名地打了个冷战，而门外的那两个女生，估计早就瑟瑟发抖，嘤嘤嘤地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白经理，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做啊，就是有点不舒服，稍微休息一下，不要开除我们啊！”那个细声细气地声音，带着请求的音调。

“有心思议论上级的八卦，这种人，留着干什么？”白小妖声音凌厉，似乎并不打算留情面，“你们以为这公司，将来会是谁的？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也配和我比？一群不长眼的东西！趁早给我滚！”她说的时候，似乎针对楼梯口门缝里露出的那双小白鞋说的。

高跟鞋的声音笃笃笃离去，没多久，女孩的哭声也渐渐消失。栗子从楼梯门后出来，脸色有些发白。

白小妖嘴里的“野种”，大概指的就是自己和弟弟可乐吧。

栗子的世界，再次被颠覆了。她一直觉得，白小妖不喜欢自己，但是，起码并没有到讨厌的地步。

她在留樟村的时候，感受到白小妖电话里，应该算作是关心；那次在胧月咖啡，她们交换信息甚至心事，她觉得两个人似乎还比较亲近。哪怕那天在醉海鲜吵架，也是自己酒后冲动，白小妖的话，也可以勉强理解为姐妹间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今天，她听到的，却是“野种”这个词。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么？

自己在白小妖眼里，甚至在整个白家人眼里，是这么的不堪么？

栗子不知道愣了多久，直到电话响起，她才机械地接起，“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