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任听风浪声
薛帅终于放弃劝薛颜了,他走向薛颜,无比心痛地对她说道:“姐,你放心,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薛颜则道:“坐下来喝一杯吧。”
薛帅听到薛颜这话时,眉头微动了下,他心中暗想,难不成薛颜直到现在仍然对他的身份报以怀疑?
薛帅知道自己这会儿不适合解释,过多的解释只会让他看起来十分奇怪。
薛帅为薛颜倒了杯咖啡,乖巧的弟弟模样。
薛帅知道薛颜想知道什么,所以还没等薛颜问,薛帅就自觉开口说了起来。
通过薛帅的嘴,薛颜知道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如果薛帅没有说谎的话。
薛颜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和“地狱之眼”分不开关系。
“地狱之眼”原本是一件异宝,催眠师在拥有它之后可以发挥出其催眠众生的能力,从而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催眠大师。
这些资料和薛颜通过网络查询到的资料一模一样。
“那我和‘地狱之眼’又有什么关系?”薛颜凝视着薛帅的眼睛。
薛帅说道:“第一代催眠大师因着对‘地狱之眼’的敬仰和崇拜,所以建立起了同样名为‘地狱之眼’的催眠师组织。”
薛帅迎着薛颜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你是第五代‘契灵者’的女儿。”
薛帅见薛颜的眼眸中有光芒闪过,那种光芒让他心头一紧,他索性把椅子挪到薛颜跟前,凑近了对薛颜说道:“父亲曾经说过要把‘地狱之眼’留给你继承,但是野心勃勃的那锟也想成为下一位‘契灵者’,所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来扼杀你成为‘地狱之眼’继承人的可能。”
薛帅提到那锟就显得愤懑,“所谓‘契灵者’,其初衷是以灵魂为契,不利用催眠术做伤天害理之事。这也是“地狱之眼”的宗旨。可是那锟这些混账,所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违背天理的?‘地狱之眼’已经不再是帮助人们破解悬疑命案的慈善机构了,而是那锟用来敛财的利器。”
薛帅把手轻放在薛颜的肩膀上,“姐,等我安顿好你之后,我一定要去找那锟,收回本该属于我们的‘地狱之眼’。”
薛颜听了薛帅的话后,心里泛疼,她隐约觉得那锟之所以能够成为新的“契灵者”,一定使用了雷霆手段。这雷霆手段的背后,应当是血流成河吧?否则,她薛颜又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父亲呢?”薛颜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发颤。
薛帅迟疑了刹那,把目光挪向了别处,似乎不敢去看薛颜的眼睛。
“他……”
“你告诉我。”
薛颜早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只是,她还是无法克服心痛。
薛帅仍旧不语,似乎不敢说话,担心所说的话会让薛颜情绪失控。
薛颜则主动问他:“是那锟杀了他?”
薛帅点头。
薛颜的手紧捏成拳头,断掉的右手无名指显得十分笨拙、僵硬。
“这个那锟,我一定得会会他。”薛颜在心里发狠。
薛帅蹲到薛颜的身边,心疼地看着薛颜:“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先养好身体。如果父亲还在世,他一定不舍得看你这么受罪。”
薛颜却像没听到薛帅的关心似的,反而问薛帅,“你懂催眠?”
薛帅摇头。
薛帅担心薛颜不信,解释道:“我从小就对催眠不感兴趣,最开始的时候,父亲还强行让我学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见我实在执拗,就放弃了。”
薛帅泪眼婆娑起来,“姐,你真的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薛颜有些疲倦地摇头,“想不起来了。”
该吃药了,薛颜把一盒盒药从抽屉里拿出来,薛帅很乖巧地给她倒水。
薛颜吃过药之后,薛帅对薛颜道:“姐,你先安心地在这里住下,我出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和那锟那个王八蛋周旋。”
薛颜非常冷静,“你打算怎么做?”
薛帅愣了一下,显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薛颜。
“还没想好。”
薛颜说道:“既然还没想好,那就不要轻举妄动。”
薛帅以为薛颜是关心他,没想到薛颜又补了一句:“以免扰乱了我的计划。”
薛帅有些吃瘪,动了动嘴唇,却又不敢再吱声。
“姐……”
“你最近住在什么地方?”薛颜问。
薛颜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一如平常,并没有关心人的那种温柔,反倒有点像例行公事。薛帅愣了一下,惊讶地反问薛颜:“姐,我可是你亲弟弟,你该不会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吧?”
薛颜则道:“孤男寡女,还是不要住在一起合适。”
“什么孤男寡女,我是你亲弟弟!”薛帅气得满脸通红。
薛颜依旧平静:“那就证明给我看。”
薛帅终究还是没能在青鱼街72号停留下来,而是在青鱼街72号所在的那条街道的街尾租了个房子。他没钱付房租,是薛颜帮他付的。
薛颜做事的样子越来越像个意识清醒的人,以至于薛帅好几次都会以为是自己得到的消息有误,薛颜根本没有失忆。
但是,薛颜总是从他嘴里套话的样子,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薛颜确实对过往的一切都不知情。
这个夜晚,薛颜早早地睡下了,即便脑子依然清醒,她也保持着休息的姿态。
但是薛帅,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凌晨两点,灰黑的夜色中,薛帅的那双明亮大眼也仍旧睁着。
让他睡不着的,无非是薛颜的那句“证明给我看”。
薛帅第一次领会了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他明明几次三番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到了信任,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她眼里的信任和依赖又全然褪去。
“还要我怎么证明?”薛帅气鼓鼓地嘀咕着:“难不成要我来一场滴血认亲?”
第二天一大早,薛帅就已经洗漱完毕,规规矩矩地坐在出租屋的客厅沙发上,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找薛颜。
“算了,反正她不相信我是她弟。”薛帅有些赌气地打开了电视,把电视频道调到了电影频道。
薛帅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时不时透过窗户朝青鱼街72号看去。
虽然这里距离青鱼街72号并不近,但因为彼此之间隔的是一条宽敞大道,所以还能勉强看到青鱼街72号门口的一切动静。
看完一场电影只需要2个小时的时间,薛帅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远。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离开房间,去了青鱼街72号,甚至连电视都忘了关。
当薛帅来到青鱼街72号时,发现薛颜给他留了门。
看到半掩的门,薛帅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不过刹那,笑容又消失了,他的神情变得警惕起来。
当薛帅走进客厅时,薛颜正在准备早饭。
“姐……”
薛帅看着厨房中,薛颜的身影。
“可以吃了。”薛颜回过头来看了薛帅一眼。
薛帅跑上前去帮忙,薛颜却道:“没什么要帮忙的,你快去坐好。”
薛帅坐到餐桌前,看着薛颜把早饭摆放到他面前。一切都那么温馨,就连窗外的阴霾重重的天气也都在这种温馨的气氛里变得可爱起来。
薛帅鼻子一酸,眼眶里氤氲起了一层雾气。
薛颜疑惑地看向薛帅:“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薛帅强行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憋了憋嘴角:“放着好好的大别墅不让我住,非要我去租房,你说我能睡好吗?”
薛颜笑了笑,低头用早点。
薛颜的余光看到薛帅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显得非常犹豫。
“怎么了?”
薛颜看向薛帅。
薛帅迟疑了下,说道:“刚我看了个电影,是个美片,恐怖悬疑的。一个男人把三个女人关在地下室……”
薛帅的概括能力很强,几句话就把两个小时的电影给概括了。薛颜只是吃饭,似乎根本没有用心听。
用过早饭后,薛帅被房东叫去交接一点琐事。
薛颜关上大门后,眉头紧锁起来。
“地下室?”
薛颜回到别墅中,暗暗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她是设计师,会把地下室设计到什么地方?
卧室之下?储物室之下?还是古董房之下?
薛颜很快就排除了卧室和储物室。
卧室是休息的地方,应该是愉悦放松的,没有人会把地下室的出口设计到卧室。储物室她已经去过两三次了,如果真有什么入口,她应该早就发现了。
只有收藏古董的房间她没进去过。
薛颜打开古董房间的房门,随后傻眼了。没想到古董房间的房门之后还有一扇门,门上是个密码锁。
这个密码锁和之前大门口的密码锁一模一样,上面刻着的是古埃及符号。
薛颜连想都没多想,直接按照上次的方法解锁,伴随着一声闷响,锁体掉落在了地上。
薛颜暂时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她相信,答案终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薛颜走入陈列着珍贵古董的房间,一件件古董让薛颜看花了眼。
秦朝时的玉玦,晋朝时的紫檀木梳,元朝时的将军令,唐朝时的胭脂盒,宋朝时的官窑花瓶……
上百件价值连城的古董都在这个房间里陈列着,这里俨然是一个古文明博物馆。
薛颜原本以为古董房只有一间,却没想到有整整三间,每一间都有一百多平米。
第二间房屋里陈列着来自各朝各代的花瓶,花瓶非常精美,而且十分完整。
第三间房屋里则全是名画,但凡耳熟能详的名家之作,这里都有。
薛颜开始感觉不对劲,如果薛帅之前对她说的话是正确的,父亲是一个依靠催眠术为普通人解难的契灵者,那他应该十分清贫才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古董。
这些古董的价值综合在一起,当真算得上富可敌国。
薛颜虽然被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给震惊了,但她仍然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从一进门,她就在寻找通往地下室的切口。
第一和第二个房间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薛颜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第三个房间。
莫非通往地下室的切口在这些画作之后?
薛颜翻动了所有挂在墙壁上的画,却都没有发现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就在薛颜无计可施的时候,薛帅摁动了大门的门铃。
薛颜只好先从古董房里退出来,到楼下去开门。
当薛颜打开大门时,却发现门外站着两个人,除了薛帅之外,还有一个穿着西装,浑身散发着儒雅气质的男人。
男人浑身冒着热汗,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劫难似的。
男人在看到薛颜时,眼眸中有星光闪动。薛颜在看到他时,胸口狠狠地痛了一下。
是他,那佰川!薛颜记得。
“薛小姐,我是……”那佰川的眼睛锁定薛颜,目光真诚,像是要极力说明什么。
薛颜却有些生气地看向薛帅:“你怎么把陌生人带回家里?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能轻易接触任何人。”
“陌生人?”那佰川被细密的汗珠浸染的眉心深刻起来。
那佰川的眼睛落在薛颜的脸上,他不知道薛颜为什么要说他是陌生人。
薛帅有些窘迫,“姐,他说……”
薛颜一把握住薛帅的手,把薛帅往自己身边拉。另一只手则摁动大门上的开关按钮,大门就这么啪的一声关上了。
薛帅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随后回过身来,“姐,我也不想把他带来见你的,可是他死缠烂打,甚至还用枪指着我的脑袋……”
“他找我做什么?”薛颜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锁定着薛帅。如果不是薛帅昨天拿了面镜子在她面前比划,还告诉她,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话,薛颜早就对薛帅下手了。因为,这看起来太像是薛帅把那佰川引到这里来了。
“他说他有办法救你。”薛帅的神情有些慌,有些窘迫,也有些紧张,倒不像是说谎。
“你认识他?”原来,薛颜刚才所说的“陌生人”三个字是说给薛帅听的,她要薛帅放下所有的戒心,从而套出最真实的话来。
薛帅有些迟疑。
“你认识他?”薛颜不容薛帅有任何回避。
薛帅抬起惶恐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了起来:“他是那锟的儿子。”
“什么?”薛颜眉头紧皱,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但是……他和那锟不一样。”薛帅小心翼翼地补充了这句话。
“有什么不一样?”薛颜的心紧捏成一团。
薛帅看到薛颜眼眸中淡淡的雾气时,顿时有些心慌了,“姐,你听我说,你和他从小就很要好,你们是青梅竹马。”
薛颜反问薛帅:“你的意思是说,那佰川来找我,是为了我好?是想救我?”
薛帅愣住了,“姐,你认识他?你知道他的名字?”
薛颜没有任何表情,“你刚才说过他的名字。”
薛帅的脑袋一阵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说过那佰川的名字。
薛帅还在苦想时,薛颜又问:“你打算怎么做?让他接近你?亦或者接近我?”
薛帅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摇头:“姐,你别误会。不管那佰川曾经和姐的关系如何,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救姐姐,我都不会让他靠近姐姐的。我答应过父亲,决不能允许姐姐的身边有任何一丁点的危险。”
薛帅的语气软了下去:“刚才我真的是迫于他的威胁,但凡有别的办法,我都不会把他带到这里来。”
薛帅说完后,对薛颜道:“姐,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那佰川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相信那锟也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到时候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我不走。”薛颜长吸了一口气:“那些想要我死的人,通通都找上门来好了,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薛颜的眼睛里释放着浓浓的杀气。
薛颜并没有告诉薛帅,她之所以不会离开这里,是因为她还没找出隐藏在这栋别墅之中的秘密。
“姐!留在这里很危险。”薛帅急得快要流泪了。
薛颜却很淡定,她看着薛帅的眼睛,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相信姐姐。”
薛颜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薛帅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反正……姐姐在哪儿我在哪儿,我死都不会再离开姐姐了。”
激动之下,薛帅上前抱住了薛颜。
薛颜像安慰孩子似的轻轻抚摸着薛帅的头。
“可是,那佰川怎么办?他知道我们在这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薛帅一想到那佰川就十分头疼。
薛颜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自有分寸。”
薛颜目光看向大门,仿佛已经透过厚重的大门看到了那佰川。
从薛帅摁动门铃时,薛颜就从门铃的声音听出来——薛帅被催眠了。
也就是说,在开门之前,薛颜就已经意识到那佰川找上门来了。
打开门的刹那,在看到那佰川的刹那,她的猜想也得到了验证。
薛帅虽然在她面前尽力表现出稳重的样子,但他实际上却是个活泼的人。所以,他做事的时候有属于他自己的节奏。她总共听他摁动过三次门铃,每一次都摁动得随心所欲,其中有一次,他还故意恶作剧般地摁动个没完。
可是这一次,他摁动门铃时,动作机械,反应甚至有些迟钝。
不管是被催眠后的薛帅摁动的门铃,还是那佰川摁动的门铃,总之,都不对劲。
但她还是打开了房门,并在开门的刹那,主动看了那佰川一眼。
她不怕再次陷入绝望的循环吗?怕,但是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风暴的准备?